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风雪飞满天
长孙骥只托着姑娘娇躯在山径中奔驰,如兰似麝幽香,一缕缕直袭入鼻,他虽然是过来人,但并非鲁男子柳下惠,轻玉温香在抱,安可不引起绮念遐思,阎小凤那一袭白色罗衣,如投雾壳,山风疾吹,掀动飘忽,露出凝霜雪脂圆肤小腿,更是撩人,长孙骥犹如小鹿乱撞,怦怦心跳。
约奔出十数里,皆因山陵起伏,长孙骥虽是功力精深,也为之气喘频频,不由把脚步放缓,只觉阎小凤仍是胸口跳跃,显然尚未气绝,但一路之中猜忖不出甚么缘故,阎小凤为何如此。
蓦然,忽闻得破空急啸声,辽透云空,长孙骥不禁停步张皇四顾,只因林树郁密,遮住视线,然料出此啸声清越,必是一武功上乘能手。
片刻,只见一条黑影由树梢飞泻落下,捷如鹰隼,停身在长孙骥身外三丈远处,来人正是燕玲之师“余仙子”手执着那乌光闪烁的沉重鸠杖,星目中神光炯炯射在阎小凤身上。
只听得“余仙子”阴恻恻地冷笑了声,说道:“鬼丫头,原来你跑到人家怀中去了。”
说着,手提鸠杖“怒劈华山”旋风似的凌空扫落,锐啸划空。
长孙骥心知她误会阎小凤是燕玲,正要出声置辩,不料“余仙子”出手得这么快,急一晃身,电旋星飘地闪出三丈开外。
“余仙子”似为长孙骥捷奇的身法所惊,星目中吐出诧异神光,长孙骥剑眉一耸,沉声说道:“老前辈,不问情由就胡乱出手,难道老前辈认得这位姑娘么?”
“余仙子”自知在“落星堡”无法探出五陵蕴秘,闻说又遗失“铁笔生死判”匡超处处对她设话,一气离去,耑返巢湖蓼心洲。
但返回蓼心洲后,坐立不安,愈想愈气,她忖念如非是燕玲生心内叛,秘图岂能不得,是以密遣手下探听燕玲踪迹,只探出燕玲已离开中原,随一少年来在江南。
是以她一见着长孙骥手托着阎小凤,就认定必是他们二人,燕玲又是一袭白色罗衣,怀怒积怨不容分说就下得毒手,及至长孙骥一问,不禁呆了一呆,倏又玉颜泛青,怒道:“老身孽徒焉有认不出来的?”
长孙骥冷冷说道:“只怕老前辈两目昏花,错把冯京当马凉了。”
说着,将阎小凤娇躯转向外侧,虽然面目在“余仙子”眼前“余仙子”一见阎小凤面庞,顿时玉颜绯红,情知认错,但以她的名望身份,又不便自认理屈,冷冷笑道:“虽不是我那叛徒,但你为何挟着少女在山间飞驰,虽是一下五门淫贼,老身自要过问。”
长孙骥不禁星目陡射逼人神光,朗笑道:“老前辈你别欺人太甚,难道晚辈妻室身负重伤,容不得晚辈抱持了?不问情由是非,有失一派宗师身份,令晚辈实在齿冷。”
他只有说阎小凤是自己的妻室,不然经不起“余仙子”诬诣淫贼言辞。“余仙子”闻言更是羞忿,怒叱一声道:“就真是你的妻室,也不能对老身这么无礼,你知道老身是甚么人?”
长孙骥竟以鄙视无比的目光望了“余仙子”一眼,轻笑一声道:“以鸠杖判断,一眼就知是巢湖蓼心洲余丽裳之物,你可是余丽裳么?”
“余仙子”一听这少年人直呼己名,侮辱莫此已极,暴怒的目光更浓,森森逼人,怒喝道:“无名小辈,你竟敢目无尊长,老身岂能容你猖狂,且让你知老身鸠杖厉害。”
说着鸠杖迎风一晃,长孙骥将阎小凤放落树荫软草中,长身一跃,哈哈大笑道:““余仙子”你别以为你那“拂花鬼指”及三十九手追风杖法,就是震惊武林之学,在我眼中看来不堪一击。”
“余仙子”蕴怒无比,也不再徒劳之言,鸠杖一顿,身形突凌空拔起,急抡寒铁鸠杖“狂风落叶”急扫而下,一招飞出,左手五指迅快一弧,电闪抓下,身法变得之巧奇,出手之诡速,迅捷无伦。
长孙骥奉“灵鸷生”严命,非遇生死一发时,不得撤出肩头之“月魄剑”知“余仙子”杖重力沉,不敢空手硬接,只见杖风激啸中挟着嘶嘶阴寒劲风,扑面而至,忙左足一纵,一招天竺旃檀十八掌使出,只用上五成力道,人已如激矢般往上嗖地涌起。
“余仙子”早瞧出长孙骥功力非同寻常,一点均不生轻视,杖指飞出半途之际,已将三十九手追风鸠杖,及二十八招“拂花鬼指”悉数施展开来。
却不料长孙骥身形拔起避招,又为长孙骥掌力震得身形晃了两晃,不禁大吃一惊,杖指扑空,突一挫身,手中鸠杖仰扫飞出,一招“长风逼云”只见满空乌光闪闪,带起狂风怒啸,硬击长孙骥扑出的身形。
长孙骥掉首下扑时,已料出“余仙子”必出这招,乘着这鸠杖欲出之时,胸微微一仰,电泻而下,人已擦向“余仙子”胸后,两指一圈,迅如电光石火般往“余仙子”后“心俞”重穴弹出。
劲风一缕“余仙子”已感觉不妙?在这电闪的一刹那,只有旱地拔葱身法才能闪避重招,两足一点,激矢拔起。
哪知长孙骥手法端的飞快之极“余仙子”虽然躲过“心俞”死穴一击,打在肿膝弯上被弹了一指,只觉如中蛇蠍噬咬了一口,痛彻心脾,狂吼一声,身形仍未坠下,直射出五丈以下,衣袖一拂,电芒星射般逸落树丛中,跟着扬出狠狠狂声道:“小辈,我”余仙子“不报此仇,难消心头之恨。”
长孙骥冷笑了声,别过头来一望阎小凤,不禁为之目瞪口呆,原来阎小凤竟立了起来,斜倚树身,美目盼兮,嘴角盈盈含笑,风鬟雾縠,美绝天人。
长孙骥张着大眼,不胜惊奇,结舌道:“姑娘,你……你怎么啦?”
阎小凤斜睨了长孙骥一白眼,格格娇笑道:“我自好好地,你胡自慌乱一气干嘛?我长得这么大,还没有被陌生男子抱过,你好不识羞。”
长孙骥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他本聪颖的人,哪有猜不出姑娘存何心意?有道是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隔重单,知坠入姑娘计算内,不由面红过耳,呐呐不能出言。
阎小凤见长孙骥如此情状,不由暗暗得意,心说:“我娘教我这套牢笼之计,果然生效。”
眼见长孙骥长得玉树临风,倜傥不群,杏目中流露爱极之意,但这一尴尬局面,长孙骥非打开僵局不可,须知情海波澜,稍一不慎,必致灭顶,何况他又是已婚之人,当下面红嗫嚅道:“姑娘,令堂身陷危境,须速去援救才是。”
阎小凤哼了一声道:“那牛鼻子故做危言耸听,我娘武功盖世,哪会如此容易被困?我起先还以为真,后来那牛鼻子竟要挟我同行,便知道他是虚词谎言。”
长孙骥摇首道:“未必是假,姑娘还宜速去为是。”
阎小凤张大着两只清澈如水的杏眼,痴痴问道:“难道你不去吗?”
长孙骥道:“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能奉陪姑娘了。”
阎小凤娇呼道:“不行。”
说时娇躯急飞而起,奔向长孙骥而去,像飞燕投怀般,一把将长孙骥抱得紧紧地,只见姑娘仰着粉脸,星目泛红道:“我娘常说天下男子均薄倖,想不到你也这么无情,始乱终弃。”
长孙骥听得玉颜惨白,忙道:“姑娘,在下并未失礼,怎可说是始乱终弃?”
阎小凤小嘴披了一披,道:“你还说,抱也被你抱过了,摸也摸过了,又与余丽裳老妖婆说姑娘是你妻室。”
长孙骥心想:“是呀,为何自己一时糊涂如此,事先未察觉姑娘伪装受伤,事后又谎称姑娘是自己妻室,固然是一时搪塞之词,但污人清白,传诸人耳,叫姑娘日后有何面目见人?”
心下甚是追悔不已,做声不得。轻玉送怀,吐气如兰,直袭入鼻,高耸菽乳,紧贴着长孙骥胸脯,长孙骥纵是铁石人儿,也要动心,不禁心神荡漾,意乱情迷起来。
长孙骥尽力抑压住自己绮念邪思,良久才迸出一句话来,喃喃说道:“姑娘,在下只是权宜之计,不是有意污得姑娘的清白,否则,余丽裳必说我是一淫贼邪恶之辈。”
姑娘目含幽怨道:“你只为自己做想,就不想我日后有何面目见人。”
言犹未了,竟嘤嘤啜泣,双肩耸动,宛如一枝梨花春节雨般,凄楚可怜,长孙骥心中暗暗长叹了一口气,他此时此刻不知如何是好,那入得鼻中少女特有的淡淡幽香似乎愈来愈浓了,从姑娘埋在自己的螓首粉头犹脐中阵阵透出,由不住神魂一荡,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姑娘满头的云发。
他双眼凝向长空,白云逸飞,雁群嘎鸣,心头只感有种交杂困扰的情绪,冲动、内疚、惆怅、落寞,兼而有之,似一块铅重的石块,梗郁於胸。
忽然在林中深处,传来一声沉沉的慨叹,两人不禁一惊,倏地分了开来,同时投目发声之处。长孙骥朗喝一声道:“林中是甚么人?”
只见林内飘然走出一貌相清癯,五官端正,胸前银鬚飘拂的道人,这道人身穿一袭灰白道袍,背负长剑,显然不是“八卦门”中,长孙骥拱手道:“道长何人,请示名讳。”
那道人抚鬚微笑道:“山野之人,久已忘去姓名,贫道偶经此处,见两位一双两好,璧人一对,不胜欣羨,愿施主不可辜负这位女施主的爱意,须知爱极生妒,定然惹火焚身,贫道虽是孤云野鹤,但也是过来人,不要为得一念之差,日后致恨海难填,情天难补了。”
道人朗朗语声,听在长孙骥耳内,只觉字字犹如金石,铿锵韶扬,长孙骥心说:“你哪知我腹中别有难言苦衷……”当下默不做声,阎小凤芳心甚为感激,只觉这道人一字一语的深深抚慰自己心头深处。
道人微微望了屍横远处的“黄沙道长”目中似有惊容,但只瞬眼即已隐歛,长孙骥瞧见道人双目神光,心中蓦然一惊,只觉这眼神似在何处见过,彷彿甚熟,但一时想他不起,脑中把所见过之人一一掠出。
正在思忖之间,道人见长孙骥俊目中露出迷惘惶惑神色,知他已生疑念,心中微微一惊,忙笑道:“少施主青年英俊,想必是一代高人手下,瞧少施主肩头蓝布长囊,一定是甚么干将莫邪之属,贫道别无所嗜,不过对剑学一道,浸淫有年,虽未说有心得,然自信与中原各大门派精奇剑学毫无逊色,意欲与少施主印招十招,以示观摩如何?“
长孙骥笑道:“道长有命自不敢辞,不过在下还有要事,须陪姑娘剋时赶去,容待日后相见时再说吧。”
那道人一听,颔首道:“虽然少施主有事,那也不勉强,不知少施主容贫道见识一眼名剑么?”
长孙骥不由心中做难,他知只要这柄“月魄剑”一现,必掀起武林轩然大波,不知如何答覆才好,双眼发怔着,暗暗说道:“他为甚么要观这把剑呢?是否江南道上均是在找这柄剑,嗯……这道长一定是为此。”
那道人见长孙骥不答,微笑道:“少施主尚未够胸襟旷达,何吝出视一剑,只此一点,少施主他日成就必侷促一隅,未可冠冕群英了。”
这时,阎小凤娇笑道:“你就给道长瞧瞧嘛,这道长又不像坏人,我们还要赶路呢。”姑娘为感道人言语相助之德,故说此话。
长孙骥转眼向姑娘望去,见姑娘一脸冀求之色,不由心软,暗道:“自己捧在手中当是无妨,切不可假诸道人之手。”
想定,两手一反,解开背结,将蓝布长囊执在手中,正要解除蓝布剑囊时,长孙骥忽见那道人目光闪烁流转,似是抑制心内激动的情绪,不禁犯疑,但仍缓缓褪除,在要露出剑柄之际,忽闻林内传出两声大喝,只听得一人喝道:“长孙贤弟,切不可露剑,这道人不是甚么好人。”
声止,两条人影急如星泻飞掠而至,道人目光威稜暴射,一声激越长笑声起,诡然出手,五指如若鬼魅抓向长孙骥手中长剑而去。
第十四章 人比黄花 相思难耐 一怪三醉 云诡波谲
这道人心急夺取手中那柄“月魄剑”已不及耐手如鬼魅地抓去。
皆因他已瞧出剑柄,龙口内尚缺有“骊珠”一颗,那不是风夜不寝,志在冀求“月魄剑”是甚么?
道人手到中途,只见两条扑来身影各向自己猛推一掌,那劲道宛如巨浪排空,呼啸如雷,但觉心头一震,身不由主的被震退三步,心中惊诧道:“这掌力异常雄伦,带有佛门金刚降魔掌力。”
抬目一瞧,来人已落定,一是面如冠玉武生公子,另一个是生相诙谐,方面大耳年约十五、六的小和尚。
长孙骥一见两人现身,心中大喜唤道:“两位由何而来?在下无日不思念於心。”
原来两人正是白云飞及慧性小和尚。
慧性一晃光头,笑嘻嘻地道:“我只道你艳福不浅,把我们两人忘怀了。”
说道倏又别向望着那道人瞅了一眼,戟指呵呵笑道:“牛鼻子,小佛爷?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