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孤剑沧海盟
谢云岳心知就是老镖头儿媳,赶忙立起,老镖头趋了过来,笑道:“老弟这是小媳楚明绮。”
谢云岳微笑施札,只觉楚明绮已是卅出外,脂粉不施。衣着朴素无华,可是仍留着当年风韵,一声一笑,无不动人,眼前的她面色憔悴,想是为着少镖头病重忧心所致。
谢云岳心中一动,便对老镖头笑道:“在下一路而来,在骡车上已食用干粮,眼前腹中尚是饱胀,不如让在下先看了少镖头及众镖师的病,再来人席好么?”
在老镖头而说,那是求之不得事,欣然应诺。
正当人影欲启步同至内院时,突然镖伙飞步来报。“熊耳山二当家霹雳手杨弼驾到!”
谢云岳脸上本来的笑容渐渐淡了,代之而起的直似罩上一层寒霜,目光中蕴含着愤怒的火焰。
奔雷剑客司马仲明当先趋出,这是武林中待客之礼,不可或缺。
谢云岳及顾嫣文,少镖头夫人楚明绮仍留大厅上,漫不经意谈论着。
他们正在低声谈话时,厅外起了沉重脚步声,谢云岳抬眼凝望,只见老镖头同着一个环眼虬髯老者大踏步地跨了进来,身后跟着许多人,这是杨弼率领来的,当然也有缥局中人。
奔雷剑客司马仲明便笑着对谢云岳道:“老弟,这位是……”
谢云岳用手一拦,笑道:“这个,不用说在下也知道……”立时眼一瞪,望着霹雳手杨弼,沉声叱道:“姓杨的,你找我做甚?”语气凌厉已极。
这样开门见山的问话,几乎使霹雳手杨弼下不了台,登时怔得一征,强颜笑道:“严少快,你如此对待老夫,似嫌不礼貌吧!”他故作大方无所谓,可是一张脸显得铁青,极不自然。
谢云岳谈谈一笑道:“对付你这种人,还用得着礼貌,你有话快说,不然,趁早滚。”
像霹雳手杨弼这种绿林巨擎,傲视武林同济惯了,这次碰上了硬钉子,同杨弼来的人却不禁勃然,镖局中人听来可受用极了连老镖头都暗暗欣笑,忖道:“究竟初生之犊不畏虎,我们老了,虽然是成名人物,反而有点畏首畏尾,不如他们年轻人豪气干云。”
霹雳手杨弼环眼中露出了杀机,哈哈大笑说道:“三十年来,就从未见有人敢在老夫面前如此发横过……”
谢云岳哼了声接口道:“现在你不就见了么,趁早将来意说出,少爷厌烦与你噜嗦。”
杨弼面色一沉,喝道:“小辈,你还猖狂,你不知道天下群雄齐欲得你而甘心,老夫此来,就是要擒你归案。”
谢云岳朗声大笑,忽向司马老镖头道:“老镖头听见没有在下目前身价可高得很啦!
司马仲明怕闹僵来,趁机接腔道:”杨当家,“看来此中有一点误会,我这老弟素少在江湖往来,怎么会犯案,再说就是犯案也轮不到你来代庖吧!。”
霹雳手杨弼登时老脸一红,他本是绿林大盗出身,这话说他倒有点像,于是干咳了声,向司马仲明强笑道:“司马兄,你与这小辈还是新交,你不知道他就是在太原闹得天翻地覆的怪手书生俞云。”说着,开眼扫了大家一眼,意似并非故做惊人之词。
此言一出,大家目光,都投在这位最近轰动武林人物身上,钦佩多于惊奇。
谢云岳面色镇静如恒,淡淡一笑道:“老贼,你走眼了,只看准一半,怪手书生是我师叔,尚我真是怪手书生,凭你这号人物能来沾惹,胆子真不小,你自问能够得上宫门二杰等而之下,够得上清风帮主濮泓么?无论如何,你们这些鼠偷狗窃之流,还配不上见怪手书生俞师叔,不过话可要说回来,你要立见我那俞师叔,准死无疑。”
顾嫣文暗中窃笑不止。
霹雳手杨弼眼中露出令人难测的光芒,两颊的肉突然跳了几下,阴沉地说:“老夫就不信那怪手书生有这般利害,你说得好,你说是怪手书生师侄,那么就从你身上开始。”说时,右臂倏地一掠,五只怪指迳往谢云岳胸前抓去。
突然霹雳手杨弼倒退了出去三步,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原来顾嫣文姑娘看不惯杨弼狂傲之状,在杨弼出手之际,也向时出了手,用出在云雾山庄瀑布下学的三手“断筋截脉”制龙手法。
杨弼伸手倏攻谢云岳时,蓦觉一掠指风击向自己手腕,快如电闪地分辨不清是何人出手,心知这手法有异,左腕上抬急往回抽,就这样,右肘被顾姑娘指尖扫过“经渠”穴,只觉一阵奇痛,情不自禁地闷哼一声,身形暴退三步,征着双眼。
顾嫣文怒叱一声道:“只有这么点艺业,尚敢来丢人现眼,真是不知自量。”
霹雳手杨弼此刻真有点懊悔自己有点任性来此了,但事至如今,岂可撒手而走,闻言立时大怒,厉声道:“好,好,算老夫不知自量,不过老夫还要看着你们有多大的道行。”就在他语音方落之时,身形平地凌飞而前,也未见他怎么展动,却快如飞矢,眨眼,便到了顾姑娘身前。嗖地两掌疾出,便向嫣文双肩搭去,隐带风雷之声。
杨弼这种霹雳手,本是外家掌力最上乘的一种,武林内外家之分极难分清界限,通常以走刚猛路子称作外家,阴柔路子称作内家,外家掌法以阳刚见雄,力能开山碎碑,似杨弼霹雳手法就非一般江湖好手可及,掌未到,风先至,顾嫣文知道只要让杨弼手掌沾着一点,便是筋断骨裂。
顾姑娘早就是辣手罗刹,自得了谢云岳指点后,更非常人能及,等杨弼双掌堪及肩上,身形一晃,便转到杨弼身后步法之快,连司马仲明都没瞧清她怎么脱出杨弼双掌之下,心中不禁暗暗喝采。
杨弼双拿扑空,立知不妙,双掌也不往回缩,减势一个回旋,快得无与伦比,带起一种尖锐划空啸声。
顾嫣文似是不敢硬接对方掌力,足跟一点,身形又自飘退了两尺,发出两声轻笑。
杨弼一旋之势又是扑空,微微的冷笑,身形暴长,正待全力一击,那知自己双肩似中了两道钢钩一般,麻痛兼有,两臂力道一散,猛觉肌骨中了一腿重的,不由自主翻出厅外,叭地一声大响,竟然仰跌在天井麻石上,半晌才爬了起来
霹雳手杨弼也是名望一时的好手,今日阴沟里翻船,找上门来自取其辱,实在有点不合算。
奔雷剑客司马仲明张大了嘴巴,愕在那里,当真他从习艺至今,什么世面没见过,今天非但连谢云岳顾嫣文用的是那门那派功夫都无法辨清,甚至于没瞧出人家是如何出手的。
老镖头如此情状,别的就更不消说了。
显然的霹雳手杨弼摔得不轻,立起来尚不住揉着肌股,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狩笑道:“暗算偷袭算得那门子英雄好汉?”这句话是冲着谢云岳谈的。
谢云岳听说,一时之间,豪气复现于眉宇,展眉笑道:“好,我总要叫你输得心服,不过,咱们不可在人家镖局里打,走,去郊外去。”去字一落音,人已在天井穿越屋脊,月光辉照耀动直似一条狸奴,瞬即无踪。
霹雳手杨弼苦笑了笑,人家这种超尘脱俗轻功身法,自己再练个二十年也望尘莫及。知此去凶多吉少,但事情挤到这步田地。只得一提真气,跟着跃去。
众人也陆续跟出,只留下顾嫣文及楚明绮。
且说霹雳手杨弼一置身屋脊,谢云岳身形已在二三十丈外。如淡烟般一晃即逝,他用出毕生功力,仍无法赶近一步。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已先后站在城南一片乱冢岗上,钩月斜挂天际,繁星闪烁明灭,寒风仍吹得很劲,两人袍袖飞舞,猎猎作声。
当下谢云岳微笑道:“杨弼,你此次代人出头,我替你深感不智,无论我是否怪手书生,抑或有甚关连,均与你们无关系,更没有什么利害,依我劝告,不如收手回至熊耳山,但须转告贵当家飞天鸽子娄敬德,就说今日武林局面,大乱将至,绝非是他能沾惹的,安份守己,保全令名,岂不是好。”
霹雳手杨弼听说,心中一动,他这样说,不是明告自己与怪手书生有极大关系么,听说怪手书生功力绝伦,从未落败过,对方看似年轻,方才施出之一手,是前所未见,他直认是怪手书生师侄,大概非虚,但自己成名以来,仗着霹雳手法,武林中能颌顽者寥寥无几,与飞天鸽子娄敬德昔年交手印证,三个时辰以后才以一掌之差惨遭落败,输得心服口服,但如今仍不相信对方比自己就强过多少,方才不过是以小巧身法出自己不意取胜罢了。
虽然谢云岳说的话是极诚恳的,但听在他耳中却变成冷嘲热讽,于是微微冷笑道:“朋友,你好一张犀利的嘴三言两语就想将老夫劝走,没这容易,至少也要伸量一下你难道不知道,老夫实在作不了主。”
谢云岳面目一变,极为不悦地冷哼了声道:“这就奇了,你作不了主,谁作得了主。你又不是有为而来,胡涂强出头为何。”
霹雳手哈哈一笑道:“朋友。你这叫做装模作样。令师叔俞云在宝月禅师处窃取三页菩提真经,这三页经文,天下英雄莫不有得而甘心之意,敝山主当日也会与西崆峒掌门去酒瓯峰,不意为令师叔乘间劫去,似此种绝学秘笈,那有私人吞之理。是以,老夫对此实在作不了主。”
谢云岳听后,惊然一惊,暗道:“怪了,此消息不知从何泄露,难道天外三尊者竟然未死。”于是故作不经意地一笑,道:“难得你从那听见这捕风捉影的词儿,竟当它是一回事,究竟谁亲眼得见。”
这时镖头中人及杨弼随来的人均已陆续赶到。
霹雳手杨弼高声喝道:“朋友何必自欺欺人,天外三尊说话那会虚假。”
谢云岳凝视了杨弼一会,冷冷地说:“此事用不着再说,试想江湖之中如你这种的人,不可车载斗量,菩提真经也轮不到你,这不是痴心枉想么?”这种蔑视的语气,当着众人之脸,杨弼那忍得下,激得暴跳如雷,骂道:“好小子。”声落手出,双掌猛往谢云岳胸前递到,快如电闪,风声劲锐。
霹雳手杨弼虽然出掌,但心知对方是个扎手人物,双手真力未迟滞,只用上五成,实中套虚,万一必要的话,便急速撤掌换招。
谁知自己的掌推至对方胸前不足一尺之处,对方竟不闪不避,连眼角都未瞬一下,心中暗暗有气,付道:“你未免太拖大了,我这霹雳掌力用上十成,便能裂石成粉,你纵是铁铸之体,也禁受不住。”遂喝一声:“打。”真力亦发至十成,“呼呼”两掌合挤过去,岂料眼前一花,对方身影已杳,惊觉脑后“风府”穴一溜冷风袭来,那冷风劲道甚猛,刺中有微麻的感觉,心自大惊,头急望前栽,双掌一甩向后硬生生猛拔,人也一旋回转身来。
谁知那溜冷风如影随形的而至,下移数寸竟然点向头后“火推”穴,接着另一道冷风袭向“脊中”穴,当前的人影仍是未见,令他汗毛为之笔竖。
杨弼以“霹雳掌”深湛阳刚的功力,饮誉武林数十年,无人敢撄其锋,今晚竟连人家的身影都沾不着,非但如此,对方身形之快速往来尽见,怎不叫他惊然发立。
谢云岳存心令他当众坍一个大台,以他那“轩辕十八解”绝代手法,三两招之内,杨弼定必功力全废,此为谢云岳为掩蔽身份,轻易不露,再则为避免带来奔雷剑客天马镖局无穷厄难,故而用在他认为极普通手法应付。
杨弼究竟是经验火候尽佳,他用左掌一环,身形随之而旋,周身三尺三百六十度两均被他掌力所笼罩,右掌上伸微扬,作那“金豹露爪”之势,这样可避对方由上袭下,左足向内,右足往外,滴溜溜的一旋,身形已自转了三圈,这几个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无比之快,按说对方身形毫无所遁之理,岂知仍是一样,他快人家也快,两溜冷风却如附骨之蛆跟踪而来,电闪地变换着袭来的部位,胸后的“三焦”“神变”、“心俞”、“灵台”等重穴无一处不点到,但一触即止,只有微麻的感觉,看样子,人家是有心不愿伤他。他空负有一身绝技,寻不着对方也是徒然,一阵跳跃后,只觉头目晕眩,心中大感惊异,这是自己得未曾有的现象,不由把一腔争强好胜之众顿泯,立即收手定下身形。
谢云岳见杨弼住手不动,遂也不施出奇绝天下的“玄天七星步法。”含笑凝视着他。
霹雳手杨弼见他立在月色之下,雍容冲穆,衣袖飘扬,望之若仙,不觉心折,暗叹了一口气,拱手道:“朋友身手果然高明……”忽又止住不说,眼中呈现黯然神光,用手往他同来的党羽略一招手,两臂微张,身形倏然往左侧乱坟中藤萝草内穿去,随着又是几条矫捷的身形,一闪而没。
谢云岳转向老镖头笑道:“这事终是不了之局,转眼间武林浩劫即至,在下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