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边荒传说
是功败垂成,但已震惊天下;现在又在对方千军万马全力戒备下,偷进来与她私会,令慕容垂颓然若失如眼前的模样。
樱唇轻启道:「他来了!」
慕容垂点头道:「他来了又走了,千千该可放下心事。」
纪千千淡淡道:「他有没有受伤呢?」
慕容垂摇摇头,忽又哑然失笑道:「好一个燕飞!狡猾如狐,绝非有勇无谋之辈,且机警过人,看出情势不对,立即离开,使我所有布置顿然落空,这样一个高明的对手,确是难得。」
纪千千暗吃一惊,与慕容垂相处了如此一段日子后,凭她的慧质兰心,已逐渐揣摩到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慕容垂忽然称赞燕飞,一来表现出他过人的心胸和风度,更因他是另有对付燕飞的方法。慕容垂是那种一旦认清楚目标,水不放弃的人,就像他对自己。
慕容垂朝她瞧来,柔声道:「千千没话要说吗?咦!千千今晚的精神相当不错。」
纪千千心叹一口气,知道不论如何弄妆,仍难瞒过他一对锐眼,更晓得愈解释愈糟,索性不答他,道:「你想我说甚么呢?」
慕容垂倒没有生出怀疑,道:「千千确不宜在这事上说话,妒忌是最折磨人的一种情绪。
好吧!我想弄清楚我们的协议仍是否有效?」
纪千千心忖,这可是你一厢情愿的协议,人家从来没有答应任何事。不过亦知道,如慕容垂真能活捉燕飞,她纪千千是会为燕飞作出任何牺牲的。
就在这一刻,她感到和燕飞的关系在未来陷进了另一危机内。慕容垂并不是被动地等待燕飞来营救她,而是可以主动出击,只要能生擒燕飞,自己便须献身予他,而如若事情发展至那地步,她亦没有可能再回到燕飞身边。
慕容垂此着确是高明。
纪千千丝毫不露出内心的情绪,轻轻道:「大王怎么说就怎么办了。千千感到很倦,想早些儿休息。」
此时她心中填满燕飞的影子,再容纳不下其它东西,更依燕飞传授的秘法,意守丹田,不让精神外泄。
慕容垂缓缓而起,微笑道:「千千动气哩!不过我却没有怨怪之意,明天将是我举行登基大典的好日子,千千请千万赏面出席,否则我慕容垂会感到美中不足。」
说罢悠然去了。
燕飞从屋顶猛来一个倒翻,返回地面,躲在一条后巷的暗黑里。
兴泰隆的后院离他只是隔开一列房舍,忽然心生警兆,虽未看到任何敌人的影迹,为安全计,忙就地找藏身处隐蔽身影。
数息之后,破风声在西南方响起。
燕飞在暗黑裹仰首上望,把眼睛玻С梢幌撸悦獾腥艘蛩目由龈杏ΑK遣坏貌恍⌒模永凑咭平乃俣龋卸铣龆苑侥艘坏纫坏母呤帧?br /> 三道黑影在屋檐上横过,一闪即去,投往兴泰隆后院的方向。
燕飞一眼认出在上方掠过的三道黑影里,居中者正是竺法庆的妻子尼惠晖,另两个紧随她左右的男子,从其高明的身手看,该是属于弥勒教的四大护法金刚人物。
燕飞心中叫好。
尼惠晖终于从荥阳及时赶到,当是因竺法庆在边荒遇上自己后,向荥阳的尼惠晖送出消息,使她不用枯守荥阳,赶到这里与竺法庆会合。
他叫好的原因,是可尾随尼惠晖以找到竺法庆的藏身处,更因尼惠晖刚到,竺法庆怎都要向她解释一番,让她明白边荒集现在的形势,那他便可以掌握敌情。
这些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高速掠过他的脑海,燕飞从暗处窜出,紧蹑敌人尾巴去了。
刘裕立在观远台上,目光巡视东大街一带的房舍,左右伴着他的是屠奉三和卓狂生。
台上尚有二十名来自夜窝族的精选好手,人人聚精会神,把整个边荒集置于严密监察下,只要燕飞发出灯光讯号在任何可见处,均难避过他们的眼睛。
以江文清、慕容战、拓跋仪为首的三支精兵,正隐伏于夜窝子边沿区的楼房,枕戈以待任何突变。
夜窝族联群结队的出动,表面看似寻欢作乐,事实上人人作好准备,可以应付任何场面。
外围的防御由红子春、姬别、费二撇等一众老大负责。呼雷方由于情况特殊,只领本部人马在南门候命,还被置于监视之下。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燕飞的讯号。
卓狂生拈须欣然笑道:「我们边荒集全赖有个小燕飞,凭其神妙灵觉洞悉敌人的阴谋,否则我们死了仍不知是甚么一回事。」
屠奉三叹道:「我很少佩服一个人,但却不得不佩服燕飞,若不是他,我们早命丧于蜂鸣峡。而在荥阳那样敌人严阵以待的情况下,仍能潜进去见到我们的千千美人。今晚如能大破弥勒教,也是拜他所赐。
听到两人对燕飞的赞许,刘裕另有一番感受。
他们两人都是不甘于屈服于命运的人,所以一旦遇上机会,便摆脱过去,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而边荒集正是上天赐与他们最大的恩宠。
卓狂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对事物有异于常人的触觉和看法。比之建康名士的浮夸,他才是骨子裹的风流名士,不须蓄意求之本身已俱备收放自如的名士气质。任遥的死亡,把他从家族的宿命里解放出来,所以他拒绝再参与逍遥教的任何行动。
屠奉三则是因边荒集而看透桓玄是怎样的一个人,并对他彻底的失望,再不甘心作他统一天下的工具和走狗。
他们感激燕飞,正因燕飞和他们在利益上完全一致,大家都是抛开生死的要维护边荒集的自由和公义,荣辱与共。
古钟场逐渐热闹起来,来自五湖四海做买卖和耍杂艺的各路江湖儿女,开始设立营帐和摊档。
刘裕有感而发的道:「好一个燕飞!好一个边荒集!未到过这里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里的情况。」
心中不由升起王淡真的如花玉容,如她在自己身旁,会是如何的一番光景滋味?她现在芳踪何处呢?今夜是非常特别的一夜,在繁华热闹下暗藏的是重重杀机。
屠奉三叹道:「刘兄说得对。当我首次踏足边荒集,便生出从未有过的感受,那时我还是个破坏者的身分,且没有自省的能力,可是,当我见到千千小姐,我首次为自己的作为犹豫起来,想到边荒集等于一个美丽和清澄的小湖,里面生长着各式各样的鱼儿和水草,任何有别于此的东西投进去,都会破坏湖内动人的环境。」
卓狂生双目射出狂热的神色,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缓缓道:「我也来说说第一次来到边荒集的感受,那是一见钟情,然后我知道自己在热恋了,爱上的是边荒集,爱上她的一切,其它再不重要。我爱的不单是她的优点,更爱她的缺点。只有在边荒集,你才能有血有肉的活着。每一刻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的事,每一刻边荒集亦处于安全和危险的分界线里,就像美梦和噩梦纠缠不休。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两位,阴差阳错的令我回复自由之身,老天爷待我真的不薄,所以我已决定和边荒集共存亡,在其它地方纵使活着也没有丝毫意义。」
听到他深情的自白,两人一时间都没法说话。
足音响起。
宋悲风来到屠奉三旁,沉声道:「见不到安小姐!」
刘裕一震道:「不是出了事吧?」
卓狂生信心十足的道:「没有人敢在夜窝子动手的,何况安玉晴并非一般女流,剑法高明,如弥勒教敢公然向她下手,定避不过我们夜窝族的耳目。」
屠奉三点头道:「她该是遇上特别事故,未能应约。」
宋悲风道:「小飞仍未有消息吗?」
刘裕摇头答道:「我们仍在等待。」
屠奉三道:「待会偷袭弥勒教的伏兵,由我们四人和夜窝族的精选高手,负责协助燕飞对付竺法庆和尼惠晖夫妇,另外的妖人则由其它好汉招呼。他娘的!我们要叫他们来得去不得,如此方可显示我们的实力。」
破风声起。
四人别头瞧去,高彦一脸凝重神色的从入口处掠至。
第二章军情第一
燕飞后发先至,就趁尼惠晖三人逾墙进入后院的剎那,从另一边墙翻入后院。
比起荥阳城慕容垂行宫的布置,弥勒教妖人藏身的兴泰隆布行实差远了,燕飞最高明的地方,是趁安排在后院的六个暗哨注意力均被尼惠晖三人吸引了去的一刻,觑隙而入,加上动作快如闪电,贴着墙翻进去,又有黑暗作掩护,到敌人如常运作之时,他已躲到其中一座货仓旁的杂物堆内去。
尼惠晖三人在他上方掠过,从货仓顶跃落地面,进入兴泰隆后进的房舍去。
燕飞盘膝趺坐,全力运功,把所有杂念完全排出脑海之外。
首先传人耳内的是后方仓房内的呼吸声,骤听之下已可肯定;仓内足有百人之众,以四个仓房计算,藏身后院的敌人该在四百至五百人间。
他的注意力迅快移往尼惠晖三人处,以灵锐的听觉追踪他们的足音。
尼惠晖忽然止步,另两人随之停下来。
接着是尼惠晖一声冷哼,听得燕飞大惑不解,不过她肯在后进停留,已令燕飞喜出望外,因为;如竺法庆是在前进的铺子处,而尼惠晖要到那裹和他说话,那离开他将是超过二十丈的距离,又有坚固的石墙阻隔,他将要被逼潜到那里去,方能听个清楚分明。
女子惶恐的声音响起道:「佛娘福安!佛爷在裹面恭候法驾。」
尼惠晖淡淡的道:「看你衣衫不整、钗横鬓乱的样子,成何体统?快给我滚!」
接着是足音远去的响声。
燕飞听得直摇头,妖人毕竟是妖人,临此大战即至的时刻,竺法庆仍忍不住找女徒来行淫取乐,且给尼惠晖撞个正着。
竺法庆的声音响起道:「是不是我的小惠晖来哩!有你来便最好哩!小媚那骚蹄子怎及得上我的宝贝呢?」
说罢又一阵淫笑。
尼惠晖低声吩咐身旁的两人道:「你们四处巡视一下,看看有没有甚麽漏子。」
两人应命去了。
风声倏起,其中一人返回后院内,在燕飞身旁两丈不到处掠过,到其中一座仓房去了。
燕飞的心神又回到尼惠晖身上。
门关。
尼惠晖余怒未消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道:「你是怎么搞的?遇上燕飞却没有杀他,还让他识破姚兴与我们的关系。」
竺法庆不悦道:「你和慕容垂又是怎么搞的?布下天罗地网,竟让燕飞在荥阳城来去自如,完全拿他没法。是否和慕容垂干柴遇着烈火,打得火热,把其它事完全忘掉。」
燕飞听得暗吃一惊,尼惠晖显然在来此途上听过下属的汇报,并清楚知道阴谋败露。
如此问题便非常严重,会否是呼雷方在逼于无奈下与他们虚与委蛇,却暗中点醒乔琳呢?
竺法庆「哎?」的叫了一声,接着是衣衫摩擦的响音和尼惠晖的娇喘,看来应是尼惠晖纵体入竺法庆怀中,并狠狠捏了竺法庆一把,而竺法庆一对手却在尼惠晖丰满的身体肆虐。
这对夫妇关系奇怪,又是淫秽不堪。
尼惠晖娇嗔道:「住手!否则我和你没完没了。唔……」
竺法庆「啧啧」连声亲了几个嘴儿,才道:「慕容垂有没有赞你的床上功夫了得?」
燕飞差点想掩耳不听,这对邪人的对话总离不开男女两性的事情。
尼惠晖嗔道:「慕容垂现在除纪千千外,对其他女人再没有兴趣,你再胡言乱语呷干醋,我绝不会放过你。」
竺法庆淫笑道:「那慕容垂便是大蠢蛋,竟不知自己错过了甚么好东西。哈!纪千千,待慕容垂玩厌她后,我便拿娘子去和他交换一晚。哎哟!娘子愈来愈有劲哩!」
尼惠晖又嗔道:「住手!现在是甚么时候,亏你还这么有兴头。现在我最怕的是被这小子看破我们和慕容垂、姚苌三方联成一气,若此事经边荒集传入慕容冲耳内去,那我们整个经精心策划的妙计便不灵光了。」
暗里偷听的燕飞顿时打了个寒噤,心呼好险,更大感不虚此行。
呼雷方肯定有问题,因为他并没有透露这方面的情况。
竺法庆冷笑道:「不论是姚苌得关中,又或慕容垂统一慕容鲜卑族,暂时来说对我们已是无关痛痒,最好是慕容冲被歼后,姚苌再和慕容垂斗个两败俱伤。而我们则尽得边荒集之利,再在南方隔岸观火,宏扬我教。」
尼惠晖不满道:「佛爷怎会是如此短视的人呢?我们当然不会为慕容垂和姚苌着想,可是却不得不为勃勃着想,他现在投靠姚苌,以对抗拓跋珪,此事关乎到我们在北方的基业和发展,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竺法庆闷哼一声,道:「拓跋珪算甚么东西,他敢进犯平城和雁门,只是自寻死路。他根本远不是慕容垂的对手,有何足惧之处?」
又问道:「你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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