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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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明白表示自己仍然是维护着四郡吗?万一四郡有什么不臣的举动,他是万难摆脱干系的。
  所以卢方对李益之行非常关心,跟王阁老两人几经密商,多方努力,才打听得高晖对李益请发兵符所作的措施后,所以才遣人飞骑急驰,秘密交给李益一封信,要李益设法促成此事。把四郡的兵权增重,而又同时减少了他们的控制权,这样一来,那四个人就会老实得多,不至于做出胡涂而牵连到卢方,这封卢方自然是好事,而且在李益手中完成这件事对卢方的好处更大。
  李益是他的女婿,这层关系自然非常密切,李益能以一个新任的年轻官员身份;完成这种军国安危之大计,影响力自是属于他卢方的,这表示卢方在四郡方面,仍有举足轻重的左右力量。这可以使他的地位更受重视。
  卢方的信中虽然没有如此明说,但是李益却可以想像得到,虽然卢方的信上口口声声说是为家为国,但李益明白,在卢方的心中是家重于国的。
  不过李益也知道,这件事如果办不好,他以后的前程也就难以有出息了,虽然他并不寄望放在军伍上立功名,但是手边有几个可以左右大局的节镇,无形中就是一项最有力的权势保证。
  想他本身的声望是无法控制这些大势的,那仍然要借重卢方的名头,只是他必须要把左右大势的运用控制掌握在手里,因此对卢方的要求,他还是要尽心尽力地去做。
  只是,要想控制这种局势,必须要有凭仗,而他──李益手中凭仗的却只是一点浅薄的关系,固然,他是卢方的女婿,是高晖的知交,是秦朗与郭氏兄弟的好朋友,但是这三种关系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任何一方面的力量都不足以把河西这个局面的控制大权交在他手中。
  唯一,他能掌握的只是一个小秘密,一个朝廷与节镇之间的矛盾与权力的冲突。
  朝廷有意抑制边镇的权力,但朝廷目前的实力与决心都不够坚定,所以商晖也只能把兵符送到邻近的地方等着,等他协商好了,才会发出兵符。这说明了朝廷的意思是不会冒险直接采取行动来支持他的计划,更不会授予他充分的权柄去压制那些边镇的。
  一切要他自己想办法,而最难通过的就是史怀义这一关,因为史怀义是河西拥兵最重的一镇。
  史怀义是朝廷培植起来的固然不错,但朝廷要求的只是忠心而已,没有办法再要求更多的了。
  幸好,李益手中掌握看一个秘密,一个朝廷制边手段的秘密,而且,从李益早上到帅府而受冷落的这件事上看来,显示了边廷的一个弱点──他们对长安的人事动静太隔阂。李益不是名人,可是他独力扳倒了前任兵部尚书于善谦,活活急死了一个炙手可热的大权臣,这在长安是件多么轰劲的事,凉州的帅府居然一无所知。
  因此,李益认为可以利用,因此,李益大胆地布下了这一着棋,一着利用罗春霆,旁敲侧击来逼迫史怀义的棋,而且是一着险棋。
  这着棋对别的人都没有用,但对史怀义却绝对有用。因为史怀义自己就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
  朝廷授意他来接卢方的缺,他一定也会相信朝廷安排了别的人来接他的缺。
  所以他才把计划透露给方子逸知道,然后把重点放在罗春霆身上,为了使方子逸干得起劲,他再把罗春霆的这条线,搭在方子逸身上。
  目前,他是一无所有,但是等罗春霆有了成绩,交给方子逸,也就等于交到李益的手中,他就真正地有了权力了,一个真正控制边镇的权力了。
  正因为李益把棋手布在方子逸与罗春霆身上,所以他在接待史怀义的时候,并没有谈什么,只叫秋鸿在驿馆外面等着,看到罗春霆与杨太守联袂来拜访方子逸,秋鸿立即就回到客栈,向侍奉的小红递了个暗号。
  李益跟史怀义还是在闲谈,但是谈话的内容却很精采,包括他如何与黄衫客等人订交,然后设谋以除鱼朝恩,以及后来气死于善谦的细节。
  史怀义对前者很关心,因为这是国家的大事,对后者则更感兴趣,因为他是高承龙的门生,而且又是朝廷的密闻,由李益这个当事人谈起来,自然比别人的传说更为详细而动听,大概是快谈到结果,小红进来换了一道茶,这是个约定,告诉李益,驿馆中已经有了动静。
  李益的心定了,也知道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所以他把结果谈得更为精采,告一段落后,他才轻描淡写地把高晖的私函取出来,简略地谈了一下调兵的计划,当然还说了一番理由,那是暗示着朝廷对史怀义的寄望,而且说这么一来,史怀义手中的兵力虽然少了,但是每一处都是他的旧部占了多数,足可控制四郡了。
  史怀义只听得满身大汗,因为这个计划对他的关系太重大了,讷然道:“君虞兄,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还要详加考虑一下才行,而且有两个情况,高门兄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接掌河西后,那几郡对我并不太合作,如果把我的兵都分调出去,调来的却全是他们的人,一旦有什么举动,我这边岂不是空无一人?”
  “高尚书认为督师大才,为国之千城,所以才把这个计划首先让督帅知晓,将帅引纳私人,是为骄悍之源,高尚书这个计划,正为制裁这等骄横将帅而设。督帅来到河西时,未带一兵一卒,而终能万众归心,高尚书才想请督帅多辛苦一点,把那些人的士卒也好好他训练一下。”
  “老弟,你不知道带兵的苦处,这太难了,尤其是这种人,跟惯了一个主帅,换了个就不肯听调度了……”
  李益笑笑道:“督帅现有的这些人也是从家岳那儿接过来的,却没有遇到所述的困难呀!”
  “那……情形不同,我是跟他们相处了多年,彼此慢慢才习惯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感情,突然把他们调走他处,恐怕他们也不太愿意。”
  李益淡淡地道:“高尚书就是根据京中接获的密报,才设想了这个计划,戍卒久居一地,也很容易养成怠忽之心,尤其是一些中级的营官们,更是贪图安逸,竟把凉州当汴州了,拆城营产,藏娇金屋,作久居之计了,如此下去,壮志日消,一旦真的有事,也不能再倚仗他们……”
  史怪义心中一动道:“这是没有的事,边境生活枯燥,朝廷有鉴于此,才把一些罪犯入官的眷属妾女,配发来此充作营妓,以解征人乡思,逢场作戏,容或有之,绝不会留作家室的,因为那些营妓都是官妓的身份,也不容许他们自主以就归宿的。”
  李益笑道:“这是傅闻而已,居然还有人说这些营官,拆了城砖来建私宅,高尚书要我出来督修城塞,主要的也是看看有没有这回事。”
  史怀义神色一变道:“有没有这种情形呢?”
  李益笑道:“当然不会有,即或有之,小弟看在家岳与督帅的情分上,也要加以掩饰一二,不过由此可见,戍军人居一地,弊端在所难免,督帅今后留心一下就是,这种事如果认真澈究起来,只要有一两件,督帅身上的干系也就不轻,千万大意不得,这次协同兄弟出来督促修城的方子逸是个大行家,城砖尺寸大小宽薄,虽然代有不同,但他却能分得清清楚楚,我叫他在勘察时,也替督帅留心一下就是,至于高尚书的计划……”
  史怀义已经听出语气不对了,连忙道:“我回去当再研究一下,如若可行,我一定尽力促成,即使有碍难之处,也会向高门兄详细解释的。”
  “是的!是的!兄弟只要有个答覆给高尚书就行了,这个计划所以不立即见诸于实施,也是考虑到情况或许有不如所想像的那么单纯,万一见诸露布而不能行,岂不有损朝廷威信,也显得高兄行事过于草率、对他这个新任尚书的能力,朝廷也会起了怀疑了,所以高兄也很为难。”
  话说得平和,暗示性却颇为浓烈,而且巧妙地把计划套到高晖头上,作为高晖膺任兵部尚书后立意兴革的第一道改革,自然关系未来的进退盛衰,这表示高晖也是事在必行,史怀义既是受教于意故的高大人,而且又把计划私下密商于先,更是把史怀义视作自己人,因此虽然李益说得不是非常肯定,却也已不容推锌了。
  妙的是他更巧妙地把帅府部属和拆砖的事点成了人情,却又指明了这事可大可小,这时候也才让史怀义了解到那些人情就是警告了。听他说起计划是专为对付骄兵悍将的,史怪义心中更觉得狐疑了,忙又试探地道:“别人不知我,高门兄应该知道,难道他认为我也是骄兵悍将吗?”
  “那当然不会,正因为高兄将督帅视作自己人,所以才要兄弟先容以祈求督帅谅解,调戍之计,表面上看是督帅吃了点亏,减少了将近两万人,但是由实利上看,河西四郡连同本郡合起来的二十万人马?完全置于督帅的掌握中,因为无论在那一郡,都是督的手下的人居多数,当初兄弟受命之际就曾提出过,恐怕督帅不会答应,高兄却笑着告诉兄弟说──别人我不知道,史帅我最清楚的,他绝不是握住了兵权不肯放的人……”
  史怀义不作声了,他在李益的话里听出了危险,这番话是不是高晖说的还很难讲,但不管是谁讲的,这已经表示了充分的警告,看起来这个年轻人的确是厉害,笑里藏刀,笑谈之间,却已布下了一座刀山剑阵。
  先前听他谈到如何把于善谦逼得自上辞表,又如何地一气咯血而死,史怀义还十分激昂,连声称好,但是现在轮到自己受逼时,却不是滋味了。
  计划并不是不好,史怀义也不想拥兵自重,只是他知道这计划很难行得通,而行不通的理由却又无法出口,这才是史怀义深感苦恼的地方。
  不错,由于连年的兵灾甫定,朝威不振,节度使区由原有的十个,扩展到三十九个,像现在的河西四郡,原先都是在河西节度使区的范围内分出去的。
  那四个节度使原先都是卢方的部属,分驻四郡而已,慢慢的为了军事战略上的需要,他们的人员扩充增加了,增加到主帅难以控制了,才另行划定辖区,成立了一个新的节度使区,将骄山于兵悍,节度使因为手拥重兵而罔顾朝廷的旨令。这种情形同样也存在于节度使区内,一些部将们到了自已所领的兵员能左右到主帅大势时,他们对主帅的尊敬也就不如往昔了。
  史怀义很清楚,在河西本郡的这几万军卒中,他也未能完全控制,假如调了出去,他们在另外四郡里成为多数之后,形势将更糟,很可能会发展到把主帅他挤掉,形成一批新的势力拥有者。
  但是这种情形他不能说,说了出来,徒然显得自己无能,朝廷派他来接替卢方,原是看中了他的才干,假如知道他并不能控制大局,是否还会要他留任呢?
  史怀义沉吟良久,还是无法决定。
  李益也不催他,只是笑道:“如此军国大计,当然不能在仓卒间就成定案的,督帅可以详细地研究一下,好在兄弟在此还有几天耽搁,在完工之前能有个回答就行了,不过那个时候却一定要有个明确的答案,因为兄弟还要到那四郡去个别接触,以期达成使命。”
  这又是一个警告,告诉他考虑的结果仍要遵行的,因为这是一个整体的计划。
  史怀义满怀心事地告辞了,李益很放心,因为他知道安排在罗春霆身上的一看棋一定会生效的。
  当夜,他睡得很安心,第二天方子逸跟太守一起来了,商量的是如何进行修筑城塞的事宜。
  杨梦云这次的态度很恭敬,虽然在品秩上,他是正六品,比李益的从六品还要高一级,资历尤比李益深,但是李益是京师简派的特差,所以杨太守口口声声都称上差,态度迹近阿谀。
  对方子逸所提的种种要求,杨梦云一口答应了下来,凉州地方虽居边境,但是却十分富饶。
  居民为汉胡杂处,但那些胡人俱已归化了,他们多半是商贾,很有钱,对官府的摊派很少打折扣,李益又有着京中拨下的治城款项,金钱上已经没有问题。
  人工也没有问题,厮役虽然凑不足那么多,但这儿是流放区,有的是各地解送前来流放的人犯,他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