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巧克力命案[改]






    二、必须对犯罪学有起码的基本了解。

    三、一定受过良好教育,但不是出身於公立学校。

    四、一定拥有、或有机会接触到梅森氏的信笺。

    五、一定拥有、或有机会使用到汉弥顿四号打字机。

    六、谋杀案发生的前一晚,在八点半到九点半这段关键时间内,一定出现在南汉普敦街一带。

    七、一定拥有、或有机会使用到—支中细笔尖的欧尼斯钢笔。

    八、—定拥有、或有机会使用哈费尔德墨水。

    九、—定具有某种程度上的创造力,但又不至於会不屑采用别人的创意。

    十、一定具有超乎常人的灵巧双手。

    十一、—定是个有条不紊的人,可能对调和相称的事物有强烈癖好。

    十二、一定是个冷酷无人性的下毒者。

    「对了,」布雷迪先生收好笔记本说道,「你看,查尔斯爵士,我也同意你的看法,凶手绝不会信任别人来代寄包裹。喔,还有一点,只是提供各位参考而已,如果有人想看看带有中细笔尖的欧尼斯钢笔是什么样子,那就看看我的这一支吧。更难得的是,它裏头填充的也是哈费尔德墨水。」布雷迪先生靠著椅背,面带慈祥笑容看著钢笔被传阅。

    「这个嘛,」当钢笔回到他手上时,布雷迪先生说道,「就是那玩意了。」布雷迪先生的目光,为何一直闪烁不定,罗杰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你是说,这问题还没解开吧。对你来说,四十亿分之一的机率还是太大了。你无法找到那个符合你条件的人吧?」「好吧,」布雷迪先生突然露出厌恶之情,「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已经找到一个完全符合条件的人了。」「已经找到了?好家伙!是谁?」「别急,你知道的,」布雷迪先生含糊其词地说道,「我实在很难说出口。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劝导说服及鼓舞之声当场冲著他来,布雷迪先生发现自己从未如此受到欢迎。

    「如果我说出来的话,你们会笑我的。」很显然地,大家宁愿忍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折磨,也不会去取笑他的。虽说这五个人还不曾放弃可以一致取笑布雷迪先生的机会。

    布雷迪先生似乎感恩於心。

    「好吧,这真是太尴尬了。我心中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我可以告诉各位我心中的那个人,不仅完全符合我列出的所有条件,而且也有寄那些巧克力给尤斯特爵士的明确动机(我猜想的,但是可以证实),主席先生,关於这件事我该如何拿捏分寸,本会议能给我一个真心的建议吗?」「天啊,这是当然,」非常兴奋的罗杰马上就同意了。罗杰认为自己也快解出这个案子的真相,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答案和布雷迪先生是不会一样的。如果这个家伙真的找到……「老天,没问题的!」罗杰说。

    布雷迪先生忧心忡忡地看了四周。

    「好吧,难道你们听不出来我的话中含意?天啊,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然而,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到目前为止,能符合这十二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布雷迪先生为难地拨乱自己那刻意抹平的头发。「哎呀,他妈的,当然不是我姊姊,而是,而是……当然是我呀!」现场是愕然无声。

    「你——你是说,你自己?」区特威克先生终於冒险开口一问。

    布雷迪先生沮丧地望著他。

    「恐怕就是我了。我对化学的了解不仅於基本知识,我会制造硝化苯,而且常常在做:我是个犯罪学家:我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并非公立学校出身:我有管道可以拿到梅森氏信笺;我有—台汉弥顿四号打字机;在那段关键时间,我正好在南汉普敦街附近。我拥有一支带有中细笔尖的欧尼斯钢笔,而且装填了费尔德墨水,我还算是具有创造力,但又不至於不屑采用别人的创意,我的双手比一般人灵巧,我是一个有条不紊的人,对均衡对称的事物相当著迷,而且很显然地,我可以如下毒者—样冷酷没有人性。」「是的,」布雷迪先生叹了口气,「这简直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是我寄巧克力给尤斯特爵士的。」「一定是我干的,我已经全然证明了这件事。但夸张的是,我连一点旁枝末节也不记得了。我想,我犯下此案的过程一定是心有旁骛。我发现自己有时会心不在焉。」罗杰拼命忍住要笑出来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问道:「那么,你认为你的动机是什么,布雷迪先生?」布雷迪先生稍微快活了一些。

    「是了,这倒是个难题。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根本想不出来动机是什么。

    我个人甚至和尤斯特爵士没有往来。我当然是听过他啦,每个去过彩虹俱乐部的人都一定听过他,我也是一样。而且我还听说他这个人有点没品。但我对他并无恶意,只要与我无关,他要如何没品都是他家的事。我不认为自己曾见过他。是的,这动机真是个破绽,因为势必要有一个原因的,要不然我干嘛杀他呢?」「你找到了吗?」「我想,我已经找出那真正的动机了,」布雷迪先生骄傲地说道。「在困惑许久之後,我想到有一回在侦探小说的讨论中,我曾对一个朋友表示我有个犯下谋杀案的野心,因为我有信心能做到不被人发现的完美谋杀。我说,这种兴奋感一定是非常刺激,而且世上没有任何赌博游戏足堪比拟的。我的看法是,任何一位谋杀凶手都是在和警方打一场伟大的赌注,赌的是自己和被害者的性命,如果他逃脱法网制裁,两份赌金全拿,若被逮到,两条命就全输掉。对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很不幸地,对一般普遍的休闲娱乐都不感兴趣,因此谋杀显然是最为恰当的嗜好了。」「啊!」罗杰沉默地点点头。

    「关於那段对话,我一想起来时,」布雷迪先生非常严肃地继续说,「它似乎就变得异常重要。我马上去找那位朋友,问他是否记得那段对话,而且我准备向他发誓事情已经发生了。结果他还记得。事实上,他还能补充其他的细节,真是他妈的!我实在是太惊讶了,因而取得他的供述声明。」「我当时的构想是(根据他的说词),我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完美地执行这项计画。当务之急是找一个人,此人是这个世上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对象,而且不一定得是政治人物(避开这一类人,显然是有点遗憾),然後在不接近他的情况下干掉他。要玩这样的游戏,必须留下一两个或多或少暧昧不明的线索。看来,我留下的线索比我预期的还多。」「最後我的朋友说,那晚我离去时,还坚决表示,一找到机会,我就会执行我的第一宗谋杀案。我还告诉他说,这样的练习不仅可做为一种极佳的嗜好,而且对我这么一个写侦探小说的作家而言,这样的经验将是无比珍贵的。」「根据上述说法,我想,」布雷迪先生神气十足地说,「我的动机已经无可置疑了。」「以谋杀为实验,」罗杰评论道。「一个新的犯罪类型。非常有意思!」「谋杀是因为厌倦人生而找来的乐子,」布雷迪先生更正他的说法。「历史上已有过先例,你知道的,洛布和利奥波德(发生於—九二四年的谋杀案,两个美国青年因好玩,冷血地杀害—名十四岁男童)。好了,你们都听完了。主席先生,我这样算不算证明了自己的理论?」「就我所见,你的理论相当完整,我无法找出任何破绽。」「跟我的小说比起来,我可是费尽苦心让它呈现出更无懈可击的成果。对於这样的说辞,查尔斯爵士,你能在法庭上驳倒我吗?」「恩,我要再多考虑一下,但就第一印象而言,布雷迪,我承认到目前为止,间接证据是信得过的(而且就我的观点,如你所知道的,间接证据都是有用的),说你寄巧克力给尤斯特爵士,这件事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好怀疑的。」「如果此时此刻,我冷静诚实地告诉各位,巧克力“的确”是我寄的呢?」布雷迪先生追问。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但是我没寄。再给我点时间,我有把握可以说服你们,寄巧克力给尤斯特爵士的是坎特布里大主教、或是史碧?宋戴克,或是罗莉儿公司的罗宾森—史密斯太太,或是美国总统,或任何一个在这世上你叫得出名字的人。」「证据多的是。我构建出冲著自己而来的理论,是因为无意间发现我姊姊拥有一些梅森氏的信笺。我告诉你们的都是事实,但我没有告诉你们全部事实。和任何艺术一样,举证的艺术端看如何取舍。如果你知道要加什么减什么,那么你就能随心所欲地证明什么,绝对没问题的。我写的每本书都在玩这个把戏,而且至今还没有被任何书评家谴责过。但是话说回来,」布雷迪先生谦虚地说,「我不认为有哪个评论家看过我的书。」「这真是件巧妙的作品,」丹蒙小姐说道。「而且非常有启发性。」「谢谢你,」布雷迪先生感激地低语。

    「那么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么?」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刻薄地批评道,「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知道谁是真凶罗?」「喔,我当然知道是谁,」布雷迪先生冶漠地说。「但我无法证明,所以还是不要说太多比较好。」众人不禁坐直了身子。

    「姑且不管那必须符合你所有条件的机率,你找到了其他人选?」查尔斯爵士询问。

    「我想她一定是不得不为,」布雷迪先生承认,「但是遗憾地,我还无法全部一一查证。」「她?」区特威克先生注意到这个人称。

    「喔,是的,凶手是个女人。这是全案当中最明显的地方——顺便提一下,我是刻意把这件事保留到现在才说的。真的,我还纳闷怎么没人提到这一点。要说这案子有什么特徽的话,答案即是这是一宗女性犯下的罪行。男人绝不会寄毒巧克力给另一个男人的。他会寄一件有毒的刮胡刀样品,或是威士忌,抑或是那个倒楣的威尔森医生所收到的啤酒。非常明显地,这是一宗女性犯罪。」「我怀疑,」罗杰轻柔地说道。

    布雷迪先生利眼一瞥。

    「你不同意,薛灵汉?」「我只是怀疑,」罗杰说道。「但这一点真的有待争议。」「无懈可击,我应该这样说的,」布雷迪先生缓慢地拉长语调。

    「好啦,」对这些无关紧要之事感到不耐的丹蒙小姐说道,「你不打算告诉我们是谁干的啊,布雷迪先生?」布雷迪先生以古怪神情看著她。

    「但我已经说过了,这样不太好的,因为我无法证明此事。况且,这将有损这位女士的名声。」「你是要重提诽谤条款,来让自己解围脱困吗?」「喔,哎呀,不是的。我压根儿没想过要帮这个女凶手保密。其实是有比这个更重要的考量,因为她刚好曾经一度是尤斯特爵士的情妇,而你知道的,这方面的事倒有些规矩是要守的。」「啊!」区特威克先生说。

    布雷迪先生礼貌地转向他。

    「你有话要说吗?」「不,不。我只是在猜想,你心中所想之事,不知是否和我一样。只是这样罢了。」「你是说弃妇理论?」「恩,」区特威克先生不安地说,「是的。」「没错。你也是从这条线索展开你的调查吗?」布雷迪先生的口气,就像一个小学校长轻拍一个好学生的头似地。「很显然地,这个切入点是正确的。综观整个案子,尤斯特爵士的个人特质、一位被遗弃的情妇、不可抑制的嫉妒,上述这些因素在本案中,就像灯塔般那么明显醒目。这也是我的推论中,被刻意省略的第十三个要点,凶手一定是个女人!再回到举证的艺术,查尔斯爵士和费尔德—傅立敏夫人两位都已演练过,不是吗?他们俩都忽略掉硝化苯与凶手之间的关联,虽然这样的关联在他们的推论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么,你真的相信动机就是嫉妒?」区特威克先生提出意见。

    「我完全相信,」布雷迪先生向他打包票。「但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件我自己坚信不移的事,凶手要杀害的对象,不是尤斯特。班尼斐勒爵士。」「凶手不是想杀他?」罗杰非常不安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哎呀,是我发现的,」布雷迪低调地说道,命案当天中午,尤斯特爵士和某人有约,他似乎对该约会非常神秘小心,而且约会对象铁定是个女人,她不是一个普通女人,而是尤斯特爵士对她相当有好感的女人。我想这个人,大概不是怀德曼小姐,而是尤斯特爵士不想让怀德曼小姐知道的女人,但我认为,寄巧克力的女人知道。不过後来约会取消了,这个第三者却可能不知情。

    「我的想法是(只是个想法而已,虽说我无法证实,但这会让巧克力的出现更为合理),那些巧克力不是要给尤斯特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