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妻 作者:蔷薇晚(潇湘书院vip2013-11-19正文完结)






    “每一天都被困在宫里,再有耐心的人,也会想出去喘口气。不过,朕出去可不叫偷跑出宫,这叫——”御塬澈谈话风趣,指着她,逐字逐顿地说。“微服出巡。”

    换汤不换药。韶灵在心中暗笑,却没说出口,他虽然眉宇之间不无天子的威严,却又不像是张太后给人压抑的负担,说话之间,几乎女人都要被他的风度和魅力折服。

    慕容烨的这位皇兄,却是不令人讨厌。

    “怎么见了朕,你不太高兴?”御塬澈负手而立,好奇地问,阳光落在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他高贵地犹如天上的神祗。

    “皇上,我没有不高兴。”韶灵终于改口,噙着笑容,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皇上。

    “你认错了人,该不会回去被痛骂了一顿?如今见了朕,心里还有气?”御塬澈脸上的笑意,突地沉下,不可忽略的威严,在眉宇之间更加浓重。

    “那个晚上是我太过心急,莽撞行事,给皇上惹了麻烦,该致歉的人是我。”韶灵笑着摇头,眼神清明,语气恳切。

    他依旧一派令人心仪景往的温和神态,说道。“朕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宫里?你是哪个臣子的千金?”御塬澈更想问的,是她认错的挂在嘴边那个“七爷”,又是谁。

    韶灵若有所思,若是张太后不曾跟皇帝说清真相,她自然不该坏事。她唯有一句带过,垂下头去。“我不是任何大臣的女儿。”

    见韶灵似乎有难言之隐,御塬澈不再逼问,他十八岁就娶了太子妃,如今宫里也有八位后妃,年纪虽轻,却不是不懂女人心的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话锋一转,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寒暄。

    “我叫韶灵。”韶灵镇定自若地开了口。

    “不管你是宫中何人请来的客人,往后还会再进宫的吧。”御塬澈眉眼尽是笑,看来愈发风度翩翩,英俊不凡。

    张太后……当然不会放弃羞辱自己,尽力拆散两人。那么,她还会再进宫内。想到此处,她轻点螓首。

    “朕还要去见几位臣子,我们改日再谈。”御塬澈掷地有声,一身稳重干练的气息。

    “皇上慢走。”韶灵暗暗舒了一口气,目送着御塬澈举步离开走远之后,才走向另一条路。

    御塬澈微微侧过俊脸,却不再回头去看她,他早已不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选到身边的妃子虽不是个个绝丽,却也不乏善解人意,温柔似水的。这两年,也有了好几个儿女,但那一个晚上在宫外遭遇了莽撞仓促的陌生的拥抱,却让他始终很难忘却。

    “我的好七爷……”她扑向了自己,宛若飞蛾扑火的奋不顾身,双臂缠住他的腰际,笑靥如花,双眼璀璨如星子。

    他甚至不知有人能将一个称呼,喊出了比蜂蜜还甜的滋味,后妃的句句“皇上”,哪怕再娇嗔,也比不上那句让人心醉羡慕。

    他已经不再是岌岌可危的少年皇帝,要的不只是后妃的尊崇和敬仰,如今,他要的是一个能跟他平起平坐跟寻常夫妻一般恩爱的女人,一个能把他当成丈夫的女人。

    “皇上,大臣们已经在等了。”李忠信见快步走来的皇帝,低声道。

    闻言,御塬澈目视前方,沉默不语,走入上书房内。

    韶灵出了宫,没再坐宫里的轿子,独自走在京城的街巷,暗中打听了消息,如今的废太子御祈泽已经摆脱了被圈禁的命运,虽然不曾被贬为庶人,依旧是皇子身份,但据说过的十分潦倒落魄。毕竟大势已去,皇宫又是张太后母子的天下,谁都不会再去接近被废的御祈泽。虽然去年皇帝晚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将御祈泽封为静安王,但御祈泽全然没再朝廷担当一点职责,也有不少人揣摩,从“静安王”这个封号上也能看出皇帝对这位曾经的太子的警告,若他安分守己,静静活着,尚能苟且偷生,如若不然——

    而静安王府,就在这儿是吗?

    韶灵仰起头,府邸跟其他几座王府看上去并无大小之分,但角落的围墙已经斑驳掉漆,前头的灯笼也满是灰尘,颜色很旧,等了大半天,也唯有稀稀拉拉的百姓经过,甚至还不如朝臣之家,不见一顶轿子停靠。

    此处实在安静,若将正门关闭,贴上封条,说是空着的院子,也不为过。

    京城在这十来年间,也曾经有过好几场恶斗。

    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

    韶灵掉头走向客栈,推门而入,见慕容烨已经在等她了。

    “给韶光的信,送出去了。后天就能到。”他看着她说,眉宇之间的神情平和。

    她弯唇一笑,安静地坐在桌旁,慕容烨走到她的身后,双掌覆上她的肩膀。

    他不是察觉不到,她的身体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从宫里头回来,她便是如此僵硬,心不在焉。

    “她是不是刁难你了?面色这么差?”慕容烨冷声道。

    “没有。”韶灵轻笑。

    短暂的沉默,她压下心中思绪,柔声问道。“七爷今日去了哪儿?”

    “老马又来了一趟,说了一些废话,把他打发了,还爷耳根清净。”慕容烨黑眸一沉,说话的语气极为冷淡。

    慕容烨在自己认定的事上,极为固执。

    韶灵不再坦诚自己的意思,她独自应付心机深沉难辨的张太后,想必不会是一两天的功夫。

    至于那位宛玥郡主……先不提了,如今的气氛,已经格外沉重了。

    “听爷的,这阵子别再进宫。”慕容烨说的极为认真,不像是往日说笑的口吻。

    韶灵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他的脸上尽是疼惜和不忍,心中汇入几分暖意,她却笑而不语。

    他握了握她的肩膀,压低嗓音,黑眸一片幽深。“这些都是爷的私事,她拿我没法子,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七爷的事,就是我的事。”韶灵眼眸闪烁,直直迎向他的目光,他的眼底尽是坚定,但触到她的隐忍,也渐渐有了波澜。

    慕容烨静默不语,在云门的时候,他们虽然每一日都过的如胶似漆,但各自心头都有对未来的不安忐忑的预感,更不知彼此是否能够有长久的未来。但到了京城,韶灵自从知晓了他的身份之后,面对眼前的难关,她确不曾退步,比过去更有韧性和耐心,决心要跟他一道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原本他的身世,是令人头疼的,但如今一看,却暗中促进了他们的感情,成了好事。

    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翌日。

    “皇帝,你终于来了。”张太后的猩红色裙裾闪动,她莲步轻摇,面庞上一派自如的笑容。

    “母后。”御塬澈笑望了一眼殿堂中央的张太后。

    张太后拉着皇帝的手,神色一柔。“你昨日召见了几个军机大臣,该不会是去询问他们的意思,这些大臣——”

    “母后放心,朕把此事看成是家务事,自然不会告知臣子,让此事落得难以收拾的地步。给朕一些时间,让朕找到最好的法子。”御塬澈言辞笃定,很有说服力。“母后对他心怀愧疚,当年没办法把他留在身边,也有朕的责任。”

    张太后紧紧握住皇帝的手掌,几乎是从中汲取力量,她的眼底滑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哀恸又阴暗。“哀家若不那么做,根本不敢奢想今日是否能看着你成为当今皇帝……十七岁就进宫,足足二十八年了,哀家在宫里,不是只享乐过,也不是没有被践踏过!”

    “不是一般的兄弟,跟朕是一母所生,还一起在母后的身子里待了十月,甚至朕也不过比他早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人世——朕只有这一个亲弟弟。”他说的坚决,天子骨子里的一言九鼎,不容置疑,平复了张太后心中的一丝忐忑。

    有人说,双生兄弟,双生姊妹不但感情很深,甚至心中的情绪还能互相感染影响。

    如今大局已定,既然是血缘至亲,他应该拭目以待。

    “过两天山东大旱处理完了,朕就召见他。母后别伤心,我们是一家人。”御塬澈的话虽然简短,却极为有力镇定。他稳操胜券的态度,坚若磐石。

    张太后被他的平静所感染,眼底的阴霾渐渐褪去,会意一笑。

    ……

嫡女初养成 017 见废太子

    静安王府。

    王府管家推开屋子的正门,见床旁的帐幔还未拉开,隐隐约约见到其中的身影,他朝着白色帐幔后的男人行了礼,毕恭毕敬地说。“王爷,青烟那个丫头嫁出去都快半个月了,白玉年纪太小,一个人难以胜任照顾王爷的责任。不如小的再给王爷找个丫鬟?”

    青烟是从小就照顾王爷的婢女,不管王爷身上发生了多少令人始料未及的坏事,始终陪伴着王爷,哪怕被圈禁的那几年也是始终如一。今年京城颇为平静,王爷体恤青烟患难与共,为她寻了一门亲事,不让她终身为奴,更给了她一笔银两,风风光光嫁人。但静安王府的下人原本就不多,这个白玉只是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很多事都做的不太周到。

    管家早有再招工的念头,只是半月前,王爷拒绝了。今日,他还是耐不住了,再度旧事重提。

    “好,你去安排吧。”半响之后,床幔之后,发出了淡淡的声音,仿佛没有多少力气。

    管家喜出望外。“小的一定给王爷找个手脚勤快,机警灵活的丫头。”

    可惜静安王今时不同往日,虽说皇族血统无法避讳,但静安王也是几位皇子之中唯一的戴罪之身。他虽是王府的管家,走出去也不觉得威风八面,也不如其他王府打赏甚多,但至少静安王没有皇族的坏脾气,被圈禁了几年后,整个人的脾气极为沉敛,并不太难伺候。

    刚过午后,管家又叩响了静安王的屋门。

    屋内很安静,甚至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听不到,管家正揣摩着是否王爷已经睡着了,正想折回去,才听到一道轻轻的咳嗽。

    “跟我来。”管家朝着身后的人说,推开了门。

    白色帐幔,依旧不曾拉开,只是咳嗽声越来越厉害了。

    管家即便想关心主子,但没有王爷的首肯,也不敢出手扯开帐幔,只是轻轻地问。“王爷,有位姑娘愿意到王府帮工,但她不在奴籍,您要不要亲眼见见,若是不满意,我再继续找。”

    清逸的嗓音,伴随着咳嗽声,听来很是虚弱:“不用了,这么小的事,你看着办吧。”

    管家侧过身子,看了身旁的姑娘一眼,正打算开口,突地听到一道清冷的嗓音:“王爷,我能见见您吗?”

    “你在说什么?”管家瞪着女子,面色铁青,她虽不是奴婢,但也只是个贫贱的百姓。静安王在皇室中再不被重视,再没有权势,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岂会是一介贫民想见就见的?!就算见到了王爷,也该下跪闭嘴,哪里敢大言不惭,不怕拖出去打板子吗?!

    “若不是因为家中贫穷,民女不会为了生计,出来当下人贴补家用。民女不怕做粗活重活,但不想伺候怪脾气的主子。若是王爷性格刁钻,我不会留下。”女子低着头,但态度很是坚决。“若是不满意,我今天就走,不耽误王爷另请高明。”

    一阵漫长的沉默,久久无人打破。管家等候主子开口,等到了最后,也没了耐心,帐幔后的王爷难道又睡着了?还是根本懒得亲自斥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丫头?

    “算了!你这种不懂规矩不分上下的下人,到了王府也做不成事,你还是走吧。”管家径自开口,打断了此刻的沉默,急着将女子打发走。

    白色帐幔后,不疾不徐地传出男子的声音,极为轻缓地说,但总算不再咳嗽。“老王,若是让人留下来,照顾本王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若想让人留在府里长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让这位姑娘知道本王的境况,给姑娘考虑的余地,也是应该的。”

    管家无奈地摇摇头,这位昔日的太子,宋皇后唯一的儿子……竟然被五年的圈禁,磨掉了所有的棱角,哪里去找这么平易近人的主子?!

    男人又发话了:“老王,你先出去,有些话,本王要跟这位姑娘亲自说明。至于她愿不愿意留下,你让她自己做主,若她不肯,你再留意,这事也不急……”

    “好,小的先出去。”还不急啊?管家在心中叹气,王爷岂止是变得没有任何脾气,仿佛这世上任何事都不紧要。主子毫无威严,人善被人欺,唯有他对着年轻女子吹胡子瞪眼,摆出一副不好惹的面孔,冷眼威胁。“这位姑娘,你可不要乱说话,王爷不跟你计较,不代表你可以蹬鼻子上脸。”

    女子回答地极为沉静:“我又不是来找人吵架的,若能找到帮工的地方,也算了结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