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女郎(第三个女郎)





    我看,”乔说着有些不耐烦了:“你要是还想知道些什么,最好去找我们这儿的主管麦法兰先生去问问吧。”“啊,谢谢你。我正是要去的。”“他办公室在那边那幢楼房底层,门上有名牌的。”白罗按着他指点走了过去。他自手提箱中取出李蒙小姐为他准备的信件里最上头的一封,信封上打着“麦法兰先生”的字样。麦法兰先生原是一位很漂亮、精明、大约四十五岁模样的男士。白罗把信函递给了他,他拆开看了看。“呵,是的,”他说:“是这样的。”他将信放到办公桌上,看了白罗。“公寓的主人指示我尽量协助您有关露薏丝·查本提太太死亡的事情。您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呢,先生,”——也又看了看信函——“呃,白罗先生?”“这次,当然一切是要保密的,”白罗说:“警方与律师曾与她的亲戚联络过,但是因为我要到英国来,亲戚们都急着希望我能亲身查询一些事实经过。我想这点你是了解的。
    单靠官方的报告,往往很令人难以心安的。”“是的,的确是的,我很了解一定是如此的。我会尽所能告诉您想知道的事。”“她在这里住了多久,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租房子的?”“她在这儿——我可以立刻查出来——整整住了将近两年。有一所公寓空着的,我想一定是那位要搬走的女士认识她,事先告诉她要搬家的。那位女士是韦尔德太太,在英国广播公司工作,在伦敦住了许多年了,可是要到加拿大去了。
    这位太太人很好——我看她跟这位死去的女士并不很熟,也许只是偶然跟她提起她要搬走。查本提太太很喜欢那间公寓。”“你觉得她是个很适当的房客吗?”麦法兰先生稍微迟豫了一下才回答:“她是个很不错的房客,不错。”“你可以对我直说,不必顾虑,”赫邱里·白罗说:“她公寓里常有很热闹的聚会,呃?她招待朋友,是不是可以说,有点过于狂欢了?”麦法兰先生讲话也就不再过份拘束了。“偶尔的确有人抱怨,不过多半是上了年纪的房客。”赫邱里·白罗夸张地作了一个手势。“有点太喜欢喝酒了,的确是的,先生,她的朋友们也都是玩家。有时也就难免惹起许多麻烦。”“她很喜欢跟男士来往吧?”“这,我可不愿意扯得太多。”“是的,我了解。”“当然了,她年龄也不是很年轻了。”“单看外表是靠不住的。依你看,她该有多大年岁了?”“很难说。四十,四十五的样子吧。”他又说:“您知道,她身体并不好。”“是,我晓得。”“她酒喝得过多,这是没有疑问的。她人也很忧郁,对自己的健康又放心不下。我相信,她常去看医生,又不听信医生所说的。女士们在这种年龄,特别会担心,她认为她得了癌症,自己深信不疑。医生告诉她没有,她就是不肯相信。
    医生在验尸时也说过她身体没有毛病,可是,这种病,人们谈论得太多了。有一天,她想不开,就——”他点了点头。“真惨。”白罗说:“在这儿的房客中,她有没有特别近的朋友?”“据我所知,没有。您知道,这儿住的人彼此都不太亲近。多半是商界或是有固定工作的人。”“我想到了克劳蒂亚·瑞希·何兰小姐。不知道她们两人熟不熟。”“瑞希·何兰小姐?我想不可能吧。呃,我是说,她们只是认识,顶多在电梯间里打个招呼而已。可是在社交上,不可能有任何来往。因为,她们不是同一辈份的人。我是说——”麦法兰先生说着显得有些慌窘。白罗却想不通道理何在。“另一位与何兰小姐同住的小姐可能认识查本提太太,我相信是——诺玛·芮斯德立克小姐。”“她认识吗?我真没想到,她是最近才搬进来的,我还不大认得清她呢。这位小姐总是一脸害怕的样子。我看,刚离学校不久。”之后,他又说:“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先生?”“没有了,谢谢。你真帮忙。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她那间公寓,只是为了回去能跟他们说——”白罗一时语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回去能说什么。“这,让我想想。现在住的房客是一位楚佛斯先生,他全天都在城里工作。好的,您随我上去看看吧。”他们上了七楼。当麦法兰把钥匙插进锁匙孔时,门上的一个门牌号码掉落下来,险些打到白罗的黑漆皮鞋上。他闪躲了一下,弯身拾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号码的长钉放回原处。“这些号码都松了。”他说。“真抱歉,先生。我会记下的。是的,常常松的,请进吧。”白罗进入客厅中。此刻看来室内毫无个人的特色,墙上木板是类似壁纸的花纹木,家具都很通俗却挺舒服,唯一属于房客的东西是一架电视机与一些书籍。“您看,我们这里的公寓都是附带一些家具的,”麦法兰先生说:“除了自己愿意,房客是不必带什么东西来的。
    我们这儿多半是搬进搬出的房客。”“房内装饰都一样吗?”“也不全一样。一般房客似乎都蛮喜欢这种花纹木板。
    挂起图画来很配衬。唯一不同的是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的东西。
    我们有一大批水彩画可供房客选用。“一共有十套,”麦法兰先生很得意地说:“有日本式的,非常艺术化,您说对吧?——有英国花园的,花鸟的,树丛的,小丑面具的,还有线条与立体抽象派的,色彩鲜明强烈对比之类的都有,都是著名艺术家设计的。我们的家俱都是一式的,有两种色泽。当然,房客可以按自己的心意增添,不过通常他们都不费那份心。”“多半的房客,照你说,都不是住家的人了。”白罗推测着说。“对了,多半是四处飞的鸟那类,也有的是工作很忙,需要的纯是一种舒适与梳洗方便,并不特别注重室内装饰;不过也有一、两位喜欢自己弄这弄那的,由我们看来效果并不怎么样。我们在租约上注明了房客搬离之前得把东西摆回原位,有任何毁损是要赔偿的。”他们的谈话似乎与查本提太太之死愈来愈离题了。白罗朝窗口踱了过去。“就是从这儿吗?”他低声细弱地问。“是的,就是那扇窗子,左手边那扇。外头有个露台。”白罗朝窗下头望了望。“七层楼,”他说:“挺远的。”“是呀,还算好,当场就死了。当然,也可能是个意外。”白罗摇了摇头。“你不会真这么想吧,麦法兰先生。一定是有意的。”“当然了,人总得找个容易说得过去的原因了。我看,她也确不是个快乐的女人。”“真多谢了,”白罗说:“你这么客气帮忙。这样我对她在法国的亲戚就可以作个更清楚的报告了。”他自己对这桩惨事发生的真相并不如他所希望的那样清晰。到目前为止,并无任何发现可以支持他认定的露薏丝·查本提之死有相当重要性的理论,他认真思索地一再重复她的名字,露薏丝……何以露薏丝这个名字总萦绕在他脑中不散呢?他不解地摇着头。他谢了麦法兰先生之后就离去了。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christie。soim)第三个女郎第十七章。尼尔刑事警长在办公桌后面正襟危坐着。他礼遇地接见白罗并请他坐下,一待将白罗引进来的那位年轻人离去之后,尼尔刑事警长的态度就改变了。“这,”白罗说:“你早就知道了。”“嗯,不错,我的确搜集了一些资料,不过从那个洞里却挖不出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你怎么说那是个洞呢?”“因为你简直就是个最厉害的捕老鼠的人嘛,一只蹲在洞口等老鼠出来的馋猫。不过,如果你想问我,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洞里可没有老鼠。你可别误会,我这并不是说你连一点可疑的交易都挖不出来。你是了解这帮有钱的大老板的。
    我敢说必定会有些不清不白的事的,那么多的矿产、专利还有石油之类的东西牵扯在一起。不过,约舒华·芮斯德立克有限公司可是声誉很高的一家公司。家族事业——至少过去如此——但是如今已经不能这么称呼了。赛蒙·芮斯德立克没有遗下子女,他弟弟安德鲁·芮斯德立克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们有个老姨妈。安德鲁·芮斯德立克的女儿在离开学校、母亲过世之后就跟着她住过。有点老糊涂,我相信她曾加入过一些怪里怪气的宗教团体,倒也并非什么邪恶的团体。赛蒙·芮斯德立克是个道地的精明商人,有个很会交际的太太,他们很晚才结婚的。”“安德鲁·芮斯德立克呢?”“安德鲁好象有到处漫游的嗜好。却也没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传言。从未在一个地方待得很久,在南非、南美、肯尼亚与许多别的地方四处旅游。他哥哥不只一次逼他回来,他都不肯。他不喜欢伦敦也不喜欢经商,可是他似乎也有芮斯德立克家族特有的赚钱本事。他的兴趣在矿藏之类的事情。
    他不是个猎象家、考古学家或是搜集稀有植物的人。他从事的都是生意方面的事,而且都赚钱。”“这么说,他也算是个很通俗的人了?”“是的,可以这么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哥哥去世之后,他又想回英国来了,也许是由于新太太的关系吧——他再婚了。很漂亮的女人,也比他年轻多了。目前,他们与罗德立克·霍斯费尔德老爵士同住,他的妹妹嫁了安德鲁·芮斯德立克的叔父。不过,我想他们也是暂时同祝我说的这些有没有什么新的资料,或是你都早清楚了?”“多半都听说过了,”白罗说:“他们家两方可有任何人患过精神病的记录?”“应该没有。也顶多是老姨妈喜欢参加些怪教会而已。
    而这对一个独居的老太太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这么说,你能告诉我的事,也就是他们家非常富有了。”白罗说。“非常有钱,”尼尔警长说:“而且都是规规矩矩赚来的。我可以提醒你,有不少还是安德鲁·芮斯德立克为公司赚进来的。南非的一些专利、矿产与矿藏。我敢说等到这一切都开发上市之后,这笔财富的数目可是相当惊人的。”“那么谁来继承呢?”“这得看安德鲁·芮斯德立克如何安排了。全看他的心意,依我看除了他妻子与女儿之外,再没有当然的继承人了。”“因此她们两人将来都可能继承一大笔财富了?”“应该是如此。我想他们一定有不少信托财团的,多半该在伦敦商业区内的机构里。”“譬如说,他可能另有钟意的女人吗?”“没听说过,我看也不可能。他的新夫人是很漂亮的。”“年轻的男人,”白罗思索地说:“是很容易获知道一切底细的吧?”“你是说为了娶他的女儿吗?这的确是无法阻止的,即令法庭裁定她受监护,他还是可以娶她。当然,她父亲愿意的话,可以取消她的继承人身份。”白罗看了看手头书写整齐的一张单子。“魏德朋画廊的情形如何?”“我不懂你怎么把这扯上来了。有人委托你调查赝画了吗?”“他们搞赝品的交易吗?”“他们是不卖赝品的。”尼尔警长责怪地说:“不过,的确发生过一桩不很愉快的事。一位自德州来的美国富翁前来买画,付了他们一大笔款子。他们卖给他一幅雷诺与一幅梵高的画。雷诺的是小小一幅女孩头像,曾引起了一阵质疑。
    虽然没有理由相信魏德朋画廊当初买进时心存不轨,却也作了一番求证。他们请了许多专家来鉴定,最后,正如惯例,鉴定结果莫衷一是。这家画廊愿意将画收回。但是这位富翁不愿改变初衷,因为最出名的一位鉴定家发誓那是真品,因此他买定了。不过,此后,魏德朋画廊也就传开了一些令人猜疑的闲话。”白罗又看了看自己的单子。“那么大卫·贝克先生呢?你有没有帮我查查他的底细?”“喔,他属于常见的那一伙。无赖,结帮到夜总会里去捣乱。靠毒品过日子——紫心丸,海洛英、柯克硷之类的——在女孩了中很吃香。他这种家伙女孩子最怜惜,说他命苦,又是个绝顶天才。他的画没人欣赏。容我说的话,我看他是个很能满足女人的小白脸。”白罗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单子。“你对议员瑞希·何兰先生有什么了解吗?”“对他的政治行情,我不十分了解。他的确是很有辩才的。在伦敦市搞过一、两次不大清楚的交易,不过都让他很体面地脱了身。我看,这位先生很滑头,他经常用可疑的手段捞过不少钱。”白罗提出了最后的一点询问。“罗德立克·霍斯费尔德爵士怎么样?”“老先生人不错,就是有点老糊涂。你的鼻子真行,白罗,什么都嗅出来了,是不?不错,我们特别作业小组被他们烦得很厉害。都是这些流行写回忆的风气作的怪。谁也不晓得又有什么人要写些乱挖人疮疤的书了。这些老家伙们,搞过情报的或是其他工作的,都在抢着发表自己所记得的有关他人的疏忽或过错之类的往事!通常,倒也无关紧要,可是有时候——你晓得,内阁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