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风雪飞满天
燕玲对於他这种神情,恍若无觉,两道眼神直落在“余仙子”与姜虚生死之搏场中。
长孙骥强捺住散乱的心神,随着看去,只见他们愈打愈是威猛,近身周遭的小树被劲力波及,连珠爆响纷纷折断;蓦地——四外嗖嗖跃来十数人,为首一人是一黑鬚老者,手执着一桿红色小旗,高叫道:“姜堂主,快些住手。”
姜虚闻叫,心神略为一分,便被“余仙子”鸠杖逼开三丈余;“余仙子”还待追击,却被黑鬚老者等十数人,同时推出一掌,震得身形连续退后……
黑鬚老者趋前一步,拱手笑道:““余仙子”赵某来迟一步,致引起双方误会,匡堡主为此遣赵某赶来致歉。至於令徒燕姑娘事,堡主说请“余仙子”无须烦心,一俟找到,当立即派人送回蓼心洲。”弦外之音,意含驱客出境。“余仙子”为人机智,哪有听不出的?
暗忖:“现在暂时不能与“落星堡”闹翻,不妨虚与委蛇,俟事情办了后,哼哼……那时叫你们嚐嚐我“余仙子”厉害!”遂故做大方,微笑道:“我哪会与姜堂主一般见识?既然如此,叛徒之事,郑重相託赵堂主了。”
黑鬚老者大笑道:“好说……好说!”说着,目光倏又落在堡众身上,喝道:“你们护送“余仙子”离去。”
“余仙子”一声冷笑道:“不消……”鸠杖顿处,身形“嗖!”地穿空激飞,宛如御风而行“落星堡”众,随后掠去。
但见“余仙子”一条身形,在月华映照下,直似一只无翼飞鸟,去势电疾,转眼“落星堡”众,落后一大截。
这时姜虚冷笑一声道:“如非赵兄来得快,小弟硬要杀杀余丽裳骄妄,叫她下次不敢目中无人。”
黑鬚老者微笑道:“姜兄还是当年火爆不服人性情“余仙子”我们还有利用之处,故而处处退让,你想堡主几曾饶过谁来?尽管“余仙子”机智深沉,功力过人,但却较堡主稍逊,吃亏的不是我们,将来总有的好戏瞧,你气甚么?”
说此顿了一顿,目光瞟在那边地下两具屍体上,眉头一皱,还未开口,姜虚已接口道:“这两人死因,究竟为何?煞费猜疑,我们先挟回堡去见过堡主再说。 ”
黑鬚老者颌首道了一声:“好!”两人掠去俯身一捞……“海燕掠波”腾身又起,几个起落,便已远去数十丈外,只见两个豆大黑点,转至杳然。
此刻,夜空风寒,繁星明灭,陵野上笼罩一片沫濛月色,显得幽美恬静。 长孙骥不知在想甚么?两眼癡癡望着前面……
燕玲忽“嗤”地一声轻笑,道:“你在想甚么?”
长孙骥因燕玲紧挨着身旁,芗泽微闻,一缕缕处女幽香,从她罗衣内发出,中人欲醉,他尽力不涉及遐想,一心思忖当前的自己处身的问题,目睹今晚之事,只观江湖中实在云诡波谲,平素自己自负聪颖,此时瞧了半天,却瞧不出一丝端倪,究竟是为了何故?甚至於连他们本身都是茫然,良可慨叹。 如今“落星堡”成了盗匪渊薮,自己投奔该处,不要像“太白双逸”所说,将来火烧崑冈,落得个玉石俱焚,那真是划不来咧。心头不禁有进退维谷之感。
蓦闻燕玲一声笑问,人在沉思中惊醒过来,闻言笑道:“我是在想今晚的事有点大出寻常,总觉得他们为着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使人难以理解?”
燕玲一双妙目注在长孙骥脸上,嫣然一笑道:“你这人看来十分老实,说话却不由衷,你怎知道是小事,我方才做的事,你都看见了,你一定心说我手狠心毒,为甚么致人於死,引起你厌恶,是么?”
长孙骥俊面一红,说道:“我怎敢说姑娘不是,不过觉得此事有点费解?”
燕玲哼了一声,道:“江湖的事大出常规,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哪容得事事都要理解来分析?我看你是初出江湖,往后你自然明白。”
长孙骥被她说得笑了出来,见她年岁与自己相彷,说话倒老气老腔,便略转话锋道:“燕姑娘,你为何要背叛令师呢?依我看来,姑娘你还不能落在“落星堡”眼中,恐怕此后姑娘举步维艰了?”
燕玲微抬螓首,目含幽怨道:“你不知道家师空有仙子之名,人最淫毒,与她门下男弟子勾引成奸,秽态不堪入目,最近她想博男弟子欢心,意欲逼我……”
说此,星眼一红,泫然欲泪,略顿了一顿,又道:“如此,我决心叛师离开,我与堡主大小姐匡秀华相交莫逆,是以我想就在“落星堡”
躲避家师捕捉,匡堡主虽是绿林巨擘,但人比较方正,胸蕴武学,渊博如海,家师对他畏惧有加,不想一着失策,处处落败。“落星堡”是不能再去,茫茫天涯,何去何从……”
长孙骥一时会不过意来,诧异问道:“姑娘你怎么失策?”
燕玲紧皱了一下眉头,笑道:“你这人怎么死心眼,转不过弯来?
我当时从家师走后,也趁机想溜回“落星堡”不想半途竟见峨眉败类王清向“归云庄”手下程金猛下杀手,抢走程金手中一卷图形,心中一动,又打转过来蹑踪其后;以后的事你均看见了,我一时失策,竟施出独门手法“拂花鬼指”意图嫁祸家师,怎奈被家师说破,这不是画虎不成反类其犬吗?所以我不好回“落星堡”去了,万一堡主严词逼问,以他过人的机智,我心虚之下,一定要露出马脚,这个你总懂了吧?”
长孙骥恍然大悟!不禁对她生出同情之感,点点头道:“那么,这卷图形一定藏有甚么重大秘密,不然,怎会值得你下此毒手?”
燕玲俏眼眨了几眨,脸上显出娇媚甜笑,道:“我只知道一点大概,也不十分清楚,这图卷似是一个主要关键而已,恕我难以奉告此事原委,我所以重来找你,就是恳你千万别对人说起有这一张图卷,那么我将终生铭感在心。”
长孙骥至此心头上一个死结终於打开了,他先前想不出燕玲重来之故,於是庄颜答道:“我一定效金人三缄其口,终生不谈此事,燕姑娘请放心就是。”
燕玲轻笑一声,两眼痴痴望着长孙骥,一瞬不瞬……长孙骥不由一阵耳热心跳。
燕玲妙目一转,笑道:“我们谈了半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为甚么在此呆住不走?”
长孙骥心想:“我何尝不想走?只是等你们这么一搞,已经耽误了半夜。”口中笑道:“我眩粘に铮ッ桓鲦髯郑钍γ侗肌奥湫潜ぁ倍ァ!?br /> 燕玲一听格格娇笑道:“你也是去“落星堡”?有你一去“落星堡”
中又会闹得鸡飞狗跳啦。”说后,又起了一串轻轻银铃笑声。
长孙骥惊问道:“这是甚么缘故?”燕玲强忍住笑声,白了他一眼,道:“看你怎么逃出匡大姑娘手中?”话落,人已掠起半空,朝正西方向窜去,转眼,身形也没入漫漫陵野中。
长孙骥不由一阵发怔,心头泛起太白酒楼上所遇少女“哼!”一定是她,听燕姑娘话意,莫非她淫荡不堪,面首无数?这样又加上一种难题,不由踟蹰沉吟起来……
他终於下了一个决定,咬牙暗说道:“大丈夫生有世、死有时,何能畏首畏尾?世途险巘,岂是一避可以了之的?”思绪一定,不由雄心顿发,竟自跨开大步,於石翁仲之后闪了出来,向“落星堡”走去。
皓月朗照,夜空银辉,陵野中清澈异常,长孙骥快步如飞,循着一条黄土宽径走去。
突见前路有两条身影疾驰而来,快逾飞矢。转眼,已驰近身前……
长孙骥也不以为意,擦身掠过;忽听一声断喝:“站住!”声音洪亮已极。 长孙骥不禁心头一震,猛然煞住脚步,飞快地转过身驱,右掌护胸;只见两人都是劲装汉子,一高一矮,海口无鬚,凶神恶煞地瞪住他。
长孙骥缓缓启口问道:“兄台唤住在下,为了何故?”
略高的汉子,一打量长孙骥,面带鄙夷之色,冷笑道:“我要问你,来路上可曾见到一名身着黄衣的中年人么?”
长孙骥见他问话如此骄横,不由报之冷笑道:“在下来路遥远,见人何止千万,怎能记忆得这多?兄台问得太无道理。”
那汉子一怔!突然放声狂笑,道:“小辈,你敢对“归云庄”二鸟说话如此无礼?你真是找死。”
长孙骥冷冷道:“你敢对“落星堡”门下卖狂?转眼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此话一出,二鸟登时惊得退出两步,略矮的汉子紧打量了长孙骥两眼,突大声叫道:“大哥,别让这小子唬住了!“落星堡”众夜出,腋下都系有一个燐光星形钢环,这小子没有,定是谎言惊人的。”
长孙骥此时竟然沉着不慌,慢吞吞说道:““落星堡”门下,夜出非系有燐光星形钢环不可,难道是你们“归云庄”与敝堡所立下的规矩么?”
略高的汉子闻言勃然大怒道:“我何飞鹏又不是今日初出江湖,岂是你大言唬得住的?就算你是“落星堡”门下,也得斗上一斗。”
长孙骥“嘿嘿”两声冷笑道:“朋友,你这不是有意生事吗?“落星堡”辖区之内,岂容得你们如此猖狂?”说话之际,已定下了先发制人的念头,话出,五指当胸飞出,疾如闪电,竟向何飞鹏左胸“期门”穴扫去。
何飞鹏猝不及料长孙骥出手如此之快,心中倏然一惊,只觉指风锐利无比,凹胸缩腹急撤两步。
哪知指风所及,蓦感左胸一凉,胸前衣襟,被割做丝丝片片飘落开去,露出一个大洞,何飞鹏骇得面目变色。
长孙骥施出的手法是峨眉奇学“震脉十三指”与方才死去的峨眉孽徒王清迥然不同,要知天悟禅师一怒离山,携去峨眉奇学秘谱,是以如今峨眉所习的都是支离不全,难以发挥这套奇学威力。更以天悟禅师穷年悟研,去芜存精,搀以自创手法,威力更是不同凡响。
长孙骥一招施出,不想有如此威力?大为惊喜,何飞鹏一怔神间,又自一招飞出……
何飞鹏此刻事前有备,厉喝一声,闪身掠过,施起一掌,往长孙骥后胸猛击下去……
长孙骥身法如电,五指略不停留,更自加疾地迳往矮汉腕脉抓去。
那矮汉急急也不会料到长孙骥向他出手,蓦见五指惊涛骇浪的扣来,已是闪避不及,只哼得一声,便噤不出声。
长孙骥手如闪电,掣着矮汉一旋,迳往何飞鹏打来掌力送了过去。
但听得一声惨嘷,矮汉身形已是震飞半空,像断线风筝般落下。
第三章 崆峒三剑 梧鼠技穷 太白双逸 陵野凶搏
何飞鹏不想其弟竟死在自己掌力之下不由厉吼了一声,身形倏然而动,暗聚真力於双掌,回环两掌劈出,右掌欺向长孙骥左胸“天府”左掌迳往“气海”穴打去,势如巨浪奔潮,雷霆万钧,掌随身施,部位却拿的十分准。
长孙骥一声朗笑,腾身而起,拾指暴伸,猝然凌空扑下,指风划空急啸,穿透何飞鹏纯厚的掌劲,电闪当胸抓去。
何飞鹏心惊胆骇,避已不及,胸前一痛,顿感脏腑皆裂,哼都没哼得一声,便自鲜血喷溅,仰面倒地。
长孙骥闪身得快,倖免喷血溅及,两鸟一死,先前一股镇静若定功夫,倏然消失,目睹死状如此惨法,不禁四肢发软,颓然叹气。蓦地!路旁树梢发出一声洪亮长笑……
笑声中,一条身影飞泻而下,落在长孙骥身前不足一丈处。
长孙骥闻笑心惊,暗自凝神蓄势,只见来人正是“鬼牙掌”姜虚。
姜虚目光电射打量了长孙骥一眼,微笑道:“你这份胆量,武功,足够老夫钦佩不已,但你为何要冒充“落星堡”门下?”
长孙骥定一定神,答道:“在下长孙骥奉家师之命,投奔匡堡主,故自视“落星堡”门下。”
姜虚手捋颔下长鬚,略一沉吟,道:“看你手法,迹近峨眉,又似是而非,令师何人可否见告?莫非你也是峨眉门下么?”
长孙骥心中一震,暗惊无愧为江湖高手,眼力真箇锐利,灵机一动,已想好答词,微笑道:“老英雄言之差矣,天下武学,道出同源,虽有宗派之称,其实大同小异,总不外乎精、气、神合一而已,若论手法纯厚玄诡,则在乎各人秉赋造诣,是以观察每人武学,以判断宗派,似有谬失之误,至於家师何人,一切都在面陈堡主信中,目前恕在下不便奉告。”
姜虚大笑道:“你倒伶牙巧齿,老夫只问了几句话,你反教训了一顿老夫不是。”说此一顿,又道:“你要去“落星堡”见堡主,若在平时,经人指点,当可见到,不过现在你这样前去,可有点危险……”
长孙骥不明他所说用意何在?张着星眼发怔。
姜虚微微一笑,接着道:““落星堡”名之落星,是堡屋分散零乱,辐度很大,有相差十数里的,外人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