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风雪飞满天
“大同一怪”湛无尘叫道:“多年不见,却想不到你已弃儒为道!这多事的武林,难道你真的能跳出么?”
老道打一稽首道:“今日何缘,得遇苍龙旧友,且请小舍奉茶!”
“大同一怪”湛无尘笑道:“你列身儒门,已是酸气冲天,如今身入玄门,更觉不是味儿,喂!这多年来,你究竟学的是甚么玩意儿!”
老道祇是朗声一笑,却不答话,将众人引入草堂。
长孙骥满怀狐疑,一看这草堂大约有三丈宽阔,两面各摆着一列长凳,正中间平放着五把太师椅,一条长桌,足有丈余长短。
老道让“大同一怪”湛无尘“仙枴姥姥”孔二先生“千毒人魔”徐引“洱海渔隐”等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然后才让“神偷”何六“侠乞”何三“铁笔生死判”匡超夫妇“追风剑客”武建德夫妇“痲疯道长”神医安正刚以及匡家堡六位堂主,坐在左边长凳上。
“驼龙”伏雄、鄂氏兄妹、白云飞、匡秀华、阎小凤、陈宽仁、慧性、王六子、秦素娥、武卿云、长孙骥等坐在右首。
“仙枴姥姥”的四女婢,以及武建德四小徒,皆在下首站立。
“五台一魔”皮羽虎与老道本人,分坐在两个角上。
老道轻呼一声:“献茶!”
从门外一排走进八个小道童,一式着灰白色道袍,足踏芒鞋,每人手中捧着一茶盘,杯中香茗,犹自热气纷蒸。
八道童将茶献在每人手上,然后缓缓退去,又有两个身着黑色道袍的小道童,抬进一座铜炉,炉中的香烟,已在缓缓升起,竟是烧的上好的檀香。
道人一捧茶顶笑道:“荒山僻野,恕无佳肴奉客!”
“大同一怪”湛无尘笑道:“你可别那么酸溜溜的啦,老朽闷得慌,你爽快的说一说,究竟何时改入道门的?”
老道一笑道:“秀才公,你此语是否对贫道背弃儒门,有所不齿?”
湛无尘又是一笑道:“哪来的话?多年老友,怎能不关心!”
老道突然微微一叹道:“诸位想还记得,五十年前那华山苍龙岭之会?”
“洱海渔隐”突然笑道:“此事武林老一辈的人刻骨难忘,尤其是身历其境的人,怎能不记得!”
老道又道:“想那苍龙之会,真是武林中罕有的场面,数百个武林高手,各以本门绝技,交相赌胜,结果恶斗了三天三夜,虽未伤人,却产生出武林三老来!”
在座小一辈的人,皆未听过有关苍龙岭之会的事,皆听得津津有味,恨未能身历其境。
长孙骥暗中恍然的哦了一声:“原来武林三老之名,是这样产生出来的。只不知这老道又叫甚么名字,与那淮阳掌门是甚么关系?”
“仙枴姥姥”突然一笑道:“苍龙岭之会,想不到今日竟有七人在场,在数十年后的今日,这西凉山区,也可算是胜极一时了?”
这时有人接着笑道:“怎的七人,难道我不能算上一份么?”
人影倏晃,那人已闪了进来,却是“灵鸷生”自他们地道失散后,一直未见过他的踪迹。
长孙骥叫道:“师父!您没事么!”
“灵鸷生”朗声一笑道:“就凭“八卦门”那些鬼魅伎俩,也能奈得了师父我么?”
众人一见“灵鸷生”纷纷让坐。
老道喝了声:“献茶!”
??八个道童又齐齐而入,将茶献上。
“灵鸷生”乃是当年苍龙岭之会的三老之一,也就是数百个武林豪雄中,独能赢得三老之名其中三人之一。
“千毒人魔”徐引一飘身道:“纪大侠请这边坐!”
“灵鸷生”纪一非笑道:“慢着,慢着!我尚有几句要紧话说了再坐,诸位在此是否已约好了“八卦门”准备明晨之会。”
“痲疯道长”奇道:“纪大侠何以得知?”
“灵鸷生”纪一非又是一笑:“我知道尚不只这一点,骥儿月魄古剑,是否丢了!”
长孙骥闻言一愕道:“弟子无能,一时失手遭人暗算!”
“灵鸷生”笑道:“此事却不能怪你,以来人的武功身手,不要说你,就是为师,也难免遭算!”
此语一出,在座的人,齐是一惊,更有谁人的武功,比当今武林三老更高。
老道合十道:“纪大侠这话,也未免有些危言悚听吧!”
“灵鸷生”又是一笑道:“老齐!你不要不信,此人你听了也许会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老道笑道:“那“百推掌”齐全是我从前的名字,自苍龙岭会后,感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雄心大减,顿生归隐之念,因此连那掌门师兄都未通知,却选择了西凉山区,聊作晚年之隐!”
长孙骥哦了一声!
难怪那淮阳掌门,并未提及他有一师弟之说,也许他以为师弟已死,故未提及,看来这复兴淮阳派之事,可以推到他身上去了。
“灵鸷生”突然一叹道:“人世苍桑,瞬息万变,老齐归隐,不愧是明智之举,但目今武林混乱之极,身为正道人士,当不能推却这份责任,正如我适才所说的那位前辈,绝迹江湖,已近甲子,如今仍脱不了要出手一管人间是非。”
鄂逸兰突然问道:“师叔所说,是不是那“北极老人”?”
“灵鸷生”纪一非一愕道:“原来你也见过了?”
鄂逸兰接着便将山腹中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灵鸷生”仰天一笑道:“骥儿你不用怕啦!那剑就是北极老前辈借去。”
长孙骥这才恍然,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灵鸷生”又道:“老齐,你如今用的是哪个宝号?”
“百推掌”齐全一声清笑道:“我自归化道门之后,已改名为“通齐道人” 。”
孔二先生一笑道:“你这通齐之意,虽是身入玄门,仍是不忘於俗家,未免可惜。”
“通齐道人”微微一叹道:“人非草木,难能忘情!”
“大同一怪”湛无尘笑道:“你既不能太上忘情,又何必效太上之行,此非多此一举。 ”
“通齐道人”突然一笑道:“今日之聚,实是不易,我们何必辜负大好时光,去作无谓之争执,荒山僻野,虽无佳肴待客,却有野菜粗酒,聊以助兴。 ”
他讲到这里,随呼一声:“摆酒!”
随即又上来八个道童,在长桌上整顿杯盘,原来那长桌就是七、八个方桌接拼而成,一经分开,立成了八张花式一样,不大不小的八仙桌子。
厨下之菜,想早做好,此时正由四个道童,连接端上,另两个道童,抬出数醰美酒,置於茅堂之中,一时酒香四溢!
“五台一魔”皮羽虎连呼两声:“好酒!好酒!”
“通齐道人”双眼一翻道:“你这魔头,魔里魔气,一生作事,不以善恶为凭,今日怎的会与我们这些人打成一气!”
“五台一魔”皮羽虎一声怪笑道:“皮某人一身作事,本无准则,但我却与一位小兄弟投了缘,要不然!嘿!你想我来这茅舍喝上一杯,老魔头尚嫌路遥山远呢?”
他这话可是没有说错,皮羽虎一生作事,皆凭一时好恶,为所欲为。
“灵鸷生”纪一非哈哈一笑道:“老皮!你自与小徒称兄道弟,可不能在我老人家面前乱说一通!”
皮羽虎怪笑一声道:“嘿,嘿!你与他的关系,是你跟他二人之事,与我皮羽虎何干,咱们是各交各的。”
“无影女”秦素娥听得暗笑,天下哪有这样攀亲论故的道理?
此际八道童已将酒桌摆完,每桌除去八盘精美菜蔬而外,尚有一盆野味,犹自热气纷蒸,肉香扑鼻。
“通齐道人”朗声一笑,随让各人入席。
八个道童,每人提着一把酒壼,往返各人斟酒。
“神偷”何六“乞侠”何三,可是一对难兄难弟,两人酒到杯乾。
“大同一怪”湛无尘,与“仙枴姥姥”孔二先生“灵鸷生”及“千毒人魔”徐引等人,祇是藉酒助兴,把酒言欢,谈一谈往事!
“五台一魔”皮羽虎与“洱海渔隐”两人拚对上了。
“洱海渔隐”一声朗笑道:“当年苍龙岭之会,未能尽情打个痛快,至今仍耿耿於怀,今日不妨在酒上比个上下。”
皮羽虎笑道:“正是,正是!足见老渔夫豪情未灭,可喜可贺!”
两人瞬息之间,已乾了百余大杯。
他们这边狂拚穷喝,那“神偷”与“侠乞”也在狂拚穷喝,茅堂之上顿起了一片喧哗之声。
这时天色渐暗,晚卉飘香,这是自“通齐道人”归隐以来,最热闹的一晚。
八个道童,返往斟酒,竟有些应接不暇,不一会儿工夫,已将数罈老酒,喝个精光,此时忽时一阵飘风,从门外飘进一张白色纸条!
第六十二章 月下谈情
众人正当高兴之时,忽的一阵微风,从外面飘进一张白色纸条。 长孙骥正欲飘去接,猛见眼前人影交错,一条迅厉无匹的影子,已飞出门外,其他数条人影,却在那白色纸条附近,围了一圈,正是“大同一怪”湛无尘“洱海渔隐”“仙枴姥姥”“千毒人魔”徐引“五台一魔”皮羽虎,祇有“灵鸷生”原地未动,他们数人同时发动,一时被别人的身形怔住,因此谁也没用手捡那字纸。
长孙骥就在众人一怔之间,已将那纸条抓在手中,打开一看,朗声念道:“今夜三更,小心偷袭!”众人齐是一惊!
“灵鸷生”道:“那上面有落款么?”
长孙骥回道:“甚么也没有?”
“灵鸷生”皱起眉头,沉思半晌道:“这是别人跟我们开玩笑呢,还是真的有心示警?”
此际数人皆已归位;“大同一怪”湛无尘道:“这西凉山区,除去“八卦门”而外,就是我们这些人了,还有谁会跟我们开这个玩笑?”
孔二先生沉思一下道:“以我们这么多老不死的在此,来人身临屋顶,尚不自知,此非丢脸之事,在我看,来人的武功,在坐的人,恐怕无一是人家的对手。”
“五台一魔”皮羽虎怪笑一声道:“我是不见真章,绝不罢手!”
正说间,门外飘进一人,就是适才刹那间闪身而出的“通齐道人”手中正抓着一块衣襟。
“灵鸷生”讚叹道:“苍龙岭一别,想不到你功力进境如此之速,可喜可贺,淮阳派的复兴,将来非你莫属了。”
“通齐道人”一笑道:“贫道自归隐之后,确曾练过几项奇功,不过那淮阳派的复兴之事,自有掌门人处理,我不想再卷入是非之圈了!”他讲到这里,突然一扬手笑道:“贫道施尽看家本领,祇抓下一角衣襟,仍被那人脱逃,不知那纸条上说些甚么。 ”
众人微微一惊,来人那快的身法,仍被他抓下一角衣襟,可见他功力已超越三老之上了。
长孙骥忙将纸条递过,“通齐道人”看了一遍,笑道:“这倒不是危言悚听,人家好意而来,我却毁了他的长衫,在礼数上说不过去,不过这纸条上写的三更,倒不能不小心防着!”
“灵鸷生”正色道:“以你现在武功而论,不在我们三个老不死之下,如五十年前苍龙岭之会延到今日,则又不可同日而语,那淮阳复兴之事,你倒不可推托。”
“通齐道人”一愕道:“纪大侠此言何意?”
“灵鸷生”纪一非道:“难道你不知贵掌门已经过世了么?”
“通齐道人”猛的一愕说:“纪大侠是说我那师兄!”
“正是!你那师兄受孽徒李翔之害,毒毙山谷之中,已快三年了。”
“通齐道人”突然眼睛一酸,流下两行泪水来道:“当年师兄收那李翔之时,我曾再三相劝,说此子心术不正,应另择徒,师兄当不听贫道之言,今日果遭其害,只不知纪大侠从何处得来这个消息?”
“灵鸷生”道:“骥儿,将详细情形,说与道长听听!”
长孙骥应了一声,便将如何坠谷,如何为淮阳掌门所救,如何传授武功,如何贯输真力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通齐道人”一声长叹说:“老弟可有证据么?”
长孙骥从怀中掏出一物,道:“此物晚辈已保管了三年有余,如今也该还给前辈了!”
“通齐道人”接过一看,正是淮阳掌门历代留传的铁乌骨摺扇,忙道谢接过道:“当年淮阳派的左扇右剑之术,名震一时,如今却一落千丈,唉!师兄!小弟定为你雪此血仇!”他讲完又向长孙骥道:“小兄弟!只不知那李翔现在何处?”
长孙骥道:“李翔为“百毒门”掌门倚仗半部毒经,为非作歹,道长遇上之时,尚得小心为上。”
“通齐道人”冷哼一声,却未答话,此际外面漆黑一片,小道童又打了二更,众人酒席方罢。
“通齐道人”又道:“三更将届,诸位明日尚有“八卦门”之约,不必与宵小周旋,依贫道看还是一效当年诸葛武候的空城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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