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蜀山剑侠传
了一粒丹药。飞身上去寻找,不想她也失去知觉,误入漩涡里面,正往下落。我将她接了下来,与冬秀妹子尸体放在一起。连给她二人服了好几粒仙府灵丹,虽然胸前俱有了温意,如今尚未完全醒转。正要再给你些灵丹服,不料你已缓醒过来。此丹是我在紫云宫金庭玉柱底下,昼夜不离开一步,守了一年零三个月才得到手。照仙篆上所载,凡人服了,专能起死回生,脱胎换骨。你和三妹只是惊劳过甚,尚无妨碍。冬秀妹子不但人已气绝,还灌满了一肚海水,精血业已凝聚,灵丹纵有妙用,暂时恐难生效。所幸灵兽现已被我制伏,只等将三妹救醒还阳之后,我们三人带了她的尸首,回转紫云宫去,见了金须奴再作计较吧。〃说罢,便将二凤扶起。
二凤一听金庭玉柱的宝物已经出现,初凤既能独擒灵兽,本领可知,不由喜出望外,身上疼痛便好了许多。急于回宫之后再行细说,当时也不暇多问。由初凤扶抱着纵下礁石一看,果然适才追逐自己的那一条虎鲨身首异处,横卧在礁石海沙之内,牙齿开张,森列如剑,通体长有二丈开外,形态甚是凶恶。若非遇见初凤,怕不成了它口中之物。想起前事,犹觉胆寒。绕过礁石侧面,有一洞穴甚是宽广,冬秀尸体便横在洞口外面。三凤已经借了灵丹之力醒转,正待挣扎起身,一眼看见两个姊姊走来,好不悲喜交集,一纵身,便扑上前来,抱着初凤放声大哭。
初凤道:〃都是你们当初不听我劝,才有今日。我如晚来一步,焉有你三人命在?如今宫中异宝灵药全都发现。又在无心中收了一个金须奴,他不但精通道法,更善于辨别天书秘篆。因感我救命之恩,情愿终身相随。仗他相助,地阙金章,我已解了一半。因等你们三年不归,甚是悬念。又因金须奴避他仇家,须等数日后方能出面。我便留他守宫,独自从水底赶往安乐岛探望你们下落。出宫不远,见海水发热,正觉奇怪。后来看出安乐岛那一面海啸山崩,先疑心你们三人遭了劫数。后来一想,金章仙篆上曾有〃三凤同参〃的偈语,你二人又能出没洪波,视大海如坦途,事变一起,难道不会由水里逃走?冬秀妹妹纵然难保,你二人决不会死,才略放了一点心。算计你二人必在海底潜行,找了好一会,也未找到,忽然遇见那头灵兽。仙篆偈语中也曾有它,并曾注有降伏之法。这兽名为龙鲛,专能分水,力大无穷。我便照仙篆预示,将它擒住,居然驯善无比。不多一会,便见你二人先后降落,业已惊劳过度,晕死过去。话说起来甚长,我们先回宫去,再作长谈吧。〃
说罢,便走过去抱起冬秀尸体。姊妹三人高高兴兴往怪兽龙鲛身前走去。初凤将系龙鲛的一根丝绦从礁石角上解下,将手一抖,那龙鲛竟善知人意,乖乖趴伏下来。初凤抱着冬秀尸体,先纵上去,骑在龙鲛项间。然后将二凤、三凤也拉上去骑好,重又一抖手中丝绦。那龙鲛便站起身来,昂首一声长啸,放开龙爪,便往前面奔去。所到之处,头前半步的海水便似晶墙一般,壁立分开,四围水云乱转,人坐在上面,和腾云相似。晃眼工夫,便是老远。
不消多时,已离紫云宫不远。二凤、三凤一看,三年不归,宫上面已换了一番境界:海藻格外繁茂,翠带飘拂,沉沉一碧。希珍鱼介,往来如织。宫门却深藏在一个海眼底下,就是神仙到此,也难发现。渐渐行近,初凤将冬秀尸体交给三凤抱住,自己跳下骑来,手拉丝绦,便往当中深漩之内纵去。那灵兽龙鲛想已识得,也跟在主人身后,把头一低,钻了下去,水便分开。下有四五十丈,路越宽广。又进十余丈,便到了避水牌坊面前。再走进十余丈,便达宫门。初凤一拍金环,两扇通明如镜的水晶宫门便自开放。一个大头矮身,满头金发下披及地,面黑如漆,身穿黑衣的怪人,迎将出来,跪伏在地。初凤命他领了灵兽前去安置。自己从兽背上接过冬秀,姊妹三人一同回到宫里。二凤、三凤连经灾难,自分身为异物,不想珠宫贝阙依然旧地重来,再加所服灵丹妙用,周身痛苦若失,俱都欣喜欲狂。三凤连声喊:
〃大姊快引我们去看看金庭玉柱。〃初凤道:〃你也是此地主人,既然回来,何必忙在一时?我们且先谈别后之事,等金须奴回来。想法救了冬秀妹子,再去不迟。〃说罢,便将回宫苦守,怎样发现仙篆、奇珠之事,一一说出。
原来初凤自从在安乐岛苦劝两个妹子不听,只得独个儿回转紫云宫来。同胞骨肉,自幼患难相依了十多年,一旦离群索居,形影相吊,蹈蹈凉凉,心中自是难受。但是一想起老蚌临终遗命和前途关系的重大,便也不敢怠慢。每日照旧在后宫金庭玉柱间守视,除了有时出宫取些海藻外,一步也不离开。眼看玉柱上五色光霞越来越盛,只不见宝物出现,直守了一年零三个月,仍无影响。一面惦记着柱中异宝,一面又盼望两个妹子回来。这日想到伤心处,跑到老蚌藏蜕的池底,抱着遗体,一经悲号,老蚌立时现形,容态如生,与在宫时一般无二,只是不能言笑。初凤痛哭了一场,回时本想采些宫中产的异果来吃。刚一走近金庭,忽见庭内彩雾蒸腾,一片光霞,灿如云锦,照耀全庭,与往日形状有异,不禁心中一动。跑将进去一看,当中一根最大的玉柱上光焰潋滟,不时有万千火星,似正月里的花炮一般喷起。
猜是宝物快要出世,连忙将身跪倒,叩头默祝不已。跪有几个时辰过去,柱间雷声殷殷,响了一阵,光霞忽然敛尽,连往日所见都无。正在惊疑之间,猛地一声爆音过处,十九根玉柱上同时冒起千万点繁星,金芒如雨,洒落全庭。接着,当中玉柱上又射出一片彩霞。定睛一看,十九根大可合抱的玉柱,俱都齐中心裂开一个孔洞,长短方圆各个不同。每孔中俱藏有一物,大小与孔相等。只当中一个孔洞特长,里面分着三层;上层是两口宝剑;中层是一个透明的水晶匣子;下层是一个珊瑚根雕成的葫芦,不知中藏何物。再看其余十八根玉柱内所藏之物,有十根内俱是大大小小的兵器,除有三样是自己在安乐岛见过的宝剑、弓、刀外,余者形式奇古,通不知名。另外八根玉柱孔内,四根藏着乐器,两根藏着两个玉匣子,一根藏着一葫芦丹药,一根藏着三粒晶球。
这些宝物都是精光闪耀,幻彩腾辉。知道宝物业已出现,惊喜欲狂。恐玉柱开而复合,重又隐去,匆促间也不暇一一细看,急忙先取了出来,运往前面。宝物太多,连运几次,方得运完,且喜无甚变故。先拔出宝剑一看,一出匣,便是一道长约丈许的光华。尤以当中大柱所藏两口,剑光如虹,一青一白,格外显得珍奇。便取来佩在身旁,将其余两口收起。再看别的宝物,哪一件也是光华灿烂,令人爱不忍释,只是多半不知名称用处。算计中柱所藏,必是个中翘楚。那珊瑚葫芦,小的一个虽也是珊瑚所制,却是质地透明,有盖可以开启,看出藏的是丹药。惟独中柱这一个,虽一样是珊瑚根所制,却是其红如火,通体浑成,没有一丝孔隙。拿在耳边一摇,又有水声,不知怎样开法。那透明晶匣里面,盛着两册书,金签玉笈,朱文古篆,是一细长方整的水晶,看得见里面,拿不出来。书面上的字,更认不得一个。那两个玉匣长约三尺,宽有尺许,也是无法打开。想起老蚌遗命,异宝出现,不久自有仙缘遇合,且等到时再作计较。紫云宫深藏海底,不怕人偷。除几件便于携带的,取来藏在身上外,余者俱当陈列一般,妥放在自己室内。
宝物到手,越盼两个妹子回来。欲待亲自去寻,又恐宫中宝物无人照看,又不能全带了出去。虽说地势隐秘,终是不妥。盘算了多日,都未成行。每日守着这许多宝物,不是一一把玩,便是拔出宝剑来乱舞一阵。这日舞完了剑,见那盛书的晶匣光彩腾耀,比起往日大不相同。看着奇怪,又舍不得用剑将晶匣斫破。想了想,没有主意,便往老蚌藏骨之处默祝了一番。这回是无心中绕向后园,走过方良墓地,采了点宫中的奇花异草供上。一个人坐在墓前出神,想起幼年目睹老父被害情形,假使此日父母仍然睦在,同住在这种洞天福地,仙书异宝又到了手,全家一同参修,岂非完美?如今两个妹子久出不归,在得了许多宝物不知用处。仙缘遇合,更不知应在何日?越想心里越烦,不知不党中,竟在墓前软草地上沉沉睡去。睡梦中似见方良走来唤道:〃大女,门外有人等你。你再不出去将他救了进来,大事去矣!〃初凤见了老父,悲喜交集,往前一扑,被方良一掌打跌在地。醒来却是一梦。心想:〃老父死去多年,平日那等想念,俱无梦兆,适才的梦来得古怪。连日贪玩宝物,也未往宫外去采海藻,何不出去看看?如果梦有灵验,遇上仙缘,岂非大妙?〃想到这里,便往宫外跑。
初凤自从安乐岛回来之后,平时在宫中已不赤身露体。仅有时出来采海藻,一则嫌湿衣穿在身上累赘;二则从安乐岛回来时忘了多带几件衣服,恐被水浸泡坏了,没有换的。好在海底不怕遇见生人,为珍惜那身衣服,总是将它脱了,方始由海眼里泅了上去。这次因为得了梦兆,走得太忙,走过宫门外避水牌坊,方才想起要脱衣服时,身子已穿进水中。反正浑身湿透,又恐外面真个有人相候,便不再脱,连衣泅升上去。钻出海眼一看,海底白沙如雪,翠带摇曳,静影参差,亭亭一碧,只有惯见的海底怪鱼珍介之类,在海藻中盘旋往来,哪里有甚人影?正好笑梦难作准,白忙了一阵,反将这一身绝无仅有的衣履打湿。随手拔出身后宝剑,打算挑那肥大的海藻采些回宫享受。剑才出匣,便见一道长虹也似的光华随手而起,光到处,海藻纷纷断落。只吓得水中鱼介纷纷惊逃,略挨着一点,便即身裂血流,死在海底。
初凤先时在宫中舞剑,只觉光霞闪耀,虹飞电掣,异常美观,却不想这剑锋利到这般地步,生物遇上,立地身死。不愿误伤无辜鱼介,见剑上一绕之间,海藻已经断落不少,正想将剑还匣,到海藻丛中拾取,猛觉头上的水往下一压。抬头一看,一件形如坛瓮的黑东西,已经当头打下,离顶只有尺许。忙将身往侧一偏,无心中举起右手的剑往上一撩,剑光闪处,恰好将那坛瓮齐颈斩断,落在地上。低头一看,坛口内忽然冒出一溜红光,光敛处,现出一个金发金须,大头短项,凹目阔口,矮短短浑身漆黑的怪人,跪在初凤前面,不住叩头,眼光望着上面,浑身抖战,好似十分害怕神气。初凤有了梦中先人之言,只有心喜,并没把他当怪物看待。因水中不便说话,给怪人打了个手势,往海眼中钻了下去。怪人一见有地可藏,立时脸上转惊为喜,回身拾了那来时存身的破坛,连同碎瓦一齐拿了,随了初凤便走。
过了避水牌坊,又回身伏地,听了一听,才行走向初凤身前,翻身跪倒,重又叩头不止。初凤这时方想起他生相奇怪,行踪诡秘,有了戒心。先不带他入宫,一手按剑,喝问道:〃你到底是人是怪?从实招来,兔我动手!〃
怪人先时见了初凤手持那口宝剑掣电飞虹,又在海底游行,感激之中,本来含有几分惧意。一闻此言,抬头仔细向初凤望了一望,然后说道:〃恩人休怕。我乃南明礁金须奴,得天地乾明离火之气而生。一出世来,便遭大难。幸我天生异禀,长于趋避,修炼已历数百余年,迭经异人传授,能测阴阳万类之妙。只因生来的火质,无处求那天一贞水,融会坎离,不免多伤生物,为造物所忌。日前闲游海岸,遇一道人,斗法三日,被他用法坛禁制,打算将我葬入海眼之中,由法坛中所储巽地罡煞之气,将我形骸消化。不想遇见恩人,剑斩法坛,破了禁制,得脱活命。情愿归顺恩人门下,作一奴仆,永世无二。不知恩人意下如何?〃
初凤不知如何答对,正在筹思,那怪人又道:〃我虽火性,生来好斗,却有良心。何况恩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此时我大难未完,还须恩人始终庇护,方可解免。如不见信,愿将我所炼一粒元丹奉上,存在恩人手内。如有二心,只须将此元丹用这剑毁去,我便成了凡质,不能修为了。〃说罢,将口一张,吐出一粒形如卵黄的金丸,递与初凤。初凤接过手中,见那金丸又轻又软,仿佛一捏便碎似的。见他语态真诚,不似有甚诡诈。又因适才梦兆先人之见,便问道:〃我姊妹三人在这紫云宫中修炼,本须一人守门服役。你既感我救命之恩,甘为我用,也无须以你元丹为质。只是那道人有如此本领,倘如寻来,怎见得我便能抵敌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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