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贾仙儿道:“说得对,小妹妹,想不到你的江湖经验比我们还丰富,以寡敌众,最忌力量分散,更忌分心,假如对方真的存心生事,乘着我们都在动手时,随便上来个人,拿刀往她脖子上一架作为要挟,我们只有束手听任摆布,不然祗有眼睁睁地看人杀死她了。”
李益想一想道:“这倒是,浣纱,你还是跟小姐在一起,免得分了大家的心。小玉!想不到还是你行。”
霍小玉道:“这是我父亲早年出战的经验,有一次他领军西征回纥,对方兵力强过他们三四倍,他们祗有出奇致胜了,派了一支精兵,分袭敌军后营,制住了他们的王妃。逼令对方弃械投降,居然打胜了,从那一次以后,我父亲就知道一件事,最弱的人,必须置于最危险的地方。”
黄衫客道:“对!这是兵法的运用,以坚攻虚之策,老贾!以后你可要记住这一点。”
贾飞笑道:“所以我不娶老婆,就是防着这一手。”
大家也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这时远处灯炬闪耀,慢慢往这边移动,贾飞道:“来了,高猛这王八蛋,好像存心要吃掉我们,竟然带了这么多的人手。”
说着他已翻到舱下,抱了一口大刀在手,抖得幌幌直响,李益却从容地笑道:“贾兄,镇定一些。”
黄衫客道:“十郎,你最好也带件兵器在手头,必要时自己能挡几下。”
马五已经到舱下去取了一些兵刃上来,不但分给了李益一口剑,连霍小玉也拣了两口匕首,还分了一口给浣纱。
贾仙儿笑道:“那用得到你们动手。”
霍小玉笑笑道:“真到要我们动手时已经完了,我只是壮壮胆子而已,有了一口匕首藏在身边。必要时或许能有点用处。浣纱,刀不要露出来,如果贾大姊一个招呼不及,有人要抓你的时候,你就给那家伙一下,人家没想到你也会动手的,说不定还有奇迹。”
浣纱的脸都吓白了,拿着刀瑟瑟直抖,贾仙儿却笑道:“小妹妹,你的胆气可真叫人佩服,一点也不像个没学过武功的女孩子。”
霍小玉却笑道:“大姊也不怕呀。”
贾仙儿道:“我不怕是因为我学过武,有自卫的能力。”
霍小玉道:“我不怕也是因为你学过武,有保护我的能力,真到了危险,你一定会比保护你自己更卖力,有了这么周密的保护,我还怕什么呢?”
贾仙儿忍不住道:“这么一说,我就是拚了命,也不能让你折损一根头发了。”
霍小玉道:“是的,而且大姊要时时记住有两个无力抵抗的女子正在靠你保护,你可千万大意不得。”
贾仙儿略一沉思才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我明白了,你无非是想圈牢我,不让我出手伤人而已!”
霍小玉一笑,没有多说话,因为那一簇灯笼火炬已经来得更近了,当头一位黑凛凛的大汉手执长铁棍,如同一座铁塔,在他的身后,却是两名苍髯青袍的道人。
贾飞见了冷笑道:“我说水龙神怎么突然胆子大了起来,原来是找到撑腰的邦手了!”
贾仙儿皱眉道:“哥哥,那两个道士是什么人?”
贾飞道:“不认识,不过一定是扎手的人物,否则水龙神不敢如此嚣张。”
李益道:“贾兄,彼众我寡,还是尽量容忍一下,由小弟去跟他交涉好了。”
那一列人来到岸边,立刻横成一线布开,将整条船包围了起来,那大汉吼道:“贾飞,咱家接船来了。”
李益上前一步,走到船头道:“这位是高英雄吗?”
大汉道:“咱家就是高猛。”
李益道:“在下李益,与黄衫客兄是好友,蒙黄兄之介,请贾兄便船送在下西返长安………”
高猛冷笑道:“你别抬出黄衫客来压人,行有行规,来到咱家的地面上,就该照规矩行事。”
贾飞忍不住道:“你要弄清楚,我这一趟不是做生意,李公子不仅是黄大哥的朋友,他的夫人也是舍妹的盟姊妹,因此我们送他们回家,完全是尽义务。”
高猛道:“咱家不认识什么黄衫客,只知道按规矩行事,管你送的是什么人,既然来到咱家的地界上,就该由咱家接手。”
贾飞冷笑道:“高猛,例子是你开的,以后你的人如果过了界,可别怪贾某不讲交情,照样抽上一份。”
高猛笑道:“祗要你有本事,别说抽一份,就是全部留下也没关系,现在你可以把人跟货交过来了!”
李益道:“敝人在姑苏带了两船绸缎,在前面脱了手,折价七十万……”
高猛大笑道:“这还要你说,干我们水上的生意,这些消息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李益笑道:“高兄知道了更好,那证明在下并未隐瞒,现在当如约奉上七万,请高兄先把贾兄的弟兄释回。”
高猛大笑道:“七万钱就要打发我们走路了?那不是做梦吗?七十万全部留下还差不多。”
贾飞怒道:“高猛,值十抽一,这是道上的规矩,李公子答应给你一成,已经算是给足你的面子了。”
高猛笑道:“七万抵买得李益一个人的平安,光放过姓李的一个人,七万就够了,他的女人是京师第一美人,高某受邀以百万钜数截下她为酬,只收七十万,等于打了个七折。也算是给足了你的面子了。”
贾飞怒道:“你竟敢破坏水道上的规矩?”
李益却一怔道:“高英雄,内子虽然略具姿色,却从未与人结怨,有谁会跟她过不去呢?”
高猛笑道:“你别装蒜了,难道你自己还不明白?”
李益道:“正因为不明白,在下才请教!”
高猛笑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高某是受人所托截下霍小玉,你只要肯放弃她,咱们一个钱也不要你的,送你平安回到长安。否则的话,你就把七十万留下,咱们也撒手不管。”
霍小玉愤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霍邸的人不肯放过我,才买凶手前来对付我。”
李益道:“你哥哥身为王爵,大概不致于做这种事,这多半是你的大母霍太妃受了被革的王德祥的唆使而做出来的事,这未免也太狠了一点。”
话毕朝高猛一拱手道:“高英雄,我也不问主使人是谁,既蒙高义答应了袖手。在下也不敢吝啬此戋戋之数,请派人上来把钱抬下去吧。”
贾飞立刻叫道:“不行!他要七万,还可以说是水道上的规矩,现在他超越了本份,居然替豪门干起勒索劫人的勾当,站在江湖的道义上。我也不能坐视。何况你们是在舍妹的船上,这一来不是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李益苦笑道:“贾兄!现在事情摆明了,根本不是你们江湖上地界之争,你又何必硬插进来呢?好在钱财乃身外物,他们就是用再厉害的手段,也分不开我们的。”
贾仙儿道:“十郎!你别傻了!你以为花了钱就能免事了吗?对方既然能化百万钜资买动高猛来对付你们,不达目的会甘休吗?你现在费了七十万,祗能使高猛袖手不管而已,并不能保证你们稳定平安回到长安!”
李益道:“高兄不是答应过了吗,这儿到长安,都是北运河的地界,高兄既然得了钱,就该负责到底。”
高猛笑笑道:“李十郎,你弄错我的意思了,你一个人走,高某可以负责,你若带着霍小玉,高某祗能答应不对付你们而已,却不敢保护你们的安全。”
贾飞道:“那你凭什么要钱?”
高猛一笑道:“留下霍小玉,高某可得百万酬劳,看在令兄妹的份上,高某祗七折收费,难道还不够交情吗?”
贾仙儿冷笑道:“十郎,你听见没有,来一起凶手,你就要化七十万来买命,这一路到长安,迢迢千里,你有多少钱来买命?倒不如硬挺了。”
李益苦笑道:“对方跟我们并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一点积怨而已,我们的身家全数在此,一次化掉了,对方的气也平了,自然不会再对付我们了。”
贾仙儿道:“假如他们不死心呢?”
李益道:“那我也认了。”
贾仙儿道:“你认我却不肯认,别说你是黄大哥的朋友,就凭我跟小玉妹的交情,也不能看她给人欺负,这事情我管定了。高猛,你趁早把我的人放回来,否则莫怪姑娘对你不客气。”
高猛大笑道:“女飞卫,高某既然敢扣你的人,自然是有备而来的,光棍不挡财路,我早打听清楚了,黄衫客也是半路上跟他们认识的,又不是什么生死交情,你又何必为两个不相干的人伤了道上的和气呢?你们撒手这件事。船上的七十万全归你们,高某分文不沾。”
贾飞冷冷地道:“姓高的,我们跟你稍微不同的一点,就是我们眼睛里没把钱看得太重,立身江湖,道义为先。”
高猛似乎有点讪然,遂又恼羞成怒,冷笑道:“贾飞,你别假清高了,你们捧为天人的那个黄衫客还不是为了钱,他已经受了人家的委托来对付他们了。”
贾仙儿立刻道:“没有的事!”
高猛遣:“你见到黄衫客的时候,不妨当面问问他。”
话才说完,黄衫客从舱中跨出来道:“黄衫客在此,高猛,你说委托你截下李夫人的就是那一批商人吗?”
高猛没想到黄衫客也在船上,顿了顿才道:“是不是你心里有数,反正你总不能否认你受了好处要对付姓李的。”
黄衫客道:“不错!我承认,但那些绸商告诉我的却是另外一个原因,而且我也不知道对象是李公子,我答应那些人只是把李公子的船货留一段时间,没想到里面还有曲折的内情,何况我索取的代价不是为了私囊,这一点李公子与老贾都已经明白了,我取得的报酬也交给老贾的兄弟拿到两湖去赈灾了,黄衫客不敢自许侠义。但所作所为,却绝不会危害到一个义字的。”
高猛道:“黄衫客,高某可不像你,我有千百个儿郎要靠着我吃饭过日子,所以我必须要多辟点财源。”
黄衫客正色道:“高猛,光是一条北运河收取来往行商的例费,己足够养活你的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高猛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凭你一句话就想要我推掉百万财富?”
黄衫客脸色一沉道:“高猛,李公子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我管定了,你现在撒手,我还认你这个朋友……”
高猛道:“你管的事情太多了,认识你这个朋友并没有好处,高某不稀罕。”
黄衫客手按剑柄冷笑道:“高猛,今天你说话忽然有了胆子,我想是你旁边那两位道长给你壮的胆吧,我不跟你说废话,还是先向这两位道长请教吧。”
说着,轻灵地跳下船,贾飞也要跟着下去,黄衫客道:“不必,你保护着十郎,小妹妹保护着李夫人,其他的事都交给我,如果我应付不了,你们立刻驶船离岸。”
高猛笑笑道:“这个时候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黄衫客道:“老贾!如果要走的时候,叫马五驾船,你跟小妹两个人下水分前后在水里拒敌,我想在水里,包括高猛在内都不会有人强过你们兄妹,记住,不管在任何状况下,都要以十郎伉俪的安全为上。”
他的心思很缜密,提出来的这个办法果然使得高猛为之一怔,连忙招呼属下,准备逞险抢攻。
一个道人忽然道:“高头领,请等一下,让贫道等与黄衫客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高猛急急道:“道长,我要的是船上的那两个人。”
道人冷冷地道:“贫道胜了黄衫客。船上的人一个也走不了,如果贫道落败,你也留不下任何一个人。”
高猛对这两个道士似乎十分尊敬,连忙恭身称是。
道人这才向黄衫客一点头道:“贫道清虚子,那是敝师弟玉灵子,修真栖霞山灵飞宫。”
黄衫客脸色微微一动,拱手道:“原来是灵飞二圣,二位修真灵山,何故下凡一走?”
清虚子道:“为小徒朱瑞之事,向阁下请教。”
黄衫客笑笑道:“原来是为了那件事,那祗是一点小误会,敝人深感歉咎!谨此谢过。”
清虚子道:“削耳黔面,还是小误会?”
黄衫客笑道:“削耳黔面是在下所为,但在下所说的误会并不是对令徒而言,乃是对二位道长而言,因为他没说出是二位门下,否则……”
玉灵子道:“阁下现在说这话已经迟了,阁下在动手的时候,就应该问他的出身门户。”
“道长又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若知道朱瑞是灵飞门下,削耳黔面之罚照施,祗是事后会立即押着他上山,向二位禀明施罚之由,因为令徒在玄武湖上对一个女子强行非礼,适为在下撞见,似此行径实有玷灵飞清誉,二位素来爱惜羽毛,以清德望重武林,想必也会同意在下的施惩,那就不会烦劳二位下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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