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孤剑沧海盟
月环既已隐入云层,大地又复一片昏暗,匪徒在雪地飞窜,在雪光映照中像似无数的幽灵出现,魅影重重,发出一声声凄厉长啸,令人听了不禁汗毛倒竖。
哪知王翼等一窜近前,猛然发现俞云及邱李二人形踪已膏,就知大事不妙,连矮方朔等三人也不顾了,身子一侧,神鹰掠翅般,就往旁翻窜开。
矮方朔荆方等见王翼等匪徒往自己这边扑来,三人早是凝神蓄势,等他们近前,好下煞手。突然见那群匪当离身旁不远,又自往旁窜走,不由一怔,反身回顾,顿时察觉那俞云三人业已失去踪影,是故匪党窜来自己这边又自撤离,但是他们惊讶俞云等是怎么走的,以自己三人耳目轻灵,五丈以内飞花落叶之声均逃不过,虽然朔风怒吼,俞云等距离不过两丈左右,自己三人总不会这样不济,竟毫无所觉,正是天人笑话,片刻之前还见他们,怎么……矮方朔不禁摇摇头,望着东方玉琨二人呲牙一乐,笑道:“娃儿,我们算是失了风啦,帮了人家的忙,人家不但不承情,反而夹紧屁股一溜眼跑了,我们还楞在这里干吗?喝西北风,还是瞧鬼打架,走吧!”
正罡剑东方玉琨黑摩勒姜宗耀相顾一笑,同着矮方朔转身退去,眨眼消失在黑夜茫茫中。
可笑灵官巨煞洪长青,及消遥羽士彭飞两人打得火炽,须发怒张,每人都欲制对方死命,不容丝毫分心,是以竟未觉察到。灵官巨煞尚持着自己黑龙会黑桩监视对方,一有异动,自然有手下飞报,却哪里会料到矮方朔三人来时,把明暗桩全点住,这时还是消遥羽士随来的党徒发觉,不但对方人影没见着,连王翼等人都跑光了,急嚷道:“二位当家的,人都跑得没影了,你们还打个什么劲!”
消遥羽土彭飞闻声首先惊觉,双掌交互劈出两股劲力,将灵官巨煞洪长青逼退一步,单足一点,身形顿晃出三丈远近,回面喝道:“姓洪的,我彭飞跟你还没了,你记着就是。”说完用手向同党一招,二十余条黑影眨眼风驰电掣跑得无踪。
灵官巨煞洪长青嘿嘿冷笑,只觉一股怒气夹着热血上涌,:恨得举掌猛劈雪地,叭、叭,连声大响,溅得碎雪飞扬,胸头气愤一发泄,朔风吹在身上,头脑才慢慢冷静下来。环顾左右,只胜下七八人,其中一半都带得有伤,不由长叹一声,自知这回是栽到家了,人家能在自己明暗桩密布之下,从容离去,不用说人家自始就没有把黑龙会放在眼中,那中年书生方才露出一手,是平生仅见的武学高人,预料彭飞王翼等人追下,也一定落个灰头土脸,自己不如见机收手,尚可保存盛名,黯然思忖半晌,才无精打采地收拾残局撤走。
朝日初上,大地映起一片白的耀眼光华,朔风仍然是一阵一阵怒吼寒意比昨晚更甚,真可说是路人绝迹,鸟兽尽蛰。这对,雁门关至代县道上来了三骑人马,那马不是在奔驰,而是跳跃着,因为昨晚的雪,把地面添了三尺厚,照说雪面该结了冰,但那只是薄薄的一层,怎经得起一人一马的重压,前蹄拔出,后蹄又陷下去了,只是不停地跳跃,累得三骑马吐气如云,昂首长鸣。
俞云执着一条长可七尺马鞭,在头上不住地打旋旋,有时也打出“叭、叭”的声响,虽然是—言不发,面上好象轻松已极,反之邱麒、李少陵二人却面色凝重,心情紧张得有若铅石,与昨晚在羊家集旅安客栈内有说有笑的神情,大不相同,不时回首探望着,看看贼党是不是会放过他们。
俞云见了笑道:“二位大可不必担心,只管放心走去,这班不要脸的匪徒只要敢来,他们怎样来,我就照样地打发回去,说不上我还要护送二位到地头,二位大概是去太原吗!”他们三人从羊家集进得雁门关后,始终就未曾交谈一句,这时才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邱麒立即笑道:“夜来多承大侠相助,在下也不能说什么相谢之词,依在下猜测,大侠必是脱略形迹之人,若然,在下倘仍以俗礼相待,倒反见虚假了,但不知大侠名讳可否见告。”
俞云哈哈人笑道:“我叫俞云,称我大侠有点当不起,尊驾既已知我是脱略惯了的人,千万请随便称呼。”说此顿了一顿,不禁又笑道:“二位也忒胆大了,怎可在羊家集谈笑无忌,轻易炫露异实,这样,岂不是自速其祸吗!”
邱麒尴尬地笑答道:“这叫做事到临头,不得不尔,其实哪里有龙官四珠,千年何首乌倒是有的。
俞云不觉大奇道:“哪有这种怪事,江湖黑道人物,若不事先摸清底细,决不会下手,怎么内中还有什么蹊跷吗?”
李少陵这时接口道:“只怪邱师兄醉后轻言贾祸,因为家师滇池钓叟,前三月与五台掌教元真子为了前怨,约在五台山下比斗。元真子虽被家师击伤肩胛,但家师也被元真子掌伤前胸,脏腑糜烂,非千年何首乌不能救治,幸得家师好友清掸寺方丈净尘大帅说他京城故旧、光绿寺卿陈光普家中,有两株千年成形何首乌,十年以前,净尘救过陈光普全家一场杀身大难,为此陈光普即要取一株千年成形何首乌相赠,净尘推谢说他方外之人,又年已八十余了,未免糟塌了灵药,他年若需要用之时,必着人来取。于是命愚兄弟两人持净尘方丈—串沉檀佛珠作信物,陈光普一见佛珠就取出何首乌相赠,正要离开京城时,不意遇上多年未见的武林好友,邀在东来顺欢宴,酒酣耳热之际,邱师兄出千年何首乌炫露,又说佛珠手串比之龙官四珠更为有用。不意邻座竟有黑龙会匪徒,大概是听错愚兄弟等还有龙官四珠,竞匆匆走去,等愚兄弟惊觉失言时,悔已不及了,故而一路连生事故,被我们乔装迁回逃时,不管我们说什么,匪党坚不信我们没有龙官四珠,其实龙官四珠倒是有的。不过现在大内珍藏库。
邱麒接口说道:“家师负伤后,经净尘大师灵药保住性命,但最多能够维持五个月不再恶化,过时虽有千年何首乌,也难痊愈厂,这件事从京中被匪党得知愚兄弟持有千年何首乌后,立时传遍了关中武林,是以归途宁舍捷径;绕道而行,哪知还脱不出匪党追踪。这种罕世灵药,练武人服了,即平增一甲子功力,不要说他们生心掠夺,即使正派人士也千方百计以求,说来也真怪在下太大意了,目前虽脱出黑龙会虎口,不过由此至太原,左有五台,右有云中山脉,难保不变生肘腋,是以忧虑。
俞云听说,才知这事大概,沉吟一会,慨然说道:“二位既虑途中会生变故,如见信俞某的话,不妨取山交与俞某,万一有事,我必亲自送到清禅寺令师处”邱麒立时在怀中取出—具形如婴孩,有手有脚通体灰白的何首乌,递在俞云手中,笑道:“俞大侠在说笑话,在下哪有什么不见信的,只是太有劳俞大侠了,其实俞大侠想要这具伺首乌,还不是举手之劳。”
俞云笑笑接过,看了看这儿千年何首乌,顾觉鼻端嗅进了一缕缕清香,使人神思一振,于是随手放进怀中,叹道:“这种稀世珍药,实在与人引诱太人了。目前俞某也为之怦怦心动。”既又面色一变严肃,郑重叮嘱二人道:“路上无论遇上什么人物,倘问起何首乌之事,只推说被黑龙会抢去,这办法迟早定会揭穿,但可延捱一时,等到真到太原,大师病愈,再说不迟。”
邱李二人均伺意这办法,只觉俞云这个人物怪谲,深不可测;自己两人出道也有二十多年,怎么从未听说起有这个人物,但自前又不便详细问他出身来历,只得闷在心头。俞云叉紧接着说了一句:“前路倘有事故,最好我们装作互不相识。”
这时身后起了—声声怒啸,三人忙回身一瞧,只见来路上十数条黑影在雪地中飞驰窜来,俞云不禁笑道:“天下竟有如此不怕死的,看来俞某非要成全他们不可,二位请暂作壁上观,容俞某出手。”,
邱李二人点点头,心里却忧愁万斛,好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危难重重;他们虽确知俞云功力,料他必然会将何首乌送到,但担心自己两人—离俞云,本身安危就难以预料。
眨眨眼,十数匪徒已窜在近前,俞云哈哈大笑,手中马鞭抖腕—振,“刷”的声响,面前七尺处陡变弧形劲风钢墙,那追来的匪徒中,不幸有两人兜进弧形圈内,惨叫声中,两匪身形登时仰面栽倒,只见两匪右颊均被鞭梢划破三寸一条口子,深可及骨,鲜红血水不断的溢出,皮肉向外翻起,神情极为可怕;两匪此时已然疼得晕了过去。
这一鞭出手,群匪登时被震慑住,通天鲸王冀,阴恻恻的一笑说;“阁下何人?王某又非向阁下伸手,为何拦住王某去路?”
俞云脸色一沉说道:“你管我是何人,龙官四珠及千年何首乌你今生休想,依我善言,你们赶紧回去,免得我又多造杀孽!”
通天鲸王翼两眼倏地一翻,顿时发出狂笑,笑得十分刺耳难听,大喝道:“我通天鲸王翼还是首次听得如此狂妄口气,哼!你这两手儿当然不错,在我王翼眼中还算不了什么!”继顾了两侧匪党一眼,喝声“上”,即见匪徒们身形一动。
俞云喝道:“你们找死!”手中马鞭又扬腕—振,鞭梢带起尖锐啸声中,“叭、叭”继续大响,又有四五匪徒被鞭力抽得震飞出去,末遭波及匪徒,心胆俱寒,均纷纷回窜,王翼只骇得瞠目不语。
俞云冷笑一声道:“王翼,你是号称‘黄河一怪’,看来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说着,右腕微振,那鞭却以箭一般直,电疾地往王翼“肩井穴”点去,王翼料不到他出手,这么快,登时吓了一跳,此时不容再作考虑,忙用足跟点地,身形平仰,一着力即倒窜回去二丈余,身形尚未定住,即见俞云离鞍飞起,只听一缕风声,鞭梢又迎面点到,眼见无可再避,情急之下奋伸双掌,猛夺俞云转中长鞭。
这长鞭岂是他所能夺得去的,但见俞云一长身,翻腕一振,那条长鞭又欺风闪电地往王翼肋间卷去了。
王翼双掌—屈夺鞭,哪知长鞭却似灵蛇般往掌中滑溜脱出,鞭到中途倏又变招径往自己肋间穿进,这一来,只吓得他魂飞天外,冷汗进出如雨,身形顿挫猛往后撤。说时迟,那时快,鞭身早已经卷住王翼,王冀同来羽党见势情急,纷纷吆喝,亮出兵刃窜前扑往俞云,想及时救出王冀。
只听俞云哈哈一声长笑,王翼巨大身形已然抖向半空,随之俞云两臂一振,砍来的兵刃“铮、铮”声响,全被震落雪中,匪徒们的虎口齐都震裂,不由都怔了一怔,同时俞云回鞭一摔,群袭来匪哼都未哼一声,均颓然倒地。
这时王翼已是仆落雪中,俞云也自飘在面前微笑着。王翼虽被抖出,十数丈外,只因身上未见点伤,一见俞云落在身前,心犹未死,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疯虎一般又抡起双掌猛扑。这双掌吐出劲气,用上十二成真力,想—举击毙俞云,哪知掌劲一欺近,顿感自己吐出真力卸于无形,但觉对方发出一股巨大无比之吸力,自己双掌竟收不回来,只见俞云徐徐冷笑,左手一晃,劈面一个耳光,只打得王冀眼冒金星;双耳嗡嗡作响,右颊红肿得老高。
俞云轻笑一声道:“怎么尊驾还不死心,这样吧,尊驾有多少艺业,请悉数抖露吧!”
此时,王翼凶焰尽失,翻着双眼,只是喘气嗫嚅着不能出声,俞云又一笑说:“你怎不说话?先前你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样儿,哪儿去了?我只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艺业,看来不过尔尔!还不快滚,站在我面前惹厌做甚。”左手又是—晃,王翼被他们打怕了,此时凶焰尽敛,哪还敢再作逗留,连躲带逃,急急窜去,余下众匪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只胜下数具尸身僵卧雪中。邱麒、李少陵二人见俞云拿马鞭只不过玩玩,尚未正式过招,已把十数匪徒尽慑伏或击毙,连威震西北黄河上游一带的通天鲸王翼也打发了回去,即使是恩师滇池钓叟出手,也未必就如此容易办到,只看得大气也不敢深出,心中惊而且疑,他们心疑俞云是老一辈高人,再度出山,才有这种高不可测的武学,可是看来他才不过四十出头,又觉猜得不是!
这时俞云飞上骑去,—勒马头转身走来,邱李二人对他十分恭谨,令俞云十分难耐,笑笑道:“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是不是不愿交我这个朋友?”
二人忙道:“在大侠面前,在下等怎敢失礼。”
俞云摇头直笑道:“想不到你们也是这等俗气,也只好由你们了。”
三人走了一个时辰,消遥羽士等人还不是赶来,想是遇见王翼,不敢再来送死。
一过崞县天气又变坏了,乌黑的云层又将阳光掩住,眼前的情景,就似傍晚讨分,黑暗昏茫。
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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