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 系列
呱⒀凵裆畲θ词巧磷挪淮锬康牟话招莨饷⒌那嗤踔杜?br />
“语冰!语冰!快走啊!”一把死死拉住刺客,青璃不敢松手回头,只是大喊,“快逃、快逃!有刺客啊!”
“夫人……”仿佛游离的魂魄这才返回了一些,夏语冰脱口喃喃。
慕湮苍白了脸,忽然间回剑割裂被青璃抓住的衣襟,捂着伤口往后退了一步、用剑指着来人。然而看到多年前从自己身边夺走语冰的女子,她的手却不自禁地发起抖来,这一剑无论如何刺不下去——多年来,心里一直是看不起这个藩王侄女的,认为她不过是凭着身份地位夺得了丈夫而已……但看到现在青璃的样子,她忽然间就有些微的释然。
手上死死拉住的衣襟忽然断裂,青璃跌倒在地上,下意识地捂住小腹,抬头之间、才看清了刺客的脸——那个瞬间、御使夫人美丽的脸上,陡然便是苍白。
“慕姑娘!是你!”她惊呼起来,认出了五年前的情敌,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挣扎着爬起来,“你、你不要杀语冰,不要杀语冰!不关他的事,是我……是我不对!”
“那时候我不该让叔父帮忙、用诡计让语冰身陷牢狱,逼他……是我的错,不关他的事!”看到五年前那个被辜负的女子、在暗夜中提着利剑出现在丈夫的书房里,御使夫人再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拦住慕湮,语无伦次地承认:“他、他那么多年来,一直都心心念念记着你,他没有负心,是我耍诡计——求你不要杀他!”
“夫人!”那样的话仿佛惊雷,同时击中房内的两个人,夏语冰晃了一下,脱口惊呼。
慕湮听得愣了。多年前本来已经结痂的伤疤、原来并不曾真正愈合,随着真像的猛然揭露,鲜血汹涌而出。她踉跄了一下,仿佛有刀子在心里绞,嘴巴张了张,想说出什么话来、最终一开口,却只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慕姑娘,求求你不要杀语冰……”青璃捂住小腹,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却执意拦在两人之间,哀求,“他、他就要当父亲了……求你不要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再一道惊雷劈下,让房中两个人都惊得呆了。
趁着这个机会、青璃再度伸手,想去拉住慕湮执剑的手。慕湮一手捂胸、一手执剑,踉跄后退,重重靠到了墙上,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涌出,带走她身体里的温度和力量。
外面已经一片喧嚣,府里的下人穿过了庭院,将书房围得水泄不通,叫嚷着抓刺客。
“够了……够了!”仿佛脑子再也不能承受片刻间如此剧烈的变故,慕湮抬起手捂住头,大喊。爱与恨、情与义,宛如刀子在心里绞动,让她无法思考,终于仿佛崩溃般地嘶声大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都给我闭嘴!”
就在那个刹那,看到刺客乱了心神,青璃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她执剑的手,扭头大喊:“来人!快来人!抓刺客!”
房外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的家丁和仆役轰然涌入,将重伤的刺客重重围住。
慕湮咳嗽着,咳出侵入气管中的血,想拔剑突围,然而右手被青璃死死抱住,她又迟疑着,不敢真正发力、去硬生生震开这个毫无武功怀有身孕的女子。
“够了,的确已经够了……都给我住手!”在新一波的争斗起来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章台御使终于仿佛恢复了平日冷定的神智,拨开众人走了过去,似乎丝毫不畏惧被刺杀的可能,他径直走过去,将妻子从刺客身边一把拉回到了身后。
“我没事,大家不必惊慌。”看着众人,章台御使淡淡吩咐,看着庭院中被绑起来的赵老倌,“把他放了,没有他什么事。”
“语冰!”好容易摆脱了危机,听得丈夫这样的吩咐,青璃不放心,拉住他的手。
仿佛被烫了一下,夏语冰下意识地甩开了妻子的手。青璃脸色唰地苍白,知道自己那番坦白必然会引起丈夫的嫌恶,眼里流露出了哀怜的情绪,看着章台御使走向靠墙站立的慕湮,低下头去,对她附耳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慕湮抬头看他,眼神冷淡,捂住伤口咳着血,忽然间对着夏语冰微微一笑。那一笑宛如高岭上经冬不化的皑皑初雪,清亮刺眼,却是空茫的一片。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蓦然滑落清澈的泪水,却转瞬不见。
“好。”终于,女刺客低着头,吐出一个字的回答,眼里带着杀气。
没有看周围下人们诧异的眼神,章台御使亲手拉开了窗子,送那个女刺客跳入夜幕,头也不回地离开。
―
九、又照我、扁舟东下
“语冰……最后你和她说了什么?”府上所有人惊魂方定,侍女扶着御使夫人在内堂坐定,青璃喝了盏茶压惊,看着送她回来的丈夫,最终忍不住问。
仿佛依然有巨大的洪流在胸臆中呼啸,章台御使许久没有回答,最终只是开口,有些微情绪起伏地问:“你有了身孕,为何不告诉我?莫非是当时情切、随口扯的谎?”
“不,没有说谎!”刚坦白了自己婚前的欺骗,再度涉及到类似的问题时,青璃忍不住叫了起来,拉住丈夫的袖子,急切地,“是真的,已经两个月了……我、我不说,是怕你不高兴。”
“不高兴?”章台御使愣了一下,低头看妻子蜡黄的脸——一夜惊乱,拼命不顾,青璃蓬头散发,不施脂粉的脸上有一种平日严妆盛服时所没有的憔悴,然而在此刻,他感觉和他结缡多年的贵族夫人、却从未看上去有这一刻的美丽。
“我怎么会不高兴……那是我的孩子。”年轻的御使喃喃道,忽然叹息着伸手拂去妻子额前散乱的头发,眼神温和,“这些年来真是苦了你了。我实在不是个好丈夫。”
“……”青璃抓住丈夫袖子的手颤抖起来,陡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语冰看着窗外即将过去的漫漫长夜,闭上眼睛,长长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又回复到了青璃这么多年来一直看不懂的,低声道:“但是,总算,一切都要过去了。”
还要问丈夫什么,然而夏语冰已经转过了身,眉间隐隐有沉重的神色,看了看天色:“已经五更了,我要去准备朝服和奏折,你好好休息吧。”
-
将方才急切间拢起锁住的所有文卷都拿出来,重新一一核对,理出明日早朝需要呈交皇上和大理寺的奏章,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全部整理完。
夜还是黑沉如铁,但东风微微流动,传来梅花的清冷香气。
东方的天际已经有了微微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年轻的章台御使看着案上足以扭转当今朝廷局面的弹劾奏章,仿佛气力用尽般,长长吐了一口气,有些筋疲力尽地低下头去,用手托着额头,手心里被烧焦的痕迹还在,血肉模糊,每翻动一页奏章就刺心地痛一次。
——然而,这点痛、哪里及得上此刻他心中撕裂般的痛苦。
事隔多年、然而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猝然出现,看到他最龌龊的一面时,天地陡然全部黑下来了,洪流呼啸着急卷而来,将他灭顶湮没。他宁可世上任何别人看到他在黑暗中的另外一面,哪怕是御使台、大理寺,甚至承光帝都无所谓!——然而,偏偏看到的人却居然是阿湮……
那比让他在天下人面前身败名裂更甚。
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这么多年来,明的暗的,干净的和肮脏的,他安之若素地承受了多少。游走于各方势力中,不露一丝破绽地扮演着白昼和黑夜里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会同青王将那些朝野间一切倒曹的力量慢慢凝聚在一起,形成新的暗流。
然而在看到尽头曙光的刹那,他终于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那一直在他心里激烈辩论的两个声音,让他快要崩溃。
何谓忠,何谓奸?何谓正邪?何谓黑白?——这些,本都该是绝对的、山穷水尽都不能妥协半分的东西。可这样的生存,却无疑是孤立无援的。所以他放弃了这样的固守,终于慢慢可以由别的途径、达到同样的最终目的。
然而,沦丧便是他付出的代价。他再也没有一个纯白的灵魂。
为什么他在下定决心不择一切手段扳倒曹训行的时候、不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呢?
这么些年来,凝视着那些自己一手造成的冤狱,听着那些被自己亲手压制下去的、含冤忍辱的呼声,被百姓视为正义化身的铁面御使,心底里已经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终究是无法安之若素地穿行在白昼和黑夜里的,光线的反差、超出了他视觉的承受能力。
在多年后再度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时,他终于再也不能忍受——
“且宽待一日让我处理些事情——明晚,我等你来、一并清算所有的帐。”
那时候,他在那个人耳边,低声恳求般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如果要了结一切,也希望由那一双手来吧?多少年前,他曾牵着那双柔软的手,并肩走过长亭短亭,看过潮来天地青、浪去江湖白。直到他松开那双手之后,多年来,心里一直还是片刻不曾忘却——也许不能忘却的、并不是那年少的爱的本身,而是他生命中唯一曾有过的清澈洁白的日子。
只可惜,一切都无法再回头。
但是、在此之前,他要亲手扳倒那个巨蠹——这些年的含垢忍辱,必须要有结果。
“御使大人,时辰到了,轿子侯在门外——请大人启程进宫上朝。”外面,管家禀告。
已经更换好了大红蟒服,听着滴漏、静坐等待天明的年轻御使闻声而起,一手拿起案上厚厚的弹劾奏折,目光又回复到了平日一贯的冷定从容——今日,无论如何在朝堂上,他要看到曹训行那只老狐狸因为惊惧而扭曲的脸。
或许这么多年来的隐忍、他生存的意义,就在于此刻。
出得书房来,有些诧异地、他看到妻子并没有按他的吩咐回去休息,而是已经打扮齐整、安安静静地在廊下等待,准备送他上朝——宛如五年来的每一日。
那个刹间,泪水无声地模糊了他一贯冷定的视线。
上愧对于天,下有惭于民,回顾以往有负阿湮,而现在却又伤害青璃——到底,在他做过的事里、有多少是真正正确的?在那善的根由里,如何结出这样的恶果。
或许,一切的答案,就在于今日。
青璃心中忐忑,一宵不得安睡,早早地起了,在廊下送丈夫早朝。
一反平日、青璃感觉到丈夫的视线今日是难得的温和,甚至接近于温柔。没有说话,一直到坐入轿子中,放下帘子的刹那、章台御使终于开口了:“璃儿,你快些回去休息罢,要小心照顾我们的孩子。”
轿子沿着街道远去,消失在清晨的雾气里,然而御使夫人仿佛被那一句温柔的话说得呆了,半晌站在门边没有动,手指暗自隔着衣服按住了小腹,脸上泛起微微的笑容。从未有过的幸福,让她陡然间容光夺目。
软轿急急地沿街走着,往前一点转过弯,就到了入宫的朱雀大街上。
忽然间轿子停住了,然后传来轿夫的呵斥和嘶哑的喊冤声。
“怎么了?”轿子里,章台御使问,因为今日赶着事关重大的早朝、而有些微的不耐。
“禀大人,这里有个人拦住轿子喊冤。”显然跟随御使大人多年,已经看惯了这样的事情,轿夫随口回答,然后回答那个伸冤的百姓,“大人赶着上朝呢,先让路罢。”
“冤枉啊……青天大人,冤枉啊!”轿子外,那个嘶哑的声音却是不肯退却。
那一句“青天”,让心里的裂痕仿佛被陡然触动,夏语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喝令轿夫停轿,拂开轿帘,招呼那个伸冤者过来:“把状纸留下来给我,然后去御使台等着,我一下朝便会看你的案子。”
听得御使吩咐,轿夫放开了那个被拦住的褴褛老人,让他去呈上状纸。老人佝偻着身子,手足并用地爬到轿前,托起一卷破烂的纸,一边嘶哑着嗓子喊着冤屈,一边展开状纸,递上去——“侍郎公子刘良材酒后奸杀爱女彩珠”。
那一行字跳入眼中的刹那、章台御使只觉腹中一凉。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袖中暗藏的短剑,想击杀刺客,然而一眼看到面前老人的苍苍白发,手便是一软,再也没有力气。
弹劾奏折从手中滑落,折子牵出长长的一条,血淅沥而下。
“啊嗬嗬嗬!狗官!我杀了你!我杀了你!”老人眼里有癫狂的笑容,不顾一切地拔出匕首,连接用力捅了几刀,一边狂笑,手舞足蹈,直到惊骇的随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地赶来、将他死死按到地上。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