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
方德海拄着拐杖出来,横了章清亭一眼,无声的指责着。昨日她管的那桩闲事,他就很是不赞成,怕惹来祸端,今日这局面,也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了。
但毕竟是店里的人,还是要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出来老着脸问,“那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为首的一个人终于发话了,“咱们也不想怎么样,你这店的东西既不能吃,那就索性关门拉倒!”
章清亭忍了又忍,暗忖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打发他们走,求个平安再说,“你们要多少银子,说个数吧!”
没想到那人竟说,“什么钱不钱的?谈钱多俗气!我们就是要讨个公道,免得你再毒害其他的街坊们!”
章清亭敏锐的嗅出一丝不对劲来,若不是求财,这些混混跟她又没有深仇大恨。干嘛死咬着她不放?她心下一沉,“你们老板是谁?”
“聪明!”为首之人竖了个大拇哥,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么快就猜到了,那张姑娘应该还记得你这开店的银子打哪儿来的吧?”
果然是他!薛子安!
章清亭明白了,却也着实气得不轻。自己不去找他麻烦就算好的了,他有什么理由给自己捣乱?该给他赚的钱也赚到了,居然对自己生出这样卑鄙无耻的心思,简直是个败类!
若是别人,也许章清亭还可以商量商量。但这个人,章清亭心里清楚。自己就算关了店,只要还想在这扎兰堡立足,就绕不开他去。
这家店是自己费多少心血才建立起来的,凭什么因为那个人渣作梗就退让?可要是不退让,这眼前亏却是吃定了。
一时间,章清亭心思流转,反复权衡利弊,竟没有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呢!”忽然门外吵吵嚷嚷,冲进来一群官差。
为首之人章清亭认得,也是上回来过捧场的,那个捕快头目程队长。她顿时松了一口气,那程队长对她使了个眼色,仍旧在那儿乍乍呼呼的嚷着,“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干嘛?想闹事么?”
见到官差,这伙混混明显的老实了许多。老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他们在地方再有势力,也需要官府照应,若是十分开罪,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领头之人赔笑道,“没什么,正说理呢!大人您看,我们昨儿在这买了点卤菜,里面竟然吃出老鼠来,正好请大人您来评个公道。”
“你胡说!”章清亭义愤填膺,“你们昨天根本就没来买过东西,不过是……”
“行了行了!”那程队长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意思不让她再追究,“想来只是一场误会!老板娘,你拿点钱请这些兄弟喝杯茶就算完事了。屁大点事,闹得不得安宁的,别人不知,还以为我们这儿出什么大乱子了!”
还是要拿钱消灾?章清亭很是不服,但此刻却不能不低头,慢吞吞的走到掌柜旁边,银子是断断不肯给的,她扒拉扒拉铜钱。抓了一把出来递到那头目面前。
她不满意,混混头目也不接受,那人犹豫一下,低声凑到程队长耳边道,“我们是薛三爷的人!”
程队长假装听不懂,大手一挥,“什么三爷四爷的,老爷我一概不知!你们要买东西就买,不买就出去!有什么事说不清楚,就上衙门公堂上说去!”
那人一看明显讨不到什么便宜了,也不要章清亭的钱,只冷哼了两声,暂时离开了。
程队长却指着昨天调戏贺玉华的那两名混混道,“你们俩留下!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大人,我们可没干什么呀!豪哥,你要救我们啊!”两名官差上前把那人拿下,那两人立即慌了手脚。
那叫豪哥的头目疑惑的回过头来,程队长干咳两声,解释了一句,“有人举报他们和盗匪有勾结,得带他们回去好好谈谈!”
这就是说不关薛子安的事了。
反正又不是自己人,豪哥冷漠的瞧了那两个来通风报信的混混一眼,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章清亭却猜出来为何官差会来帮忙了。
果然,程队长转头就悄声道,“这回可是贺家大爷在关照着你们家呢!”
章清亭点头称谢,见那程队长仍盯着自己手里的钱,只好转手将钱又全塞他手里,“小店才开张,实在没什么好孝敬的,您带着弟兄们喝杯茶吧!今儿人多不方便,改日我让相公给您捎点酒菜,算是一点小小心意了!”
“这怎么说的!”程队长呵呵笑着,假意推辞,却将钱收进了自己兜里。带着手下,押着那俩倒霉蛋走了。
“哎哟我的妈,这可算没事了!”张金宝抹一把头上冷汗,和赵成栋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方德海瞧了章清亭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进去了,他俩都是老于世故,彼此心知肚明,这事儿,不算完!
第二卷 (七十九)不请自来的杀人犯
(七十九)不请自来的杀人犯
没多大工夫,赵成材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娘子,娘子你们没事吧!我在衙门里听说铺子里有来人捣乱,把我吓得!本来立即就要来的,可他们说我来了反而不方便,程队长刚回去说他来得及时,没出什么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都没事吧?”
姓程的倒是会卖乖,章清亭很是瞧不起。有气无力道,“没什么,回家再说吧。”
按说今晚该张金宝留下了,可方德海临走时却交待了一句,“还是多留一个人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章清亭会意,让赵成栋留下跟张金宝做个伴。非常时期,赵成栋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苦着脸留下了。
回了家,章清亭才大致把事情跟赵成材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某些不雅情节,只说薛子安对她起了色心,未曾得手所以心怀怨恨,伺机报复。
呆秀才听了当即拍案而起,“简直无法无天!娘子你别怕。我明儿就去衙门里递张状纸告他去!再让程队长天天去你那儿盯着,看他还敢不敢胡作非为?”
章清亭哀叹一声,这秀才还是历练的时日尚浅,不懂世故人情。
“告他?怎么告?告状是要有真凭实据的,就凭我们口头说说,人家能认账么?何况他又没有亲自出面,到时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我们连他的衣角都挨不着!再说了,若是程队长天天来我店里转,不说别的,光是应付他,我就不知得添多少开销了!”
赵成材愣了一下,“程队长收你钱了?”
“钱倒是不多,只我答应了,过几天还要送他顿酒菜的。要不你这两天抽个空来一趟,拿点酒菜去,悄悄塞给他就是的。”
章清亭还没叹气,赵成材重重的叹了口气,很是替她不平,“这做点生意真不容易!瞧瞧你从开始动这心思到开店,花了多少力气,费了多少心思?统共才赚了两日的钱,却又惹出这样一场是非来!”
提到是非,章清亭倒想起来了,从袖中取出那首诗掷给他。
赵成材展开一瞧,脸当即红了,杨小桃的字迹他当然是认得的。只怎么会有这样一副字在章清亭这儿呢?
“人家一早上可是威风凛凛的来我这儿写诗论词。还带了帮小姐妹,那意思都是替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打抱不平呢!”章清亭心情不大好,又找不到人说,只有对着赵成材发牢骚,说起话来未免尖酸刻薄了些。
赵成材虽然听着大窘,但多少听出一丁点儿拈酸吃醋的味道,起码面子上,她也是在乎这桩婚姻的,心里那小小的欢喜竟是比大大的尴尬还要让他雀跃。
呐呐的解释着,“小桃可能是,是一时想不开,时间长了,就会好了……”
章清亭摆摆手,“算了,我也没心思管你们的事!只是现在,这可如何是好!”
她愁眉不展,赵成材也是束手无策,二人正在这里想法子,外头赵王氏高声唤道,“成材,成材!”
娘又有什么事?赵成材急忙应了出去。
赵王氏问。“成栋今天怎么没回?”
赵成材又经过一番过滤,只简要的说章清亭昨儿救了个姑娘,惹得人家上门找麻烦,却不料是银钩赌坊的老板,因为章清亭不肯替他打牌赚钱,所以新仇旧恨的来报复。
赵王氏听了,朝章清亭那屋狠狠的剜了一眼抱怨着,“表面弄得风风光光的,这倒好,羊肉还没吃着,反弄得一身骚!看看你们,干的这叫什么事?”
“娘子不也是一片好心?这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若是不管,那还叫人吗?”
“这没有金刚钻,别去揽那个瓷器活!没那个本事瞎逞什么能?这下好了,得罪大发了,瞧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章清亭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闻之气结,正在寻思怎么反驳。却听赵王氏又问,“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不正在想办法么?”
赵王氏略一思忖,出了个主意,“这糖打哪儿甜,盐打哪儿盐,凡事都有个前因后果的不是?既然这事儿是那个姑娘起的头,就还找她家人去啊!不能白替他们帮了忙,反倒给咱们自己添了烦恼!你不说他们家还有些财势么,想来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该请客送礼的,让他们家弄去!”
这话说得对呀!章清亭眼前一亮,贺玉堂可比自己有能耐多了。和薛子安也有交情,若是他在当中说几句好话,兴许这满天云彩就散了呢?正好自己又救了他妹子,请他帮这个小忙不算过分吧?
可为什么偏偏是赵王氏把她给点醒呢?章清亭暗自懊恼,这真是当局者迷!
却听赵王氏又在那儿大呼小叫,“亲家公!你出来一下!”
这又是干什么?赵成材已经进来解释了,“娘让爹和岳父都打了铺盖去铺子里睡,她怕万一真有人来闹事,金宝他们俩也顶不住,人多还是胆气壮些。”
这个也想得很周到,章清亭当然欢迎。
赵成材试探性的问,“方才娘的话你也听到了吧?觉得可行么?”
“姑且试试吧!”
赵成材一笑,趁机帮赵王氏说了句好话,“毕竟年纪大的人,比咱们有经验,有时听听他们的意见也是好的。”
章清亭嗯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
“嗳,那你明天要去贺家,店里不就人手更不够了?要不要我来帮忙的?”
这倒很是,章清亭也不推辞,“那你明儿要是有空,就请个假过来顶一阵子,贺家还不知在哪儿。远不远的,我得打听了找去。”
想起这个,她又犯起了愁,“这要招个人也这么难?我那告示贴了一天,一个上前询问的都没有!”
说到这个,赵成材倒扑哧笑了。
“你笑什么?”章清亭莫名其妙。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咱们这地方,能有几个识字的?真识字的,又会来当小工么?别说你贴了一天,就贴一年也不定能碰上一个。特别你还要女孩,那就更没有了!”
真是笨啊!章清亭第二次懊恼。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没想到?
赵成材笑道,“你若不恼,还是让娘去帮你打听打听吧!她这乡里认得的人多,哪家的姑娘勤快本分多少还是能打听到的,比咱们没头没脑的招个陌生人还是来得稳妥些,你说呢?”
这话确实有理。章清亭也瞧出来了,赵王氏这爱管事虽然挺烦人的,但对于自己家的事情还是很尽心尽力。若是让她去招人,虽然有成为她心腹之嫌,但她肯定也不会随随便便弄个人来搪塞自己。
就算是她的心腹又如何?这个店可是本姑娘说了算,要发钱的也是我,时间一长,到底该看谁眼色难道她自己不知道么?
以前她在家里,可是把自己身边几个大小丫头嬷嬷仆妇收拾得服服帖帖,虽然都是在母亲大人手上领钱,但对她可也从不敢存一丝半点的不敬之心。
何况现在自己还管着钱呢!还怕收服不了一个小丫头?章清亭豪气顿生,“那就请你母亲多费心了。”
赵成材听了喜不自胜,只要能拉近这对婆媳关系,哪怕只是一点点小小的改善,他都觉得莫名开心。
回头赵王氏听了,摆着谱得瑟了一番,但还是应承了。心里很有被需要的成就感,这个家不管怎么说,想做什么事,还是离了她不行的!
章清亭私下又向赵成材问到了赵玉兰的亲事,也提到了田福生来送菜刀,“他们俩就真一点希望没有了?”
赵成材也只有无奈的叹息。
翌日一早,刚起身,就见田大叔带着田福生局促的站在门外。
这一下,全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赵王氏身上。
赵王氏倒是不失礼貌的让他们进了堂屋,奉上茶水,多的话没有,开门见山的道,“田老哥,你为什么来的,不必多说,我心里全明白。咱们这么多年乡里乡亲的。我也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你能给你们家福生准备两间大瓦房,十两银子的聘礼,这事儿我就同意了。若是不行,多的咱也甭再说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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