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蜀山剑侠传
不愿同室操戈,即使到日不能够得到陈庄主原谅,也不愿因三五个主体人引起两村械斗,死伤多人。因见陈庄主约出吕庄主同诸位道友,才约请贫道等参加这场盛会。见贫道痴长几岁,特邀贫道出面,作一个与两造解和之人。请大家依旧和好如初,以免两村居民彼此冤仇愈结愈深。我想陈庄主与三位主人既是本乡本土,邻乡近谊,何苦为些许小事,动起干戈?如果陈庄主肯弃嫌修好,以贫道之言为然,贫道情愿代他三位领罪。如不获命,在座诸君虽然都是江湖上高明之士,但是各人所学不同,本领也有高低,倘若不问学业深浅便行请教,未免失平。现在白庄主在前面广场上搭了一座高台,备有主宾座位。今日之事,既以陈、戴两村为主体,便请他们席散以后,双方登台领教,以定今日曲直。其余双方请来的嘉客,如果见猎心喜,那时或比内外武功,或比剑术,或比道法,各按平生所学,功力深浅,一一领教,贫道也好藉此一开眼界。不知诸位以为然否?〃法元闻言,起身笑答道:〃佟道友也倒言之有理。想昔日凌檀越一女二配,陈庄主不服,同敝徒罗九与他辩理,凌、俞二位动起手来,白、戴、许三位不该倚仗人多上前相助。后来白庄主还口吐大言,说本月初三登门请教,这本是江湖常有的事。吕村与戴家场近邻,相隔只有鱼神洞,两下并无仇怨,白庄主为何又派人前去窥探数次?这才将吕庄主等牵入。今日之事,谁是谁非,也非片言可解。好在贵村业已准备下天罗地网,惧者不来,来者不惧。贫僧原与佟道友一般不是局内人,吕、陈两位因知贵村有佟道友相助,震于峨眉派的威名,见贫僧路过此地,邀留作一个临时领袖。贫僧也觉贵派虽然剑术高强,却往往以大压小,以强凌弱。虽然败军之将,自知不敌,因为心中太觉不平,也就拼着再管一回闲事。现在时光已是不早,多说闲话无益,莫如按照佟道友所说先比武艺,次比剑术,后比道法。也不必分什么主客,凡是与贫僧同来的都是客,贵村方面俱是主。
各按自己能力道行,一个对一个上台领教,省得不会剑术道法的人受了暗算。佟道友以为如何?〃佟元奇闻言,笑答道:〃既然如此,也不用多言,贫道及敝村全体遵命领教就是。〃
说罢,主席上便全体起立道〃请〃,法元等也相率起身,分至广场,各按宾主登了芦棚。佟元奇、法元二人心事,一样的怕不会剑术的人吃亏,既经双方同意,彼此都觉安心。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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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打擂试登萍 有意藏奸 无心出丑 轻身行白刃 淫人丧命 荡女挥拳
话说双方到了广场,戴家场的人由佟元奇率领,至东芦棚上入座;吕村的人由白琦陪着法元、姚开江前导,送到西芦棚上落座。东西两棚均派得有十名长工招呼茶水。大家表面上都极客气,绝不似顷刻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儿。
当大众往外走时,那怪叫花首先起立,也不用人招呼,径自往外就走。此时到了芦棚上面,已不知他往哪里去了。白琦安顿好了吕村诸人,回转东芦棚,见怪叫花不在。一眼看见林秋水正和大家介绍适才领到席上的两位远客,才知那两人是苏州太湖金庭山玉柱洞隐居的吴中双侠姜渭渔、潘绣虎。白琦也随着上前相见。原来岳、黄、林三人把守谷口,忽见谷外号旗举处,远远有二人如飞而至。近前相见,认出是昔日旧友吴中双侠,也是到善化去访罗新,听楚鸣球说起戴家场之事,并说湘江五侠也在那里,特地赶来相助一臂之力。彼此寒暄了几句,又见从回路上来了一个叫花,一个大汉。黄、林二人俱认得那大汉是陆地金龙魏青,知他是在吕村卧底。那叫花却不认得。先问魏青到此何事。魏青道:〃我妻子在吕村,我恐吕、郭二人见疑,故意随他们前来赴会,却叫我妻子偷偷由戴姑娘所说的那条僻径逃出。
适才鱼神洞山峰崩倒时,我正站离峰脚不远,眼看那峰头朝我顶上压下,知道不及逃避,只好闭目等死。却被这位穷爷恩人如飞跑来,将我一把夹起,跳出有百十丈远近,才保住这条小命。后来向这位穷爷道谢救命之恩,才知他是戴家场新请来的帮手,知道我是自己人才肯救我。他又对我说,我妻子走错了路,被一个白猿擒去,叫我快去搭救。他说我要去得晚时,那白猿还准备送我一顶绿帽子呢。谁希罕猴崽子的帽子,倒是救我妻子要紧。〃说罢,便要走去。岳、黄、林、姜、潘五人便商量分两个人陪去相助。那叫花道:〃用不着你等,那白猿虽然有点道行,却与这莽汉有许多渊源,最好他一人前去,你们去了,反而给他误事。
〃岳大鹏见叫花出言侮慢,好生不服。林秋水在五侠当中最有见识,听魏青说叫花救他的那一番话,已知不是常人;再看他那一双奇怪眼睛,又听是本村主人请来,越发不敢怠慢。抢先答道:〃兄台既有高见先知,我们不去就是。〃魏青本没有意思请他五人帮忙,闻言急匆匆出谷去了。
那叫花道:〃现在人已到齐,里面还给我们留下一桌好酒席。主人见我腿快,打发我来叫你们前去吃酒。吕村来的这些兔崽子,回头一个也跑不了。少时我那老贤侄章彰还要来呢。这时不去,看人家把席撤了,没有你们的座位。〃林、黄二人一听叫花称他师父朱砂吼章彰是他的老贤侄,自己立刻矮了两辈,适才称他兄台岂非不对?又想自己师父远隔台湾海岛,业已多年不曾出山,今日哪会来此?见他疯疯癫癫,不知是真是假,只得强忍闷气,问道:〃前辈既和家师相熟,适才因和魏兄说话,未及请教前辈名讳,多有冒犯,请前辈见示大名,愚弟兄也好称呼。〃叫花笑道:〃原来小章儿是你们师父么?你要问我名姓,我就叫穷神,别的没有名字了。班辈称呼,我向不计较,你们如看得起我,就叫我穷神,或者叫我的别号怪叫花也好。〃黄、林二人闻言,将信将疑,只是怪叫花三字听去耳熟,怎么想也想不出他的来历,估量决非等闲之辈。还待用言试探,吴中双侠素来稳当,倒不怎样,岳大鹏早已不耐,说道:〃这位穷爷既说敌人已到,主人候我等人入席,我们就去吧,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多好。〃怪叫花哈哈笑道:〃还是他说的话对我心思,我忙了一早晨饿了,赶快吃一顿正好。〃岳大鹏想藉此看看叫花本领,脚下一使劲,飞一般往前面走去。怪叫花冷笑一声,在后面高叫道:〃你们慢些走,我上了几岁年纪,迫不上,看在你师父分上,等我一等呀!
〃说罢,拖着一双破草鞋在后面直赶。黄、林等五人只装不听见,仍往前面飞跑,不一会便听不见叫花喊声,知已相隔甚远,众人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林秋水虽然随着四人行动,猛想起:〃这人既连轻身之术都不会,主人又请他到来做甚?况且魏青是个不会说诳的人,依他说此人本领更在自己之上,何以又这样不济呢?莫非是故意做作吗?〃且行且想,己到戴家门前。忽见怪叫花从里面跑了出来道:〃你们腿快,却不敌我路径熟,会抄近路,还比你们先到一步。〃岳大鹏等闻言,知道这条路别无捷径,他是故意如此说法,不由大吃一惊,俱各改了轻视之念,不好明白赔话,只得含糊答应。叫花又道:〃主人请你五人进去,各自归座吃喝,不要多说话。我跟在你五人身后,你们千万不要提起我的来历,留神将那些兔崽子吓跑了,没处去寻他们。〃黄、林五人自是唯唯遵命。进去以后,果然照他所言而行。那叫花竟自坐在首席,大吃大喝。适才捉蛇,身上惹的那一身腥气同那一双脏手,别人倒还不觉怎样,岳大鹏哪里吞吃得下,只是望着林秋水敢怒而不敢言。林秋水满不在乎,反倒殷勤相劝。怪叫花道:〃你这个人倒怪有意思的,也不在我来此救你们一场。〃林秋水虽不明白用意,准知今日这一场恶斗决非寻常,此人必甚关紧要。及至席散出场,林秋水便紧跟他身后,几次用言语试探,都不得要领,一晃眼的工夫,便不见他的踪迹。这会见了白琦,把经过略说了一遍。听说玉清大师对他如此重视,越觉自己目力不差。只是时间太迫,没有工夫问玉清大师,他与师父朱砂吼章彰是何渊源罢了。
白琦与众人略谈了几句,佟元奇便命他头一个登台比武。白琦领命,先从棚前纵到第一个莲花桩上,提气凝神,用了个金鸡独立的架势。这时正是二月初旬天气,春光明丽,山坡上杂花盛开,桃红柳绿,和风徐徐。白琦人本生得英俊,又穿了一身白色壮士衣冠,站在那莲花桩上纹丝不动,拱手向西芦棚指名请陈长泰答话。态度安闲,英姿飒爽,真是不可一世。西席棚上法元见白琦出面,高声向佟元奇大喝道:〃适才言明先比武艺,而白庄主精通法术,在鱼神洞时已然领教了,陈庄主武功虽然高强,怎是敌手?如果先比法术,待贫僧与白庄主一比短长吧。〃佟元奇闻言,这才想起法元因鱼神洞破法之事,错疑白琦也会法术,恐白琦吃亏,不俟法元起身,连忙高声答道:〃禅师且慢!贫道只知白庄主内外武功俱臻绝顶,却不知他也精通道法。既然禅师多疑,我着他回来,另换别位上前领教就是。〃说罢,便着戴衡玉去替白琦回来。这一种登萍渡水、踏沙飞行之法,原是白、戴、许三人练熟了的。
衡玉领命起身,朝着棚下将身一纵,恰好白琦纵回,就在这一上一下之际,二人迎了个对面,只见他二人将身一偏,俱都擦肩而过。白琦到了台上时,衡玉也安安稳稳地站在莲花桩上,使了个鱼鹰倦立的架势,朝西芦棚道声:〃请!〃西芦棚中陈长泰慢说不会这种轻身功夫,连看也未看见过。罗九适才见了佟元奇,虽然仗着自己已拜在法元门下,到底有三分畏惧,不敢公然头一仗就出去。偏偏陈长泰见衡玉叫阵,直拿眼睛朝他使眼色。自己食人之禄,说不过去,只得起身。往台前一看,见这三个莲花桩、一道沙堤和一道刀堤,不是内外功到了绝顶的人休想上去,幸而自己还能对付。当下便对法元道:〃弟子去会这厮。〃说罢,也将身纵到西芦棚下一个莲花桩上。衡玉见来了罗九,不敢怠慢,站在莲花桩上朝对面拱手,道一声:〃请!〃然后将身往沙堤上面纵去。脚尖刚着沙堤,两手倏地分开,收转来到腰间往上一端,稳住下沉之力,使用登萍渡水的功夫,疾走如飞,纵到第二个莲花桩上。罗九虽不会这种草上飞的功夫,到底练过剑术的人,气功极有根底。他见那其细如雪的黄沙,堆成上尖下削的沙堤,慢说是人,就是飞鸟在上面走过,也不能不留脚印。只得运动真气,将身体提住,凭虚在沙上行走,居然到了沙堤尽头的莲花桩上。
佟元奇命白、戴二人先见头阵,无非是因为白、戴、许三人是主体,满拟指名要陈长泰出面,不想却换了罗九。知道衡玉武功虽好,却不会剑术,绝不是罗九的敌手。但是已经临场,说不出不算来,只得暗中留神。罗九不性急放剑便罢,如若情急放剑,再行上去将他结果,正在心中盘算,忽听玉清大师道:〃凌老前辈又在台前出现,我们今日必胜无疑。〃佟元奇闻言朝前看时,台桩底下倚着适才所见那个怪叫花,所靠的那一根柱子却正挡着西芦棚目光,不禁点头会意。
这时衡玉已与罗九对面,交代了两句江湖上的套语,便往刀堤上纵去。罗九觉刀堤比沙堤易走得多,冷笑一声,也往上便纵。二人俱是行走如飞,一霎时便已走尽。衡玉纵到莲花桩上,刚要对罗九拱手道〃请〃,纵到擂台上去,忽听喀嚓一声,罗九站的那根莲花桩忽然折倒,将罗九跌翻在地。罗九正要逞强行凶,佟元奇、法元各从东西芦棚双双飞到。佟元奇一面招呼衡玉回去,一面大声说道:〃头一场胜负已分,请禅师另派别人登台吧。〃罗九见佟元奇到来,到底有三分畏惧,不敢多言,只得满面羞惭,飞回西芦棚去了。法元起先见罗九忽然跌下莲花桩来,非常诧异。见佟元奇飞出,急忙也跟着前来。一听佟元奇发言,先不还言,急忙拾起地下折断的莲花桩,又把衡玉上的那一根莲花桩拾起,细细比看。只见这两根莲花桩都是虚飘飘地插在土内,东西一般无二,分明罗九用力稍猛,将它折断。再检看两面刀堤时,也是一般轻重深浅插在浮土之内。只不过罗九走过的依然完好如新;衡玉走过的刀锋尽卷,着土半截,却一丝不歪斜。这种轻身功夫中所暗藏的劲功,真也少有。即使莲花桩不倒,罗九已输了一关。不过罗九既然暗驭剑气,提着身子在上行走,何以会将莲花桩折断?明明中了旁人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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