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系列)昆仑前传:铁血天骄(出书版) 作者: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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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前传·铁血天骄》/凤歌·著
自序
我不大会用第一人称写作,写别人的故事总比写自己自在,所以写序对我来说是一个苦差。从《昆仑》前传《铁血天骄》至今,已经有了九个年头。这九年我得到不少,也失去很多,得到的是教训和经验,失去的是一去不回头的时间。写作《昆仑》的前传和正传,无疑是非常愉快的一件事,那时候我成长如飞,深切感受得到每天的进步。回看前传的初稿,那时候的笔法、技巧和历练,真是又可笑又可怜。可到了《沧海》的前期,我对自己刮目相看。三部书里,对我来说,最亲切的还是《昆仑》前传。梁文靖的个性最为接近我本人,爱读杂书,不避责罚,个性偏柔,有时候会逃避责任,不过柔中也带了一点儿刚性,偶尔会有惊人之举。的确,这部书不够成熟,受前人小说的影响挺大,但这本书也很明澈,那是青春的颜色。有时回头看看,让人怀念那个无拘无束的时代。《昆仑》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尽管如有些人所说,有些前人的影子,可是我依然认为,这部书里充满了创造性。无论武功、角度还是主要人物,这部书与其他的武侠小说都有很大的不同。借鉴前人的东西,一是因为不够成熟,二是为了应景。这些食之无味的东西,在这一版的修订中基本上丢掉了。比如最受诟病的“中条五宝”消失了,滥引的诗词也删掉了不少,次要人物用笔减少,力求点睛,好比水落石出,主要人物更加鲜明。梁萧最后杀出天机宫的情节更为合理,天机宫对小说的影响也贯穿始终。新版是一个圆熟明朗的故事,我相信无论看没看过这部小说,现在再翻看这部书,应该都不会感到失望。《沧海》的写作我力求创新,可因为种种原因,里面充满了瑕疵。这部书的修改我用力最深,改动也最大,于是谷神通和万归藏也有了惊天一战,谷缜洗脱冤屈的方式更加合理,也更加出人意料。总体来说,打斗更多,气势更足,情节也更加紧凑。看过原稿的读者,这部书也许会让你感到陌生,但只要放下成见,一定能够欣赏到更多的精彩。很感谢知音动漫公司的李靖先生、陈金枝女士、杨严先生、熊嵩先生,没有他们的理解和支持,这一套《凤歌作品集》可能没有面世的机会。纸上苍生,悲欢十年,这一套作品集,既是我十年写作的回顾,也是十年心路的缩影,为了保持连贯性,本作品集只收录我的武侠小说。《震旦》属新玄幻小说,故未收入集中。本作品集一至四册为《昆仑》(山),五册为《铁血天骄》(《昆仑前传》),六至九册为《沧海》(海),从第十册开始,将是同为“山海经”系列的“经”,该书创作正酣,书名暂保密,敬请期待。写序之前,本有许多话讲,但正如古人所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临到下笔时,除了蓦然回首的感慨,自觉想说的许多话都是多余。时当武侠衰弱,三俗滥行,希望这个作品集的出现,能给这个低迷的文种一点儿小小的激励,也让更多的读者领略到中国传统的力量。这力量就像激流中的顽石,尽管日渐消磨,可也时时凸显。武侠小说承载不了太多,可也多少能够刻画它的一角。我花了九年去做这件事,也许还将继续做下去,夜长路远,与诸君共勉。
第一章 蜀道难
大巴山脉,西接秦岭,东连巫峡,险峻天下知名。
其时空山寂寂,虫偃鸟息,遥遥几声人语,显得分外清晰。遥见绝壁千尺,鸟道蜿蜒,一老一少迤逦而来。
老者五旬年纪,肩宽臂长,身量甚高;少年未及弱冠,眉目俊朗,略显瘦弱。
一阵山风吹来,掀起崖上枯藤。少年瞧见藤下“神仙渡”三个大字,失笑道:“爹,这三个字也不怕人笑话?依我看,这里比起华山的‘鹞子翻身’可差远了。”
老者叹了口气,摇头道:“文靖啊,你只知天险,哪知人祸。这里自古强人出没,沟壑之下,也不知填了多少行商的白骨。”
少年姓梁名文靖,生平初次远游,闻言吐吐舌头,晃头笑道:“其险也若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老者道:“你又掉什么文?”梁文靖笑道:“这是李白《蜀道难》里面的话,说的是‘既然蜀道如此艰险,远来的游子,为何还要来呢’。”梁姓老者冷笑道:“你懂什么?士子求名,商人求利,若非为了一口饭吃,谁肯抛妻弃子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梁文靖被父亲责骂惯了,笑笑又问:“不知咱们会不会遇上强盗?”老者瞅他一眼,冷冷道:“遇上了又怎样?”梁文靖笑道:“遇上了,说不准谁抢谁!”老者打量他一眼道:“凭你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
梁文靖面皮一热,抗声道:“爹总说我武艺不好,玄音道长却说我有悟性。上次我一个打两个,羽清、羽灵那两个小道士还不是输给我了。”老者怒形于色,厉声喝道:“你还有脸说?羽清、羽灵不过十岁,你说,你几岁?”手指一伸,戳到梁文靖的鼻子尖上。
前方山道忽地传来一声轻笑,落在空山里颇为扎耳。老者不料前方有人,暗自留心,示意儿子噤声。父子俩转过一道山梁,只见榛莽丛生,围定一方空地。空地上或站或坐,竟有二十多人,多着一色紫缎长衫,镂金点翠,唯有一位黄袍公子笑吟吟地居中独坐,另有一名白衣文士,折扇轻摇,气派从容。
梁氏父子不及开口,黄袍公子又笑道:“一个打两个,好厉害!”梁文靖听出讥讽,俊脸涨红,但他拙于交际,在父亲面前尚能谈笑,遇上生人,十九做声不得。
公子见他局促,更觉好笑。他这几日路途寂寞,见这父子山野莽夫,顿生戏弄之心,笑道:“小兄弟,你会武么?”说完,见梁文靖呆怔不语,顿生不悦。他身后一名紫袍汉子厉声喝道:“小子,我家主人问你话,怎不回答?”
梁文靖恍然一惊,瞪那公子道:“你……你说我么?”黄袍公子见他呆里呆气,心想终归是乡下人的孩子,天生愚钝得很,笑了笑说道:“是啊,我问你呢!”梁文靖正要答话,忽听父亲冷哼一声,忙又闭口不言。
那公子不死心,又笑道:“听小兄弟的话,颇以武艺自矜。可巧,我这些护卫都会两下把式。左右闲着,我挑上一个跟你比试比试?”
梁文靖皱了皱眉,支吾道:“我又不认得你们。”公子笑道:“以前不认得,如今不就认得了?大伙儿能在这荒山相逢,也是几世修来的缘分。”
他说到这里,斜睨着梁文靖,“怎么,不敢吗?”
梁文靖血气方刚,被他一激,面皮涨紫,大声道:“谁不敢了?”不顾父亲的眼色,一步跨上。那公子拍手笑道:“痛快!严刚,你上吧。”
他身后的紫衣汉子应声出列。梁文靖话一出口便觉后悔,不过见出列这人浓眉细目,与自己年纪相仿,不由心想:“他年纪不大,本事有限,我先下手为强,狠狠摔他一跤。”当下吐个架子。严刚眉头一皱,梁文靖一个虎扑纵身抢来,左手扭他右臂,足下横扫。这本是相扑中极为平常的法门,但胜在偷袭。严刚愕然间被他扯住袖口,“哧”的一声,从袖到肘撕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众人均知公子哥儿的心思,乐得从旁看戏,忽见严刚吃亏,顿时哄然大笑。
严刚被众人嘲笑,恼羞成怒,忽地反手一掌,闪电打中梁文靖的左颊。
梁文靖被打得眼前金星乱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严刚一巴掌将他打退,低头一看袖口破损,恼怒更甚,晃身间又欺到梁文靖面前,左手一招。
梁文靖正要躲闪,不妨严刚左手虚招,右手吐出,一掌掴中他的右颊。这一下出手更重,梁文靖立地转了一圈,跌出一丈开外。黄袍公子一干人等笑得更欢。
严刚听得笑语,有心卖弄,不待梁文靖摔倒,箭步抢到,一伸手捏住他的后颈,梁文靖一挣无功。严刚心狠手辣,顺势又捏住他的腰眼,喝声“起来”,将梁文靖高举过顶,喝声“去吧”,方要掷出,后颈忽麻,似乎被人捏住,跟着手中一空,梁文靖已被夺走。严刚急欲转身,忽觉来人顺他转身之势一带,他一个立足不住,向那黄袍公子撞去。
公子笑嘻嘻坐定,丝毫也不躲闪,眼看严刚撞到,身边一名美髯老者腾地起身,抬手按在严刚肩上,严刚便似撞在一堵墙上。他身处两股大力之间,纵然止步,仍觉小腿酸软,几乎跪倒在地。他长吸一口气,回头怒视。
梁文靖面颊高肿,愣愣地站在梁姓老者身边,老者乜斜着眼,冷冷负手而立。
严刚登时明白,这一摔定是拜这老者所赐。他生平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折辱,“噌”的一声,从同伴腰间拔出一口剑来。不防公子伸手拦住,笑道:“罢了,大家玩耍解闷,何苦舞刀弄枪?”一干随从见同伴吃亏,均有助拳之念,听得这话,只得退下。
公子俊目转动,冲老者拱手笑道:“老先生好本事。”老者也不回礼,淡淡说道:“不敢当,乡下人的粗蠢把式,入不得公子法眼。”那公子见他气度沉稳,眉间隐含威仪,不由暗暗称奇:“这一介村夫,竟有将帅之气。”略一沉吟,又笑道,“敢问先生大号?”
老者道:“大号不敢当,区区姓梁,名天德,蜀中人士。在外漂泊已久,此次入川,只盼骸骨还乡,不愧祖宗。”那公子见他说得郑重,心中疑问难以出口,笑了笑,目光落到梁文靖身上,见他双颊高肿,又觉好笑,说道:“小兄弟,方才严刚不懂事,多有得罪。但你本事也太不济了,日后记着用功,要么不是一个打两个,怕是两个也打不过一个。”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梁文靖面色涨紫,恨不得钻地而入。那公子见他神色羞愧,心头一动,向那白衣文士笑道:“白先生,你瞧此子像谁?”文士瞧了梁文靖一眼,淡然道:“恕白朴愚昧,没瞧出来!”那公子瞅了白朴一眼,眉间掠过一丝不悦,又向那出手阻挡严刚的美髯老者道:“端木先生以为呢?”
老者皱了皱眉,忽现尴尬之色。公子笑道:“不必拘泥,但说无妨。”
老者叹道:“回主公,端木长歌以为,这小子也不知从哪儿得了些造化,形容上竟与主公有些许相似,只不过土头土脑,论及风流气度,却不及主公之万一。”梁天德听二人谈论,忍不住瞧了儿子一眼,再瞧那黄袍公子,果觉二人有些貌似。
那公子又打量梁文靖一阵,忽而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料这荒山野岭,竟然有人与赵某……”话未说完,忽听白朴咳嗽一声。黄袍公子一愣,哈哈笑道:“是了,赶路要紧……”走出两步,又回头打量梁文靖一眼,拉过那白朴低语两句。白朴一怔,连连摇头,又低声答应两句。公子眉间生寒,面露不快。白朴又说了几句,他这才勉强点头,但见白朴还要再说,似感不耐,一甩袖子,走得远了。
梁天德见那二人耳语间不时觑看梁文靖,不由暗暗留心,顺风听来,隐约听到“特生”二字,尽管不明其意,总觉有些不祥,望着那群人去远,不觉皱眉沉吟。
梁文靖摸着双颊,又羞又痛,怨怪父亲没替自己讨还公道,按理也该打那姓严的两个耳光。梁天德听得焦躁起来,怒道:“技不如人,别说两个耳光,被人打死也活该。早知如此,就该少念两本鸟书,多练几天拳脚才对。”
梁文靖脸色发白,不敢做声。原来梁天德武艺虽强,儿子却是根不可雕琢的朽木,酷好诗书,疏于习武。但凡梁天德所教本事,他学不了三成便觉厌倦,百般偷懒敷衍。梁天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书也撕了无算,可这小子就是不改恶习。梁天德灰心之余,唯有任他去了,但想这孩子既好读书,留在北方,蒙古人重武轻文,全无用处,唯有大宋科举取士,读书人方能取些功名。是故思量再三,正当举棋未定之际,忽又遇上一桩大事,逼得他当机立断,携子南归。
斥责一阵,梁天德怒气稍减,料想公子一行走得远了,这才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两人走了一程,行将日暮,忽听身后有人歌道:“噫吁嘻,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二人回头望去,山路尽头走来一个穿着破旧的儒生,面色酡红,醉态可掬,提着一只红漆葫芦,一步一摇,边走边唱:“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走过二人身边,忽地站立不住,向前一个踉跄。梁文靖心热,伸手去扶,儒生却将破袖一拂,推开他唱道:“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哈哈……愁攀缘也愁攀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