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妻 作者:蔷薇晚(潇湘书院vip2013-11-19正文完结)
他捉弄她不是一两回,这一次,他当真是过了她的底线,她不快至极。
五月,悄然而至。
“韶灵!”
门口传出不小的叩门声,打破了韶灵的沉思,她放下手边古籍,打开门来。
黝黑高壮的庄鸣,站在夜色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咧开的嘴,一口洁白的牙。
“你要我打听的人,我查到了。”
韶灵轻点螓首,神色淡淡,并不欣喜若狂,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庄鸣挠了挠后脑,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找到好几个展绫罗,但你说的那个年纪,只有一个人,不过……她的女儿,并不叫季茵茵。”
“这里面没出什么差错吧。”她心生狐疑,眉头轻蹙,那对母女的名字——她怎么会记错?!
“她是有个女儿,十八岁,叫什么来着?”庄鸣涨红了脸,费心思想着那个拗口的名字,突地一拍手掌,说。“对,叫宫琉璃。”
“宫琉璃。”
她逐字停顿,面色清浅,有些失了神。她仿佛站在海边,一股沁骨凉意,迎风而来。
韶灵微微转身,压低嗓音,缓慢至极地询问:“她们如今在哪儿落脚?”
“阜城。”庄鸣据实以告,没有任何隐瞒。
她垂眸一笑,眼底落入点点滴滴的清冷,待庄鸣离开后才关了门,她才弯腰吹熄烛火。
整个屋子,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自从那一日在桃林亲了她之后,每日的药,都是马伯送来,大半月过去了,他鲜少见过韶灵。
这一夜,已经很晚了。
慕容烨止步于她的屋门前,外屋还亮着火,他轻轻一推,屋内并未传来任何声响。
一屋子的药味,扑面而来,他瞥视一眼,中央的方桌上堆满了药材,靠窗的长台上也尽是瓶瓶罐罐,大大小小的瓷瓶,摆放的整整齐齐。
烛光一闪,照亮了他眼底女子的身影。
韶灵趴在桌上而睡,一袭月牙色衣袍,墨黑长发披在脑后,不曾梳哪怕一个发髻,她枕着双臂,眼下一圈青黑,神色憔悴,疲惫至极。
一片枯黄的药草叶子,压在她的面颊上,慕容烨朝着她的脸伸出手去,将那片叶子轻轻拨去,唇角不自觉上扬,眼底的一分宠溺无处隐藏。
“别碰她。”
身后传出男孩的声音,咬牙切齿,愤恨不平。
慕容烨无声冷笑,右手一捞,掌中已有韶光随身携带的匕首,悠然自如地转动着手中匕首,他缓慢至极地问。
“喜欢匕首?”
韶光望了一眼睡着的女子,眉头紧蹙,一脸倔强,绝不会跟这个可恶的男人说,姐姐为了治他的怪病,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
瞥了一眼韶光脸上的厌恶,慕容烨往椅内一坐,好整以暇地问。“爷收藏了好些刀剑,你喜欢什么样的?”
“谁要你的东西?!”韶光一看他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就生气,双目盛怒,再无往日文雅模样,狠狠道。“你少装好人,你最坏了。”
韶光对慕容烨的成见之深,难以逾越。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被怒气充斥着,他轮着拳头站在十步之外的距离,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可怕。
“你要真的为她好,就不该让他继续为你担心。”慕容烨冷冷一笑,目光直接落在内室,说的近乎刻薄。“这么大了,还跟韶灵一起睡?不别扭?”
十岁的男孩子,一转眼就该有自己的心思了。
韶光咬紧牙关,脖子涨红,却迟迟不曾说话。“我喜欢!你管不着!”
“可爷不喜欢,你看看她,连睡的地方都没有,累成这幅样子。”慕容烨压下心中不耐,俊脸覆上几分寒意,韶光的偏执,也是她肩头的重负。他本不屑跟这么大的毛孩子打交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又犟的跟牛犊子一样。
“还不是要为你找解药!”韶光的墨眉紧紧皱着,义愤填膺,顿了顿,他余怒未消,又补了一句。“救你这个无耻,卑鄙的小人!”
慕容烨望着这个漂亮的少年,他的眼底阴郁早已消去,只剩下一片片腾腾火光。
“等我长大,会杀了你的。”韶光望着桌上的那把匕首,垂着眼,看着地。
“等你长大,我们说不定就成一家人了。”慕容烨笑着调侃,脸上却有无法忽略的盛气凌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想都别想!”韶光简直成了火星子,随便丢下一句话,就能轻易点燃。
韶光将眸光转向女子沉睡的侧脸,在心中暗暗起誓,往后他定会保护唯一的姐姐。
慕容烨俊脸稍霁,却不曾发作,他蓦地起身,随即走了出去。
韶光俊俏的脸上没有喜怒,伸长双臂将门合上,插上门闩,将桌角上的匕首紧紧握住,重新收入袖口。
……
“七爷晚上睡着还冷吗?”韶灵淡淡地问,不管如何忙碌,她亦不曾忘记,每隔七日来为慕容烨针灸一次,银针尖锐地扎入他的皮肤。
慕容烨凝视着她,难以捉摸的眉眼之中,浮着细碎的迷光。“好些了。”
“这四十九种药方中,如今这种是最有效的,每日服药,延缓毒性蔓延,也能改善七爷手脚冰冷的症状。”她说的冷静,仿佛不觉疲惫,一个半月,她找出四十九个法子,却并不满意。
“你不用如此心急。”慕容烨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膀,灼热的,几乎要穿透她的身体。他的声音清冷,却似乎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
嫡女初养成 040 全盘计划
她寥寥一笑,这回被看穿心思,却也归于平静。这些年,她为人医治,从未存过私心。
但对于慕容烨,她存了私心。
她废寝忘食,只为早日找到解毒法子。
但之后呢……
两指间拔起一根银针,收入盒内,她眉目清浅,若有所思。“云门养我六年,七爷说的没错,云门是我的家。我本该为云门做些事,过去独眼他们受伤也无人管问,往后,让他们全来我这儿,治伤取药,七爷意下如何?”
慕容烨闻言,将目光转向她的脸庞,他眼底微乎其微的一点光,却隐约有了汹涌而来的火热。
他疏离的脸上,渐渐有了软化的痕迹。“你不怕应付不过来?”
“我心中有数,自有分寸。”
韶灵眼神清明,扬唇一笑,笑靥明艳绚烂,在大漠灵药堂,她一日也要看几十个病人,全屏她跟连翘两人支撑,她相信不会比那时更艰难。
“在大漠,我收了个徒弟,为人很是能干。接人来给我搭把手,想征询七爷的意思。”
前两日,她听闻齐元国打赢了这一场仗,不但保住了牧隆城,周边数座城池也全部归于齐元国,历经两月,战火总算是停息了。边关局势稳定下来,至少这一两年,凤华国不会再轻举妄动。宋乘风回京受封,也就在这两天了吧。
既然她已有全套计划,身边也该留几个自己的人。
她的过分客套,藏匿在言语之中,仿佛不过半个月而已,他们一下子有了上下之分,主仆之隔。
对于那个吻,韶灵不曾提过半个字,像是那回他的行径是跟讨糖吃的孩子一般不值一提。
“爷让独眼把他带来。”慕容烨点头,一口答应。
“我还有一事相求。”韶灵的笑容敛去几分,眉目透着胜过男子的坚毅肃然。“我要重开灵药堂,就开在故乡阜城。”
慕容烨的眼底,升起一抹诡谲深远的笑意,他敛眉轻笑,深感遥远。“阜城……哪怕骑最快的马,这来回的路程,也要有一天一夜。”
“七爷上回不是跟我提起隐邑侯了吗?”他要跟她玩迂回之术?韶灵笑意一敛,轻声问。“隐邑侯侯府内有一颗前朝的无忧丹,药效奇特,能解百毒,据说也是唐门后人所制,而玄冰宫宫主,跟唐门也有些渊源。要这些传闻都是真的,七爷为何不拿来一用?”
慕容烨眉心轻动,视线从韶灵的身上移开,他本以为她不曾放在心上,原来她听过就不忘。
“看来爷不得不让你去了。”
她的眼神并不闪烁,清澄如水,唇畔噙着一抹温柔笑意,更显恭顺从容。
“可你不会又跑了吧……”慕容烨伸出手,他轻声喟叹,五指从她面颊旁的黑发中穿过,柔软青丝拂过指尖,宛若天际无数雨丝。
闻到此处,她却并不避讳,秋水美眸生出几分柔情,一刻间胜过妩媚少女的娇嗔。“我从来都逃不过七爷的五指山。”
“知道就好。”慕容烨下颚一点,笑意倨傲,高高在上。
……
“人我带来了。”
独眼依旧一身黑衣,面目冷峻,径自走入门内,朝着韶灵说了句。
“独眼,麻烦你又走一趟。”韶灵放下手中的药材,浅笑盈盈。
独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离开。
“公子——”连翘的声音传来,隐约还带着哭腔,韶灵提着裙裾走到门边,冲他眨了眨眼。
连翘怔住了,他不敢正眼瞧眼前的娇美女子,只能以眼角余光打量屋内还有没有多余的人。
韶灵忍俊不禁,一掌覆上他的肩膀,笑出声来。“才两个月没见,就不认得我了?”
“韶公子……不,原来是小姐啊。”连翘生性圆通聪明,一点就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连翘,我要你认个人。”
韶灵拉过连翘的手,朝着里屋走去,韶光正在写字,听到脚步声,微微抬了头。
“小姐,你找到弟弟了?”连翘打量着面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韶光原本就男生女相,修养了两月恢复了与生俱来的文雅,连翘看了,更觉韶光的身上有韶灵女扮男装的影子。
“这是韶光,今年十岁。”韶灵朝着两人介绍彼此身份,神色平和:“连翘,在我身边学医的徒弟,十四岁。”
韶光见连翘明朗的脸上全是笑容,眼里的防备少了几分,朝着连翘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相处。”韶灵笑着说。
连翘一口答应,黑瘦的脸上尽是友善,双目晶亮。“小姐,我会照顾好公子的!”
当初便是连翘这双眼睛吸引了她,她才说服他离开客栈,不再当一个跑堂的小二,来跟她在灵药堂做事。连翘虽是个孤儿,其实圆滑而聪明。
韶灵的笑意更深:“在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我临走的时候跟你说过,有缘自会相见,你忘了吗?”
韶光如今愿意开口,但跟娘亲很像,性子极静,除了在慕容烨面前他常常失控动怒之外,她让连翘跟随韶光,更是希望两人截然不同的性情相补,韶光多几分灵通,连翘多一些沉稳。
连翘连连点头,眼底干净的没有半分尘埃。“小姐,宋将军早我两日回京城了,你知道吗?”
韶灵轻轻一笑,低声说。“击败凤华国,他自然是要回去的,加官进爵,往后应该不必再到西关当守将了,可以当个威风八面的将军,也有自己的将军府,一出门就有自己的仪仗。”
这一番话,听得连翘微微张大了嘴,就连坐回桌旁练字的韶光,也抬起了头,眼底尽是艳羡和向往。
“宋将军跟小姐这么好,我们要去京城寻他吗?”连翘心生狐疑,追问一句,他原本就世故精明,大漠的孩子十来岁就能当家,绝不会不谙世事。他看得出来韶灵跟宋乘风感情很好,要是宋乘风也知道韶公子本是女儿身,两人定会结了良缘。
韶灵却嗓音发冷:“以后再说。”
连翘从胸前掏出一封信,递给韶灵。“宋将军临走前,要我如果还能见着小姐,就捎给你。”
韶灵打开信封,很快地看了一眼,信上约莫百字而已,笔迹苍劲有力,的确出于宋乘风之手。
他在信上,跟她坦诚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希望她看了信后,能去京城寻他。
元戎皇后的亲侄子……她本以为自己离京城够远了,却没料到总是跟京城的人藕断丝连。
将信收好,韶灵见门外有好些人仓促而来,面色冷凝。
“连翘,洗手。”韶灵吩咐一句,眼神转沉,几步走出内室,只见一人满身血污,被抬到窗边的竹榻上。
“韶灵姑娘,他还有得救吗?!”一人问她,他们本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杀手,这些天主上吩咐一句,受伤生病之人,都能来这里医治。要不是有人亲眼看着韶灵将人缝合了心口的剑伤,他们才来碰碰运气。
“腿保不住了。”
韶灵细细看着竹榻上的男人,他的左腿被大刀斩断在膝盖处,皮肉及其牵强地连着,森然白骨泛着运来的途中已经流了不少血,整个人面色青白,暗自抽搐。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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