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蜀山剑侠传
,与公主、大姑权当接风。吃完就该是时候了,便起身。〃冬秀因想三女尝点人间之物,也不客套,便代三女允了。
岛民父子益发大喜,老少同奔隔室,先端了两大盘鱼冻和烧肉及一葫芦酒出来,请四女饮用。另外泡了两大碗冷饭,又去开了一个大西瓜,用木盘盛好捧上。东西不多,已是将一个小方桌堆满。还在东寻西找,恨不能把家中所有全拿出来献上,才称心意。三女见其意甚诚,甚是感动。冬秀便叫他父子一处同吃,再三不敢,也就罢了。三女原惟冬秀之言是从,不懂客套,再加初食人间有调和的东西,比起适才盐水白煮鲜鱼又强得多,三凤更是连夸味美不置。不一会,先将酒饭鱼肉吃尽,又将西瓜吃了,吃得甚是高兴。蓝佬石因家中剩饭不多,煮又不及,每人只吃得半碗,甚是歉然,再三说三位公主和大姑以后如想吃人间之物,只管前来,千万赏光,不要客气。初凤、二凤还不怎样,三凤口馋,当时未说,却记在心里。
冬秀命蓝佬石出去看星光,归报已离天明不远。重又问了一回路径形势,便由岛民父子在前引路,往海滨别殿的后墙外进发。出了小山口不远,绕着坡道,弯弯曲曲,走有五六里路,折向海边,便是俞利避暑的别殿。相去还有半里,望见那别殿建置在海滨山坡上面,周围大有百亩,四面都是花园,只当中一丛高大宫室,巍然独峙,除朝海一面的凉殿突出宫外,四围都有宫墙围起。宫墙里靠墙一面,点着许多鲸油明灯,大如栲栳,用两三丈长的木杆挂着,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灯罩上绘满花彩,远望高低错落,灿如锦星。围着宫墙外面,到处都竖立着大有数丈的木伞,伞下面都有人在那里坐卧。那所宫殿却是黑沉沉蹲踞在月光灯影之下,通没一丝光影透出,好似殿中人俱已睡熟神气,却不时听得一种细吹细唱的乐歌之声,随风吹送。冬秀与三女随了蓝氏父子正行之间,眼看离那宫墙后身只有十丈远近,忽见蓝老铁把手向后连摆,停了下来。冬秀便照预定暗号,忙拉三女躲向一边,俯伏在地。这时蓝佬石已快步奔向前去,一会回头招手。蓝老铁引了四女重新前进。原来众人因正路上防卫太多,改从山坡上爬行下来。谁知这隐僻处的防卫也不在少,沿途尽是一些小木伞低藏凹处。每伞下面俱有四人,拿着兵器在那里防守。所幸岛民良懦,素来无警,除内宫一些死党为讨好俞利,故示忠诚,有许多做作外,宫外这些防守的人,日子一长,见无甚事,人多是奉行故事。一过午夜,有的倚背假眠,有的席地而卧,俱已沉沉睡去。
蓝氏父子犹恐惊醒防守的人不便,仗着佬石有腰牌口号,总是由他在前探路,看出无警,再回首招呼众人过去。不多一会,一同走到墙后,先择了一处隐僻树林藏好,重商下手之策。蓝佬石悄声说道:〃我在宫中当护卫只有半年多,先只说各路口上俱都有人防守,却未料到这种隐僻难走的宫墙后面也设有埋伏。且喜人都睡熟,没被他们看见。现在宫殿里面奏细乐,这些狗男女定然还多没睡熟。小的看还是稍等一等,等他们睡了,再同进去下手,要省事得多。〃冬秀知他胆怯,悄问殿上怎无亮光?蓝佬石道:〃狗崽又贪凉爽,又怕风寒,除日里会人时是在殿上外,夜间淫乐却在地底下一层。殿上所有隔扇,都有布幔遮蔽,以防外人窥探。地室里却是灯光如昼,外边哪里看得见?小的因为日前虽补上了他的近身护卫,每晚只在上层宫殿随班上值,地室却未去过。日前听得人说,下通地室共是三条道路,除正殿宝座后面台阶是条正路外,只知有一条直通海口。那里还备得有船,另有铁闸开闭出入,不知甚么用处,地方在三位公主日里上来的礁石的后面暗礁上面。近来狗崽因海水日涨,说那洞已经无甚用处,正和蓝二龙密计,另开一条道路呢。但另外一条,不知在甚么所在。通海这条,须要绕向前面,一则绕走不便,二则有那铁闸关闭,也无法进入。我们只能从正殿进去。殿上共有狗崽手下二十四名护卫,殿外更不知有多少。他每晚临与妖妇同睡以前,必令许多赤身美女奏这细乐,直到他二人睡熟方才退去。如照往日,此时早已睡熟,今日想是因狗崽生日,妖妇又不知给他甚么烂药吃,这般精神。〃
正说之间,乐声忽止,东方已依稀有了明意。冬秀见再不下手,少时天明人起,更费手脚,便对蓝氏父子道:〃你二人身家性命都在岛上,事情如有失手,岂不连累了你们?好在我们虚实尽得,无须你们指引。天已不早,我等自会越墙行事,你二人不必跟去了。〃蓝氏父子坚持不肯。本想再待一会进去,因见冬秀和三女心切,又看出有点疑他胆怯,便不再说。探头往墙内看了看,并无动静,回身一打手势,一同越墙入内。宫中防守之人虽多,一则蓝氏父子也是岛中有名的好身手;二则俞利寿辰,人们累了一天,都以为不会有甚事故,放心假寐的居多;更因蓝氏父子熟悉内情,善于趋避,不多一会,便到殿上。
蓝佬石知道殿门此时紧闭,推不进去。一路鹭伏鹤行,挨着殿上隔扇轻推,偏巧殿上留值的几位侍卫因为天气大热,嫌闭在殿中气闷,背了人偷偷虚开了一扇漏风,后来忘了关上。蓝佬石正愁无法入内,无心中推到这一扇,见是虚掩,心中大喜。知道里面还隔有一层布幔,先探头进去,隐在幔下,偷眼往前一看,见殿中灯烛尚未全灭,除通俞利行乐的地室入口处,有两人在那里带着倦意持戟倚壁防守外,余下一二十个护卫俱都抱着兵刃蜷卧在地,有的尚似在聚头低语。知道这般进去,只被一二人发现,便将全数惊醒。正想不出好主意,猛觉身后有人拉了一下衣袖。回头一看,见是冬秀等四人。刚要悄问何故,又见冬秀朝外连指。转身回头一看,前殿侧木伞下面的人,不知何时俱都起身,往殿阶上奔走。刚暗道得一声:〃不好!〃忽见那些外侍卫走近殿阶,便即止步,坐了下来,纷纷交头接耳,似在议论甚么。知道踪迹未被看破,心中略定。猛地又听殿中当当两声。再一回首,冬秀和三女俱都不在。忙探头二次往中殿一看,殿上睡熟的人仍然未醒,只那把守地室门户的两个持戟武士业已双双跌倒,冬秀和三女正相率往地穴中走去。再一看自己的父亲,已经不知去向。暗想:〃老父年迈,痛恨俞贼入骨,今晚本不愿他同来冒险。一则仗着仙女壮胆;二则知道老人家脾气,不敢拦他高兴,一时疏忽,带了同来。适才回首时节,只见仙女她们四人。如非在自己未见时随了三位公主入内,便是遭了毒手。〃想到这里,情急关心,便也撩开围幔,往殿中纵去。
却没料到隔扇底下,正睡着两个内殿护卫,佬石下地时,恰好一只脚踹在一人的腿上,立时惊醒,叫唤起来。佬石方要动手将那人打倒,不想那人一嚷,所有殿中已睡和半睡的二十多个护卫大半惊觉。所幸俞利平日虽无恶不作,岛中却从没出过一回事,故众人平顺日子过得惯了,俱都不以为意,反问那人乱些甚么?佬石看见人多,不敢下手,猛地心生一计,便哄那首先警觉的二人道:〃我因贪立一些功劳,适才下值,没有回家,径往海边,守候日里抢去岛主美人的海怪动静。等了一夜,适才竟看见她在海岸近处探身出游。我想入宫与岛王送信,因殿门推不开,才越窗而入。不想误踹在你的脚上,将诸位惊醒。让我到地殿中去报信吧。〃其实这班俞利的内殿侍卫,共是四十八人,轮班上值,昼夜不定。因俱认为是精通武艺的心腹,当值时,只要凑足二十四人之数,除另外四个头子外,余下并不限定谁是谁替,私下尽可通融。佬石如不说出由外入内,众人睡梦昏昏之际,大家都是昼夜常见熟人,殿上灯火明亮,最先惊醒的二人已认明是自己人。那两名把守地穴的执戟武士,因为四女入殿时,初凤姊妹三人在前,身手异常剽疾,一到穴口,便一人一个将他弄死,倒卧在宝座后面,有屏风挡住,人一时看不见,或者不致引人疑虑。候到他们二次就睡,再入地穴接应四女,业已成功归去,也不会发生异日一段美中不足之事。自以为想法甚妙,却不料反因此露了马脚。
先听话的二人倒未怎样在意,偏偏旁边不远的地上,还惊醒了一个头目,这人便是俞利的死党。先见是蓝佬石误踹人脚,将人吵醒,也未在意。及听他说了那一番话,猛想起今夜当值时,他曾说老父有病,不能当值,告退回去,怎地又往海边去守候海怪?再说牛仙姑曾再三嘱咐,那里环海一带设了天罗地网,不准人近前,近前便难脱身,他怎能前去?越想疑窦越多。见他说完,便要往宝座后地穴那一面跑,忙喝道:〃佬石过来,我问你话。大家也都过来。〃说罢,暗将左侧睡的两人踢了一脚。佬石回身一看,是俞利的死党起身相唤,知他难惹多诈,未免有点情虚。又见众人大半注视自己,齐往那人身侧走近。知道不去,其势不行,只得强作镇静,走了过去。方想仍用那一套假言敷衍,身才近前,那头目便喝道:〃你们急速分出一半人来,将没醒的唤起,连岛工地宫和各窗户口一齐把住,我要盘问这厮。
〃蓝佬石心知不妙,正待解说,那头目已冷笑道:〃我把你这该死的狗崽!你凭甚么敢私往岛王地宫回事?岛王虽补你做近身侍卫,你有入宫的号牌么?〃佬石以为他见自己越级巴结差使,有了醋意,心才略定。便强辩打脱身主意道:〃我因无心中看见海怪出现,一时喜极忘形,忘了规矩。请你不要见怪,现在由你去报信领赏何如?我回家去就是了。〃说罢,便想往适才进来的隔扇下面奔去。还没有走出几步,身后左右诸人早得了那头目暗示,一拥齐上。
佬石回头见众人追来,正要加紧逃出殿左去,忽见一人从屏风后奔出,高叫道:〃快莫放他逃走,把守地宫口的两位武士被人害死了,殿里恐怕还有别的刺客,快快鸣钟报警呀!
〃说时,左右前后的人全都惊起,向佬石包围迎截上来。佬石知道踪迹败露,除了盼望三女成功,出来解围,更无活路。又惦记着老父不知去向。立时把心一横,一不作,二不休。来时因腰间只带了二尺多长的一把短刀,殿上诸侍卫各持长枪大刀,知难抵敌。就在这一转瞬间,一眼瞥见殿角大钟架前面用来撞钟的八尺来长杵形的一根镔铁钟锤,正有两名护卫想要奔近前去打钟。这钟一鸣,立时殿外各处的岛兵便会全部闻声齐集,势更不得了。猛地灵机一动,并不思索,脚底下一垫劲,便往钟架前飞纵过去。
这殿本为数亩地面宽广,那钟架立在殿的西角,两面靠着石墙,并无出路。一则佬石身轻力健,本领在众护卫中也算数一数二;二则都只防他逃走,万没想到他存下拼死之心,会往钟架前纵来。偏偏事有凑巧,那钟锤悬挂在钟架前不远的一根梁上。佬石情急力猛,纵得太高,刚纵到钟锤跟前,用刀使足平生之力,往那系锤的两根索上砍去。足还没有落地,那准备奔过来打钟的两名护卫已经赶到,见佬石在头上飞起,以为有了便宜。当先的一个举起手中枪往上便刺,当时只顾刺人,没防备到钟锤近钟的一头被佬石用刀砍断,掉了下来,势疾锤沉,正打在那人的前心上面,当的一声,立时口吐鲜血,直往后倒跌开去。另一个护卫使的也是长枪,正站在死的一个身后,原本跟着想举枪上刺,被先一个的尸体往怀中一撞,恰巧枪正端起,想让不及,扑哧一声,扎了个对穿而过。后来这人一见误伤了同伴,未免吃了一惊。再加枪尖陷入死人骨缝以内,不易拔出,略一迟顿。佬石眼明手快,业已飘然落地,早认出这两人具是俞利手下的贴身死党,平时鱼肉同类,无恶不作,便乘他惊慌失措之际,迎面一刀砍去。也是这人恶贯满盈,正用力一拔枪,枪未拔出,一见佬石刀到,竟会忘了撒手丢枪,先行让过,反举左手往上抵挡。等到刀临臂上,转念明白,已是不及。热天俱着的是单衣,如何能挡得住利刃,被佬石一刀正砍在手腕上面,连筋砍断,仅剩下一些残皮和下半截衣袖连住,没有整个落掉,这才撒手丢枪。想逃时,佬石更不怠慢,底下一腿,就势一横刀背,朝这人腹间扎去,扑哧叭咻连声,两具死尸连这人手中兵刃,全都掉落地上。
佬石复一纵身,又是一刀,将另一头系钟锤的索一齐砍落。便将钟锤持在手中,虽觉稍微重些,也还将就使用。这原是转眼间事,未容佬石迈步上前,适才那个头目也率了众人赶到。佬石估量单手持锤太重,便趁那头目冷不防,将手中那把短刀迎面飞去。岛中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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