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孤剑沧海盟
壤帷?br /> 他的脚程本快,不消半个时辰,已自赶到洛阳东关城郊,这东关城郊有百数十家店铺,夜阑人静,早就紧闭门户了,街道上尚积有甚多爆竹残体,空气中仍弥漫着一种硝磺气味,还有此伏彼起的狗吠,剩下的只有他那月下瘦长影子移动着。
他敲开了一家骡马行,出来的是一个鬓发苍白老者,提着风灯向谢云岳打量了两眼,道:“客官,大年初七晚上便要租骡马吗?”
谢云岳点点头笑道:“正须租四匹健骡,还须套上一辆车,在下需急用,护送一房生病的女眷去开封。”
那老者迟疑了半晌,方说道:“骡车俱是现成,不过今儿碰上年初七,赶车的多喝了两盅,醉啦,回家睡觉啦,他们都家住城内,不天亮城门不开,客官急着要车也没用,我说,还是客官去别家试试?”
谢云岳伸手递过一锭黄金,笑道:“不必去别家试试,女眷尚在二三十里外,在下可以自己赶车接来,一往一来也天明了,相烦老丈通知大哥在这里等候就是。”
黄金是亮的,虽然是一小锭,怕不值得百把两银子,当时生活费用低,这一锭黄金珠约八口之家三两年用度,何况生意跑上门不能不接,于是老丈眉轩眼笑道:“既是客官如此方便,太好不过了,小老儿就去套车,客官请进稍坐,只是……客官付银子太多了。”
谢云岳道:“余下的就算小费赏银,老丈你请去套车吧,我在这里坐坐。”说着,跨进店门,坐在门外一条板凳上等候。
老丈也自匆匆向马厩走去,不多一会,那老者已自套好一辆骡车,亲自赶到店外。
谢云岳接过长鞭,跃上辕头,叭叭向空连挥,骡车如飞,扬尘急驰而去。
赶抵氓山脚下,已是四更将尽,谢云岳停身往古墓丛中闪去。
姑娘顾母两人在墓前等候多时了,此刻由姑娘背着其母迳奔骡车,放入车内斜倚着,谢云岳等她们坐好,帘幕放下,又自挥骑而返。
丽日中天时,谢云岳等三人已在汴洛道上,三人在车内不时听见车辕上两个赶车的叱喝声。
途中姑娘谈起由云雾山庄救出其母经过,又笑道:“云哥,你传的那三手”断筋截脉“手法,的是超绝异常,小妹因为一手背着家母,不辩南北,只拣隐蔽的路径奔去,不觉来到邙山脚下,四怪穷追不舍,不好使剑,索性收剑不用,空掌抵敌,果然将龙门四怪逼得连还手之力均无,只是气力不继无可奈何,于是将家母暂时放下,拔出长剑,才将四怪击退,大怪还中了小妹一剑,他们退离后,复又背起家母不辨方向,竟奔上了邙山,这时二毒也自赶到,小妹只仗”九宫正反阴阳步“法,徼幸能避入古墓中,小妹若非忌着家母病躯,四怪早就丧在剑下多时了。”说时,犹恨恨不已。
谢云岳笑道:“现在是托天之福,总算平安了,还提他作甚,愚兄不是再返云雾山庄,从任龙口中获悉文妹行踪,不然命愚兄往何处去找。”
途山不断发现武林人物来往频频但谁也没察觉骡车内就是名盛一时之怪手书生。太原一案,江湖轰动,武林人物在汴洛道上频现,少数是为自己的事奔走,但泰半却为着怪手书生侦骑四出。
论说江湖之大,云谲波幻,变易无常,正邪之事也无处不有,人物之众亦多若繁星,正道中后起之名就成了黑道眼中之钉,非拔掉而后可,是以关洛道上绿林羽翼密布,谢云岳却茫然不知。
车声辚辚夹着蹄声得得,谢云岳与顾嫣文说说笑笑,也不觉寂寞。顾母靠在车上闭目假寝,辘辘长途,落日余辉中,已赶到开封天马镖局。
天马镖局在汴京开封是个老字号,气派之大是不消说了。谢云岳一掀开车帘,迎眼就是旗杆上飘着四马镖旗,鲜明触目。
镖伙一见有骡车停在门外,便奔过来问讯,谢云岳拱手笑逍:“有烦大哥通报司马老镖头,就说有一位姓严的求见。”
那镖师闻言,用眼上下打见个不住,猛可笑道:“这位,莫非就是在高家沟子义助咱们镖局的严少侠么?”
谢云岳点点头,那镖伙一脸惊喜之容,也不说话,旋风似奔过镖局一路大喊着……
片刻功夫,只见老镖头司马仲明日月仙人掌卢堏及一干镖师等,三步并着两步急急走来,人还没走近,便听得老镖头高声说:“严老弟,你在门外候着干吗!快请进,请进!”说着,人已走出门外。
谢云岳抱拳笑道:“老镖头好,各位老师好。”
这时日月仙人掌卢堏问道:“严少侠,还有……”
谢云岳接口道:“拙荆及在下岳母还在车内。”说时顾嫣文已挽着其母出得车来,老镖头一见,就知顾母不良于行,赶紧喊来仆妇丫环搀着入内。
顾嫣文与其母由老镖头儿媳陪往内院去了,谢云岳与老镖头在大厅落坐叙谈。
老镖头当先就问起谢云岳去洛阳之行,怎么顾母会成瘫痪之疾。
谢云岳微笑道:“此事非一言可尽,好得在下要打住个六七天,留着慢慢的谈吧。”
老镖头点点头,忽长叹了一口气道:“老朽回到开封后,昨天镖局便又发生了事故。”
谢云岳惊问何故,老镖头又道:“事为着太原怪手书生俞云而来……”
谢云岳诧道:“这怪手书生俞云本与老镖头风马牛不相关,贼党意找上天马镖局做甚?”
那日月仙人掌卢堏接口笑道:“卢某也是这样说呀!事就是为着高家沟子而起,九子母连环瞧见贤梁孟来历可疑,猜疑严少侠便是怪手书生俞云化身,遂通知飞大鹞子娄敬德,昨天就派了一个霹雳手杨弼来问梁孟行踪,杨弼此人横行关中几十年,阴险狡毒,行踪无定,独往独来,是咱们镖局极大克星,不知何时为飞天娄子娄敬德纲罗门下,来镖局时,狂傲之色令人难忍,老镖头只推说途中与贤梁孟萍水相识,事前并不相识,而贤梁孟又去洛阳,爱莫能助,霹雳手杨弼大怒,声言老镖头交出贤梁孟行踪便罢,不然即要老镖头身败名裂不可,昨日与老镖头几乎冲突,临行之时尚显露了一手惊人内功,严少侠,你看!”手指着大厅门上。
谢云岳抬眼一瞧,只见门上明显地有一手印,走前端详,见这手印陷下五分,如刀削斧断,异常光滑平整,可见内力火候已臻上乘,不由淡淡一笑道:“霹雳手杨弼还要来的,让在下应付好了,只是令贵镖局平添了纷扰,使在下愧疚难安。”
老镖头司马仲明抚髯大笑道:“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恩怨分明,道义为突,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就是老弟今日不来,老朽还怕杨弼三言两语,吓唬得了什么,老弟你说此话,真太见外了!”
谢云岳笑笑,凝望望了众镖师一瞥,又问道:“前在高家沟子被蛇噬四位缥头伤愈了否?怎么小镖头不见?”
老镖头黯然伤神道:“四位镖师因放血太多,人尚瘫痪在床,非短时可还原,纵是行动自如,本身武功也无形中减弱了不少,小儿半年前染上肝痨恶疾,呕血愈斗,汴京名医均请遍了,却束手无策,恶疾好医,灵药难求,看来…只是…早晚间的事了。”老镖头语声竟带颤抖之音,父子天性,其痛可知。
谢云岳朗声大笑,道:“有道是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老镖头仁厚格大,那会遭这横逆,在下颇擅歧黄,即为少镖头一诊如何?”
老镖头听了大喜,忽见谢云岳伸手将几上茶盅握在手中,手掌望里一挤,只闻得一串密音发出,一只景泰蓝官窑上好瓷盅登时粉碎,老镖头翻着两眼发怔,不知何故。
谢云岳微微一笑,倏的一扬手,望厅外天井上打出。
蓦闻数声惨嗥,接着一连串破瓦之声,只见三四条身影由天井屋瓦上滚下。
众镖师先是一愕,继即纷纷窜出,将四个匪党夹头提起放在厅上。
众人一看四个匪徒面部,不禁大惊失色,原来方才谢云岳打出的瓷粒,全部嵌入四匪脸上,顿呈密麻,且阻止血液外溢,在瓷粒边缘显出一圈殷红血般,看来十多奇丑可怕。
四个匪徒死到未死,可痛得脸变了色,这颜色是无法辨别的,皆因,瓷粒将那掩没了。
这四人无疑是飞天鹞子娄敬德手下,随同霹雳手杨弼来侦探夭马镖局的。自从俞云并州道上掀起了几桩惊天地,泣鬼神的杰作,这类黑道高手都惴惴自危,直觉判断出,无论是俞云,或是言岳,抑是谢云岳,只要是有这么一个人物,那黑道上入物都面临着累卵之危,当然江湖之大,侠义人物多若繁星,黑道克星,也不胜枚举,但谢云岳出道一年,其所行所为之事,甚嚣尘上,一时之间,名震整个江湖,黑道人物有如芒??在背,非除之而后快,可是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飘渺无踪,只有羊家集一役,及五台山下,尚有数人见过,但太原城血案仅凭宫门二杰臆测是俞云所为,捕风捉影的事本是不足采信,但此类黑道高手所以成为江湖巨攀,料事之准实非常人所可企及,而关中河洛绿林道总镖把子飞天鹞子娄敬德更具有过人之长,非但武功超绝,新计亦较他人高出一筹,昔年谢云岳之父追魂判谢文,斗智交手都败在他手上,可见娄敬德机智武学都超人一等,故娄敬德能执河洛道绿林霸主凡三十年,端类于此。
九子母连环蚁元凯自高家沟子撤往王屋后,越想越忿,遂高山北上太原,去寻高黎贡山四老,但想起在高家沟子遇见之两少年,功力与掌力迥异与传说中怪手书生手法几乎类似,心中一动,便转向往访那飞天鸽子娄敬德商量。
飞天鸽子娄敬德听后,颌首笑道:“蚁兄所见不差,两少年必与那怪手书生俞云有关,我日前已连续派下十二舵好手去洛阳,只要两少年尚逗留洛阳城内,想必日内定有飞报。”
说时,即传令下去,将谢云岳顾嫣文两人形像通知驻在洛阳高手。
第二日便接到飞报,云雾山庄遭两少年毁了大牛,任七姑已惨被击毙,陇西三鸟赶火打劫,还有……不过两少年行踪始终未得。
消息传来,连飞天鹞子均骇然变色,何况其他人等,象任七姑可是武林名人,娄敬德虽未亲眼得见当时交手情况,但他有免死狐悲之感。
这时霹雳手杨弼便道:“老当家,据杨弼猜测,任七姑定是遭了暗算,不然、何至于就让那少年得手,这个是极不可能的事,听蚁兄说,两少年与天马镖局司马仲明熟悉,不如就在天身镖局着手,小弟不才,愿领本门兄弟去汴,不出七日,便可水落石出。”飞天鹞子娄敬德沉吟一阵,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极妙主意,但非至必要时,切忌与司马仲明动手,一有确信,立即报知总坛。”
霹雳手杨弼大笑道:“遇事沉着应付,小弟还有个自信,奔雷剑客本是虚名浪得之辈,身家在此,决不会轻易出手,老当家但请放心。”这样,霹雳手杨弼挑选十数得力好手迳去开封。
一至汴京,即找上大马镖局老镖头,盘诘谢云岳顾嫣文两人下落,语气之间,狂傲无比。
奔雷剑套司马仲明处处对他忍让,但言语之中讥诮笑骂,把霹雳手杨弼挖苦得体无完肤。
杨弼憋着一肚子气,愤而离去,临行之时,显露了一手金刚手印绝技,离去后并经常派有数名匪党在镖局附近监视,谢云岳等人一到,他们便发觉了,纷纷上屋偷窥动静。
谢云岳一听,本能就生出一种感觉,料知杨弼必派得有人在镖局附近设桩,逐暗暗抬眼巡视,果不出其所料,暮色虽是很沉,但贼人目光宛如猫眼般,闪出游离光彩。
且说四贼被谢云岳一把碎瓷打下屋瓦后,谢云岳面色一沉,喝道:“这是你们要自取其辱,无事生非把惹到少爷身上,现在也不难为你们,速去通知霹雳手杨弼即来见我,去吧!。”用手一挥,四个匪徒鼠窜离去
方才谢云岳露出这一手,立时震惊了全镖局中人,奔雷剑客司马仲明却不禁更留意着打量这眼前少年,心中不由暗忖着:“这少年容貌之俊秀,武学之精湛,心思之机智,就与我当年好友追魂判谢文一模一样,看来武功竟还在谢文之上,如今武林虽人才辈出,面前所立少年更是其中翘楚,不知他一身绝学,从何处得来。”心内这么想着,口中自然不便出口相问,遂一面吩咐下人张罗宾席,一向派人去请嫣姑娘,少镖头夫人。
这时大厅内华烛高烧,人语豪笑,洋溢着一种极为欢愉的气氛。
屏风后转出顾嫣文与一中年少妇来,步向谢云岳这面。
谢云岳心知就是老镖头儿媳,赶忙立起,老镖头趋了过来,笑道:“老弟这是小媳楚明绮。”
谢云岳微笑施札,只觉楚明绮已是卅出外,脂粉不施。衣着朴素无华,可是仍留着当年风韵,一声一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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