仙剑山庄
,已经烧成一片白地,有的残尸未埋,时有饥鹰争食,其伤心惨目,简直不可名状。
她试再把圈子放大一些,一直到离开成都不远,才见有流寇旗帜,人马逡行,但虽系名城,仍少商贾来往,便近郊村落,也似居民不多。
她正在空中嗟叹着,忽然一阵腥风吹来,秽臭之气触鼻欲呕,慌得她,连忙飞向云层之上,绕避过那阵臭味。
再向下一看,只见那阵猩风之中挟着点点猩红,竟下了一场血雨,接着日暗无光,愁云惨淡,渐渐天地昏瞑,云层之下,时有绿光闪动,心知下面必有妖人发动左道阵法。
她哪敢久留,正待催剑回船,忽听耳边娇喝道:“你这妮子,怎么也打算来凑热闹,下面妖人正在祭炼聚阴大阵,只一发觉上空有人,你便不用打算走呢!”
一声喝罢之后,倏觉那道剑光,似已被人催着,硬似陨星一样,直向临江集一路飞回,欲待相问,却若其速如电,连气全喘不过来,瞬息之间,已到泊船江岸,更不容由主直泻而下,一下落在船头上,才算定住。
云云忽听身后大笑道:“可笑那狗皮道士,既想和魔崽子见个高下,又想救灾弭劫,百忙中还要收徒,却忘记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天如非我来得正是时候,岂非又要误事。”
再掉头一看,却是一个白衣道姑,只生得秋水为神,梅花作骨,珊珊的立在船头上,便似琼岛飞仙,偶降人间一样,不由大惊,连忙拜伏在舱口道:“弟子入门不久,又不常侍家师,以致各位前辈仙侠,均少识面,幸蒙指迷,送回此地,感激不尽,还请先示法号,才好称呼,免致失礼。”
那白衣道姑正待搀扶,忽闻“汪”的一声狗叫,狗皮道士已从空中落下,高兴道:“师妹来得好,目前我正因这场劫数太大,这一带妖人又越聚越多,简直无法下手,偏偏那位小和尚又去海外仙府末回,这里能手不多,只忙了我个手慌脚乱,你能稍留些时,那便好得多咧!”
那道姑一面扶着云云上下看着,一面笑道:“既然这等忙法,谁教你又赶着要收徒弟,我如今也有事在身,却实在无法多留咧。”
说罢又向云云道:“无怪了尘大师姐说你骨格不错,果然有点意思,只是作事应该胆大心细才好,适才那聚阴妖阵,岂是你这孩子可以窥探得的,如非遇着我,那就太险了。”
接着又道:“我名唐蕙,你曾听你师父说过吗?”
云云连忙又跪拜下去道:“原来是唐师叔到此,那就无怪有这高法力了。”
她接着又向狗皮道士施了一礼道:“弟子并非大胆,敢向妖阵窥探,实因师祖有命,在此救护这些灾黎,家父惟恐流寇妖人来袭,才命我在空中了望查察,却想不到去得稍远,适逢妖阵发动,所以连忙翻向云层之上,又幸师叔经过,带了回来,否则便难说咧。”
顿了顿问道:“诸葛师叔,知道我那韦叔已被妖人摄去了吗?”
唐蕙闻言,忙道:“你在哪里遇着师祖来,她老人家对你曾留有什么话吗?”
云云道:“说来话长,两位师叔且请舱中稍坐,容家父和同行各人拜见,弟子再为禀明如何!”
话未说完,昭业和孙二公子连后舱的含芳和赵定国夫妇也一齐迎了出来,一同肃客入舱,一见礼之后,云云才将连日经过呈明。
狗皮道士笑道:“那黑狗熊虽被妖人摄去,决无大害,等他稍应此劫,我自当救他回来。不过慧因大师,既然命先救灾蔡,这事人少了却做不来,风声一出,流寇妖人也必前来生事,只凭我和那铜袍牛鼻子,委实不免顾此失彼,这却如何是好咧?”
说着故意斜着眼,看着唐蕙又笑道:“你的差事不一定太忙,就不能稍留十朝半月,等此间办出一个头绪来再去吗?”
唐蕙摇头道:“各人自有专责,此间实也无须我来相助,否则我那恩师早应传话在此待命了,不过我虽不能帮你的忙,却已替你找下一个帮手,用他来对付那老神仙再好没有,如果小和尚在这几天以内再能赶回来,便更不怕这几个魔崽子飞上天去了。”
说罢又向云云、含芳笑道:“我这人向不客套,不过你两个,既系大师姐门下,又是初次相见,多少应该薄有所赠,且每人送你们一件小玩艺,聊见面之礼如何!”
说着取出一对小玉环,每人分赠一双道:“此名两仪度厄双环,虽然制敌不足,护身却有余,如果双环合璧,寻常邪实妖气决难侵入。”
说着又密传了用法,便起身告辞,又向狗皮道士道声珍重,把手一抬,便化一道白光冲天而去。
狗皮道士等唐蕙去后,又问昭业救灾情形,昭业正在说着早晨上岸查看经过,忽然那船伙杨三从船头走进道:“禀柳老爷,那孙老板带了四五个人来咧!”
接着便见孙老板带着两个精悍少年,和三个老头儿,一同走进舱来,扑地便拜道:“神仙爷爷,我们仅这半天工夫,已经把各处的尸首埋了一大半,一共有八、九百具,活人也查点过了,现在查出来的,合计男女老少五百二十三人,粮食倒存有一千四、五百斤,不过还有若干深院内宅尚未查明,天色已经不早,又闻得集上现有妖人暗藏着,实在不敢再查下去,一切还望作主才好。”
昭业道:“你怎么会知道集上暗藏有妖人咧?”
孙老板指着身边一个白须老者道:“我决不敢说谎,来骗神仙爷,你只问这位唐老相公便知道咧!”
说着,猛一掉头,忽然看见狗皮道士活像一只大狗人立着,不由惊得叫起来道:“不好了,那妖怪已经站在你身边咧!”
云云连忙娇喝道:“休得胡说,这乃是我的诸葛师叔,你既是本地人,就算没有见过他老人家,难道连他老人家在巴州白鹤观降魔救人的事,全没有听说过吗?”
孙老板和那来的几个老者一齐失惊道:“这位果真是巴州白鹤观的诸葛真人吗?那就不怕这些邪魔左道咧!”
说着,又叩头不已,狗皮道士哈哈大笑道:“贫道向来是以这身狗皮为记,绝错不了,也从来无人敢于假冒,焉有不真之理?”
说着扶起众人又笑道:“这集上既有妖人暗藏着,那便算是我的买卖来了,你们只管告诉我,包管手到擒来,我也许要在你们这临江集住上些时,以便设法保全这一方难民咧。”
众人闻言,越发叩头如捣蒜,有两位老者念起佛来。
那唐老相公道:“老朽向在本集教读为生,今年承张大户之邀,命老朽教他两个女儿,新春开学以来,宾东相处倒也非常融洽,前些时流寇来时,老朽和一婢一仆避入夹墙幸得无恙。那些强盗来了以后,又扬言只杀贪官污吏,土豪恶霸为民除害,决不伤害善良百姓,居然出示安民,老朽才携了婢仆出来,谁知他把人全骗了出来,却杀人报功,男割左耳女割右耳,去向八大王缴纳。这一来,集上居民约十损七八,最可惨的是童男童女,全生取心肝脑髓和男阴女私,却不知作何用途,闹得遍地全是血迹和残骸碎肢,他却预先掳好了一批人,将街上的尸首全抛下了江,那宅内遗尸便置之不问,到末了又将这些抬尸首的一齐割下耳朵也推下江去,这才离开集上。
“和老朽留下的一婢一仆,全送了性命,只老朽命长幸而逃得快,仍藏夹墙之中,又得免于难,但流寇时去时来,老朽只有伏在夹墙内度命直到今早,闻得有人各处叫喝,流寇已去,活神仙下降本集,清查幸存活口,掩埋各宅死尸,才敢出来帮着集上诸人,料理各事,但因年力衰迈,撑持不了好久,累了大半天精力不济。适才回去,打算稍为歇一会,谁知才进张宅,便见几点绿火,便似极大流萤一般飞落厅上,老朽深知流寇中,常有妖人作怪,连忙藏身在一堆假山洞中,忽见厅上竟现出一大蓬绿光,光中笼着两个妖人,竟是一男一女。
那女妖人说:‘如今八大王急于要一万只小脚,造那金莲宝塔,却到哪里去找,你说这集上女尸甚多,不妨截取销差,为何现在一个不见呢?’
男的却说:‘我才离开这里一天,只被我和各位师兄弟采尽元阴而死的少女就有好几十,十有八九全是小脚,但不知现在为何全不见了,也许这集上还藏活人全抬去埋了亦未可知,适才你不看见街上有好多人,抬着门板,提着铁锹和破土之物吗?’
女的又说:‘那我们空来一道只好回去,再想别的法销差咧!’
说完之后,他们便一齐向上房而去,我等那二妖人穿过大厅之后,才敢出来,寻着这位孙老板来到此地报信,还望各位大仙和诸葛真人,救人救彻底才好,要不然,那妖人一寻着我们全是死数咧。”
另外一个少年也说:“我是从成都逃下来的,那八大王确实是因为害了几天病,对天允下一个心愿,要造一座金莲宝塔还愿,起先人全不知这金莲宝塔如何造法,谁知他却责令部下,在三天之内,要缴一万只小脚,堆成一座宝塔。”
“那些部下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君,既奉了八大王的将令,还有什么客气,只看见小脚女人便捉住砍下双足去凑数销差。可怜这一带的女人,向来就好缠个小脚,不但非三金寸莲不可,而且有的女人,还把木底镂空,安上檀香末和宫粉,一走一朵白莲瓣印子,讲究个人虽过去,仍留香艳体之迹,如今却平白遭了浩劫,连躲的地方全没有,这却是一点不假咧!”
狗皮道士道:“既如此说,便请将那张大户住宅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待我先把这两个小魔崽子料理了再说。”
那唐老相公走出舱外,把手向江岸上一指道:“老朽那东翁住宅,最易识辨,各位大仙和真人请看,便是镇东那座高楼下面咧!”
狗皮道士略一注目,掉头向云云道:“此地既有妖人,却大意不得,这船上,只你略通剑术,我去之后,可小心守护,如有妖人前来侵犯,速将天蜈珠发出,我见红光,必定赶来援助,不必惊慌。”
说着,汪的一声狗叫,一道金光,直上太空,径向所指高楼泻下,集上诸人自是又惊又喜不提。
那狗皮道士,纵剑直向那座楼房落下之后,一看却是一座极大宅院,前后五七进房厘,还有厢房跨院,竟然未遭兵火,仍然完好如故,但不知那男女两个妖人,现在哪一间房里。
因恐剑光强烈将人惊走,连忙将剑光向楼下一看,只见东边房间,透出一片粉红色光华,正是白骨教手下的桃花媚仙障,心知二妖人必在室内。
如系常人,决难听见内面说话,狗皮道士却因近三十年来,功力大进,已经学会天视谛听之法,先试行法一听,只听见一个女人的口音浪笑道:“你这厮真会假公济私,掌院祖师爷命你出来,是教你到这里来缠我的吗?这些时你把这一带的鲜花采够咧,又打算换换口味是不是?对不起你既想暗算我,连老娘的元阴也想夺取起来,我不教你把这些时所采的真阴全送给我,也不算是鬼母娘娘座前的弟子。只照你亲口说的这几天,已经弄死二、三十
个小姑娘咧,你还不该死吗?”
微闻那男的大笑道:“你别吹着玩,我红孩儿马啸天,从来就没有怕过谁,不用说你,不错,这几天我是弄死了二、三十个女人,你不也尽量找人家那些男孩子的晦气吗?那成都浣花溪黄乡绅的孩子,你不是活生生的一下子就吸尽元阳,到末了连人家的脑子心肝全放不过,也吃下肚去吗?这不比我更凶更狠。”
狗皮道士一听,这两个妖人竟如此残忍,不由大怒,正待动手,猛听那女的呻吟一下道:“这也算是心狠?我因爱那孩子不过,他死了也白白埋掉,才将他脑子心肝一齐吃到肚里,生魂也收在身边,不比你们完了一扔要好得多吗?”
男的哈哈大笑道:“原来你爱男人是这等爱法,那就无怪我们掌院这次唆使八大王造这金莲宝塔,借这五千个小脚妇女的生魂去炼聚阴大阵,弄得腥风血雨吹满成都还算是一场功德了。”
狗皮道士猛然想起,那红孩儿马啸天正是白鹤观漏网的执法司,但不知那女妖人是谁。
再一听那八大王要用小脚来造宝塔,竟是白骨教下妖人出的主意,更忍不住大震,穿窗而入。
接着大喝道:“无耻妖人胆敢漏网之后,怙恶不悛,又在此地害人,还不与我滚出来受死吗?”
那神雷一震之后,女妖人所布桃花媚仙障一闪而没,房中立成黑漆一团,房外五行真气所发光华,却如五色月华一样,奇光直射,令人不可逼视。
那二妖人猛然一惊,立刻打算夺路出来,忽见外面奇光耀目,心知来了强敌。
红孩儿马啸天连忙翻身下了床,飞起一道乌金色光华,向窗外冲来,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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