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别处
关于本书
·为昆德拉赢得第一个国际文学奖的代表作
·荣获法国文坛最高荣誉之一的“梅迪奇文学奖”
本书描写一个捷克青年诗人,如何成长、如何以文字建构他的美丽世界,以及如何因文字而毁灭的过程。昆德拉仍一本他优越的小说技巧,写出具有作者个人魅力的高难度故事。虽是旧作,却是他第一次获国际性文学奖的得奖之作。
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生活在别处》,原名《抒情时代》。 作为一种文学类型的抒情诗具有最古老的起源,它已经存在了许多世纪,而且还将继续存在下去。G·B·维柯便把人类原初状态时所具有的思维方式称为“诗性智慧”,在这个意义上,每个人都是诗人。随着文明进程的发展,社会分工的产生,出现了专司诗歌的“诗人”。诗人与非诗人的分裂便产生了。诗、诗人总是与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联系在一起的。诗人被认为是由神灵所选中并赐予灵感的特殊而神秘的人物。曾几何时,诗与诗人成为一种神圣的价值体系的象征,屹立在宝座上,享受众人崇敬的注目和向往。但是,对于米兰·昆德拉这位东欧作家来说,他亲眼目睹了由“刽子手和诗人联合统治”的时代,他看到了他所崇敬的法国大诗人艾吕雅,在他的布拉格朋友被斯大林最高法院送上绞刑架上之时,公开正式地宣布与之脱离关系。他深受创伤。神圣不可侵犯的价值体系崩溃了。一切都变成了怀疑的对象,包括诗歌。
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我们才能接近(进入)诗歌?
小说中的主人公、年轻的诗人雅罗米尔第一次作为一个诗人而诞生是在他的初恋失败之时。在一种对自己的嫌恶和耻辱之中他蓦然面对的是自己的卑贱与渺小。他依靠写诗,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奇异世界,使他高出了现实的笨拙,得到了一个第二存在的可能性。并不是出于伟大和崇高的激情,而是它的负面,使雅罗米尔成为诗人。诗成为一种现实行为失败的补偿。诗人从诗与现实分裂的隙缝之中滑落下来。生活产生了离析,日常领域是单调乏味的空虚,“而天上却是另一个世界,到处是灯火辉煌的路标,时间分割为一道灿烂的光谱。他无比兴奋地从一道光跳到另一道光,每次都坚信落在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具有伟大创造力的时代。”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纪录片研究专家 吕新雨热情以为自己是一种温暖的拥抱,在它认为是多风而寒冷的时代,要 求自己最最热切的温暖。这拥抱如此有力而彻底,所有周边因风受苦 的人不止都受到了照顾,甚至是流下泪来。
在母亲拥抱中的婴儿,有时温驯而满足地呼息,有时又急着哭闹挣扎 着,想要冲出一般。然而,更多的时候,它是以高频率的声音像魔咒 一般,召回随叫随到的母亲,让自己又陷入拥抱里。这时,带有愧疚 感急急赶回的母亲,焦虑使得双手的拥抱更紧密了,婴儿又开始想脱 逃而挣扎了。故事周而复始。
像那些浪漫情绪的流亡知识分子吧,总是介于一种渴望拥抱或被拥抱 的状态和另一种急急想走离的挣扎。
创作的浪漫心情经营着一个独特的乌托邦,最先是用热切的笔尖拥抱 着随墨水流渗而出的每一人物,最后笔尖划出了纸的平面限制,开始 在周边的人群上同样热情地以拥抱来刻划出他认为最理想的姿势。
因为热情是如此地充满了崇高的理想,以致一切的拥抱过程中或许偶 尔有些许的杂音是被拥抱的对象呻吟而出的,引发的困惑旋即因为造 物主般的神圣心情而消失了。譬如做爱吧,唯有认定一切的呻吟的声 音和扭动的姿态都是一种快乐的反应,你所要刻划成理想高潮的爱抚 和拥抱才能坚定地完成。
年幼的雅罗米尔出现在昆德拉的小说《生活在他方》,开始画着一些 狗头人身的世界,然后是没头女人的素描。他如此细腻经营着,掌握 一切可以完美呈现的姿态,以致所有呈现表情的脸部几乎在眼中不曾 存在般地彻底抹拭了。甚至,早在学会简单语言以前,他就知道用哭 声来掌握母亲的拥抱,用响应的动作来让母亲更积极地照顾着他,为 他而活。就像他拥有爱人的方式一样,要嘛就是完全掌握之下的拥有 ;如果没有把握和被诱惑的机会都在自己掌握力的迟疑中流逝。也像 他掌握下的创作或其它任何活动,一旦预期是露显在他者眼神的凝视 下,完善的把握成为决定行动与否的关键。
关于本书关于本书(2)
于是,热情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才无条件地进行的;有条件的是预先 确定的成功,无条件的是绝对的投入,像造物者一般的使命感,甚至 连创造出来或拥抱中的对象的脸部表情都可以消失不见。所谓的人民 或民间,成为一种集合名词,没有个别表情的集合体了。知识分子们 矢志奉献的人民或民间,就是如此再现于脑海中的拥抱对象。
雅罗米尔和画中出现的许多历史诗人一样,不断地进出在诗和现实的 世界中进行热情拥抱的丰功伟业。然而,就像母亲玛曼,她双手的拥 抱塑造了雅罗米尔,而雅罗米尔的哭声和呼唤也拥抱窒息了母亲。
甚至,就像雅罗米尔这人物的主人米兰‧;昆德拉,痛恨理想主义窒息 般拥抱的这位捷克小说家,他笔下勾勒出来的人物,除了这对母子, 像雅罗米尔的没头素描一样全都是没有名字的人物。
痛恨热情拥抱之无情窒息的作家昆德拉,吊诡地进行着同样无情窒息 的热情写作,落入同样的困境。于是,问题来了;甚么才是民主的﹝ 或是有理想情操的醋髂兀俊 ?br /> ——台湾著名评论家王浩威旅行途中,我随身携带着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在纽约的九号地铁,苏荷的春天街,或是某一间史坦贝克咖啡馆里,逐页逐章地看完一整本书。
米兰昆德拉用诗一般的文字,写青春﹑婚姻﹑死亡﹑政治,以及爱情。抽丝剥茧地看,在一场具有抒情性质的革命中,爱情仍是不可或缺的主题。我记得在地铁车厢中看到他谈诗歌,谈理想的生活,但我更记得潜伏在字里行间的每一段爱恋,其实都更像惊心动魄的革命战役。
承诺与背叛。
我几乎是震惊于故事的结局。因为,承诺在哪里,背叛就在哪里。全书从一段婚姻的外遇过渡到一段爱情的外遇。我不断地看见薄弱的人心,一次又一次地接受欲望与未来的试验。
如果,真正的生活总是存在于他方,是否也意味着,完美的爱情并不在此处?人们为了梦想中更好的明天,因此给予承诺,以为誓言可以保鲜。然而,当想象中的彼处真正成为此处,爱情的距离就远了一些。
于是,我想,甜美的爱情生活,约莫近似于童话吧。
——台湾小说家张曼娟
作者自述作者自述
作者自述
贡布罗维奇离开波兰时35岁。这是说;他生命中最富有冒险性的岁月是在阿根廷度过的。尽管他同波兰的关系相当紧张;他却只能写波兰而不能写其他。非常有意思的是由此可以看出我们前半生的根子有多深。我们注定是扎根在前半生的;即使后半生充满了强烈的和令人感动的经历。这不仅仅是经历问题〈贡布罗维奇在阿根廷确实有许多重大的经历〉;而且还有同前半生包括童年、青少年和成年期紧紧拴在一起的那些迷恋和创伤。回答你的问题:不;我不相信我能把一部小说(如果我还将写小说的话)的地点设想在;比如;法国。不过;〃一部小说在地理上如何处理〃是我的主要美学难题之一。《生活在别处》一书中的地点就不全在布拉格。不错;主人公是布拉格人;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然而;这部小说的舞台却比主人公故事的舞台广阔。实际上;人物虽不能同时置身在好几个地方;叙述者在精神上却感到行动是完全自由的。我尝试着让所有的故事线都一起展开。因此;我的小说不仅写了发生在布拉格的事情;而且写了1968年5月在巴黎发生的事情;不仅写了主人公雅罗米尔;而且写到了兰波、济慈和雨果。从技术上说:小说的舞台范围通过叙述者的离题而扩大到欧洲各地。雅罗米尔的舞台范围是布拉格;小说的舞台范围是欧洲。
译者自述译者自述(1)
译者自述
背叛、四十岁的男人和玩笑
一 背叛
《生活在别处》译到末尾两章的时候,身体正好被感冒围剿,无处逃避。于是得以停下来,想想昆德拉,想想自己。
昆德拉是我们这一代人 或者比我们再早一点 在大学里读的书。我记得 是作家出版社的书,装桢很朴素,甚至印制得都很粗糙 那个时候我们还习惯粗 糙的东西。在春天的江南,外面下着小雨,逃了这样或者那样下午的副课躲在宿舍的被子里睡午觉,看小说,成了我们这代人的小资情调。感谢上帝,那时电脑尚未普及,否则我也许是在某个地方打游戏,五颜六色的小球铺满了屏幕。
那个时候的昆德拉在中国,应当是被当成一个另类的作家来读的。他有点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周旋的味道。他的魅力来自于他的矛盾,他有他所承受的道德标准,所以也有他努力所想突破的道德标准,他有源于一个时代的疼痛。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先锋作家都绕不开他。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如果我没有夸张,昆德拉的“轻”和“重”,成了八十年代末困扰一代知识分子的哲学命题。
而后来再一次碰到昆德拉,是看了孟湄在《读书》上关于《被背叛的遗嘱》的文章。那时我的心境,很像恐怖片《娃娃凶灵》里的一句台词,是一生所经历对“最漫长的黑夜”。每一次都安慰自己说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可是每一次都无法入睡。孟湄的忠诚问题触发了我所有的激烈情绪,我也在《读书》上,问了许多绝对的,关于翻译和爱情的问题。我突然倾尽了自己的悲愤要求平等:翻译上的,爱情上的。那一次的爆发终究是针对自己,我觉得自己和若干年前的昆德拉一样,像一头困兽游走于自己臆想的道德和爱情舞场中。我迫不及待地将福克纳的《野棕榈》的结尾当成自己的宣言,我含着眼泪宣称,在忧伤与虚无之间,我选择的,也是忧伤。
是的,年轻的时候,我不想背叛,因为我所袭承的道德标准不允许我背叛。但是我看到自己在背叛。当我做点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在背叛。欲望的潮水总是淹覆我对背叛的恐惧。
这些问题是有震撼力的,但是最终没有答案。实际上也不可能有答案。只是当时提问的我还不知道。我曾经那样超脱不了自己的欢乐与悲伤。坐在不知开往何处的公共汽车上,外面的雨滴顺着车窗蜿蜒地爬着,心里也和小虫子爬过一样,毛毛的。我也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幻想着自己的消失,绝对意义上的,像杜拉斯所说的如沙消失于水 。
现在仍然可以想像到当时是想在人生的舞台上扮演怎样一种悲伤的精灵。我 没有翅膀,但是请允许我有眼泪,请允许我有沉重的步履和苍凉的手势。那是这两天在看《周渔的火车》时重新体会到的。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不断地坐火车去找寻心中的那一点东西当主角的资格。我可能永远不会是天使,但是我也 想充当一次,在你或者他的舞台上,充当一次众目睽睽之下的焦点。
我的火车和周渔的火车不太一样。周渔遍寻不见的时候,她选择的是死亡,她也只有选择死亡,因为游戏玩不下去了。于是她绕开火车,选择了可以掉进滔滔江水的汽车。我仍然坐在火车上,过站而不下。于是终于等来火车出轨。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火车只是驶进了别样的一片风景里,没有死亡,没有叫喊,甚至连疼痛都被时光的柔滑抚平。只是依稀记得,在火车滑出铁轨的那一瞬间,我闭着眼睛,拼命地闭着。
译者自述译者自述(2)
二、四十岁的男人
仍然喜欢分段的写法。这一点和昆德拉很像。喜欢分段,是因为这样可以允许自己在可以承受的写作道德内岔到别的道路上去,允许自己可以在谈这件事情的同时,再谈谈别的事情。
其实《生活在别处》中最美丽的章节,在我停下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