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山庄
东方明笑道:“我怎么敢笑你,不过你如真个连什么都忘了,那倒是一件奇事,待我来慢慢的告诉如何?”
说着,从亭外进来,并肩坐下,一把握了纤手道:“我们这儿是东海离朱岛赤城山庄,我祖父法讳东方旭初,我叫东方明……”
小珠把手一夺嗔道:“这个焉能不知道,要你说什么?”
东方明又把纤手捉住笑道:“姐姐,你别生气,等我再来告诉你,你的芳名叫范雪梨……”
小珠不待说完又赌气夺过手去,嗔道:“你胡说什么,为什么连我的名字也给改了,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明似乎不胜惊异道:“姐姐,你真的连自己姓名来历全忘记了吗,这怎么是好呢?”
说罢,忧形于色,用一双俊目看着她半晌不语,小珠自己也惊疑不定。
忽又眼前一花,登时景物全非,只见一片绯色光华笼罩,鼻观时闻异香,身子却在一间精室之中,自己晚妆已卸,斜凭在一张白异床上,室中并无灯烛之属,只高悬着一粒酒杯大小的红珠,绯色光华四射。
床前一张小几,几上安着一个睡鸭金炉,那异香缭绕,便从炉中出来。
一个雏发复额的小环托着一个径尺的玛瑙盘,盘中放一只绿玉斗走近身边笑道:“小姐,你大喜呀,请用茶吧!少时新姑爷便要来咧。”
自己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象真是洞房合卺的前一刻那光景。不由看着小环一笑,瓠犀微露,一欠身取过茶来呷着。
猛听帘钩微响,忽然走进一个头戴束发金冠,身穿大红白鹤仙衣的英俊少年来笑道:“姐姐,你累了吧,我被各位仙宾几乎灌醉呢!”
说罢,也斜着身子,在床沿上坐下来。再细看时,原来仍是日夕相忆的东方明,只是朗爽如玉山照人,越显得仙骨珊珊,更较往昔可爱,心中不由忐忑不已,和小鹿相撞一般,羞得抬不起头来。那旁立小环也似非常解事,微笑之下,擒了茶盘径去。
又听东方明悄声道:“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在峨嵋后山采药初遇的光景吗?彼时,我们为了争取那株成形的枸杞,几乎打起来,幸而范师伯出来将你喝住,才两下罢手,想不到居然也有今日!”
说着又附着耳朵道:“我何幸而得和姐姐成此一双神仙眷属,但愿今后芳华永驻,长保青春便于愿足矣!”
再见那红珠光下俪影双双,不禁令人欲醉,加之东方明又温柔熨贴,怜惜万分,越发意乱魂消。正在此际,忽然轻雷一震,触鼻一阵旄檀香味,倏觉身上一凉,红光忽然顿灭。
耳畔微闻东方明笑道:“你为甚么青天白日的,在这亭子上睡着了,这样大好的天气,岂不太辜负了,我们且来把昨天的一局残棋下完如何?”
心中仿佛也似香梦沉酣,倏被惊觉一般。忍不住一揉二目,只见一天晴日,已将傍午,身子仍在那骊珠亭上,栏杆外面,一树梨花依然如故,只是海天一碧,银涛汹涌起伏不定,又是一番光景。
那小亭全以珊瑚筑成,映日生光,娇红欲滴,自己便躺在亭内飞来椅上,长裙委地,衣冠不整,虽然醒来,仍觉娇慵无力,也懒得起身。
那亭子中间,却放一局揪秤,两奁黑白棋子,虽然残局未收,东方明却倚柱而立,看着自己微笑着道:“我来了已经好半会,因你睡得正好,不愿将你惊醒,已在亭外钓了好半天鱼呢,无奈鱼儿竟不上钩,这才又进来,你到底梦着甚么来,竟笑得那么甜,能告诉我吗?”
小珠再一细想适才所经,翻疑梦境,不由脸上一红娇嗔道:“你胡说甚么?我何尝做甚么梦来?”
东方明闻言又走进一步笑道:“我明明看见你睡着了在笑,连那两个小酒涡全漩得深深的,你还赖什么呢?”
说着轻携玉臂笑道:“快起来,我们先把昨日残棋下了,我如输了,还由你打十下手心,你如输了,却须将梦中情景说出,一点也不许隐瞒呢。”
小珠不由脸上格外红得厉害,猛然身子一起,摔脱了东方明携着玉臂的手薄怒道: “人家这会子,周身全觉得懒懒的,谁高兴陪你下棋。”说罢便向亭外走去。
那小亭原建在岛边一个伸出的矶头上面,那矶只有十余亩田地大小,却高出海面二三十丈,便如一个龙头,突出海上,下临无地。槛外除植有数株梨花之外,石隙中丛生着若干兰蕙之属,微风徐来,披拂有致,时有幽香相逢。
亭下一条大路,直通庄中,地势却较矶头要低得多,但纯用白石砌成,其平如砥,二面遍植着两行繁花如绣的奇树,树下又是一片青葱芳草,居高临下,远远看去,那条大路,便如一条五色长虹铺在地上一般。
小珠出亭以后,伸手一掠鬓角,略整衣冠,便一步步的向矶下走去。
东方明连忙赶下来笑道:“姐姐,你真生气吗?我们不下棋就是了!”
说着,抢先一步,站在前面,作揖道:“好姐姐,我不过问一问,又没有一定要逼你将梦境说出来,何苦为了这个生气呢,我这里再向你陪个不是如何?”
小珠闪身避过,见他一脸惶急之色,不由嗤的一声笑出来道:“你这人,把人呕急了,又来陪不是,下次我要再理你才怪呢!”
东方明因巳逗得她一笑,不由心中非常高兴,也笑道:“我只问了一问,谁敢呕你。”
说着,又携了纤手,在那左侧一行粉红色的花树之下,缓步向花中走去。小珠也不再生气,由他携着手,一路说笑着,花光人面,交相辉映,分外点缀得一片海山如画。
两人正走着,猛听得远处有破空之声异常刺耳。再看时,西北、东北两边天空均有了异样,南边海上也有了异声。
东方明忙道:“不好了,这一定是妖人大举来攻,祖母固然久已离山,祖父也云游在外,如果那阿修罗老怪乘此来攻,那便糟了。”
小珠再看时,果见西北天际一大片乌金色光华,疾如奔马飞驰而来。那东北的一片青白光华夹着无数红星,飞得似乎较慢,但声势之壮,有过之无不及。
南边海上,更是狂澜叠起,怒涛飞涨,那海水忽然壁立千仞,象一座银山也似的,向这座小岛涌到。
不禁花容失色道:“照这样看来,一定是各路妖人会合来攻,如何是好呢?”
东方明道:“姐姐休惊,妖人声势虽大,我料得祖父必有安排。便祖母人虽不在岛中,又与祖父反目,但对我辈儿孙,决无坐视之理。至于岛中现有人力,父母固然均已得祖父母真传,便各位伯叔,两三辈门人也非弱者,如以实力而论,更未必便败。”
说着,把手一扬,发出一声轻雷,这信号一经发出,全岛登时起了一阵龙吟虎啸之声,接着,从附近海底涌出无数火焰,便如元宵花爆一般,飞向空中一霎时便将上空布满,全岛都在烈焰笼罩之下,天上都被逼成一片殷红颜色。遥闻父亲东方大年喝道:“明儿夫妇,还不赶快准备应战,那阿修罗老怪已分三路倾巢来犯,本岛成败尚未可定,你等千万大意不得。”
一声才完又听上空火焰之外,有人哈哈大笑道:“老夫远从北极,率领子弟门人来访,贤主人为什么闭门不纳,反弄出这些阵仗来,这便是待客之礼吗?”
又听东方大年厉声道:“无耻老怪,明知我父亲不在山中,乘机来袭,还敢说出这等话来。你如真欲各以实力相拼,不会等我父亲回来,约期相见吗?如今是胜者为强,空说这等话来躁脾有何用处?”
空中老怪闻言,又大笑道:“东方大年,胆敢出言无状冒犯于我。老夫此来,本为寻你父亲一谈,并无恶意。你既明礼,知我到此,就应该恭接入庄,待以前辈之礼,等你父亲回来再说,才是一个作后辈的道理。我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非等你父亲回来不可,如今你既以敌人视我,那就不怪老夫了。”
接着,又听火焰外面一人道:“我们既已来此,对这小辈还有什么客气,现在也无庸你老人家亲自动手,他不过倚仗着这一片火焰吓人,且教他见识见识我这阴雷再说。”
话才出口,便听见火光外面,一声大雷,接着阴雷连发,轰轰之声不绝于耳,那上空火焰,也被打得便如波涛起伏一般,此起彼落,震撼不定。但是阴雷虽猛,一震即完,却始终未能攻入火焰。
这时,岛上各人已经守定方位,火焰之下,又起了一层金霞,一层浅碧光华,带着五色绮纹,这两重光华向上一托,愈形稳定,任那阴雷攻打,不但分毫不动,便连那一连串的雷声,也似乎隔断。
东方明在花树下用手一指道:“你看,母亲已经把慧因大师留下的金霞信符,和祖母的冰魂寒光幛全放出来呢,这一来安静多了。”
小珠心方稍安,猛一抬头,忽见那火焰中间,似有一处,已经被一朵灰白色的冷焰攻穿,直逼到金霞上面,不禁叫声啊呀道:“你看,那是什么,怎么我们这干天离火,已被一朵白色的云雾钻进来咧?”
东方明闻言也抬头一看,果然是一朵冷焰,已经渗透烈火而入,正在惊疑,遥闻父亲东方大年又大喝道:“大胆妖人,竟敢弄鬼。”
说着,那四围火焰,齐向那朵冷焰环攻,果然火光一盛,冷焰立即消灭。但一处才灭,另一处冷焰又复渗入,消灭得快,渗透得更快。
那片干天烈火虽然生生不已,终是防不胜防,渐渐已有捉襟露肘之势,光华也渐渐低弱。一会儿阴雷之声又起,冷焰渗入更多,天空火云,已成红白相间,东方明见状,也不禁慌起来,忙将身佩宝剑准备好了,以便一拼。
忽闻火云之外,一个苍老声音大笑道:“老夫适因有事云游在外,真想不到阿修罗道友,竟从北极来访,有失迎迓,还请恕罪。不过蜗居窄狭,实不足以容这许多嘉宾莅止,又仅犬子僮仆在家,老友这么一来,也无怪他们无法延纳呢!”
东方明一听祖父口音,心中又是一喜,忙向小珠道:“好了,我祖父回来了,这一子便不怕这老怪咧。”
接着,只听得震天价一声巨响,火云大盛,冷焰全消,又听阿修罗王厉声道:“我今来此实因舍妹无端受辱故而问罪,东方老儿,你既回来,又待如何?”
一语才毕,遥闻东方旭初冷笑道:“令妹妲妮娜与山妻不睦,何至有凌辱之事。相反的山妻因此负气他出倒是真的。道友果真为此,只以片简见召,老夫自当北去说明原委,如欲以势相劫,我也义不受辱,便就此见个高下又有何妨。”
说着,雷火震荡不已,两人似已在空中动手,只苦于上空被火焰和两重宝光隔断,无法看出战斗情形。半晌,忽闻东方大年在传声道:“明儿、雪梨还不快到庄中接应汝母,她和魔女妲妮娜已经动上手啦。我固须全力主持干天烈火大阵无法分身,你祖父也与阿修罗老怪正在厮拼着,来不及驰援,各位伯叔又须各守要隘旗门,万想不到此女竟与老魔内应外合,再迟就来不及了。”
东方明闻声,连忙一扯小珠,一纵离火剑光,同往庄中飞去。才到山庄上面,只见东方大年,披发仗剑正在干天烈火大阵之中,踏着离宫第三爻,戟指行法。本门三辈弟子和两位叔伯兄弟也守在那八八六十四面旗门之下。
再向庄后一看,只见一道惨绿光华正和乃母粱舜华的一道朱红色剑光缠在一处。连忙扯着小珠,又向庄后赶去。才到祖父所居阳乌殿上,便见魔女妲妮娜,一手指剑和母亲斗着,一手发出一件形如风车的法宝,向上空飞去。
心料魔女此举,必图破坏那寒魄冰光神幛和那金霞信符,又听乃母大叫道:“无耻贱妇,胆敢内应外合,企图破我神幛。”
料定所猜是实,不管好歹,立将乃祖秘授三阳神雷发出一粒,向魔女打去。那神雷出手,虽然只有豆大,光华也不大强烈,但威力极大,一经着身轰然一声,魔女猝不及防立被炸去一腿,那形如风车之宝,也向下一沉。
小珠一见东方明得手,忙也将乃父范逸叟所传五灵梭向魔女打去。那梭只一道五色光华,离开魔女不远。忽然哗噗一声自行炸裂,飞出一大蓬五色神针,乍看好似月晕一般,实则乃系无数细如牛毛的神针。
因已近身,更无法闪避,一下打个正着,胸腹之间,着了一大片,那针形虽小,一经着身,酸麻痒痛齐作。
魔女妲妮娜连吃大亏,不由凶悍之性大发,回顾二人厉声道:“两个无知小狗,胆敢以小犯上。”
说着一面行法定痛将腿立刻接上,一面一指那风车形邪宝,直向东方明飞去。那邪宝六叶一柱,一片乌金颜色,一经出手便大如车轮,旋转不已,粱舜华见状,不由慌急叫道:“明儿快走,那是魔教中的蚩尤车,只一近身必无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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