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山庄
小和尚笑道:“本来谁怪你来,你有了不起的能为,还不赶快施展出来,反正你已输了三四阵,便再加一阵,我老人家还能笑你吗?”
可怜闻野鹤得道千年,一向夜郎自大惯了,所以自称人天主宰,几时曾受过这等语言,不由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姻,连三味真火都几乎喷将出来,也冷笑一声道:“也罢,老夫已经多年未曾惊动神魔,想不到今天又须大动手脚。”
说罢,身子一抖,骨节直响,便如放了一阵鞭炮一样,接着衣冠尽蜕,赤身露体凌虚而立,骤然脸色一变,厉声道:“这是你逼出来的,可不能怨我。”
蓦地里一阵阴风过处,又是一声大震,哗啦啦连响,便如天崩地裂一般,全躯都被震碎,血雨横飞,尽化红色妖光,将四面罩定,那三百六十五块骨髂,各能分开,均被一蓬阴火笼着,仿佛一片无边血海当中,沉浮着无数青磷一样。
接着厉啸一声,每一骨骼都化魔形,虽然大小不一,但无一不狰狞猛恶万分,一齐向那小和尚扑去。
那小和尚只冷笑一声道:“整的我还不惧,难道还怕你这些零碎不成。”
说着,脑后现出一圈心光,色如淡金,先将全身护定,渐渐又向身外开展出去,那群魔来势虽然异常凶猛,只一触着心光,立刻后退不迭,转眼已被逼出数丈。
那幢心光,忽又上冲数十百丈,便似华盖一般,从空中反罩下来,将群魔完全罩在里面。
群魔逃既不能,扑又不可,只急得在心光之中跳踉不已,厉叫连声。
接着,内外两重心光一合,群魔和一片血光,都被夹在内面,动也无法动得。
那小和尚,随即盘膝跌坐,双手合掌,诵起一阵梵唱,呗音起处,红光渐淡,群魔凶悍之色也转柔和。
那小和尚猛然一捏印诀,又飞出一柄晶莹小剑,透过心光,直向群魔丛中射去。
那柄小剑,看去光华并不太烈,但只一着魔身,立即消灭,仍化白骨,转眼已去一半。
忽听闻野鹤在那片红光之中道:“禅师,我已想起来了,你一定是虬髯僧门下的心印禅师,我知罪了。还请念我千年修为不易,只求放我回去,此番如能回到东海,我决定潜修,不敢再来生事了。”
心印笑道:“闻道友,我原知你近数百年极少为恶,但那三百六十五个化身神魔如不除去,终难免于作祟,一旦失足悔之晚矣。与其将来在无量劫中再种恶因,何若此时稍受痛苦,作大解脱呢?”
说着那慧剑频频挥去,群魔瞬息都尽,只剩下七个较大神魔,倏然怒吼一声,遁入紫府黄房,再也不见出来。
心印顿然一惊道:“只我心神一分,慧剑下手稍慢,已将七个主魔逃去,和道友原神合在一处了。这一来,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仍由我用心光慧剑双管齐下,将他除去。不过道友原神却非受伤不可,一个便是由道友择地坐斗,自己以无上忍耐将他炼化。但是事固极难,舛错尤多,道友愿走哪一条路呢!”
又听闻野鹤答道:“小禅师,我已大澈大悟,如果单凭自己定力,不但决难除此七魔,更难保不又被魔扰。如蒙大发慈悲,还请代为就此除去,这两根朽骨,固无足惜,便是伤及元神,我也拼得落个转劫重修了。”
心印忙将心神一定,又复二目低垂入定,那柄慧剑,忽然光华大盛,便似闪电似的,直穿入空中浮着的那具骷髅。
只听得一声厉叫,那具骷髅立被绞得粉碎,从一蓬碎骨当中,忽然迸出八个黑影出来。
那柄慧剑连忙将中间一个黑影圈住,其余七个黑影,纷纷逃窜,但被心光逼紧,一点也无法飞动。
心印猛向慧剑一招,那柄慧剑便裹着那个黑影飞将出来,接着心光合处。
其余七个黑影,俱被裹定一阵旋转,渐来渐淡,只剩一点模糊痕迹,那慧剑当中的黑影却低声叫道:“小禅师,我此刻只剩了一点残魂了。虽然大澈大悟,元灵却支持不住咧。你如有意成全,还望大发慈悲,助我转劫才好。”
其声细若虫吟令人不可卒听,心印笑道:“道友不必惊慌,你是因为千年以来,元神全分在三百六十五个化身上面,所以化身群魔一去,转觉不支。其实只能摄心静虑,将所有元灵真气心,虽不能立刻复原,也相去无几。我这心光慧剑,用以炼魔虽然厉害,却与真灵无损。”
说罢,一撤慧剑道:“不信,你且请试一试就知道了。”
那黑影点头,就一块大石上坐下来,试一收摄元灵真气,果然渐渐茁壮充实,不一会,便涨大了许多,颜色也由黑转灰,由灰转白,渐成人形,只如幼童一般大小。
好半晌之后,连肤革毛发,全形毕露,只赤条条一丝不挂而已。
又半晌之后,忽然开眼,身子暴涨,与前见原形无异,把手一招,又将衣服穿上。
一转身向心印笑道:“小禅师真是佛法无边,我已自魄散魂销,谁知除魔去心安而外,一无损耗,仍只是我本来面目,只舍却一副臭皮囊几根朽骨而已。”
说罢连连稽首道:“劫余之人,今后如有尺寸进步全是小禅师所赐,我实感激极了。”
心印笑道:“道友不必如此,此系道友本身功力,与我何干,不过稍停也许还有个旧相识要来相见,还望消除恙怒,尽释前嫌才好。”
闻野鹤大惊道:“我虽已修魔道千年,只因尚知自爱,即使所炼神魔,也系用本身元灵化身修成,极少与正教中人结怨,难道此地还有冤孽不成。”
正说着,忽见眼前青光一起,那座延宾阁中,忽然飞来一人笑道:“闻道友别来无恙,还识得当年不辞而别的何天香吗?”
闻野鹤不禁大惊失色,忙道:“何道友,当年我因入魔太深,自知不免开罪,所幸道友见机远引免致两败,彼时我虽穷迫不已,实有欲得而甘心之意,但现在已经心印禅师用无边法力代为解脱群魔,痛悟前非了。如欲惩罚,我实罪有应得,决无反抗之理,如欲就此释嫌,我也自愿伏罪,尊意如何?还请早作决断。”
铁掌麻姑笑道:“我如来此问罪,能这等相待吗?实不相欺,连这位小和尚,还是我请出来的呢,再说当初我们原是尔诈我虞,也不能全怪你。如今幸喜你已解脱重魔大澈大悟,我只有向你贺喜之不暇,怎会再修前怨呢?”
心印笑道:“好了好了,你两位既对陪不是,这场公案算是了结了。”
说着,只见柳春儿一扯东方明,也从空中降落,向铁掌麻姑笑道:“原来麻姑姑和这位闻道长竟是老朋友,你两位这一来不要紧,倒害得我们两人到九天之上,星河之中去逛了一道,几乎把两条小命儿全送掉,这等差事以后还是免劳照顾吧!”
闻野鹤不胜惭愧道:“小可适才无状,倒害得两位小道友上下九天一场,不过两位道友,道力都着实惊人,我虽修道多年,竟连失重宝,迭遭败挫,已由心印禅师为我解脱,何仙子又是旧相识,还望两位看在他二人分上,多多原谅,请将姓名见告,以便谢过如何?”何天香闻言笑道:“闻道友,你又上当了。凭他们这两个小淘气,哪里会是你的对手。那还是这小和尚暗中用佛法主持,才能勉强争衡。后来被你那干天混元紫气卷上九天,我还疑惑非糟不可,心中非常着急。因小和尚说,他二人另有因缘遇合,决无凶险,才略宽心。
“谁知果然被他料到,无心之中竟被一位天外散仙救下,将你那干天混元紫气收去。要不然,就我们的恩怨可解,打了小的,老的必定出来,那柳不疑和东方旭初两位老前辈能饶你吗?”
闻野鹤失惊道:“东方道友我是知道的。原来这位小道友,竟又与柳不疑有关那就难怪了。”
铁掌麻姑又笑道:“你出乎意料之外吗?谁教你上来就那么目中无人呢?不然先问清楚,不省得若干是非吗?”
说着,指着二人一一代为介绍,闻野鹤一手执着一人笑道:“自古不打不成相识,我便败在你二人手里也自值得。即使有小禅师暗中相助,这家学渊源的道法,也着实惊人了。尤其是东方道友,不特挟有前古仙兵,便我那太阳真火,换一个人,也决收不了。小可佩服之至,以后再也不敢轻视天下士咧。”
东方明、柳春儿笑着逊谢之下,又道:“闻道长,既然修道千年,又和我们素无恩怨,今天为什么又忽然上门寻事起来?实不相欺,我二人那一套无礼做法,全是小师叔教的,他有心要激怒你,才好替你解脱群魔。适才开罪之处,还请见谅才好。”
闻野鹤长叹一声道:“这一次我虽咎由自取,也实在是激出来的。”
说着,看了心印、何天香二人一眼,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那闻野鹤,虽然是魔教中有名人物,但是他的道法,向来自成一家。除了魔法之外,又曾于浙江口外,桃花岛下礁石之中,得着前古真仙洞玄于,遗下一都洞玄经,所以深得正邪两派之长。
修为日久,阅历日深,平日对于各派宗长极少许可,虽习魔道,也少有恶行。因此正教中人固少往来,就是魔教中人,也不大接近。
偏偏在数甲子以前,铁掌麻姑何天香魔道初成,专一搜寻夙根较厚的魔教长老试法。
那年却好在杭州漫游西湖,在湖心亭上两人相遇。
铁掌麻姑一见对方竟是有名的人天主宰闻野鹤,便随往东海岛上。
闻野鹤平生虽习采补之术,却从不去寻良家妇女晦气,只找魔救中荡妇淫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见铁掌麻姑上门俯就,便先有了一个决无好货的心,虽不打算置之死地,也想使之吃一大亏,知道厉害。
等到岛上两下一谈,才知道对方竟和自己是一流人物,心中转生怜惜,不忍即下辣手。那何天香却是初生之犊不怕虎,竟想用天魔吸髓之法盗取闻野鹤元精。
闻野鹤猝不及防,几乎着了道儿,不禁心中大怒,也用魔道中秘法,夺敢天香玄珠。一争一夺之间,天香深知不妙,一面乞怜,一面并舍一部份元精,假作昏厥之状。
闻野鹤心中不忍,转用丹药灌下,嘱其静养数日再说。天香却乘此机会,冷不妨逃回中土,但对野鹤始终感激。那闻野鹤见天香逃去,虽然追了一阵,一晃数甲子过去,早将此事忘却。
谁知数日前,偶往海底采取珊瑚龙涎,忽然遇见一个裸体少妇正在追逐一群海狗,迎涛穿浪,上下翻腾不己,那姿态之美妙,简直无以复加,但手段却甚毒辣。
那一群海狗约摸有百十条,雄狗只不过一小半,转瞬之间便将雄狗狗肾全部取下,连那雌狗也杀得一个不剩。那裸体少妇却面不改色,丝毫无动于衷。
他不由心说:“此妇为何如此残忍,杀雄狗取肾犹有一说。那雌狗何辜,为什么也杀得一个不剩。”
正想着,那少妇忽然看着他一笑,像一条人鱼一般,直蹿过来,才到面前,猛一伸手,行法忽将海水逼退数丈。
赤裸裸的,向身侧一站娇笑道:“你这位道长是从哪里来的。我因为要诱杀这些海狗,不得不脱光衣服。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偷看人身体,是何道理?”
闻野鹤对她本已心存不快,再见她竟公然来向自己卖弄风骚,心中更怒,不由喝道:“我在此地采取龙涎珊瑚已有多日,谁曾看见你来。你是谁的门下弟子,竟敢这等无礼。”
那少妇一看闻野鹤相貌装束,忽然眼珠一转妙目流盼道:“哎呀,凭你是哪位老前辈,我只说了这两句话,也算是无礼吗?”
说罢纤腰一扭,玉体莹然又格格一笑道:“我姓武叫武倩儿,现在白骨教下。老前辈,你呢,能将名讳法号赏下来吗?就算我适才失礼,等问明之后,再听你老人家处置还不行吗?”
闻野鹤闻言,一手持须道:“原来你是白骨教的赛媚娘武倩儿,那就难怪了。老夫乃是东海人天主宰闻野鹤。彼此虽然同在魔教,却素无往来,你也不算冒犯我。不过那群海狗与人何尤,你杀雄狗取肾还有一说,为何连那雌狗也一个不留,此举未免大伤天和了。以后却不可如此呢!”
武倩儿一听,来人竟是魔道中有名的人天主宰闻野鹤,不禁暗吃一惊,连忙就海底下拜道:“原来是闻老前辈法驾来此,弟子无知,适才多多冒犯了。承蒙训示以后敢不如命。不过我们魔教中厄运已经来了,你老人家近来也有所闻吗?”
闻野鹤笑道:“魔教近来有什么厄运,想是那些自命正教的几个僧尼,又寻着你们的晦气了。不过,就我所闻,近年来,你们也委系闹得太不成话了。为什么又甘心投入西方魔教,做起阿修罗的臣妾起来。此举便我也大不以为然,你们能怪人家出来作对吗?”
武倩儿闻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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