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重武林,想必也会同意在下的施惩,那就不会烦劳二位下山一行了。”
  他的话很犀利,一下子就扣住了对方,清处子脸色变了一变道:“阁下说的是真话吗?”
  黄衫客一笑道:“当然是真的,那个女子就住在玄武湖畔,是个采桑的农女,敝人因为心慕该湖乃三国东吴练水师之处,专程前往一游,凭吊周郎英风遗迹,不巧碰上了这件扫兴的事,想必令徒畏惧二位责罚,未曾实告,以致二位误会在下挟持欺人,好在人证俱在,二位到鹦洲桑林中农舍一问,就可以找到那女子,现在误会己经解释清楚了,以二位的清誉,想必不会误会在下措置失当吧!”
  清虚子冷冷道:“如果此言属实,则逆徒取死有余,削耳黔面之罚倒是太轻了。”
  黄衫客笑笑道:“那倒也不至于,令徒年纪轻轻,见色而迷,也情有可原,祗要略施惩戒就行了。”
  清虚子怒道:“阁下说得太轻松,逆徒素行不端,自有灵飞门规处置,毋劳阁下越俎代庖。”
  黄衫客脸色一庄道:“这是什么话,天下人管天下事,二位自己教徒不严,做出令人不齿之事,我替你们管教了,保全了你们的清誉,难道还错了不成?”
  消虚子怒道:“你在他脸上刺了刀字,分明藐人太甚。”
  黄衫客道:“那脸上的伤痕静养三五个月就会好的,令徒做出了那种事,原也应该好好闭门思过的。”
  “可是那疤痕却永远也消不掉了。”
  黄衫客道:“色子头上一把刀,我就是要他终身常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再蹈覆辙。”
  “可是我灵飞一脉,今后如何见人?”
  黄衫客朗声道:“在下行事一向本侠义之旨,扶危济困,除暴安良,隐恶扬善,那件事从未向第三者道及。”
  “但很多人都知道是你黄衫客所为!”
  “那是令徒自己对人宜扬的,敞人守口如金,绝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因此咎不在我;二位最好去约束令徒一下,受创于黄衫客剑下并不是光荣的专,不要逢人便说。”
  清虚子怒道:“黄衫客,你伤了我门下,居然还振振有辞,是欺我灵飞宫中无人么?”
  黄衫客道:“在下并无此意。道长也不必妄动无名,如果把令徒的行径宣扬出来,灵飞宫更见不得人。”
  玉灵子忽然道:“阁下当真未将朱瑞的事告诉过人?”
  黄衫客道:“这是当然,在下从不以发人隐私为荣。”
  玉灵子冷笑道:“那好极了,灵飞宫的清誉不容有玷,灵飞宫的盛誉也不容有辱,这两个问题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阁下想必已知道的。”
  黄衫客笑笑道:“二位之意是杀人灭口?”
  清虚子道:“不错,只要杀死了你,小徒受辱的事有了交代,他做些什么无人得知了。”
  黄衫客愠然道:“二位原来是如此不明是非,罔顾道义之辈,难怪你们的弟子会如此不肖了。”
  李益在船上道:“二位仙长既是修真的高人,当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应该反躬自省,严振门纪,才是珍惜羽毛的正途,以暴力杀人减口,塞不住天下悠悠之口的。”
  清虚子厉声道:“住口,无知迂儒,居然也信口妄议武林中事。本座纵有释放之心,现在也放不过你了。”
  李益哈哈一笑道:“道长既然不肯放过黄大哥,自然也不会放过我们这儿每一个人了,又何必说得那么好听呢,可是道长别忘记,就算把我们这六个人全杀了,也掩不住令徒的劣迹,在场的人还多得很呢。”
  清虚子一看高猛,吓得高猛连忙道:“道长,高某保证手下的这些儿郎什么都没听见。”
  玉灵子道:“谅你也不敢。”
  李益笑道:“如果二位一直为他后盾,支持他在江湖上逞强凌弱,他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如果二位对他的要求有不通,那就很难说了,让高猛这样一个人抓住了把柄对二位来说;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清虚子顿了一顿才冷笑道:“到底是读书人心眼多,难怪那姓王的家伙说李十郎狡诈多谋,不能轻易放过,看来的确不错;多言贾祸,巧舌殒身,你太聪明过份了。”
  李益笑笑道:“果然是王德祥捣的鬼,我总算知道了。”
  语毕神色一正道:“李某不是江湖中人,但从黄大哥对二位的尊敬来看,二位当是武林中清望夙重的高人,可是从二位的行事看来,却令人失望得很!”
  清虚子厉声道:“无知书生,也敢妄论江湖上是非!”
  李益淡然道:“我承认无知,对江湖上的事不清楚,但读过太史公的游侠刺客诸列传,像聂政,荆轲,专诸,曹沫,高渐离等人固不必说了,即使朱家,郭解等人,也都是慷慨激昂,急公好义,济危拯弱之士,黄大哥先前虽受一些商人之托来羁留我,但问清了我与内子结合的经过后,立刻改变了本衷,折节下交。二位既然见过王德祥,自然也知道霍邸何以仇嫉拙荆的原因,但你们却依然为权佞之徒利用而来对付我们,贤与不肖,清浊自明,李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仍然看不起你们,鄙弃你们。”
  贾飞鼓掌大笑道:“骂得好,骂得痛快。”
  清虚子与玉灵子究竟是一方宗师,为了意气之争来找黄衫客,还有点是非观念,不禁脸上一红,高猛亦忍不住叫道:“你别搅错了,要找你们是我姓高的R与二位道长无关。”
  李益淡淡地道:“你根本就是个无耻之徒,为了钱而为人买作凶手并不为奇,因为你本就不明是非,而那两个道士明知你是怎么样的人,却仍然跟你同流合污,就比你更为卑劣,因为你只是个真小人,也承认自己是个小人,那个人做的事既见不得人,还要硬充君子,自认为一方宗师,天下没有比伪君子更可恶的人了。”
  这次却是黄衫客大笑道:“骂得好,骂得痛快淋漓,十郎,天下敢这样骂他们两个人的,你算是第一个。”
  玉灵子涨红脸道:“也是最后一个,李十郎,你死定了,别以为有黄衫客护着你,他的剑法再高明,也挡不住我们两人一起出手,因此你死定了。”
  李益大笑道:“我既然敢开口骂你们,自然不惧一死,只是我感到十分抱屈,天宝之乱时,颜太守骂贼不屈,为安禄山所杀,犹得流芳百世,我今天为骂两个无耻的小人而死,实在太冤枉了,也太不值得了。”
  说完两手一背,抬头向天,看都不看两个人一眼,清虚子与玉灵子都脸色铁青,每个人都凝精聚气,准备作全力一击,可是他们执剑的手部在发抖,那是愤怒到极点的表示,黄衫客见状一叹道:“十郎,你骂得非常痛快,可也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本来他们还不会杀你的,现在却找定你了,这是何苦呢?”
  李益却坦然一笑道:“黄兄,这话就不像你黄衫客该说的了,你伤了他们的徒弟,又揭发了他们丑事,就算我不骂他们,他们也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既然迟早不免一死,为甚么在死前不痛快地骂他们一场呢。”
  黄衫客苦笑道:“本来他们祗是在找我,我叫老贾跟小妹保护你们,还可以让你们逃走的,但现在……”
  李益笑道:“现在也没有多大差别,你能挡得了他们多久?等他们追上来,我们仍然是个死字,倒不如现在就让他先出手,杀了我之后,也免得你们顾虑,这样贾大姊与贾兄可以专心一意与你联手拒敌,说不定还有几分生望,因为我知道决斗最忌分心,要不是我们拖累,凭三位之能,克敌不足,自保应该可以的,打不过时,跑总行的……”
  贾仙儿连忙道:“十郎,我女飞卫从不跑的。”
  李益道:“贾大姊,这一次我求求你,就算帮我一个忙吧,你们在我死后,能战就战,不能战就以保身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江湖上最通行的两句话,你怎么就忘了?你们留下了性命,至少可以做一件事,向江湖上宣扬一下,栖霞灵飞宫中这两位高人,在瓜州渡口,做了一件多么体面光荣的精举,附带也替我渲染一下,陇西李益会经骂得这两个牛鼻子道人狗血淋头,让我死得也有价值一点。”
  霍小玉道:“对,大姊,同时也替我宣扬一下,我是霍小玉为了李十郎殉义,而我死不是被霍邸逼死的。”
  贾仙儿一怔道:“小玉妹,你……”
  霍小玉惨然一笑道:“十郎之所以遭遇此劫,完全是为了我的缘故,他死了,我岂能独生?我们两人都死了,你们没有后顾之忧,也可以全力以赴了,十郎顾虑得很对,既然今天生望不多,就应该尽量设法便能活的人活下去。”
  贾仙儿正要开口,黄衫客却凝重地道:“小妹,你别说了,十郎虽非江湖中人,却有着江湖人的豪侠胸襟,他不愿我们受累而自愿先死,我们就成全他吧,到那个时候,我们无后顾之忧而有为友复仇之心,逞命一搏,说不定还能为他们报得了仇。”
  语毕转向李益道:“我很抱歉,叫你们坐这条船,原来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谁知却反而害了你们了。”
  李益苦笑道:“黄兄!没有的话,既然有王德祥参与其间,我们迟早是要遇上的,只是没有想到冤家路窄,在这里碰上,把你们也拖了进来。”
  黄衫客道:“灵飞二圣原是找我的,高猛对老贾的南运河地盘早有觊觎之心,各有各的纠葛,祗是三下子凑到一起而已,你先走一步吧,我黄衫客别的不敢说,但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就是绝不让你白死,这两个老道,再加上那个叫王德祥的家伙,我绝不放过他们。”
  李益大笑道:“好!得友如此,夫复何憾,李益虽一介书生,却也不甘束手就戮!临死之前,尚可鼓勇一搏。”
  语毕拿起手边的长弓,搭上一枝箭,瞄着两个道人,朗声道:“你们是那一个杀我?”
  清虚子大笑道:“凭你也想还手?”
  李益道:“凭一枝箭自然是奈何不了你们,只是表示我不甘束手而已,来吧!”
  清虚子朝玉灵子看了一眼道:“师弟,你上去。”
  玉灵子道:“师兄,黄衫客守在一边,一个人上很难得手,我们还是一起上,今天如果不杀这小子,我们就不能再混了。”
  清虚子想了一想,点头道:“好,一起上!”
  李益虽然搭上了箭,可是弓都拉不开,大叫道:“等一下,这张弓太强了,等我换一把弱一点的来。”
  清虚子哈哈大笑道:“迂儒,这是甚么时候,仙长们没功夫陪你儿戏,你乖乖的受死吧。”
  一声招呼,两个人的身形如同两只灰鹤,一冲而起,直往船头落下,他们早就有成算,分从左右两方扑击,黄衫客也使剑冲起,半空中截住了玉灵子。
  清虚子直向李益冲下,剑尖前指,根本没把李益看在眼里,那知李益突然弓开满月,嗖的一盘,箭发如电,双方的距离只有丈许,怎么样都躲不过了,一箭穿出,清虚子的身上从空中砰的一响,跌落在船头上,撑着双臂坐起,看着李益,满脸都是不信之色。
  李益把弓一抛,笑笑道:“老道士,亏你还是一代宗师,居然忘了江湖的大忌,行走江湖,当知出家人,书生,妇女,老人最应注意,这一类人要就是不会功夫,否则就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你错在把我看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以你死得一点都不冤枉。”
  清虚子叹一声道:“本座如非轻敌,又岂能为你一箭射中,小子,你真够狡猾。”
  这时玉灵子与黄衫客已然罢斗,过来探视师兄,清虚子已经支持不住,倒了下去,李益傲然道:“玉灵子,记住人是我杀的,如果你不服,随时都可以上京师来找我。”
  玉灵子目射怒火道:“少不得会有这一天的,只要贫道不死,迟早会找你一决。”
  他弯腰托起清虚子尸体,看了李益一眼,回身向岸上走去,忽而船上一道人影凌空射起,扑向玉灵子背后,玉灵子再也没有想到背后会有人偷袭,他手中抱着清虚子的尸体,行动不便,虽是闪了一闪,但仍被剑尖扫中肩头,看见偷袭的正是贾仙儿,不禁愕然道:
  “你………”
  贾仙儿冷笑道:“像你们这种寡廉鲜耻,不明是非之徒,留着也是祸害,本姑娘饶不得你。”
  剑光再起,黄衫客忙叫道:“小妹,便不得。”
  但叫声已迟,剑光一掠,玉灵子的一颗头颅已飞出老远,高猛没想到两个帮手竟这样解决了,脸色吓待煞白,不知如何是好,贾仙儿按剑道:“高猛,现在轮到你了。”
  高猛呆了呆才道:“贾姑娘,不是高某不讲同道义气,那都是受这两个道人所逼,才得罪了贤妹兄。”
  贾仙儿冷笑道:“你倒是会推卸,刚才还神气得很,怎样一下子就变了,你不是对南运河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