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妻 作者:蔷薇晚(潇湘书院vip2013-11-19正文完结)
韶灵鼻子一酸,却还是摇了摇头。
这半个月来发生的每一件事,跟她擦肩而过,从仁寿宫屋顶上摔下的那一刻,碎的不只是她的双腿,更是她的心。她狼狈地躲避在无人看到的暗处,瑟瑟发抖,几乎咬破了下唇,也无法让自己从那个噩梦中醒过来。
“别人总说女子落泪很是美丽,跟站在梨花树下看着花瓣落下一样,不过,我可不想看到你哭。我从来没安慰过流泪的女子,不过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好吃的东西,会有改观。”风兰息掀开被子下了床,从长台上取来一个小巧纸袋,淡淡的蜂蜜桂花香,传到了她的鼻尖,她的心轻轻一颤,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迟迟不曾接手过来。
他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头发,宛若对待稚嫩的孩童,她接了过来。慕容烨也曾让她觉得心中温暖,她也会有一刹那,希冀这辈子能被谁呵护,心中能少一寸荒芜沙土。
可是,她还能坚持多久,哪怕咬紧了牙关,慕容烨的好容貌从张太后的身边继承,她看到他,没办法不想到张太后的的脸,没办法不听到她冰冷的笑。
她紧紧抓住那包纸袋,根本不在乎上好的梅子干几乎被她用力捏成碎屑,她把自己交给慕容烨的那一夜,也是试图在命运的洪流中抓住一些什么,她以为至少她能抓住慕容烨,但如今……慕容烨成了一块炭火,她抓的越是紧,她手心的皮肉就越是烫的血肉模糊。
风兰息低头看着她痛得无法自抑的神色,他那么多天一直想做的事,他终于鼓起勇气伸手触碰她,双臂揽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脸贴上自己的里衣。她一时再也无法忍耐,泪如泉涌,涛涛不息,泪水流下,像是积蓄在心里十多年的泪水,犹如洪水爆发,湿了他的一大片衣裳,源源不断地滑下面颊,落入脖颈,湿了她的胸口。
“他……知道你心里这么苦吗?”他的眼底尽是痛楚,他曾经奢想过可以拥抱她一回,彻彻底底地拥抱着她一回,却不是看她落泪——看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落泪。这样,他不知拥着她到底是该觉得如愿以偿,还是满心酸楚。虽然同为男人,他看得出慕容烨对韶灵很是喜爱,但也看得出来慕容烨在皇室之中的角色并不一般,他不愿点破,不代表他不清楚,不明白。
“我不苦,我只是累了……跟皇族的人斗,我累了,我永远无法成为他们眼中合适的对象,我也不想他继续为难,继续为了我去跟皇族作对,没有我……事情就简单很多,他们也不会再惹恼了他,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韶灵连连苦笑,眼泪却越来越多,根本不受自控。只是,到了最后,她还是无法将真正的理由说出来,她还是无法走到那一步。
“你答应过我,要同我去大漠的,你真以为我醒来,就会忘个干净吗?乘风还帮着你,说是我睡糊涂了,其实你那天晚上来过的,对不对?”
直到隐约有一只手抬起,为韶灵擦去泪水,她才看到风兰息微笑地看着她,他的眼底不再温润平和,相反,却是满眼泪光。他问的那么小心翼翼,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一瞬间无法反抗,任由他给自己抹掉眼泪。
“那些话,也许你看成是胡话,都是我压在心里的肺腑之言。被你知道,我不后悔,相反,轻松了不少,不是想让你生出负担才说的。”他碰了碰她的手,帮她紧紧握住那一个纸袋,神色一柔,笑着说。“人的心里总是泛苦,脸上没有笑容,不但让自己难过,也会让关心在意你的人不好受。”
兴许是许多年不曾流过眼泪,更不曾如此任意妄为地失声大哭,她的脑海一刻间陷入混乱和空白,她点点头,嗓音透露着一丝嘶哑。“多谢你,风兰息。”
“永远都不必谢我,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想乘人之危,更明白感情无法勉强。人的心里,每一段时间,都只能装一个人的位置。只是,如果你们当真无法走到最后,你能重新看看我吗?”风兰息最后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在她的耳畔,犹如洪钟长鸣。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攥着那包纸袋,回到鸣东苑的时候,纸袋几乎被她捏破了,她将蜂蜜桂花香的梅干放入那只白瓷杯中,抓了一颗放入自己的口中,甜味香味在她的口齿之中,反复回味。她视若珍宝,将茶盖子轻轻盖上,捧着那个茶杯,面无表情,陷入深思。
心里无人知道的苦涩,似乎被口舌中的甜味,盖过了一点。
她微微一笑,笑容很浅,但下一瞬,又随即消失地彻底。这一整日,她都浑浑噩噩,甚至不曾去静安王府。
慕容烨跟洛神谈了商号的事,也跟洛神说起皇家的纠葛,约莫到了
他的眼底,那个屋子,没有亮着烛火。
已经是二更天了。
他的手掌还未贴上门,门被掌风拂过,很轻松地往后移开。
黑暗,很快随着他爬了进去,占据了大半个屋子。
他止步于红木大床前,那张他们纠缠爱欲好几回的床上,锦被折叠的整齐,却没有她的身影。
无论他回来的多晚,她都会在这儿等他,哪怕有时候睡着了,桌上的蜡烛是从来不先熄灭的。
长台上的针线盒旁,绣着兰草的帕子孤零零地躺着,这两日,她根本连一根针线也没碰,几天就能绣好的帕子,还未完工。
他再也无法忍耐,今晚一定要让她说出心事。
再多一日,他也忍受不了。
只是,他依旧没有顺遂。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韶光出现在他的门前,低声说姐姐去了他那儿,问他能不能让姐姐别过来了,就在那边睡一晚,免得吵醒了她。慕容烨一言不发,前去韶光的屋子,推门而入,他才看到了韶灵,她斜着身子依靠在软榻上,光是看看睡得姿势,也觉得她很难睡踏实。韶光给她盖了一条薄被,轻轻地说,眼底少了过去的抗拒和愤怒。“我只是告诉七爷你一声,姐姐看起来很累,就别带走她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么?”慕容烨的俊脸上喜怒不变,眉头紧蹙,神色很淡,压低嗓音问了句。
韶光摇了摇头,一脸茫然。“问了我最近学的功课,看的书籍,其他的没说。只是说了一会儿的话,姐姐就睡着了——”
慕容烨并不怀疑韶光,他本就是个单纯的男孩,既然生出勇气来跟自己交代韶灵的下落,就不该隐瞒韶灵的心事。
“就让她睡在你这里,明早再说。”慕容烨最终没有把她抱回屋子去,不想让她醒来,醒来的话,她在他的身边,也很难再睡着了。他丢下这一句,随即拂袖而去。
韶灵暗暗转过身子,紧闭的双眼,长睫轻轻颤了颤,薄被之下的双手一片寒凉。
韶光只以为她当真睡着了,吹熄了桌上的烛火,爬上床去安睡。
屋子里,黑暗的什么都看不到。
……。
嫡女初养成 044 不嫁七爷
直到半夜过后,她才昏昏沉沉累极了睡过去。在仁寿宫听到的那些话,每天无时不刻在她耳畔响起,她即便想对着心里的那个声音大喊一声“闭嘴!别再说了!”那些残忍的冰冷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在往她心头上割下,一道,一道……
她每一日都在忍耐,她佯装无事发生,她佯装自己可以跟慕容烨跟往日一样说笑,相处,甚至,说服自己能够在他的胸怀中,臂膀下安睡。
但事实并非如此。
她只是自欺欺人。
她在慕容烨的身畔,每一晚都会梦到在历山脚下的那个噩梦,每一个晚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噩梦!
清晨,她醒来了,告别还在沉睡的韶光,独自一人走在庭院之中。她像是在昨夜灌下了一整缸的烈酒,如今人虽然能够走动,但是酒意沉重,她悄无声息却又混混沌沌地走到他们的屋子前。
慕容烨说过,她是上苍送给他的礼物——但对她而言,上苍未免太残忍,他把她送到了仇人的儿子身边么!过往的一切越是宠溺温暖,如今的一切,就越是严酷揪心。
她进一步,又退了两步,左右徘徊,踉踉跄跄。
慕容烨的身边,她的位置何在?!
这一扇门,不是铜墙铁壁,却胜过铜墙铁壁,竟似万重山,她神情恍惚,只知道自己无法逾越。
她可以不在乎很多事,甚至没有名分也好,只要慕容烨的一心一意,她也觉得心满意足。
过去多少次曾经感叹他们无法顺利了解亲事,而如今有很短暂的一瞬间,她几乎感激上苍不曾残忍的夺取最后让她掉头走开的机会!她竟然想要苦笑着感激,多好啊,他们至少还不曾成亲,至少在世人的眼里,他们还算不上是夫妻!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指腹之下传来细微的刺痛,每每迈出一步,竟像是赤足走在刀锋上,哪怕没有鲜血淋漓,连心的疼痛……她无法自欺。
慕容烨早就听到她的步伐声,她在门外留恋许久,迟迟不推门进来,每一步脚步,就像是重重踩踏在他的心上,他令人骄傲的忍耐力,在此刻竟然一点也用不上。光是等待这一小阵子,他就心中有气,险些无法佯装安睡,若她再不进来,他一定会连靴都不穿就去把她逮住,一问究竟!但还好,她虽然很迟疑,终究是来到了他的床边。
韶灵垂着眼,看着床榻上安睡的男人,他跟每一个晚上都一模一样,轮廓分明,五官俊美,是天下极为出众的容貌长相。
慕容烨闭着眼等待,床沿边却没有任何凹陷的分量,他也察觉不到她再靠近哪怕一步的气息逼近,甚至,他听不到她有任何的动作。她只是安静地像是木头人一样站在他的床边,若不是他的耳力勉强听得到她小心平和的气息的话,他当真以为摆放在他床边的,是个木雕泥塑,只是雕刻打磨成心爱女人的长相罢了。
她是原本就知道自己的耐性不同常人,特意屏息凝神蹑手蹑脚走进屋子来忍恼他吗?!一大清早就让他没好气地等这么长时间,等她在屋门前踌躇不定就算了,哪怕站在他的咫尺之间,他还要等她……等她开口还是等她离开?
“还知道回来?”他挑高一边的眉,睁开一只眼缝觑她。
韶灵突地一怔,但很快,她敛去眼底的愁绪,笑得温驯,眉眼间淡淡镶嵌恬静柔美,他忍不住彻底睁开双眼,左臂一抬,跋扈地拉她入怀。
“原来你早就醒了。”她笑着说,唇畔扬起小小的弧度,任由他的突然举动,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若不是他主动出击,她原打算转身出去了,至少……这些天,她自认也将情绪压得很深,她还有理智,还有头脑,还知道慕容烨跟她的杀父之仇没有半点干系,她不该把他扯进来,不该因为仇恨张太后而一并恨着他。
她能做的,唯有这些了。她无法恨他,却也无法爱他。
慕容烨蛮横地拆下她发髻上的银簪,看着她青丝垂泄,微微飞扬,他最喜欢她把长发放下,当她低首聆听他说话时,两侧软软青丝像纱幔,将他笼罩于发香之间。
“昨晚在韶光那儿太累了,没想着竟睡着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她浅浅柔柔地笑,始终没有改变微笑的温度。
“如今再多躺会儿也无妨,反正天还早。”慕容烨搂住她的腰际,将她翻上床,不等她开口,径自将还留有他体温的锦被,彻底地覆盖住了她的身子。
她眼底的笑,突地一闪,但坚持了一会儿,不曾彻底消失。她不曾自然而然地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就像是曾经几个晚上一样,最痛苦的事就是……她无法去逼自己恨他,做出任何让他伤心伤怀之事,而所有的痛苦,全都只能压在心里。他对自己越好,越是包容,她的苦痛就越无法消减,与日俱增。
“方才过来的时候,我见着玉瑾姑姑了,说要我们进宫一趟。”她轻轻舒出一口气来,在京城两个月了,以前不管遭遇什么样的境遇,她都能一笑置之。为何如今,却越来越难了呢?!但进宫也好,她不必在慕容烨的身边,再装睡一次,以免他看出异样。
她的陈述,让慕容烨眸色瞬间转为沉暗,就算此刻唇畔扬笑,笑意亦传达不到瞳心。
“反正也没说什么时候去,让她等等,也不过分。”他化解她的挣脱推拒,将她环进臂膀间,唇畔温柔如春风,厮磨她微凉的小脸,她因为吃痛而不甚开心,扭头避开他的索吻,他不介怀,不急着逼她承受,吻不到她的嘴儿,贴在她柔软颊边,轻吮慢啄也行。
他的低沉嗓音,在她的耳畔转为轻柔关怀:“一整个晚上都睡在软榻上,很不舒服吧。”
“倒没什么,在大漠的时候,有时候好几个晚上没睡觉,也就这么过来了。”她弯唇一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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