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春秋笔
这时,白眉大师突然开了口,道:“胡兄,咱们该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胡逢春道:“就老夫所知,咱们要再向前行三十里,才到白茅集,那地方才有吃喝的食物。”
楚小枫暗中观察,发觉了集中在此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
但闻轮声辘辘,成中岳带着一辆逢车行了过来。
白眉大师一皱眉头,道:“这辆车中,不知坐的何许人物,观看春秋笔一事,倒是很少有人坐车前往的。”
胡逢春道:“唉!少不更事,少不更事,这又不知道是哪位年轻人耍的花样?”
楚小枫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江湖上大劫将生,他们竟是毫无所觉,春秋笔就算有回天的功力,只怕也是很难独撑大局。”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两位前辈,看春秋笔,难道不能坐车么?”
自眉大师道:“这倒没有什么人规定,不过,大家为了表示对春秋笔的敬仰,从来没有乘车前去的。”
楚小枫道:“原来如此。”
胡逢春道:“不知是哪一个门户中人,竟然如此的放肆,老夫见到他们之后,倒要查问一下。”
楚小枫心中暗道:“要糟,这胡逢春如是真的查问起来,倒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事,该不该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呢?”
篷车就走在前面,而且,故意走得很慢,似是有意让楚小枫等听到。
白眉大师道:“胡兄说的是,出家人不便多事,胡兄应该问他们是哪一道上的。”
胡逢春道:“大师,江湖上门户纷陈,不下百家,兄弟如是问出麻烦了呢?”
白眉大师道:“如若江湖上,真有这样不讲理的人,老衲自当为胡兄的后盾。”
胡逢春笑一笑,道:“有大师这句话,胡某人间起这件事来,就可以放心了。”
楚小枫暗暗道:这位胡逢春,勿怪能在江湖上长期立足,原来,他作事,竟然是如此的小心。
一行人向前行去。
很快的追上了逢车。
这时,已过初更,新月如钩,碧空似洗,月色皎洁,景物清明。
篷车四周,环伺着不少的人。
而且,都是气宇轩昂的剑手、刀客。
胡逢春是何等人物,打眼一瞄,已发觉这些人,虽然是名不见经传,但却是一些功力深厚的后起之秀。
这些人,有些天不怕、地不怕,最是难缠。
那逢车主人带了这么多年轻高手相随,定然是一位不凡人物,说不定,就是江湖上四大世家中的哪一位少爷公子。
名动江湖的四大世家,不论哪一家,胡逢春也自问招惹不起。
所以,他改变了主意,看见了当作未看见,并未喝问。
但白眉大师却没有忘记这件事,而且,还记得很清楚,低声道:“胡兄,问问他们是哪里来的。”
胡逢春曾经夸下海口,白眉大师这一提,自不便再装作下去,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你们哪一位是领头的?”
其实,环绕在篷车四周的七虎、四英,早就看到了楚小枫。
但他们都已经奉了令谕,所以,没有人向楚小枫招呼。
篷车停了下来。
成中岳走在车前面,闷声停步。
但他并没有迎上来,却示意段山行了过去。
段山挥挥手,道:“阁下是……”
胡逢春道:“老夫庐蚁胡逢春。”
段山道:“哦!原来是胡大侠。”
胡逢春道:“这篷车中坐的什么人?”
段山道:“咱们的小姐。”
胡逢春道:“哦!妇道人家?”
段山道:“是!”
胡逢春道:“诸位是哪一个门派中人?”
段山看看站在胡逢春身侧的楚小枫,道:“咱们没有什么门派。”
胡逢春一怔,道:“你们的人手不少啊!”
段山道:“不算太多,不过是几个人罢了。”
胡逢春道:“诸位准备到哪里去?投亲或是访友?”
段山道:“都不是,咱们去见识一下春秋笔。”
胡逢春道:“哦!也是去见春秋笔的?”
段山道:“春秋笔难得出现一次,这是一件大事,除非是没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否则,都会赶来看这一场热闹。”
胡逢春道:“哦!但就老夫所知,看春秋笔出现在江湖上的人,只怕没有几个坐车的。”
段山笑道:“没有几个,那并非是说,绝对没有,对吗?”
胡逢春道:“不!就老夫所知,你们是唯一坐车的人。”
段山笑一笑,道:“这个不犯禁忌吧?”
胡逢春道:“至少,对春秋笔,是一种大不敬。”
段山道:“这样严重么?”
眼看段山步步退让,胡逢春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道:“看你们这一群,似乎都是很年轻的人,所以,老夫觉着应该忠告你们几句。”
段山道:“是!是!老前辈请赐教。”
胡逢春道:“如我们肯听老夫相劝,那就叫他们离开马车,步行到映日崖,对春秋笔是一种敬重,如是他们确然不能步行,骑马赶路去吧!”
段山看楚小枫一直不插口,心知他不同意此事,笑一笑,道:“老前辈的指教,咱们理当遵从,不过,有一件事,咱们放心不下。”
胡逢春一挎山羊胡子,道:“什么事,说给老夫听听。”
段山道:“如若咱们离开了篷车,万一遇上了什么危险,有谁担当得起?”
胡逢春道:“危险,会有什么危险?”
段山道:“譬如说,车中坐的夫人、小姐,受到了什么伤害呢?”
胡逢春哈哈一笑,道:“笑话,笑话,这一路上,武林人络绎不绝,怎会有人敢行刺,再说,纵然有什么仇恨,也不会在这当口,出手报复,阁下实在是多虑了。”
段山道:“正因为人数太多,太杂,才有防不胜防之感,在下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老前辈的好意,只好心领了。”
胡逢春呆了一呆,道:“你……”
段山冷冷道:“除非,老前辈有一种更好的办法,保护他们的安全。”
白眉大师突然接了口,道:“小施主,老衲愿意担当。”
段山道:“大师是……”
胡逢春接道:“少林寺的白眉大师,江湖道上,有谁个知,有谁不晓。”
段山道:“大师如何保证?”
胡逢春道:“如是有人伤了他们.老衲愿意负责缉拿凶手。”
段山道:“一定能拿得住么?”
白眉大师道:“老衲不能空言,全力施为就是。”
段山道:“如是杀死了我们的夫人、小姐呢?”
白眉大师道:“这个,这个……”
胡逢春接道:“年轻人,白眉大师是何身份,难道你还他抵命不成?”
段山道:“就算大师肯抵命,也无法使咱们夫、小姐复生。”
一转身,行近篷车,不再理会两人。
胡逢春气的一跺脚,道:“这算什么规矩,唉!时下的年轻人,竟是一点也不知道敬老尊贤。”
白眉大师道:“唉!胡兄,如非老衲受寺中严厉的规戒约束,我真要立刻教训他们一顿。”
楚小枫突然开了口,道:“大师、胡前辈,其实,他们坐车赶路,和咱们本来无关,两位用不着如此生气。”
胡逢春道:“楚老弟,你要明白,老夫和白眉大师,都是一番好意。”
楚小枫道:“我明白,不过,这是见仁见智的看法,他们也许确有苦衷。”
胡逢春道:“苦衷,什么苦衷?简直是少不更事,胡闹,胡闹。”
楚小枫道:“胡前辈,话也不能这么说,如若那位执掌春秋笔的先生,没有规定不能乘车,大师和胡前辈,又何必坚持如此呢?”
胡逢春道:“春秋笔虽然没有这么一个规定,但江湖上,一直没有这种前例。他们为什么可以乘车而行呢?”
楚小枫道:“胡前辈,每一件事,都应该有一个开始,对么?”
胡逢春道:“开始,楚兄弟,有些事不能有开始啊!”
楚小枫道:“哦!为什么?”
胡逢春道:“因为,有些传统的习惯、美德,不容破坏。”
楚小枫笑一笑,道:“老前辈说的如此严重,晚辈倒是不便多口了。”
突然放低了声音,道:“胡前辈,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件事?”
胡逢春道:“处置?连我也不晓得如何处置了,这一批年轻人,人数相当的不少,依我的看法,他们都还是有几下子的人物,如是他们不听劝告,弄反了,只怕很难收拾这个局势。”
楚小枫道:“这么说来,老前辈是不准备多管闲事了?”
胡逢春道:“唉!老夫倒是有些为难了。”
楚小枫低声道:“胡前辈,其实,我看那个人,说话也很和气,也许他真的有些什么问题,譬如说,真的有人要杀那车中之人。”
胡逢春道:“当着这样多的武林人物,就算天下第一凶人,也不便下手啊!”
楚小枫道:“不便下手,并非是说他不敢下手,何况,杀人的方法很多,有的暗中算计,你想想看,这多人,混在一处,暗中有人施袭,单是找凶手,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了。”
胡逢春一佛山羊胡子,道:“有道理啊!”
楚小枫道:“胡前辈,晚辈还有一个看法,不知道对是不对?”
胡逢春道:“你说话很有道理,说说看,还有什么高见,”
楚小枫道:“我看,他们篷车外面,围了不少的人,可以都是随行的保镖人物。”
胡逢春道:“哦!”
楚小枫道:“他们可能是在保护一个人,那人就坐在车中。”
胡逢春道:“有道理,有道理。”
楚小枫道:“能有这么多人保护他,那个人定然十分重要!”
胡逢春哦了一声,道:“年轻人,看来,你是个很精于分析事理的人。”
楚小枫道:“晚辈很少在江湖上去动,全无经验、阅历,对事的看法,只能凭藉自己的猜想,所以畅言无忌,有些事,就冲口说了出来。”
胡逢春笑一笑,道:“楚老弟,你再说说看,他们这辆篷车之中,坐的是什么人?”
楚小枫笑一笑,道:“老前辈的看法呢?”
胡逢春道:“楚老弟,是老夫在问你。”
楚小枫不愿太露锋芒,用心只在消去这一场冲突,眼看这一场冲突已经息止下来,立刻吁了口气,接道:“老前辈,这个,晚辈实在无法推断。”
胡逢春道:“车中可能坐的女人。”
楚小枫笑一笑,没有接言。
成中岳率领的篷车,似乎是有意的和白眉大师等走在一起,白眉等走慢了,那篷车也慢了下来,白眉大师等一加快,篷车也跟着加快。
白眉大师很快的发觉了这件事,不禁一皱眉头,道:“胡兄,你瞧出来没有,他们是有意的跟定了咱们。”
胡逢春道:“看来,他们是别有用心了,咱们得小心一些。”
楚小枫笑道:“在下的看法不同……”
胡逢春接道:“楚老弟,你又有什么看法了。”
楚小枫道:“在下觉着,他跟着咱们,可以是为了安全。”
胡逢春道:“什么安全?”
楚小枫道:“那篷车中人,既然受到了严密的保护,自然是一位……”
胡逢春接道:“一位很重要的人。”
楚小枫道:“是否重要。在下不敢断言,不过,那个人一定有着很大的危险,所以,才受了严密的保护。”
胡逢春道:“老弟,你的看法,总是比我更合理一些。”
楚小枫道:“晚辈是这样猜想罢了,树大好遮荫,像白眉大师这样的人物,再加上,少林寺中十二高手,和你胡前辈的盛名,他们跟着你走,自然是沾光多了。”
胡逢春点点头,脸上是一片佩服之色,心中又有些飘飘然。
这一次,他没有赞美,但脸上却是一片激赏之色。
那是由衷的敬佩。
白眉大师笑一笑,道:“如若他们真是这样的用心,那倒是无可厚非了。”
楚小枫道:“怎么,大师觉着他们这做法如何?”
白眉大师道:“本寺中,清规森严,但很多,都已不太合适江湖中的事情,他们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清规的束缚了,所以,对方如是稍为抑制一些,老衲就没有办法找他们的晦气了……”
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如是老衲一人在江湖走动,观察是非,有些事可以从权,但带着一批人物,那就不能逾越了。”
楚小枫道:“大师说的是,少林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向是门规森严得很。”
白眉大师哈哈一笑,道:“这一批年轻人,虽然有些不知高低,但他们一旦遇上了什么凶险,老衲还是不能坐视。”
王平道:“对!这怕也是他们跟着诸位同行的祈求了。”
行约二十余里,到了白茅集。
但天色已到了三更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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