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孤剑沧海盟
宫天丹心中甚是吃惊,忖道:“霍山二叟那处学来这套奇怪剑法,这是他们聪明处,知道掌力难练到可以盖过我,剑法练得这样,可以算是已达炉火纯青阶段了……。”
二叟剑光愈来愈密了,可以想见,他们今晚下了最大决心,不把白山一鹤宫天丹折在手下,誓不甘休。
此时,环碧山庄掠出了一条黑影往峰顷窜上,月光映照之下,此人动作奇快,一缕淡烟般,眨眼即逝,到达顶峰,白鹤一般冲在一棵古松上。
老山主宫天丹积数十年的内外双修功力,与霍山二叟勉强打个平手,他心悬两地,不知这时他的老伴与二叟派下十数袭庄的对上了否,他知老伴功力与他差不了多少,但袭庄之人有十数名之多,非庄中普通泛泛之辈能敌,她怎样可以兼顾,媳妇武功颇高,却有三月身孕,怕不能出手帮助,以防波及腹中胎儿,万一媳妇出手怎么办呢……。”
想到此处,不由暗暗战颤,心神略分,被韦麟瑞一剑刺中左肩,鲜血汩汩而出,宫天丹疼得咬牙,右手中侧闪电—拨,身形右旋,想撒出圈外。不料他快,苏麟祥更快,一剑霍地又刺中左肘,宫天丹踉跄往前进了两步,霍山二叟大喜,双剑复又同时劈到,官天丹在间不容发之时,右掌运起“大力混元掌”力,向霍山二叟扫去,这—打上,尽管二叟功力再高,也得筋损骨裂。
霍山二叟出招快,撒招也快,身形猛往下挫,两剑同一方向往宫天丹双腿卷至。
宫天丹避招不及,索兴闭紧两目等死,竟听到两声闷哼不禁睁眼一看,却见霍山二叟——个右目,一个左目,好似中了什么歹毒暗器,渗出血来,二叟如疯虎——样,身形猛翻,往来路窜逃而去,宫天丹惊魂略定,望着二叟逝去的后影,不由暗暗叹息,冤仇何时可解。
一条黑影瞥然往头上闪过,月色下,只见那人手中放出一蓬黑线,不带半点儿风声,打向群殴人群中,连连”哎哟”声中,那人复往上窜,一瞥而失去身影……。
霍山二叟带来的人喝声:“风紧”,一闪刀光,齐都往来路四处窜逃。
宫天丹走前一瞧,自己这方并无一人,中了那条黑影发出来的暗器,惊疑一问,却说对方大多数人,象是打中眼睛,不禁大惊,暗想:“这人手法,端的不可思议,难在暗器判明敌我,又是人在动,真是太玄了……这是是谁,一定是熟人,不然……哎呀,老伴那边不知怎样了……”
匆匆嘱宫凌飞等查视沿途卡上帮众有无损伤后,自己转身带着数人疾转环碧山庄,臂肘两处伤口鲜血不断滴下,迎着夜风一吹,格外刺痛入骨,右手一抱左臂,猛往前窜。
还设到达山庄,宫天丹途中即发现三三两两敌党,倒在山涧,树边,屋角……等等都是,似是被点穴道。
宫天丹愈想愈是心惊,直觉来人功力之高,得未曾有,随命手下抬往囚禁,一路奔着,一面想:“谁?这人究竟是谁?”这念头,盘旋在宫天丹脑际。
回去内院,见自己老伴正与爱媳说笑,不象有什么惊动白发鸠杖婆叶寒霜见宫天丹负伤,慌得立起,叫道:“老山主,伤得怎样了?”
宫天丹略一挥手,含笑道:“没有怎样,敌人全打退了,我现在要找俞先生去,回来再细谈吧。”转身才走来书斋……。
俞云听完俞不禁连声道:“神龙见首不见尾,信如其人乎?”
老山主宫天丹伤口敷药包扎已毕,谢了几句,起立作别去。
且说出得环碧山庄宫天丹这座人宅子,向右拐,一条乌石砌成的上山梯阶,迂问九折,不下于千数百步,直达山腰,在古木参天的树丛中,隐藏着一座二层飞丹流檐,重朱松紫的九回阁。
这晚,阁上朝东的—扇落地隔门呀地开了,步出一个须眉苍白的老人,面上皱纹垒起,形容憔悴,似是受了无穷的岁月煎磨,负手立在镌花护拦前,仰望云天悠然凝神,在一轮明月照射下,显得格外苍白无神,忽然长叹—声道:“十年了,这是一个不短的岁月,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桑梓故土,何日可以再见?自己做错了事,逼得出走关外,依人篱下为生,现在悔又何及!”
这老人就是翻天手洪葛万,他在这九问阁已是消磨了整整十年,往日的傲骨雄气,于今消磨殆尽,有时难免有脾肉重生之感,但又有何法可想?每晚他必在楼前沉思,今晚,月色倍明,不禁有眷恋故土长思,追忆往事,宛如昨天。
洪葛万正在凝思之际,突闻身后忽起了一声微响,练武人特别是耳目聪灵,就知其人,暗翻双腕,霍地转身猛扑,果然不愧翻天手之名,掌风到处,两扇落地隔门哗啦塌下,整个九回阁震得颤抖不定,但却不见半个人影。
洪葛万空着双掌惊疑发呆,忽又在耳边起了一声冷笑道:“好俊的掌力”,声音虽如同蚊蚋,可是震得耳膜发闷。
这一来,洪葛万惊得不可以笔墨形容,疾忙窜前一步,转身一看,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只见面前方着—条黑影,从头以下,俱都是黑绸遮没,仅露出双眼,那目光如利剪般,令人不寒而粟,洪葛万惊叫了声:“你是谁?”
那人冷笑了声道:“洪葛万,你做梦也不知我是谁……”,话犹未了,突然伸腕,洪葛万本想亮开双掌乘势猛劈,说时迟,那时快,猝见那人向前一长身,不知怎的,自己双腕竟被擒住,立时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奇痒奇麻,袭涌全身。
洪葛万这时泪汗交溶,涔涔滴在楼板上,那人双手三指一松一紧,又继续说道:“现在,我告诉你吧,叫你死得甘心,我只问你,当年暗袭追魂判谢文有没有你参与,实话实说,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洪葛万一听,象是五雷轰耳,眼前直冒无数金星,颤声道:“怎么……你就是……你是谢文什么人”?
那人狠声道:“我是什么人,三湘地带我们曾见过一面,谅你也不曾忘记,我就是谢文背后所负的孩子”。
洪葛万更是惊惶失措道:“什么,你们竟没死,那武功山中一大一小尸体,又是谁呢……”,这时的他,好象忘却了制脉的疼苦,又回到沉思中。
那人嘿嘿冷笑,笑声中蕴藏着无尽的愤怨,阴森,笑定才道:“不错,少爷还没死,这是你们意想不到的吧,少爷来此,就是索回这笔旧债,我只问你,同你参加暗袭的两人,住在这环碧山庄的何处?还有当年参加暗袭的有些什么人”
这时,洪葛万好象得了极大解脱一样,喃喃自语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今晚我得此归宿,一切恩怨自了……”。于是凄然一笑,说出两人就在环碧村中,长象,年龄,居屋,一一说明,至于当年共同参加暗袭之人,只吐出清风帮五人之名,其余的均不知情,说后,即闭紧双目等死。
那人微叹了声道:“成全了你吧”,突翻腕向洪葛万胸前点了一指,洪葛万应指倒下,九回阁上掠下一条黑影,转瞬消失在树林中。
第二天一早,洪葛万、王绥、黎样三人暴毙的汛息,立时传遍了环碧山庄。
老山主亲身前往查视三人死状,只见三人都是周身无半点伤痕,象是中了极阴的手法点穴死去,除九回阁楼上两扇隔门倒塌外,其余并无—丝打斗之痕迹,三人均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能手,来人身手之高,可算罕见,不禁忆起宫凌飞回山所说的话,暗道:“难道是追魂判谢文所作的么?看来前晚暗中相助自己的也可能是他,这人行事端的不可思议。”
这件事,象—个不可解开的死结,长时期困扰着老山主,洪葛万三人无故受了人家的毒手,又在自己环碧山庄中,照江湖道义来说,无论如何都要查出被谁人所害,代报此仇。倘前晚暗助自己的与昨晚之事同为迫魂判一人所作,那又怎么办呢?现在未查明以前,不如实行外紧内弛之计,不了了之。
便与其子宫凌飞暗暗商量,派出数拨人马查访可疑的人,来踪去迹,但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时日匆匆,又是一月了,长白山中,瑞雪纷纷,这环碧山庄,满山,满谷,都是粉妆玉琢,银光夺目,天气也真冷。雪是早停了,随着凛冽的朔风飘落了一夜,足足积了一尺深,等太阳出来时,雪面上已结了一层薄冰,阳光被积雪吸收而散发冷气,因此,寒冷更甚于落雪之时,呵气如雾,很快就变成肉眼无法辨清的水滴,弥漫在空气中……。
俞云穿着一件貂皮大褂,厚厚的扎脚皮裤,双手拢在袖管内,站在院外眺赏雪景……只见他眼珠儿一转,好象肯定了一件事,重重地咳喇了两声,回在书斋,叫了声:“品儿!”
品儿在侧廊边蹲着烧茶,—面围炉取暖,听见先生叫唤,长长地应了一声:“先生是叫我么……品儿来呢。”嘟起小嘴,提着一壶开水,跨进屋内,俞云抬头说道:“品儿,你去看看老山主闲着没有,如没事,请老山主过来一趟,就说先生有事与他老人家商量。”品儿应着出去了。
不一会,老山主跟着品儿走了进来,雪白的银须上沾了无数水珠,一见面就笑道:“俞先生,听品儿说是先生有事,要我过来一趟,不知何事?”
俞云笑道:“是学生动了思乡之念,想与山主告假,南回一探祖茔,来年三月正准时返山,未知老山主意下如何?”
宫天丹大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怀念乡梓人之常情,不过现在天气太坏了,再过不久就是大雪封山之期,路上怕不好走,我们武林中人倒无所谓,只是先生是个文人,不如明年开春再走。”
话没说完,俞云就接着说道:“老山主这番盛意,学生感激不尽,只是归心似箭,倘要明年开春再走,学生也不会启齿了。至于怕路上不好走,那学生倒不在乎,跑江湖的人对这种天时变幻无常,已是司空见惯了。”
宫天丹见俞云一定要南回,也不好再勉强劝阻,于是笑道:“既是俞先生一定要走,宫某倒未便再说,但请宽留三日,以便小孙女秀云与老师饯行。”
俞云忙推辞道:“老山主,用不着这么费事,反正学生明年三月尚要来此,又不是从今—别,永无见面之朋,学生看来,老山主还是免了吧。”
老山主立起笑道:“我意已决,俞先生不必多礼。”缓缓走出,俞云恭送至房门外。
幸亏有这三日之留,俞云解救了老山主一步杀身危难。
一连两日,不是老山主设宴祝饯,就是老夫人,接着又是少山主少夫人。
在赴少夫人宴时,少夫人胎腹已然高高隆起,俞云一眼瞥见,面上微露惊容,宫凌飞看在眼里,不禁起疑,便问其故?俞云微笑沉吟不语。
官凌飞见状,知道必有缘故,大急问道:“俞先生你尽管直言无妨,咱们武林中人没这多忌讳。”
俞云笑道:“少山主你可应了—句老话,不关心倒无所谓,一关心则太乱。学生在未说明以前,先要与老山主夫人道喜,来年定可含饴弄孙了。”
这一言吐出,可乐坏了两老两少,只有秀云挽着小辫子,仰面不住的问俞云道:“老师,什么叫做含饴弄孙?”俞云笑道:“傻孩子,你明年有个胖弟弟抱,难道你不欢喜吗?”秀云一听有弟弟抱,不禁拍着小手叫道:“喜欢,喜欢……”跑在他母亲的身前,指指母亲大肚子,天真地问道:“妈,这里面藏着是弟弟吗?”众人不禁抚掌大笑,少夫人粉颊上涌起无限娇羞。俞云这时正色向少夫人问道:“少夫人,这一月来,可曾与人动过手没有……?”
少夫人不由呆住,半晌,才轻轻摇首道:“我不曾与人动过手……是了,十日以前我与少山主试过招,莫非动了胎气……。”俞云笑道:“胎气倒没动,只是胎儿易了位置,分娩时可有点难产,这个既然让学生看见了,总有法可想,少山主,你晚上到学生屋里来,学生教你一套调整胎盘的手艺,再服上几帖镇胎补血之药,准保无事。”
宫凌飞闻言一喜;说道:“俞先生德意町感,宫凌飞也没什么答报,这样吧孩子出世,就认你做寄父如何?”
俞云微笑道:“学生有那这种福气,到时只要多吃几个红蛋就够了。”
一言未了,老山主突然厉嗥一声,身子连座椅仰面翻倒,俞云面色疾变,双肩猛振,坐着的式样不变,嗖地直由天井中拔出,宫凌飞随着跃上,俞云身形已在数十丈外的山坡上,那俞云前面有三人正在拼命逃窜,那一片耀眼欲花的雪地上,格外清晰。
宫凌飞心中暗暗吃惊,数月来,一直都没瞧出俞先生是个满怀绝学的奇人,他这伪装是有缘故,但是他对环碧山庄只有恩,无一丝不良居心,却为了何故?
他一面想着,脚下未曾停留,反自加紧;放眼过去,只见俞云已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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