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风雪飞满天
湛无尘道:“明日老朽便开始金鵰传书,咱们分头行事!”讲完五人同时盘膝闭目养神,一会儿工夫,已是天色大亮。
“申埠商隐”周桐掉转脚步,便一迳赶往咸阳。
“大同一怪”湛无尘跨鵰凌空而去,只剩下长孙骥与秦素娥、梁寿三人,起身由陆路向苗疆出发。 秋风萧瑟的吹着,江岸上已一片萧条,只有几株丹枫,在点缀着秋江水色;天空飘着淡淡的云,吹着微微的风,又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一阵蹄声,在江南岸上响起,有三骑快马,疾如闪电般的向下流驰去;
一个是红衣少女,一个是白衣少年文士,另一个是中年壮士,这三人正是“神剑手”长孙骥与“乌骨针”梁寿“无影女”秦素娥三人;他们在小镇上,购三骑代步,直走苗疆。
“乌骨针”梁寿一路低首沉思,很少讲话。
长孙骥甚是奇异的问道:“梁大侠有甚么心事么?”
梁寿苦笑了一下道:“我正在想如何在不违背师门的原则下,能够技巧的将那借用“乌骨针”之人,转告给少侠。 ”
长孙骥叹道:“你为我杀兄之仇,也煞费了苦心,令人不安。”
梁寿道:“这也是少侠对我太宽厚了,你明知我曾借“乌骨针”给你杀兄的仇人,但你并不迫我,其实要以你的武功,举手之间,便可将我杀於掌下。”
长孙骥苦笑道:“梁大侠与我无怨无仇,我何必这样做,何况你也有苦衷!”
梁寿叹道:“当今武林中人,皆是意气用事的居多,哪有像少侠这样明理通达?”
长孙骥笑道:“梁大侠过奖了!”他虽是笑着讲话,心中却引起了淡淡的哀愁。
蹄声得得响着,三人在一阵沉默中天色又暗下来,晚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
秦素娥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骥弟弟,你此去苗疆,究竟有些甚么事?”
长孙骥道:“我是探访一位归隐已久的武林前辈。”
“谁?”
““五陵樵夫”归海鹤!”
“归海鹤?我曾听爹说过,此人武功很高,你怎认识他?”
“我尚未见过面,却听另一位前辈所言。”他本想说出宝藏之事,但恐怕她嘴不稳,传了出去又别生枝节。
秦素娥道:“你既不认识他,寻他做甚么?”
长孙骥闻言一愕,心想:“究竟告不告诉她这一件事呢?”
他正怔间,忽见前面一骑,如飞而来,这骑脚程异常之速,晃眼间已到面前,一个精神充沛的老者,猛的一收马恚锹肀幻腿簧沧№绳,前蹄高起,发出唏律律的一阵长鸣;长孙骥大吃一惊说:“匡家堡发生了甚么事故么?”
原来这人正是“鬼牙掌”姜虚;三人同时翻身下马。 “鬼牙掌”姜虚一抹头上的汗珠道:“少侠!老朽终於找到你了。”
“是不是匡家堡发生了甚么事情?”
姜虚一叹道:“自从少侠辞掉了那护法职务之后,匡家堡连续不断的发现敌踪,一方面故然是堡主的仇家太多,另一方面也关系着那五陵墓道之秘!”
长孙骥道:“那五陵墓道之秘,至令仍有人去探望?”
“鬼牙掌”姜虚叹道:“岂独有人探望,甚至有许多人以为匡家堡有半幅五陵墓道星宿躔图。 ”
“这是从何起因?”
“江湖上传闻少侠曾从燕玲姑娘得到半幅秘图,当时少侠身为“落星堡”护法,外传此图归於“落星堡”。”
长孙骥道:“燕玲确曾交半幅秘图给我,这我倒为匡家堡凭添了几分麻烦,但以匡家堡主那等身手,当不惧那些宵小之辈的捣乱!”
姜虚振声一笑道:“如果是泛泛之流,不用说堡主,就是我“鬼牙掌”与七位堂主,焉能是畏首怕事,只是后来这些仇家愈来愈多,不胜其烦,结果堡主为了图谋生存,加强威势,只有宣佈匡家堡与“天星帮”合并;“天星帮”帮主阎凤娇与匡家堡堡主本属夫妇,武艺是承自阿尔泰山,这一合并,自然增加不少声望,也曾有极短时间,再无人敢捣乱。 ”
秦素娥道:“如此不是很好么?”
姜虚苦笑了一下道:“好是很好,只是好景不长,没过一月之久,那“百毒门”掌教李翔联同“三阴秀才”霍天奎“判官笔”吴岧“西凉童叟”周无非“八荒尊者”冯霸“驼山双怪”郝水、郝火兄弟、崆峒派的“蓬水道人”一齐到堡中,硬要堡主献出地图。”
长孙骥惊道:“这些人的武功,个个不弱,难怪堡主难以应付了!”
姜虚又苦笑了一下道:“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一战是匡家堡自开堡以来第一次恶斗,那“百毒门”掌门李翔的武功很高,连伤了本堡两位堂主,白少侠也因此负了伤。”
长孙骥惊道:“你是说白云飞?”
“正是!后来幸而“洱海渔隐”贾老爷子适时赶到,才驱退群魔。”
长孙骥道:“贾老爷子武功卓绝,定可压住这些人,不知如今可还在堡中?”
姜虚道:“贾老爷子为白少侠治理伤势,如今尚在堡中,并未他去。”
长孙骥道:“有“洱海渔隐”贾老爷子在,当可无扰了。”
姜虚一叹道:“话虽如此,不过敝堡近来接到一张柬帖。”
“是何人所下?”
“八卦门!”
姜虚一叹道:“还不是为了那半张秘图,少侠知道那“八卦门”如今在江湖上是炙手可热的帮会,如以敝堡势力,与他相较,无异以卵击石,他约三月之内,要来敝堡取那秘图。 ”
长孙骥道:“这柬帖何时下的!”
“已有半个月了!”
长孙骥一算苗疆“百花门”之约,是在中元佳节,以路程计算,尚可赶得上,忙道:“在下因要事急赴苗疆一行,烦姜堂主上覆堡主,就说七十天内,我定会赶回堡中。”
姜虚感激的道:“能得少侠一言,老朽先替堡主致谢!”
长孙骥笑道:“姜堂主言重了,在下与匡家堡是甚么关系?”自“笑面罗刹”阎凤娇与“铁笔生死判”匡超言归於好之后,匡超已成了他的靠山,匡家堡的事情,他岂能不管?
“鬼牙掌”姜虚翻身上马一挥手道:“少侠自便,恕老朽失陪!”
一挥马硪鸦乇けㄑ度チ恕?br /> 三人这才一起上马。
“乌骨针”梁寿道:“这样短暂的时间,少侠能赶回堡中么?”
长孙骥道:“我们只有尽力而为了!”
江岸上蹄声又起,三人迳寻着捷径,向苗疆赶去;这时已是七月下旬,他们连着几日急赶,已进入云贵边境,苗区风俗,毕竟有些异样,只是山水极为媚人。
他们进入山区,那马匹已用不上,全在小镇上兑了银两,一起步行入山,山道险要,极为难行。
“无影女”秦素娥突然叫道:“金鵰传书!”半空中响起一声鵰鸣。 长孙骥仰首看去,果见“大同一怪”湛无尘的金眼鵰,正在上空飞过,双足上系着很大的一片白布,上写:“神医安道长、徐引老爷子,速往云台山“妙手回春”梅老爷子处!”
梁寿道:“武林中多事之辈,见此条,恐又为云台山带来一场风波!”
长孙骥叹道:“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练武的人,不能以侠义为风范,实是可悲!”他们正说间,忽见那金眼鵰,凌空一转头,已向他们飞来。
“无影女”双手一拍叫道:“鵰儿下来,鵰儿下来。”
那金眼鵰双翅一歛,真的斜刺里飞了下来,落在地面,想是牠尚认得出长孙骥等人。
“无影女”秦素娥道:“骥弟弟,我跨上去在天空玩玩!”
长孙骥道:“秦姊姊,你骑回匡家堡去吧!”
“无影女”秦素娥一愕道:“我到匡家堡干甚么?”
长孙骥轻轻一叹道:“我对那儿放心不下。”
秦素娥知道他与匡家堡关系很深,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长孙骥在附近人家借了只笔墨,在鵰足上那白布的空余处写道:“请“大力金刚”邓老爷子“太白双逸”韩大侠、吕大侠、孔二先生、鄂氏贤兄妹、皮羽虎皮大侠,速往咸阳匡家堡。”他写完了,说一声:“秦姊姊珍重,我在七十天以内,定赶来匡家堡看你!”
“无影女”秦素娥眼睛一红,跨上鵰背,那鵰昂首长鸣一声,振翅飞起。
长孙骥直等看不见鵰影才道:“梁大侠我们走啦!”
“乌骨针”梁寿此时正在凝思一件事,闻言忙道:“走啊!”两人身形急起,已向山头上飞去。
云、贵不独多山,而且多瘴,瘴气往往在深山绝谷中汇集成云,人一经中上便会昏迷而死;长孙骥与梁寿两人,日夜赶程,累了便在穴中休息,饿了吃些水果充饥,这样一连数日,那山势愈来愈深,愈走愈险;一天傍晚时分,他们又面临到一座山谷,谷中流水淙淙,奇林处处,美丽之极。 长孙骥道:“我们就在这谷中息上一夜,明日再行如何?”
梁寿一笑道:“这谷中风景与他处不同,不知道何理?”
长孙骥道:“我听师父说那山谷之中,本多奇异之事,我们先下去玩赏一番。”
两人寻了一条小径,向谷中行去。
长孙骥此来苗疆,本是寻访那归隐的“五陵樵夫”归海鹤与赴“百花门”之约,他不知道“百花门”的所在地,更找不到归海鹤的隐身之处,因此心情异常烦闷;两人一迳向谷底走去,行了数十步,突见那路旁矗立着一株其大无比的丹枫,红叶点点,与山色辉映,甚是美丽。
“乌骨针”梁寿心机一动道:“少侠,你看这株丹枫可美么?”
长孙骥道:“枫叶红於二月花,古人尚且如此讲,何况这株丹枫,生於穷谷之中,犹觉妖媚!”
梁寿道:“女人本来是美的啊!少侠如果心恨难平,不妨将此丹枫当成你杀兄仇人,用你的月魄古剑,斩他一阵!”
长孙骥闻言一怔!
梁寿一笑道:“我之心意已尽,我要告别了!”一转身,已缓缓向谷外走去。
长孙骥恍然而悟,心想:“莫非他是指物喻人?我那杀兄的仇人,名叫丹枫,而且还是个女人,真亏他想得出,这样既不违背师门,也全了江湖道义,他倒是费煞苦心!”
忙道:“梁大侠!你道义虽全,咱们友谊尚在。”
梁寿一笑道:“以我这样的武功,跟你行走一起,不独帮不了忙,反而增加你的麻烦,我在匡家堡等你!”讲着身形加快,如飞而去。
长孙骥感动得流下泪来道:“梁大侠珍重!”
隐隐传来梁寿的声音:“少侠珍重。”
长孙骥仰视天空浮云飘渺,他又是轻松,又是难受,一时间百感交集,身形也不由自主的向谷底走去。
天色更暗了,天空露出点点星光,他身心觉得一阵疲累,便在路旁的一块青石上打座休息,刚一闭眼间,恍惚听到谷底传来一阵笛声!
他犹然一惊,心说:“这山谷中有人么!这人雅兴不小,竟於夜静之时,朗奏管絃,不知这人是谁?”
好奇心驱走了他的疲累,忙又立起身形,向谷下走去。他连下了数十丈左右,地面渐平坦,夜风中并飘来一阵花香之气,他心神一振,不由自言自语的道:“想不到穷山假岭之间,竟也有这种好的去处。”
他边说边走,竟到一条弯弯的溪流,那淙淙的水声,便是从这溪流中发出。
他沿着溪流,又走了数十丈,水声突然响了起来,那溪流的源头,竟是山壁间,垂泻而下,形成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瀑布。
他心中一阵轻松,想起自己多日山行,连澡也未洗一次,这样好的地方,何不清了身子再找一个山穴休息。
长孙骥心思一动,伸手一摸那溪流,阴凉之极,只是他是练上乘武功的人,并不在乎这些,忙将衣褛脱下,躺身於溪流之中,任那缓缓的溪流,在他的身上流过,多日的疲累烦闷,顿觉一扫而空。
他正自得意之时,忽听人一声惊呼:“何方俗物,胆敢污此百慧灵泉之水!”
长孙骥正自得意之时,忽听得有人一声尖叫,音韵尖嫩,显然是出自於一个少女之口。
长孙骥猛然一愕,他此时正脱得一丝不挂,如果给一个女孩子看到,岂不是大煞风景,何况岸上尚有月魄古剑,与衣褛中的秘册秘图。 他思念及此,忙欲立身上岸,那女子突然又是一声惊叫道:“你敢起来?”
长孙骥一愕!心说:“在水中又不是,起来又不是,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忙道:“姑娘的意思是让在下怎样!”
那女子又道:“我要你不在水中!”
长孙骥不觉一笑,这不是故意刁蛮么?
遂道:“姑娘既不愿让我起身,如何能离开这水中?”
“我不是不让你起来,我要你不要在我眼面前起来!”
“可是在下并未看到姑娘。”
“但是我却看到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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