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系列)昆仑前传:铁血天骄(出书版) 作者:凤歌





共环湃耍俊?br /> 王坚心头一震,偷眼瞧着梁文靖,见他星眼大张,面色焦虑,不觉惊疑起来,摸不透这话是出自他的本意,还是呆气发作、胡言乱语。他越看越奇,心中生出一个可怕念头:“莫非这人有意装疯卖傻来瞧我的动静?是了,他与太子一党争斗已久,朝中大臣要么从属太子,要么归附于他,我与他虽有往来,却非至亲心腹,如今两年不见,他对我放心不下也是应该。若他故意设局,假装心智受损,瞧我如何应对,那可糟糕之极。我曲意逢迎还罢了,倘若稍有怠慢,他必定认为我是太子一党。”想到这里,不觉冷汗淋漓,又瞧白朴四人,更觉所料无差:“这四人是他心腹亲信,眼看我越俎代庖,要斩四人,他自然按捺不住,逼我放人了。对了,那薛容也曾受过他的恩惠,帮他设局骗我,不足为怪。或许他为刺客所擒,折磨得心智错乱,也是这干人编出的谎话。可恨我鬼迷心窍,竟然听信了。”
王坚久处官场,也是精明厉害的人物,一时越想越怕,抹了一把冷汗,挥手道:“既然……千岁有令,那……那就放了他们。”回望梁文靖一眼,见他吐出一口气,神色又复茫然。
换作先前,王坚尚觉他这神情理所应当,此时瞧着,却觉心尖儿也阵阵发颤。他方才听信薛容之言,又见梁文靖呆里呆气,已然生出轻慢之心,料想这一代贤王落到这步田地,自己也不必对他如何尊崇了,大可挟天子以令诸侯,将此人当作傀儡,号令诸将。是故在筵席之上,他处处发号施令,从不过问梁文靖的意思,乃至于自作主张,要斩掉白朴四人,此时王坚回想起来,好不后怕,不由得哆嗦起来。
其实,梁文靖心中的紧张悔恨丝毫也不输与他。冒充淮安王本是他生平最不愿做的事,而今却迫于形势,无奈出头。事后方才省悟,自己一旦冒充,势必硬撑到底。他一念及此,好不懊恼。
众将见他脸色阴沉,一言不发,还只当他心忧国是。王坚更觉心惊胆战,一时莫知所出。水军都统制吕德见众人久不言语,按捺不住,挺身说道:“千岁,如今大敌当前,兵机不可懈怠,还请示以抵御之法,我等也好依计行事。”
梁文靖对兵法一窍不通,被他一问,暗暗叫苦,此时此刻却又少不得装模作样。白朴等人深知他的底细,心头一阵打鼓,偏又形格势禁,无法代他说话。
梁文靖皱眉苦思,心头忽地一动,想起自己给萧玉翎说的“三分”话本来。话本中“司马氏一统三分”一段,先灭蜀,再灭吴,岂不与眼下形势相近?想到这儿,他心头涌起一阵狂喜,当下理了理思绪,按捺紧张心情,正色道:“泸州一陷,蒙古大军必定水陆并进,直抵合州。合州若有闪失,蒙古大军必然吞并巴蜀,再以巴蜀为根基,顺流而东,效仿三国时王濬破吴之法,横扫江南。”
这话出口,诸将精神均是一振。梁天德四人更是暗暗称奇,不知这小子如何开了窍,居然说出这等高明见解。
梁文靖说完这番话,又觉断了思路,忙又思索三国中的奇谋妙计,但觉此时既要守城,“空城计”万不能用;“联吴抗曹”又无吴可联;至于“火烧乌巢”,对方粮草何在,自己全然不知;若用“离间计”,自己对蒙古将领一无所知,更是无从用起。他思来想去,猛可想起一计,不觉一拍大腿,叫道:“有了。”
众人见他呆气流露,均是一怔,却听梁文靖侃侃说道:“鞑子先破剑门,再降泸州,屡战屡胜,必然骄狂得很,对不对?”诸将若有所悟,纷纷点头称是。
梁文靖正要再说,白朴忽道:“千岁,如此军国大计,我四人位卑职贱,不便与闻,还请千岁允许我等告退。”他四人若在,梁文靖尚有依恃,听说四人要走,心头没得一慌,但也不好违他之意,只得勉强应允。
四人去后,梁文靖定一定神,又道:“鞑子既然骄狂,必定认为我们只会死守城郭,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来个出其不意。我瞧了,城外林莽甚多,大可埋伏精兵锐卒,待得元军攻城之时,伏兵纵出,拊其后背,鞑子军前后受敌,必然大败亏输。”
诸将面面相觑,向宗道迟疑道:“鞑子野战无敌,若是守城,尚有胜算,若是野战,只怕反而落入他们彀中。”王坚见梁文靖侃侃而谈,全然换了个人,更加深信这淮安王先前装疯卖傻意在考验自己,如今大敌当前方才放出手段,闻言忙道:“千岁既有主意,咱们就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一一照办,哪用你来多嘴?”
向宗道怒道:“向某何尝怕过苦,怕过死来?既如此,我亲率兵马,伏在城外。”霍然站起,举步便走。梁文靖忙道:“向统制,伏兵最好全用马军,马比人快,可令对方猝不及防。还有,今日午夜便须出城,马蹄裹上棉絮,不可露出丝毫动静。将来大战之时,更不可轻举妄动,待我号炮六响,方可出战。嗯,是了,夜寒露重,你让士兵们带足中衣干粮,吃饱穿暖,打起仗来才有精神。”
向宗道听得这话,不禁肃然。他性情刚烈,自负才调,见梁文靖忽呆忽傻,一副公子哥儿模样,打心底就瞧他不起,只觉见面不如闻名,这一代贤王多半也是吹出来的。此时忽见他心细如发,尤其体恤士卒一事,大合自家脾胃,顿时刮目相看,忽地转身跪倒,铁甲铿锵,拜了一拜。
梁文靖见状,忙要起身还礼,却见向宗道拜完起身,扬长去了。梁文靖望他背影消失,想了想说道:“鞑子既有水师,还劳吕统制抵御,至于守城之责,则由王大人与林统制担当,务必令鞑子疲惫,好让向统制一举成功。”他自知不通兵法,想出伏兵之计已属勉强,至于如何守城,如何水战,更是一概不知,当下不敢自专,统统交与诸将。不料如此反收人尽其才之妙,众将大觉舒心,哄然应命。
梁文靖好容易遮掩过去,无心饮食,匆忙离席,王坚忙将他延入王府内园。园中遍植翠竹,风吹影动,婆娑如舞。
两人来到一座精舍前,王坚道:“千岁还请早早休息。”他对梁文靖心怀忌惮,说完这句便匆匆告辞了。
梁文靖呆了一会儿,推门入内,忽听一阵娇笑。抬眼望去,四名俏丽少女含笑立在床边,正是下车时前来搀扶的侍女。
梁文靖左右一瞧,忙道:“我进错房了。”方要退出,侍女们忙道:“千岁别走,这就是你的卧房了。”梁文靖奇道:“既是卧房,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四女只当他有意调笑,耳根羞红,低头不语。梁文靖瞧得古怪,便道:“我还是出去的好。”四女忙拥上来,两人拉住他,另两人关上房门。梁文靖推也不是,挡也不是,一时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忸怩道:“你们拉我做什么?”
一名紫衣少女瞥他一眼,幽幽道:“千岁是否嫌婢子容貌丑陋呢?”梁文靖不解其意,忙道:“哪里话,你们美得紧。”那少女笑道:“既然这样,千岁为何不肯留在这里?”梁文靖挠头道:“正因为你们生得美,我瞧得心慌。”
四女面面相觑,忽地齐齐笑弯了腰。梁文靖奇道:“你们笑什么?”那紫衣女子笑道:“千岁你可真会逗人,你这种情场圣手、脂粉状元,从小到大不知揉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又哪会为我们这些丑陋女子心慌意乱呢?这么说,只是逗我们开心罢了。”
梁文靖大急,赌咒发誓道:“我说的话句句是真,绝不逗人,如有假话,天打雷劈。”四女见他说得郑重,均是怔住。那紫衣女忽地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正因为千岁如此,才令无数女子痴心相许,为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梁文靖摇头道:“姑娘你说反了,是我为一个女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对。”想到萧玉翎,不觉眼圈儿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四女见他凄楚神情,好不惊讶,紫衣女子皱眉想想,忽道:“罢了,千岁你也不用作戏哄我们开心,只盼今晚春风一度后,千岁还能略略记得婢子几天,婢子便心满意足了。”众女也齐齐点头,眼中流露出媚态来。
梁文靖听得目瞪口呆,忽见四女各自动手,来给自己宽衣解带,当真魂不附体,忙使“三三步”,自“九三”位转到“七六”位。他内功已成,这路步法神出鬼没,四女手中一空,他已到了门前,拉开门闩,跳入天井。四女忙赶出门,梁文靖慌不择路,纵身一跳,手舞足蹈之间,忽已到了房顶之上。他一时大惊,急忙沉身,只听“哗啦”一声,踩碎了两块琉璃。
四女见他一纵丈余,无不惊骇,又见他立身房檐,摇摇欲坠,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她们心知这人若有闪失,自己四人百死莫赎,纷纷娇呼:“千岁当心!”
梁文靖也甚惊怪,只觉这几日中发生种种怪事,当真如在梦里,忽听四女惊叫,灵机一动,大叫道:“好啊,你们不走,我便不下来。”四女又是害怕,又是好笑。紫衣女无奈道:“千岁不愿让婢子陪寝,也需让婢子服侍沐浴更衣吧。”梁文靖双手连摆:“决然不用。”四女露出古怪神气,低声商议一阵,姗姗结伴去了。
梁文靖见四人走远,跳了下来,钻入房中,将门闩牢,也不洗澡脱衣,倒头便睡。不一会儿,又听紫衣女在门外道:“千岁。”梁文靖闷声道:“我已经睡着了。”
紫衣女沉默一阵,叹道:“千岁即便嫌弃婢子,也不用如此生分。”言毕微微哽咽。梁文靖听得心软,说道:“我不是嫌弃你们,只是……只是男女同处,颇有不便。”
紫衣女叹道:“我知道,你心里念着那个人,自然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梁文靖听得心头一跳,急忙起身,推门叫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想着那个人?”
紫衣女见他猴急模样,忍俊不禁,掩口笑道:“瞧吧,我一猜便中。只是你得罪了她,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理你的。”梁文靖听了这话,心神一阵恍惚,喃喃道:“是呀,不知为何,她总不理我。”紫衣女目不转睛地瞧他片刻,忽地轻声道:“人人都说你好色无厌,喜新厌旧,今日见了,却一点儿也不像。”
梁文靖沉浸于思念之中,这句话并没听真,只道:“你……你知道那人在哪里么?若能……若能见她一面,我死也甘心。”紫衣女面露感动之色,叹道:“其实不瞒千岁,婢子们是奉了那人之命来试千岁,若你……若你当真要了婢子,只怕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她了。”
梁文靖不觉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等促狭的主意,萧姑娘也想得出来,忙道:“好姑娘,你快带我见她去吧。”紫衣女笑道:“千岁可别这么叫,没的折了婢子的寿数,你叫我止雪便是。”
梁文靖赔笑道:“止雪姑娘,快带我去吧。”止雪白他一眼,说道:“难怪她总是心心念念想着你,原来你竟是痴情种子。”梁文靖面皮一热,尾随止雪,转过一道月门,遥见一栋八角小楼,宝炬流辉,名香蕴藉,倩影如剪,投在纱窗之上。梁文靖瞧得痴了,心道:“没料到萧姑娘却在这里,真真叫人意想不到!”不觉心跳如雷,双腿也有些酥软了。
另三名侍女立在楼下,见了梁文靖均是微笑。止雪笑笑,一一指点道:“这是霁雨,这是息风,这是拂霜。”梁文靖不由赞道:“息风霁雨,止雪拂霜,真是好齐整的名儿。”四人齐笑道:“千岁过奖了!”
梁文靖本想问四人如何认得萧玉翎,但佳人不远,无心耽搁,便快步抢上小楼。掀帘而入,但觉异香扑鼻,暖气袭人,不自禁身心俱软,便似化去了一般。他扭头四顾,龙鼎燃香,古桐抱弦,丹青垂地,红烛高烧,唯独不见半个人影。诧异间,忽听一个娇软的声音幽幽道:“傻子,还站着做什么?”梁文靖循声望去,牙床之上,红罗帐中,浮起一个女子的身影,手挽秀发,慵懒不胜。
梁文靖一颗心几乎挣了出来,目瞪口呆,竟忘言语。那女子叹道:“怎么了,两年不见,胆子也变小了么?当初……当初在西湖画舫上,你一见我,眼睛也不转,更不管人家羞不羞呢!还有那天,在……在茂春居,你也不管我答不答应,硬是要了人家的身子。当时我面上虽不高兴,心里却很欢喜……只是,唉,我不明白,从那以后,你怎么就不来见我,难道……难道忘了我么?”
梁文靖越听越奇,绮念顿消,失声道:“你……”那女子不待他说话,又叹道:“本来我随叔父远迁到了这里,只盼将你彻底忘了,可是……可是我却做不到。这两年来,叔父、叔母总让我配人,可我心里想着你,念着你,总是无法答应。你知道么,我……我一个没有爹娘的孩子,要抗拒这等婚事何等艰难。天可怜见,今日算是见着你了,可你……可你却分明将我忘了……”说到这里,红罗帐忽地染上点点湿痕,呜咽之声细如箫管,令人闻之魂伤。
梁文靖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见帐中人哭得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