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系列)昆仑前传:铁血天骄(出书版) 作者:凤歌





公羊羽冷笑道:“那可未必!你知道伯牙子期的故事么?”萧玉翎一听“故事”两字,心中没的一喜,急忙侧耳倾听。只听梁文靖说道:“这个故事我听过的。话说伯牙善于鼓琴,钟子期善于听琴,伯牙鼓琴心想着高山,钟子期就说:‘巍巍乎泰山!’伯牙心里想着流水,钟子期就说:‘浩浩乎江河!’于是伯牙将钟子期引为知音。子期死后,伯牙终身不再鼓琴。”
言者无心,萧玉翎却听得痴了,寻思道:“这伯牙真是个痴心汉子,若是有人对我像他对钟子期一样,今生今世我也心满意足了。”
正胡思乱想,却听公羊羽叹道:“不错,这世上某些人天生就有洞悉人心的本事,或能从琴声中品出鼓琴者的心意,或能从字画中看出作画人的心意。所以说,从招式中看出武学高手的心意,那也不足为怪。”
梁文靖苦笑道:“先生所言极是,可我却不是钟子期。”公羊羽冷笑一声,两眼望天道:“你既然不是钟子期,为何却对我的字画评头品足、大言不惭?”梁文靖一呆,猛可惊叫起来:“你……你是白先生的师父,那……那幅《太白行吟图》是你画的?”
公羊羽冷冷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梁文靖挠头道:“用……用玉虎打我的也是先生了?”公羊羽冷笑道:“小惩大戒,下次再敢妄言,瞧我打烂你的嘴。”梁文靖低头道:“那我假扮淮安王的事你也知道了?”公羊羽点头道:“不错。”萧玉翎听得莫名其妙,心想,他说自己假扮淮安王,却是怎么一回事?
忽见梁文靖拔足便跑,刚一动身就被公羊羽揪了回来,笑道:“去哪里?”梁文靖奋力挣扎道:“你也要逼我做淮安王吗?我死也不做的!”公羊羽哈哈笑道:“傻小子,谁要你做淮安王了?”梁文靖大奇,止住挣扎,呆呆地望着他。
公羊羽叹道:“傻小子,你真爱做什么千岁王爷,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呢!”梁文靖松了口气道:“你和白先生不是一伙的吗?”公羊羽冷哼道:“那小子抱着临安小朝廷不放,我早就不认他这个徒弟了!哼,说什么大宋江山,三百年前哪有什么大宋。又说什么蒙古皇帝,哼,一百年前又哪有什么成吉思汗?蒙古人要的不过是他勃尔只斤的天下,大宋那个臭皇帝,也不过是要保他姓赵的江山。照我看,他们两家不过是两条野狗争一根骨头罢了!”
梁文靖听得张大了嘴,只觉这儒生的言语怪到极点,半晌才道:“你不是宋人?”公羊羽冷冷道:“是又如何?这大宋朝腐朽不堪,赵家小儿却只顾享乐,弄得兵不兵,将不将,奸佞宵小,横行朝野,忠臣良将,备受压制,成日献媚取宠于外国,穷于搜刮于百姓。这种朝廷苟延至今,已是一个大大的异数。”
梁文靖听了,忍不住说道:“大宋虽然不对,但若鞑子占了大宋,老百姓一定没有好果子吃,我和爹在北方就老被乡里的鞑子欺负。”公羊羽默然半晌,苦笑道:“不错,赵家的朝廷不值得一保,但大宋的百姓却是无辜的。我恨不能将那些昏君奸臣食肉寝皮,但杀了他们,却只会给外族以可乘之机。但保住了这个大宋,也就保住了那个昏庸朝廷,他们又可以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直到吸尽老百姓的骨血。如此江山,保它何益?如此江山,保它何益……”他不断重复这八个字,渐渐失魂落魄,形同槁木。说了七八遍,忽地激越长啸,久久不绝,震得林中树叶簌簌作响,一声啸罢,两眼流出泪来。
梁文靖被他这一啸二哭弄得手足无措,待了一会儿,才小心道:“公羊先生,你……你没事吧?”公羊羽平静下来,摇头道:“我只是有许多事想不明白。这三十年来,我想报国,国已不国;想成家,却妻离子散;想远离尘俗,可又放不下哀哀黎民,结果只落得一生矛盾,惶惶不可终日。小子,这三十年来,也只有你从我的画中看出了我的苦恼啊!”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又道:“这些话说了,你小小年纪也未必明白。何况为了你这小子,已经耽搁了我的大事。还是早早教会你这套掌法,大伙儿一拍两散!”梁文靖忍不住问:“什么大事?”公羊羽望着漫天星斗,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躲着我呢?”
梁文靖左右顾盼,奇道:“谁啊,谁躲着你?”公羊羽身子一震,怒道:“小子恁地多事?谁躲着我,与你什么相干?”梁文靖被他一喝,噤若寒蝉。公羊羽又沉默半晌,摆手道:“罢了,我还是传你‘镜心识’吧!能否领悟,就看你的悟性了。”
梁文靖心想你念头古怪,我多半领悟不了。接下来,公羊羽说了一大通道理,大抵是什么祛除杂念、宁静心胸的吐纳之法。公羊羽说完,又道:“黑水武功,千奇百幻,但无论变化如何诡奇,出招者的目的只有一个,所谓的变化不过是掩饰他的真实心意。所以说,你须得入凝寂之境,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不要被眼中的变化所迷惑,而要用心镜映出他的本意。只要做到这一步,再厉害的武功你也能从容应付!”
他见梁文靖神色茫然,不觉微微一笑,说道:“你先坐下,以我传你之法吐纳一回。”梁文靖依言坐下,凝神吐纳数下,忽觉一只手掌按在自己的百汇穴上,公羊羽的声音细若蚊蚋,在耳边低低响起:“你根基太弱,只怕难以发挥‘三才归元掌’的妙处,你我今日投缘,我将‘浩然正气’的口诀传你,用心听好了。”话音方落,一道热流从他头顶涌入,分流入四肢百骸。“走‘阳矫’,入‘肩井’,通‘神阙’,交‘会阴’,上行‘鸠尾’,下入‘轱辘’,养‘玉枕’穴,转‘膻中’行,‘双龙’竞走,斗于‘期门’,入于‘丹田’……”随着公羊羽极轻极细的声音,梁文靖体内真气鼓荡,奔涌疾走,经脉酥麻酸痒,诸味杂陈,只因无法动弹,只好听之任之。当公羊羽说道:“此法无所不包,无所不至,至阳至大,是为浩然正气。”梁文靖才觉顶上一轻,体内真气已经自成气候,充盈活泼,来去皆有次序,一时遍体阳和,竟然不舍站起。真气九转之后,他灵光返照,智珠在握,混混沌沌,渐入无我之境。

第四章 蝶恋花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梁文靖从入定中清醒,只觉浑身上下似有使不完的劲力。举首四顾,明月西沉,四周悄然,却已没有了公羊羽的影子。忽听一阵歌声自远方传来:“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歌声清壮,如一阵长风,去势虽疾,却袅袅不散。
梁文靖抬头望天,只见茫茫夜空,群星寥落,唯有西北天狼星分外明亮。相传此星一出,必主战争。梁文靖不由叹了一口气,心道:“公羊先生口口声声说大宋的不是,但听这歌声,却又有从戎卫国之意,当真人如其字其画,处处自相矛盾。唉,大概是他没遇上好皇帝吧。”他边想边站起身来,不料两只脚盘久了,酸麻难禁,又是一跤跌倒。
忽听一声娇笑,清脆悦耳。梁文靖转眼望去,萧玉翎兀自躺在石上,见他跌倒的窘状,不禁发笑。她哑穴自解,已能言语,只是四肢依然受制,一声笑罢,惊觉自身处境,喝道:“臭小子,瞧什么,还不给我解穴?”
梁文靖犹豫不前,萧玉翎又叫一声他才走上前去,端端正正作了个揖,叹道:“萧姑娘,公羊先生已走,大伙儿的比试就此作罢。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两不相欠。”萧玉翎眼珠一转,笑道:“好啊,你先解开我的穴道!”
梁文靖又犹豫半晌,讪讪说道:“敢问姑娘,这穴道如何解法?”萧玉翎又气又急,骂道:“大蠢材,连解穴都不会吗?”梁文靖额上汗出,羞愧道:“爹似乎以前提过,但我没用心学。”萧玉翎大睁妙目,死死瞪他。可就算以目光将这小子射出两个洞来也是无济于事,她计无所施,忽地将眼一闭,恨声道:“死呆子过来,我说,你解。”
梁文靖连忙称是,却听萧玉翎道:“我的‘膻中’、‘丹田’二穴受制,真气老是不畅。”梁文靖道:“‘膻中’,‘丹田’?在什么地方?”萧玉翎咬了咬牙,涩声道:“‘膻中’……‘膻中’在我心口,‘丹田’……在我的小腹……”说到后面,话语渐小,几不可闻。
她说罢许久不闻动静,张眼偷瞧,忽见梁文靖望着自己,似乎神不守舍,不由又气又急,喝道:“臭小子,有什么好瞧的,还不乖乖解穴?”梁文靖还过神来,忙道:“怎么解?”萧玉翎啐了一口,说道:“你将内力聚在指尖,点击‘膻中’穴下方两分。”梁文靖奇道:“内力?什么内力?”
萧玉翎一怔,心道:“糟糕,我有失计较了。这小子只会一点儿极粗蠢的拳脚,怎会习练内家武功?难不成今日是我的劫数,定要用上那个法子……”一时心乱如麻。原来公羊羽的点穴术十分奇特,非她自身能解。方才梁文靖打坐之时,萧玉翎一直运功不懈,屡次冲透禁制,可都白费气力。本想公羊羽会为自己解穴,不料此人却自顾自去了。她心中将公羊羽骂了不止一百遍,深感无奈,只得说道:“臭小子,你……你将食中二指骈起,环绕穴道,用力左转三次,右转三次,如此……如此反复施展……”
梁文靖听得一颗心突突直跳,失声道:“在你心口?”萧玉翎又羞又急,啐道:“不是我心口,还是你的?”梁文靖不由大为踌躇。自古传授点穴解穴,男师不传女徒,女师也不传男徒,只因传授中不免以手触体,肌肤相亲。萧千绝传授萧玉翎时,也非亲身传授,而是从山下捉来一个女子,点穴以后,传授她解穴之法,让她在那女子身上尝试。此时林幽山静,鸟兽无踪,唯有梁文靖侍立一旁,萧玉翎无奈之下,只得从权让他一试。
梁文靖瞧她胸口起伏,一时面红耳赤。萧玉翎又催促一声,他才骈指放到她胸口,但觉指尖所及,温热软腻,一颗心突地蹿起,提到嗓子眼。再见萧玉翎妙目半闭,蛾眉微耸,顿觉脑中轰隆隆巨响不已,一股热血直蹿上来,手指随之颤抖。萧玉翎有所知觉,张眼一瞧,羞怒道:“还不动手?”
梁文靖恍然惊醒,嗯了一声,毛手毛脚,在她胸口画起圈子。萧玉翎只觉胸口酥麻难禁,浑身一阵滚热,不由“啊呀”一声叫唤起来。梁文靖忙缩手道:“你……你没事吧?”萧玉翎几乎哭出来,骂道:“死呆子,臭笨蛋,谁教你这么轻轻地画,要……要用力才行。”梁文靖原本怜香惜玉,此时见她羞急,只得咬紧牙关,依法施为。
两人均是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忽然遭遇这等情事,有生以来从所未有,无论男女,均是汗出如浆,心跳如雷。萧玉翎闭眼尚好,梁文靖望着眼前佳人蛾眉轻颦,娇喘吁吁,鼓胀酥胸急剧起伏,兼之触摸女儿香肌,一时浑身热流翻滚,恰似一条狂龙在体内搅动,渐自头脑模糊不清。忽听萧玉翎轻呼一声,他悚然一惊,定神瞧去,自己手指竟已偏离对方胸口,萧玉翎骂道:“死……死呆子……”
梁文靖浑身哆嗦,颤声道:“对……对不住……”狠心闭上眼睛,不再瞧那佳人妙态,谁知这心中遐想,较那眼中所见更胜十分。梁文靖情动难抑,忍不住大声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如此一念,但觉心意稍平,忙又续道,“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而不习乎?’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哎呀,糟糕。”
他原本胡乱背诵《论语》中的句子,希望借此克制心中欲念,不想那欲念蓬勃难制,不自觉又宣诸于口,将《论语》中与女色相关的句子尽皆背了出来,满心的“易色”、“巧笑”、“美目”。梁文靖心中懊恼,不由大声自责:“无怪孔夫子有言:‘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梁文靖呀梁文靖,你真是已矣乎,已矣乎,无耻之无耻矣……”
正自吟诵,忽听萧玉翎轻声娇呼,不由一惊:“不好,我又按错地方了?”睁眼细看,忽见萧玉翎浑身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面色酡红如醉,星眸微张,细细娇喘道:“好……好了,‘膻中’穴解了……再……再是‘丹田’穴……”梁文靖长长松了口气,问道:“‘丹田’在哪里?”萧玉翎道:“在脐下三分。”梁文靖抖着手触摸到丹田处,但觉小腹平滑,肌肤温柔,猛可头脑一热,禁不住“啊呀”一声,猛地跳开,一头扎入小溪。这溪水本是山中寒泉所聚,冰冷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