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纤频摹!?br />   她歇了口气,神往地一笑:“而且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对栖霞二圣,靠着他箭殪了其中之一而定胜局,诛鱼朝恩,也得力于他的周密计划,不知道是怎么一个道理!”
  “胸有丈章气自华!”这是崔允明的结论。
  每个人都念着这一句诗,不自而然地点点头。
  对李益的形容,当然不是这一句诗所能包涵的,而且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同样的一个感受,对李益的形容,也不是能从诗句的表面而去探测的。
  那只是一种概念,一种象征,真正着重的是气自华三个字的境界,尤其是那个华字,尽得风流神韵。
  华,是一种形容,一种抽象的感受,但又是由具象而生的感受,华是美好的意思,但这种美好是巍然在上的一种庄严的美好。
  李益的意气之华,当然不仅是由于文章而生。
  可是这句诗却十分妥切地形容了李益,因为李益是个文人,胸中所有的也只是文章而已。
  最后,贾仙儿轻叹一声:“玉妹子,奶不必替十郎担心了,听了我们这些人对他的感受,奶自己相信也会有个同感,十郎做的事只有旁人看来认为冒险,其实他思虑周详,行事稳健,也懂得保护自己,他很少做没把握的事。”
  霍小玉凄苦地一叹道:“大姊!我知道十郎绝顶聪明,看事深远,行事有魄力……”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奶我都知道,他原来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们那次上姑苏去,就是把钱花光了,才想去赚一笔的。”
  “那也没有什么不对呀,将本而求利,而且他选择的眼光也真不错,做下去的就是稳赚的生意,我敬重他的就是这一点,他出身不过小康,却能不为金钱所役,钱在手上,他敢恣意挥霍,手头拮据时,他会动心思去赚,但是不动歪心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不会假道学,在醇酒美人中,他能毫无拘束地去放纵自己,但是不会沉酒其中,他胸中的感情很丰富,但是不会滥施,他对人不能说没有机心,但是他有分寸,也有道义,处任何事,他都很冷静而不冲动,这样的一个男人,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霍小玉望着这样一个奇女子她目中忽而流露出一种神奇的光采。不禁心中一动道:“大姊!奶似乎……”
  贾仙儿的脸居然红了一红,但是她很坦然地道:“不错,我很欣赏他,如果我不是认识黄大哥在先,我会爱上他的,如果我不是比他大上个十几岁,即使我认识黄大哥,我仍然会想到要嫁给他。”
  霍小玉万没想到这个奇女子心中对李益藏着这样一份感情,而且有这么大的勇气,当着崔允明与方子逸的面也敢说出来。贾仙儿却大方地一笑道:“我认为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既不是什么羞耻,也不是什么罪恶……”
  霍小玉尊敬地道:“当然不是,大姊!我认为奶是个很勇敢的女人。”
  贾仙儿吁了口气道:“我知道奶担心的是什么,奶是怕他少年得志,锋芒太露,易招人忌!”
  霍小玉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人总是会受到别人猜忌和排挤的,像允明这样,与世无争的人,也照样会有人想陷害他一下,十郎那样引人注目,这是绝对免不了的,我只担心他得意太顺利,总有一天……”
  贾仙儿笑道:“总有一天会失败的,是不是?”
  霍小玉点点头道:“是!到那个时候,他就会一蹶不振,因为他爬得太高,摔下来也会很重。”
  贾仙儿摇头笑道:“不可能。”
  霍小玉不禁奇怪地道:“大姊奶说什么不可能?”
  贾仙儿道:“奶担虑的事情不可能。”
  霍小王感到很迷惑,而且还没有听懂贾仙儿的话,顿了一顿才问道:“贾大姊!奶说他是不会失败,还是说他跌下去后,不会气馁,很快又会爬起来?”
  贾仙儿想了一下才道:“两者都有一点,他不会失败,因为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凡事都留下了退步,考虑得很周到,所以他很少会失败,就像他在凉州表现的那样,看上去似乎在冒险,其实却不然,他在事前已作好了种种安排,然后才静待时机的到来,按部就班,每种可能几乎部全在他的控制之下,所以他不会失败!”
  “那是他的运气好!”
  “不!小玉!这绝不是运气!事实上他的运气并不好,遇到的事都是棘手的难题,高晖有朝廷为靠山,都没法子把河西的节度使区控制在手,他却能凭个人的智能,利用当地的情势环境,终而掌握全局,这不是运气了,完全是靠他的真才实学,所以很少会失败。”
  “万一他遇上了一个比他更强的对手呢?”
  贾仙儿笑道:“这种人已经不太多,就算真遇上了,他也会很聪明地,不去跟他硬斗。”
  “大姊!说这话奶就不了解十郎了,他的心里对谁都不会低头的。”
  贾仙儿笑道:“我一点都没说错,他是不肯向谁低头的,从古到今,他目无余子,没有一个人能使他佩服,他狂、他傲,但是他有一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他不肯承认有人能强过他,因为他是从很多地方来比较的,他只是以己之能与人之不能来比,他不会抹煞别人的长处,他也知道别人所能是他所不能的,因此很聪明地绝不在这一方面去跟人碰……”
  崔允明说道:“贾大姊这话很对!十郎是傲而不狂,他批评所有的古人,但是并不抹煞别人的优点,他自负诗才,却从来没有说自己是天下无伦,本朝文章自天宝之后,唯有李杜。李白以气胜,杜甫以工稳,这是两种境界,宗李者诽杜,宗杜者谤李,十郎却很公平,他非议两家,说那两人都不如他,却使宗尚两派的人都很服气,居然都承认了。”
  霍小玉道:“哦!还有这种事,我怎么没听过?”
  方子逸笑道:“这倒不假,那是一次诗人文会上,两派的以李杜为宗,相互对谤不休,君虞兄独排众议说两人的诗都不如他,李诗不如他工,杜诗不如他的气奇……”
  霍小玉笑了道:“这是最含混的说法,诗若求工则气平,求奇则句阴,本是难以兼及的。”
  崔允明笑道:“他是为了息争,杜诗之工与李诗之奇,为后世所难及,想通了一点,根本就没有可争的。”
  贾仙儿道:“这就是十郎的稳健处,他避人之长而攻人之短,所以失败的可能不太大,此其一,再者,他初到长安时,由于锋芒太露,碰了很多钉子,现在已经学乖了,做事也绝不站在明显当眼之处,就以河西而言,他可以左右大局,但他绝不将河西抓在手里,所以,他在这方面就没有什么敌人了。”
  方子逸忙道:“贾女侠,这不尽然,君虞的敌人就是来自这方面,那个兵部侍郎刘学镛,处心积虑,要把君虞哄进长安,君虞也是为了躲他……”
  贾仙儿一笑道:“方先生,刘学镛虽然掌管着朝廷的密探,但是并没有多大的权力,君虞根本不必要怕他的。”
  “可是连高晖也劝君虞躲一躲。”
  贾仙儿笑道:“这不是躲他,是躲那些站在他背后的人,也就是指那些掌军经略各地边镇的节度使,他们才是真正畏忌十郎的人,也是足以威胁朝廷的力量,朝廷对他们的请求不能不理,又不能接受他们的要求,究查十郎在河西的种种,只有叫十郎立刻赴任了。”
  方子逸道:“夫人怎么知道的呢?”
  贾仙儿笑道:“你别忘了,我前几天才由宫中出来,跟官家万岁爷谈过很多话,这也是其中一部份。”
  “啊!那么是朝廷要君虞躲开的了?”
  贾仙儿道:“大概是吧,前几天官家还在对我诉苦,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向我求计,可是我没理他,官家才有退而求其次,行了这一步。”
  方子逸道:“圣上原先要求女侠的是什么?”
  贾仙儿笑道:“我跟外子游侠天下,访问贪官污吏的劣迹,径予惩诚,万岁给了我们一柄金剑,可以先斩后奏,他除了杀人之外,还能要求些什么?”
  霍小玉惊道:“朝廷要大姊杀谁?”
  贾仙儿道:“没有明指,总不外乎那些人而已,官家以为我们跟十郎的交情莫逆,一定会对这件事很热心而去对付那些人了。”
  方子逸道:“女侠如果肯帮忙给予援手,对君虞是很好的,至少他就不必躲着谁了。”
  贾仙儿笑道:“我不是不帮忙,不过这不是办法,因为会武功的不止愚夫妇两人,那些掌兵权的节的手下都有一些技击名家,我如果答应朝廷,杀了其中一两个,别人不会想到这是朝廷的意思,而认为我们与十郎私交甚笃,纯是为十郎翦除了那些敌对者,他们表面上也许会装作被吓住,不敢再找十郎的麻烦了,私底下则为了自保。也可能遣派杀手去对付十郎的,那反而给十郎增加危险。”
  崔允明道:“大姐顾虑的是,此事绝不可行。”
  “我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那会这么容易叫官家给骗了,所以我一口拒绝了,我明白对皇帝说无以为力,我们接受了金剑,只是为了那与我的行侠本份相近,但是我不会代谁去当刺客,除非我确知他们有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或者是他们陷害了十郎之后,那时候我会给十郎报仇,大杀一通,但现在我却不会为了这个而杀人。”
  霍小玉怔然片刻道:“大姊,奶到过宫中几次,也跟圣上作了一番详细的谈话,请你明白的告诉我,圣上对十郎这个人的看法如何?”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说他聪明绝顶,才堪重寄,允文能武,是国之栋梁,有容人之量,唯有一点缺憾是无屈于人之度。”
  霍小玉惊道:“皇帝作这样的批评,是很危险的事。”
  方子逸与崔允明也有着同感,双双忧郁地看着贾仙儿。
  “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开始就保证过,十郎这一生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去,没有大难大灾,富贵寿考可期。”
  崔允明道:“皇帝如果说一句无屈于人之器度,就是隐指有不臣之心的意思。”
  贾仙儿笑笑道:“皇帝这个意思,所以刚开始,我听了也吓了一跳,正准备要替他分解,可是皇帝接下去就说了──稍有才华的人,都是不甘屈居人下的,只有庸材没有野心,故太平盛世,当用庸材,而离乱不安之时,则必须要重用能使。”
  方子逸道:“这话也不无道理,只是有能力的人多半不安份,功高权重,则足以震主,君虞很聪明,一直就避忌着这一点,否则他说一句要直接长河西,坐镇帅府,以当时的情势而言。别人也就只有认了。”
  贾仙儿道:“不错!皇帝跟我谈过,当捷报初传的时候皇帝曾过召经廷前大臣,商谈这个问题,太子就保荐十郎坐长河西,但反对最力的是他的丈人卢中书,因以作罢,事实上卢中书有职无权,他反对并不能产生多少力量,据说是高晖曾经派人密商十郎,是他自己拒绝了。”
  方子逸道:“这事情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君虞也一定会拒绝的,他力保河西副帅王慕和时,王将军十分谦虚,一再请他自任艰巨,也被他拒绝了。别人不明其由,我是最清楚的,他手中没有一个亲兵,真要坐上那个位置,势必将招天下人之忌,处境比史仲义更险更苦,何况他的志向也不在一城一地,退而居于后,留下精神气力,运用河西的实力,他还可以旁及他处,如果居于河西,整天提心吊胆求自保不遑,何暇他顾呢?”
  崔允明听得神往道:“高明,高明,表兄在长安时。虽觉其才气纵横,不可一世,但是也没想到他有着这一肚子经天纬地的治国之才!”
  霍小玉道:“这个我早就有感觉到他不是池中物了,像我们母女当初受凌于霍王府,托十一姨觅一枝之依时,只是想找个归宿,远离此事非之地,事实上就是这个也很难,因为我大母霍老王妃对我娘衔恨至深,绝不容我们过安稳日子的。可是十郎来了,他那时还只是及榜待选之身,居然敢跟王府来人当面交涉,严词苛责,硬压住了我大母的气焰,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不甘雌伏,迟早都能脱颖而出的,只是不知道他发迹得这么快。”
  贾仙儿笑道:“并不快,他现在也不过是郑州的五品主簿而已,离登台拜阁,出将入相还差得很远哩。”
  霍小玉道:“那只是个暂时的情形……”
  “不!要有一段时间,皇帝跟我说了,十郎才堪重用,只可惜年纪太轻,少年得志,最易树敌,所以只能赋予重权,不能赋予高位,位高而权重,即使皇帝视之为心腹手足,恐怕也难以保存他,因为皇帝不能为他而与天下人为敌,像当年的鱼朝恩就是一例子,鱼监初掌兵权时,并没有什么野心,一直到他伏诛时,他也没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