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手
他认了命,甘于平凡,可他无法平静,人有时候要的东西越少老天给的就会越少,有时候连仅有的一点东西也会夺走。
梁榭想的简单,事情却不想让他简单,他想重新拾起昔日的自己,不是狠辣,不是杀戮,而是想拾起昔日的坚韧,拾起昔日的勇敢,面对随之而来的困难,他想自己解决,不拖累师兄。这一点似乎很容易,梁榭却感到很难,不知为什么,自己越是坚韧却越来越软弱,越是狠心却越来越恐惧,越是成熟却越来越迷茫。
敌人越走越近,并没有刻意压制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梁榭听着敌人脚步声之间的间隔,呼吸节奏的快慢,评估着对方的实力,武功特点,行事风格,头脑中甚至有了对方面对偷袭的反应的画面。
杀手,如果既不是影那样的绝顶高手又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投机取巧’的好,什么‘乔装改扮’,‘暗箭伤人’,‘鱼腹藏剑’,‘图穷匕见’能用尽量还是要用,即便如此依然免不了失败,梁榭自问自己目前离‘绝顶高手’这四个字的距离不比‘状元及第’这四个字近上多少,谨慎一些没有坏处。
敌人二十二人,一个高手,八个着甲胄的,除了铠甲护体较为麻烦实力也就一般,其余诸人极可能是手持弓弩放冷箭的,正面迎敌的话这二十二人将会比较棘手,若是出手偷袭只要打乱他们的节奏对付起来要容易很多,最稳妥的打法是先从其余十三人身上突破,最快的打法则是直接斩其首领。
火光移动,敌人渐渐走入视线,梁榭功聚双目,借着火光视物更为清晰,为首一人身形壮实,手持双拐龙行虎步,落足稳而重,双臂肌肉隆起,气势颇为悍勇。
梁榭心中点头,这位应该就是‘铁拐圣手’蒋莲生了,自己所料不差,果然是精通外门功夫的好手,看其步履之间除了这一双拐之外腿法定然也颇为出众,听其呼吸间隔颇长,气息雄厚,内力必然不错,反应定然也颇为机敏,这些宜丰并未刻意提及,看来是离开京城的这几年又有了精进。
若在以前,梁榭暗杀这一人或许不难可想将这二十二人全部杀死恐怕是难以做到,若在正面对敌更无胜算。
现在他‘恨刀十二诀’威力大增,也更稳定了些,一旦爆发更是强悍,‘天根诀’使他内力大进,不再如以前那般害怕‘恨刀十二诀’的力量消耗和对身体的负荷,便是正面对敌打的久一些也是无妨,这二十二人就算一起动手他也不惧,何况还有宜丰帮忙,他唯一担心的是这是在‘丹禾府’,除了蒋莲生外还有丁参和另外两个徒弟不知何时来援,更棘手的是,丁参接手了‘兵甲帮’,在这‘丹禾府’中少说也有几百号‘兵甲帮’的帮众,不知丁参他们会带多少人过来,一旦拖延事态随时可能变化,他和宜丰很可能走不出‘丹禾府’。
蒋莲生旁边是两个拿着火把的汉子,武功一般,他身后两侧跟着八个身着铠甲的人,八人之后是八个并未穿铠甲的汉子分作两行跟随,最后又是三个拿着火把的汉子,梁榭在暗,蒋莲生等人在明,以暗视明容易,以明视暗却难,他们一门心思增援孙府毅,擒拿兵綦印夫妇,并未注意躲在屋顶上的梁榭。
蒋莲生并未发觉异样,领着二十一名手下自梁榭眼皮子底下一一走过,八名身着铠甲的手下率先开路冲入院中,然后他看到一个只剩左臂的中年人正在和‘繁刀圣手’孙府毅对峙,孙府毅背对着他,衣袍染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院中尸体横七竖八倒着,看起来除了孙府毅之外其手下全部丧命,形势不容乐观。
“孙师弟莫慌,师兄来助你。”蒋莲生佯装焦急喊了一声,却不动作,心中幸灾乐祸道:“想一个人拿下兵甲二人独吞功劳,活该你这幅模样。”
“我。。。。。。咳咳。。。。。。”沙哑的声音传来,孙府毅的身子晃了一晃,似乎随时就要摔倒。蒋莲生面容一变,向身边八个身着铠甲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八人分左右两边慢慢掩上。
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蒋莲生可不想‘四小圣手’中任何一人死掉,尤其是师兄弟中唯一一个弱于他的师弟,他们师兄弟四个每人在江湖上都能称得上是高手,但要真正对付硬角色还要他们四人联手,一旦死掉一人组不成阵法实力就会折损一半还多,到时候耀武扬威的本钱就会大打折扣,比起对外的威风和好处他们宁可自己内部有点小矛盾。
八人慢慢靠近孙府毅却没有动作,蒋莲生道:“孙师弟,你先退下。”孙府毅‘咳嗽’了两声,迷迷糊糊说了两个字,却还是没有动作,蒋莲生有些恼火,掣双拐迈步上前与八人渐渐向兵綦印围拢过来。
忽然孙府毅身子一动,向蒋莲生撞了过来,蒋莲生微一错愕,立刻双拐一横封在胸前挡住孙府毅的身子,接手刹那两枚飞锥破空而至擦着孙府毅的身子的两侧向他打去,蒋莲生反应急速,身子向后急退,左右双拐挥舞‘铛铛’两声击落飞锥,他心知对方定然还有后招,当即毫不犹豫腿起处将离得最近的一名手下踢飞挡在身前。
金属穿破血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那名属下的凄厉惨叫。蒋莲生暗呼侥幸,他已退到了众手下身后,心中也有了戒备,对方再想偷袭已没那么容易,总算凭着自己的反应在危机之中逃过一劫。。。。。。。
他得意之余觉得脖子上有些冰凉,有些疼痛,不由得伸手一摸,黏糊糊似乎沾上了什么,紧接着一股腥味钻入鼻孔,他心中暗道不妙借着灯光看了看手掌,已染成鲜红一片。
蒋莲生倒下了,闭眼之前他看到一个人,一个拿着刀的人,然后是自己的手下一个个相继倒下。
二十二人,死!
第219章 真实的自己()
偷袭在先,梁榭宜丰解决起这些人来并不困难,连蒋莲生在内梁榭一共杀了十五人,宜丰杀了六人,兵綦印杀了一人,这样的结果实在出乎宜丰的意料。
梁榭这样的刀法比之京城强了太多太多,当然这不代表梁榭的武功已经超过兵綦印和宜丰,只是‘恨刀十二诀’讲究爆发,梁榭又是杀手,对于武功不高的人来说梁榭动手的效果要远好过宜丰,而兵綦印重伤之下有人代劳更没必要拼命。
“恭喜执事刀法大进。”宜丰笑着道。
梁榭也没想到如此顺利,笑着向宜丰抱了抱拳。兵綦印看了一眼梁榭道:“这种打法,是刀狂的‘恨刀十二诀’?”
梁榭点了点头,兵綦印脸上闪过一丝自嘲之色,苦笑道:“没断臂之前你的刀法伤不了我。”
梁榭‘哼’了一声,正想反驳一句‘可惜你断臂了’,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既然暂时合作又何必起口舌之争?于是当即转口道:“准备准备,对付下一个。”
见梁榭不悦,兵綦印自知失言,他为人冷傲,对待自己的发妻尚且从不解释从不道歉何况是对梁榭?
梁榭与宜丰又简单搬动了尸体,稍作掩盖,这一回倒不用再放烟花,有前一次足够了,免得隔了这么长时间又在同一地点频频求救反而更招人疑心。
收拾完尸体后梁榭翻身上房,他刚刚藏好却见远处火光闪动,一拨人正自西向东急匆匆赶来,看样子怕不有四五十人。
四五十人,出手若是顺利也可以应付,若换做是对别人下手梁榭不免有些犹豫,毕竟这是人命,但对于这帮人梁榭觉得并无多少愧疚。
首先,争斗是这帮人挑起来的,这帮人夺物杀人,‘扬刀盟’多少兄弟死在这些人手上;其次,他们依附武经国,武经国残忍狠毒,自私绝顶,朝野上下贪腐成风,拍马屁成风,搜刮更胜从前,梁榭对其一直厌恶至极,后来结了仇,更是痛恨,如今武经国依旧不依不饶不肯罢休;再次,这帮人半点良心也无,江湖上无论正邪总要讲点道义的,兵綦印和甲方箬绝不是好人,但不管怎么说对待手下人是不错的。
江湖人命贱,大多数帮派手下的死了给点银子就将其家人打发了,至于孤儿寡母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就不管了,类似于‘显威帮’,‘风火门’这样的,更有甚者如‘元戎帮’,给他们卖命,前脚死了后脚妻儿就得上吊,而‘兵甲帮’的抚恤算不上很多,却也说得过去,尤其在四帮之中算是最好的。
江湖人不值钱,放眼江湖几千个门派真没多少能舍得给负责拼命的手下配备铠甲,在这一点上‘兵甲帮’已经做的很好了,当然这跟抚恤的多少有着很大的联系,一般来说抚恤越高的帮派越舍得在装备上花钱。
然而尽管兵甲二人把这帮人的命当作命来对待,这帮人依旧没有半点感激之情,武经国一句话,丁参师徒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就能让这些人绝大部分都倒戈相向,从先前孙府毅说出那番话之后这帮人眼中惊喜的神色来看,他们不但对自己背叛的行为没有丝毫愧疚,而且还打着甲方箬这个曾经帮主的主意,这帮人就好像。。。。。。那个男子一样,自私,狠毒,没有人味,在他们心中永远只有自己,没有自己人。
这种人并不少见,梁榭不知道这种人在‘扬刀盟’有多少,目前发现刘还谨就是这种人,对于这种人,梁榭不会手软,愧疚有限,他不会主动追上去杀,结了仇倒也不介意下死手,他不是大师伯,这种人大师伯一般遇到就不会放过,甚至会追着解决掉。
火光忽明忽暗快速飘来,梁榭正准备仔细探查,忽然发现自东边又赶来一彪人马,看样子人数也是不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梁榭暗叫不妙,身形一飘落在院中,宜丰知道事情有变,赶忙出来,问道:“什么情况?”
梁榭道:“这回有些棘手,对方前后脚来了两拨人,人数都不少,恐怕一次吃不下。”
宜丰道:“要不要我拿着烟火引开他们,执事在后边找机会下手?”
梁榭点头道:“这样也行,我们在一个地方死等反而显得有些不合理。”
“等一等。”宜丰正要动身,兵綦印叫住了他。“他们未必会和你纠缠,还是我去吧。”
宜丰略微犹豫了一下,把手中传讯烟花递给了兵綦印,兵綦印没接,转头向梁榭道:“既然受了你们的恩惠‘兵甲帮’总舵我会设法烧毁,之后我们互不相欠。”
梁榭道:“好。”
兵綦印见梁榭答应这才接过烟花大步向门口走去,在即将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斩钉截铁地道:“宜丰,如果我回不来,请你照顾好她。”
“好!”宜丰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重重答应。
“我这一生只敬重一个人,这人言出必行,不愧为一代宗师,你是他的大弟子,希望你能永远记得。”兵綦印又道。
宜丰道:“‘天地君亲师’,师父教导宜丰终身不敢或忘。”
兵綦印没有再说话,大踏步走了出去。宜丰知道兵綦印这句话是违心之言,不过他选择相信。
照顾,这两个字很有意思,可以有好多种解释,梁榭不知道兵綦印怎么想的,他发现宜丰是无比认真,或许在宜丰心里这两个字只有一个解释,他理解兵綦印,因为兵綦印没得选,换做是他他也会那么做,他不理解宜丰,因为宜丰不但有得选,而且有很多选择的余地,但他却没有去选。
梁榭自忖如果他是宜丰,他未必会答应,即便是答应了照顾二字也会有好多个意思,他觉得娶妻还得是清白身家的女子的好。。。。。。。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猛然一惊,他忽然想到柳十一,如果没有嘉娴他会娶柳十一么?不会,绝对不会。
尽管他对柳十一很好,尽管他和柳十一很合得来,尽管他觉得柳十一是个好姑娘,尽管他认为十三和柳十一很般配,自己的小舅子任骁配不上柳十一,尽管他认为必须是个人品绝佳的青年才俊才能够配得上柳十一,他自己还算不上是青年才俊,尽管他很心疼柳十一,但他非常确定他绝对不会娶柳十一,哪怕他还没有妻子。
莫非自己从内心深处的深处一直有点嫌弃她?
梁榭一想到这个问题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她出身不好,却一步步通过努力在改善自己的处境,我堂堂七尺男儿却在一天天妥协,还有什么资格嫌弃她?若说自己嫌弃柳十一,为什么别人话语中稍有轻蔑他首先便受不了了?若说不嫌弃,那么为什么他会铁定的认为即使没有嘉娴自己也绝对不会娶柳十一?
难道一个人的身份比这个人本身更让他在意么?梁榭在内心问了问自己,如果我是兵綦印,发生了这样的事会怎么面对?会不会毫无隔阂,毫不介意,望着兵綦印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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