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以前小姐对他是疾言厉色的。”
“那不同,以前我还没有出嫁。”
“难道出嫁了就会改变了?”
“也不是这么说。没出嫁前,我对这些并不重视,现在我嫁了人,他已经没指望了,仍然对我如此痴心,就证明他对我是真心的,对一个真心深爱我的人,我实在狠不下心来……”
雅萍摇摇道:“小姐,我实在不懂你……”
“你当然不会懂的,除非等有一天,也有个人对你那样地痴心苦恋,你就懂了!”
雅萍笑道:“那恐怕不会有这么一天了,因为以前我不认识一个人,现在的爷绝不会对我那个样子,以后也不会再有那样一个人。”
卢闰英见她提到了李益,不禁轻轻一叹道:“雅萍!你觉得跟着爷,日子过得好吗?”
“小姐,你怎么会问这么一句话呢?好要过,不好也要过,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卢闰英认真地道:“不!你还有机会的,只要你真的不想在这儿,我可以想法子把你另嫁出去,找个好人家,虽然比不上现在的富贵,但是有个知情着意的人,能跟你常相守着,日子绝对比现在幸福。”
雅萍诧然道:“小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在说最正经的话,怎么会跟你开玩笑呢?”
“小姐!咱们过来才几天,还没到一个月……”
“是的,可是雅萍,我们跟爷却不止是一个月,而是一年多快两年了,真正的新婚日子,早已过去了。”
雅萍脸上不禁也红了,低声又充满感情地道:“可不是,那段日子想起来真美,爷真是了不起的男人,那段日子小姐成天的盼,就盼着爷来……。”
卢闰英苦笑道:“是的!爷是有一股叫人着迷的魔力,叫人把性命交给他都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他自从出塞去了之后,日子就变了,人也好象变了,我们嫁过来,已经十多天了,在这十多天里,他就没有在我的房里歇过。”
“那是因为情况不同,发生了很多事……。”
卢闰英叹了口气道:“不管有天大的事,新婚期间总也应该搁下来,好好厮守的,但是他没有,这就说明了你我的份量已经栓不住他的心。”
雅萍道:“小姐,别这么说,爷是被事情绊住了,等他忙过了,就有空回家来了。”
“雅萍,别傻了,如果新婚期内,他都能搁下住在外面,就没有力量再把他往家里拖了,以后的日子你可以想得到的,他最多回家点火似的歇口气,然后就会到书房里去,忙他的秘密公务……”
“他总有休息的时候吧!”
“当然有,而且也不会冷落我们,但也就是那一会儿工夫而已,他就会把我们撇下……。”
“小姐!那还不够吗?”
卢闰英咬了一下嘴唇道:“雅萍,不够的,女人对丈夫的需要,不是在床上那一剎那,而是要共同生活,聊些家常;谈些私心话,嘘寒问暖,关心你,体贴你,这些,我们都难以指望了。”
“小姐!这么说来,你是后悔了!”
卢闰英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没有后悔,爷在我心里,仍然是一个最了不起的男人,一个值得我托付一切的男人,只是我……。”
雅萍等着她说下去。但是卢闰英支吾了半天,却依旧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才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感到很空虚,虽然出阁嫁人了,嫁的又是我心中向往的人,我却一点都没有欢欣的感觉。”
雅萍也不禁默然,卢闰英的心情她多少能了解的,因此也长叹了一声道:“小姐,怪来怪去,这都要怪老爷的心眼儿太窄,弄得双乃亲家变怨家,使你两头为难,才造成这个情形,以后应该是会好一点了。”
“但愿如此!”卢闰英叹了口气。
主婢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寝楼,不知怎的,卢闰英有着点情虚之感,所以当雅萍要退开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道:“雅萍!你别走,陪我一起去。”
雅萍道:“小姐,爷也许有什么体己话跟你说的,我夹在中间多惹厌呢?”
卢闰英轻啐她一口道:“小鬼,有什么体己话你不能听的,连体己事儿你都做了,这会儿又来装腔作势!”
雅萍的脸一红,却不再要走,扶着卢闰英来到屋前,李益已经挑起帘子出来迎着笑道:
“夫人回来了。”
卢闰英见他脸上满堆着笑意,毫无生气的样子,心中宽了一半,于是微带歉意地道:
“十郎,实在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
李益笑笑道:“我自己也没想到,应该是脱不了身的,因为这几天,我在那边应酬也不绝,长安市大大小小的官儿不知有多少,有的是来应酬一下,有的是来套近,有的来预托关节,所以我还没上任接事,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可实在想你们,所以今天晚上,我偷空回来陪陪你们。”
他握起了卢闰英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又笑道:“闰英,真对不起,才过门就要你独守空闺,我实在很抱歉,尤其是为了我的事,还要害你整日奔忙,更是万分的不过意,好在明天出殡了,我把小玉送走了,就可以整天的陪着你了。”
说话是那么轻柔体贴,态度又是那么的亲昵,使得卢闰英身心都快融化了,半倚在李益的怀里,娇声道:“这些事多半是我惹出来的,我心中除了歉疚之外还十分感激,感激你对我爹的百般容忍,今天我去,总算把事情都讲开了。更好的是我们跟姑妈翻了脸,把刘家的亲戚等于是断绝了,以后再也不会有隔阂了。”
李益笑道:“这就好,说实话,刘家尸居余气,本来是不敢掀风作浪的,他们拖着岳父在一起,为的是我不便反击而已,只要岳父不再去理他们,我在一个月之内,可以摆布得他们在长安无容身之地。”
卢闰英微微又有点不安地道:“十郎!这又何必呢,他们已经知难而退,无法再跟你过不去,也就算了,无须做得太绝,让人家说你无容人之量。”
李益想想道:“也罢,就放他们一马吧,再说,刘家的人也不是个个都对不起我的,像刘平就对我们仁至义尽,我多少也要领他一份人情的。”
李益突然又提到了刘希侯,倒是使卢闰英心中一动,但是看看李益,他的神色又没什么,才放心地道:“表哥是比较明理的。”
李益微笑道:“可不是,他至少明白一件事,跟我们闹翻对他绝无好处,不把脸抓破,他还可以走动一下,上门来看看你,大家闹成了冤家,连面都见不着了。”
卢闰英神色微变道:“十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益笑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说明事实,他对你才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的向着你。”
卢闰英刚刚一变脸,李益又举手拦住了道:“闰英!你别生气,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对他这个人我更是非常尊敬,因为他是个至情中人,也是个真正懂得感情的人,他喜欢你,爱慕你,但是并不是自私的占有,你嫁给了我,他虽然难过、失望,但绝不存心破坏,只是默默地为了你的幸福而奉献自己,他不愿你受到一点伤害,因此,在他知道了他老子在存心坑你的时候,不顾一切的来通知我们……。”
卢闰英道:“可是我对他却没有怎么样……。”
“这个我相信,第一次他在你们面前破坏我,挨了你一顿狠狠的排宣,使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绝无可能把你从我这儿争过去,所以他立刻变得很聪明,不但在你面前不再破坏打击我,在很多地方,他更尽力地帮助我,他的父亲跟叔叔在暗地里算计我时,他都是悄悄设法通知我,也使我知所预防……。”
卢闰英颇感意外地道:“表哥做过这些事?”
“是的,他虽然做得很秘密,甚至从不让我知道,但我仍然有办法知道,虽然他不透露,我也不见得就会受到伤害,但是这份情意,我依然十分感激的。”
“你怎么以前都没告诉我呢?”
李益笑笑道:“我不愿掠取他这份善意,等着让他自己来告诉你。”
卢闰英一怔,李益道:“同时我也在观察试探他这个人,他如果自己告诉你了,证明他只是想讨好你,虽然还是一番好意,但是我就不必领情了,因为他是有目的,可是过了这么久,他居然没在你面前泄露一个字,这才显得他这个人的可敬!”
卢闰英呆了一呆才道:“我倒不知通表哥是这样的人。”
李益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心里作何感觉呢?”
“我……我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很感激他……”
“是的,不过以后你在他面前不妨还是装胡涂的好,别辜负他的一片情意。”
卢闰英忙道:“十郎,我是个已嫁的妇人,没有跟他多见面的必要。”
她是非常仅慎的,李益却反而劝解她笑道:“不!闰英,这个人是可信的,他绝不会害你,因此你倒不妨跟他多接近,因为有许多事,只有问他最清楚,尤其是我正式接任之后,想得到的,他的老子不会把一切都明明白白割交的,而那些细节只好去请教他,也免得我去摸索了。”
卢闰英道:“这……不太好吧,人言可畏……。”
李益笑道:“别去管人家怎么说,我信得过你,这就比什么都有力,你们本来就是亲戚,多走动走动,也没人起疑,这对他也是一种安慰……”
卢闰英道:“十郎,这是什么话?”
李益道:“我不是一个那么不讲理的人,更不是一个绝情寡义的人,对刘平那样一个用情如此之深,自尊如此之严的人,我只有尊敬与同情,他所望不高,只希望能常常看看你,跟你说几句话,我又何必断而不与呢?”
卢闰英对李益的态度感到十分暧昧,实在看不出是真是假,倒是雅萍在傍道:“爷!婢子要插句嘴,这样子可不太好。”
李益道:“怎么个不好呢?”
雅萍道:“小姐虽然是没问题的,表少爷那个人也是知书识礼的,不致于有什么不好的想头,可是他一心一意都在小姐身上也是事实,那就应该跟他疏远一点,让他早点死了这条心,那才是行事的正理,如果还是跟他来往,对大家都不好。”
李益笑着道:“为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雅萍道:“我没读过多少许,说不出大道理来,只晓得一句俗语,叫眼不见为净,尽管他的心像火一样的热,长时间不去拨动它、慢慢就会冷了下来,如果没事还去拨动它一下,永远都会那样地拖着,很多人出家修行,都要到深山寺院里,就是为的远离人世,把心好定下来。”
李益笑道:“雅萍,了不起,真瞧不出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一片大道理。”
雅萍低了头道:“爷!婢子不懂事,胡乱说说,你可别见笑。”
李益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闰英,你看着办吧,我已经把我的意思告诉过你,那要你自己去把握斟酌,开始不妨试探着办,向他请教请教,假如他能够一直很冷静地自制,则这门亲戚不妨维持着走动,如果他难以把持,有得寸进尺的想法,那你就可以严厉的给他一番教训,断了他的念头!”
卢闰英道:“就此少来往不是很好吗?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她想到刘希侯今夜的行动,的确也很难把握,而雅萍的话,更提高了她的警觉,但是李益却笑着道:“闰英!我不是故意叫你去接近他去折磨他,实在是为了事情的需要,你姑丈手里掌握着许多隐秘,跟你爹有关系的很多,如果接到我手就很难了,我要是办了,就伤了你的心,就没法子对别人展开肃清的行动。”
卢闰英一惊,李益道:“刘家掌握密探多年,对朝廷里大小的官员都掌握了不少的机密,互通声气,以造成势力,太子决心加以整顿,彻底的要清除他们刘家的潜势力,指示我着意办理这件事,所以我才这样子向你说,你看情形,跟他先清理一个头绪来,如果跟你们卢家有关的数据、证物,该毁的毁,该弥缝的设法弥缝。”
卢闰英不禁惊道:“我爹还有很多麻烦吗?”
李益笑道:“岳父大人是如何为政处事的,你该比我清楚,怎么会没麻烦呢?”
卢闰英道:“你是说那些秘密证据都在我姑丈手中?”
李益道:“不!那是说在兵部另有一个专门的部门保管处理的,由刘学镛私人直接管理,我行动得快,没等他把那些档案移走。就派人去接管了下来,现在正在着手整理中,有些案卷全是用密语登录,连保管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想叫刘学镛自己来解释,他一定会胡言乱语,混淆事实而掩蔽真相的,只有麻烦刘平,才肯详详细细地为我们说明白。”
卢闰英道:“表哥他看得懂吗?”
李益道:“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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