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不偿失。”
史仲义笑了一笑,他毕竟是从帝都出来的,行情较为清楚,而且有很多话还不便对罗春霆说得太详细,祗有道:“那倒没什么,有人中伤不在乎,只要有人能替我们解释就行了,问题是找的人要真能说得上话的。”
“那卢相阁是绝无问题的了。”
史仲义点头道:“是的,恩相这次叫李公子来,就是要我连系一下,便于照顾,所以等一下我去拜会李公子,你恐怕要稍受委屈一点!”
“学生对李公子多所失礼,理应前去道个罪。”
“不!春霆,你弄错我的意思了,这种事过去就过去了,再去陪罪反而着了痕迹。”
罗春霆又不懂了:“那督帅要学生何为?”
史仲义道:“卢安说了,这次来办理督工的还有另一个姓方的,那是个真正的专家,只是名份不正,仅由部里发了一纸聘书,工务上虽然由他负责,但是都得要李公子出面才能在地方上办得通事,到了我们这儿,假如还要李公子如此分心,我们对恩相也不好交代,因此我想请你多辛苦两天,工务上的事,你帮那个姓方的会同督促地方一下,我就可以跟李公子多谈谈了。”
“这是学生份内之事,学生当得效劳的。”
“春霆,我知道这种事原不必要你自己去,吩咐一声地方也就是了,可是,为了向李公子略申歉意,还是辛苦你一趟吧,这位娇客年纪虽然轻,可是门路之广,行事之奇,受知之隆,听起来的确令人难以置信,咱们实在惹不起他,只好委屈些,听他的安排吧!”
史仲义一向说话很有条理,只有这一番话,说得很模糊,罗春霆听后如堕五里雾中,还是莫名其妙,惨然地道:“听他的安排,莫非是他要学生去协助施工的吗?”
史仲义开始对这位老夫子有点厌烦了,话已经点得很明白,他还是如此不开窍,看来卢安说自己该换一位老夫子的建议的确该考虑了,一个脑筋如此死的西席师爷,实在不足以担当参谋策划,以共机要的责任。因此他也不再顾虑到对方的尊严,淡然地道:“卢安刚走,本爵还没有去回拜,更没有交换过意见,他何从安排去,这是卢安说的。”
罗春霆还没有听出主管语气的冷淡,有点不甘心地道:“那奴才怎么说的?”
“他说李公子到河西来暗地里虽负有使命要与本爵磋商一些军务,但表面却为督工而来,因此希望我们能在工务上为他多分担一点,好使他分出时间来进行磋谈,要本爵派个精明一点的人去督促地方官吏会办施工事务,卢安是个下人不会自作主张作这种献议的,这当然是出之李公子的授意了。”
罗春霆这才算是明白了,一定是自己对李益的态度过于倨傲,所以李益才授意卢安,跑来提出这个条件。
“你看不起我个扎委的委员,我就非要你低头替我这件事给办好。”
李益虽然没有指定,但是这个意思却绝不会错了,罗春霆的性子又犯了,可是他还投开口,就发现了主管的冷峻神色,连忙把到了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史仲义是为了顾全自己的尊严。不便把话说得太明显,才说成是他自己的请求,这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如若再不知道进退,那这只饭碗就端不稳了。
心里尽管不快,口中却不便再说什么。只有道:“学生这就去,学生这就去。”
这位帅府的师爷虽然不是官员,但出门的架子倒是不小,他胆小不敢骑马,出门都是一乘便轿,用两名健汉抬着,另外还有四名军丁骑马随行,两名开道,两名护卫随行,这是卢方时就传下的规矩,因为卢方是个爱排场的人。
史仲义接任后,萧规曹随,也没有什么变动,去到了府衙,把知府大人吓了一跳,帅府老夫子亲临,不知有什么要公,连忙亲自出迎,商明来意后,府台大人也十分尴尬,方子逸已经来过了,由于上午李益去到帅府拜会时,罗春霆没有当回事,只命一名书目到府衙知会一声,知府大人也是不以为意,再加上李益没来,只有副手方子逸带着部文投了来,知府也没当回事,随便交代一下,由府里指派了一名班隶会司同察看工地去了。
这才使得罗春霆感到不安,假如自己不来这一趟,很可能这件事会办得很糟,假如承办人志在敛财,这倒是个好机会,随便承办人如何处理报销,反正地方官员不加闻问,正是大捞一笔的机会。
但这次李益前来,以他的身份与地位,自然不会在这上面打主意,那就会弄得很难堪,即使不是李益,来的是个无关紧要的闲散部员,如果存心要好好办点绩效,地方这种态度呈报到京里,就是一场麻烦了。
因此罗春霆很不高兴,把满腔怒火都在这儿发作了,沉下了脸,狠狠地训了府台大人一顿,而且他也抓住了题目,朝廷拨款修城以御外侮,这是为巩固国防,重视庶黎的德政,何等重要,地方官员怎可如此等闲视之?
府台大人被斥得慌了手脚,连忙赔着笑脸,先听了一番训,然后才低声道:“先生请息怒,不是下官不重视此事,而是本府境内所直辖的长城要塞,为帅府所在地,下官不敢怠慢,经常派人检视,发现有坍缺之处,立刻就修缮妥当,因此凉州所直辖地区内,实在没有什么大工程,下官申报的所节辖的郡县处,缺漏较多,需要动工的,故而今日只叫人引那位方先生看看,等到方先生准备到四下僻远地区去施工时,下官自当前往会同督办。”
话不为无理,可是罗春霆的火气还没有泄完,冷冷地反斥道:“贵府说的是自己的话,城防要塞乃国防之所倚,亦为征战胜负之所寄,非同寻常之筑瓦砌砖小事,挡过眼前就算了,因此那地方要修缮整顿,也不是贵府认可就行了的,一定要经过专门人才的审核才能知道的,督帅鉴于此举关系之重大,上午就着人知会贵府,着令妥为协助司办人员仔细勘察,如有所需,当全力支援。接着不放心,特又指示本人前来看看,贵府是否有力不能及而需要帅府拨调军工协助的?可见督帅对此事之关切,想不到贵府竟如此漠视……”
知府大人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官腔,也不知道帅府是为了什么缘故而改变了态度,修城是常有的事,除了每年的小修,每经战火,总要大修一次,要不然是过个三五年,也得动动工,这一道要塞筑自秦始皇,而后历经东西两汉,三国鼎立后,而有晋隋,再加上本期百余年,前后几近千年都一直是北拒胡人的天堑,历朝都很重视,不但修,而且不断地增建延伸,连接,力具规模,保成不易,但是没有像这一次如此重视过。
唯一的解释就是史仲义接掌河西,看法与观点与前人不同,那也应该早就开始督促,不必临时重视起来呀?
何况史仲义并不是由别处调防过来的,他在河西由参将而逐渐晋升,在副师任上多年而由原节度使卢公奏请留后。卢公内调京师入阁,才真除布仑拜印堂帅,为人作风继承卢方,并不像有什么新作为的样子。
心中尽管怀疑,表面上却只有唯恭唯谨,不断地赔着小心,而且请示行止,问罗春霆是否要找了去?
罗春霆威风也使够了,气也消了,看看天色,则已是日影偏西,尽管秋日尚长,但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太阳就会下山了,这时候若是找了去,恐怕到了那儿天就黑了,实在犯不着,若说不找,则又与自己先前那套言词不符,他再看看这位太守的神态,心中暗笑。
“你这个村夫,居然在本山人面前弄狡狯了,要是给你耍了去,本山人岂不是枉作帅府参赞师爷了,先难你一难再说。”
心中打好主意,用手指捻着那几茎稀疏疏的胡子,不动声色地问道:“贵府可知他们是从那儿勘察了?”
“这个……下官想总在城上,循着城道找了去总行。”
“哼!本州城塞乃南北走向,北接民勤县,南走古浪,而分为两线,绵延百里,如果连个方向都弄不清,则一南一北,岂不是这一辈子都碰不到头了。”
这番话表示了他胸中邱壑,绝非一个寻常的文案先生,镇边帅府的军务机要他也经常拿主意的,所以地理精熟,于是这位太守杨梦云不得不改容相向,长揖请罪道:“是!是!下官疏忽,想来他们测量地方,一定会向守军询问的,下官这就找人先去探询去。”
罗春霆淡淡地道:“方法倒是不错,只是等贵府的快足问清楚后回头禀明,我们再出发,人家早已回头了。”
“是!是!下官愚昧!请先生示下。”
罗春霆这才得意地道:“贵府平时勘察,城垛塌损的方地,以那一个地带情形较为严重?”
杨太守顿时红了脸,因为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一时无法回答,罗春霆抓住了把柄,更进一步申斥下去:“贵府连这个都不清楚,那申报朝廷请修的奏表又是如何具本的?总不会是随便具奏吧!”
杨太守这方呐呐地道:“先……先生,这是例行的公事,奏本上……说城池损毁甚严重,亟须整修,差不多每年都要上这样两三本,也没有说明是那些地方,而且申奏归申奏,也总是石沉大海,没有消息,谁知道今年居然报准了,朝廷拨款派员,前来着实整修呢。”
“毁损的地方贵府也一无所知,居然就冒昧具本了,这国家要塞是何等重大之事,尤其是本州所据地形,外拒腾格里沙漠边缘的一片平原,正是胡儿入侵最可能的方位,所以帅府才驻节于此,贵府怎可在心如此,这叫我回头向督帅如何回报?”
杨太守直陪小心,然后才道:“先生指责极是,不过本州仰仗督帅神威,屯重兵据守,胡儿也不敢前来相犯,所以下官也就疏忽了。不过下官已经告诉那个陪同前去勘察的差官,叫他回来后立即回报,先生就在下官处坐一下,等他们回来再听取禀报。”
这本来就是罗春霆的意思,他知道史仲义交代自己出来,多少总要有个结果,才能回去交差,但是要自己赶上几十里路去陪同勘察,那可不能再坐轿子,骑马又受不了那份颠簸,最好还是留在这里等候消息。
但是却不能不再装作一下,因此咳嗽了一声:“杨大人,你我虽无深交,但总也是有几年厮守之谊,再者彼此同为斯文,一脉总也有个关顾之情,所以在下也不便遽尔回帅府了,否则在下此刻回到帅府,把情形一说……”
杨太守也听出事情的不对了,本以为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此刻听来,竟是非同小可,他跟罗春霆相知原非一日,平时虽无深交,但也礼貌不缺,知道这位老夫子在帅府受知的器重,并不是作威作福的人,也不是存心敲竹杆打秋风,因为这个太守虽然比别的郡县富饶一点,但究竟地处边关,入息不如帅府的丰厚,三节奉敬,也只是意思一下,尽个礼数而已,对方从来没争过。
此刻对方说严重,想必是真的严重,而这份人情,也是实实在在的人情,倒是该表示一下了。于是一面请罗春霆到内厅私廨,太守夫人留居家乡没有随任,为了排遣宦游客中寂寞,倒也置了几个妾侍,因为是玩玩的性质,不太认真,但亦姿色可人,不在身家上讲究,这四个妾侍有两名是塞外的胡姬,两名则是因罪流戍前来的罪官女眷犯,不但年轻,而且都很解事。
安好了酒席,吩咐两名妾侍打扮得妖娆一点,刻意侍候,这位老夫子跟杨太守的情形一样,也是宦游客幕,寂寞难道,追随卢方的时候,由于卢氏的家眷在帅府,不便过于放佚,节镇换了史仲义,偏又是行戎出身,不解轻柔。
在营中的将校们,尚有随营的军妓可以取取乐子,他以夫子之尊,又不好意思挤着去凑热闹,所以他这几年的日子是很苦很苦的。
杨梦云这一安排,正中下怀,先还有点不好意思,经过杨梦云一番低语:“夫子,这两个是发配的官妓,两个是流落在此的胡姬,只是聊备一格,以遣客居寂寞,可不是下官的眷属,因此夫子无须拘束!”
听他这一说,罗老夫子心花大放,搂着一名胡姬,那只手就开始不老实了。口中却笑道:“杨大人,你倒是逍遥得很,很会排遣客中寂寞,哈哈……”
杨梦云笑道:“那里!那里!前任督帅卢公儒将风流,柳营春光,颇有可观,比下官这儿可观者多矣。现任史帅较为严谨,所以下官才能分润余泽,发配来的官妓,下官也可择留一二,在从前,只要有流放的女犯一到,早就被营中的大爷们挑取光了,剩下一些粗服乱头的婆子,仅堪作粗使奔走而已。夫子主理师府,还怕各营不以绝色奉承,下官的这四名侍儿,恐怕难当尊意!”
罗春霆苦笑道:“杨大人,你那里晓得,各营时有酬酢,歌舞声色,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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