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手
柳十一道:“姐姐学问好,小妹有一事想请教姐姐,当年孟子在劝戴盈之免除关市之税时是否连关市也劝停了?”
任嘉娴一愕,笑道:“妹妹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好一张巧嘴。”
柳十一道:“姐姐知书达理小妹的难处还望姐姐能够体谅。”
任嘉娴笑道:“这是妹妹自己的事姐姐本来管不着,只是家中的猫儿最近不大听话,姐姐想着在妹妹面前立上一功也好叫妹妹帮忙出出主意,没曾想却让妹妹不快了,是姐姐的不是妹妹勿怪。”
任嘉娴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顶开了门钻了进来,无巧不巧这颗小脑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看守粮仓的一只橘黄色的猫,那猫摇摇尾巴,‘喵’了一声走到柳十一近前脑袋在柳十一裙子上蹭了蹭,柳十一裙子的下摆立刻沾了不少灰尘和毛,柳十一摸摸猫的脑袋在桌上取了一块点心,掰开了放在手心,猫嗅了嗅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柳十一低头喂着猫,神情略显忧郁,叹了一口气似是回答任嘉娴又似自言自语道:“小妹觉得有时候与其让猫学着狗一样摇尾乞怜倒不如给他一些自由,毕竟猫不是狗,绑是绑不住的,姐姐是聪明人自比小妹更懂相处之道又何必要求猫儿事事听话呢?”
任嘉娴笑着从柳十一手里接过点心,身子向后退了数尺,猫‘喵’地叫了一声跟着点心追了过去,任嘉娴笑道:“妹妹说的有道理,姐姐也认为猫儿嘴馋,偶尔外出偷食也是有的,吃饱了还是要回家的,毕竟点心只是点心尝尝新鲜罢了,当不了正餐,妹妹你说是吗?”
柳十一脸色一变,郑重其事道:“言语伤人更胜利刃,姐姐还是勿要胡乱猜忌的好。”
任嘉娴不去理她,将点心随手放在桌上,猫眼巴巴望着点心被任嘉娴拿走,‘喵’了一声,作势要跳上桌去,任嘉娴袖子以手挡住,猫无从落脚,望着她又叫了一声,见她无动于衷猫将脑袋在她腿上蹭了蹭仰头又叫了一声,任嘉娴还是不理,猫来回在她腿上蹭着脑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任嘉娴道:“妹妹你看,仅仅是一块吃不着的点心猫儿便可以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若是有了肉吃他何曾在意过区区一块点心?”那猫来来回回在任嘉娴小腿上蹭了十几次,在她裙子上沾了不少尘土和毛,任嘉娴缩回了腿掸了掸裙子,猫依旧蹭了过来,任嘉娴将点心远远抛出,猫看着她手中空空如也,听着身后点心落地的声音忙追着跑过去了。
柳十一道:“难道在姐姐看来点心和肉不过是控制猫儿的手段?”
任嘉娴笑道:“‘秋池’里的‘金鲈’堪称天下一等食材,正因如此盐放多少,味调几分便更加讲究,若是没有几分手段也难以烹一道好菜出来,妹妹认同么?”
柳十一道:“小妹不懂烹饪也不及姐姐有学问更不懂什么手段,或许在姐姐心里猫儿只不过是姐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罢了,可在小妹心中猫儿是一生的陪伴,他若要自由过自己的生活小妹愿放他自由,猫儿若要陪伴,小妹自当不离不弃,”
“好个不离不弃,姐姐受教了,既然妹妹已有定见姐姐也不多言,告辞。”任嘉娴笑道。
“小妹不送了。”柳十一道。
任嘉娴起身向外走去,门‘吱呀’一声拉开,任嘉娴移步出门,柳十一送至门口,任嘉娴忽然回头嫣然一笑道:“先前听了妹妹曾经的遭遇姐姐方才忽想起一句上联,不知妹妹能否对出下联?”
柳十一秀眉微蹙,任嘉娴已笑道:“妹妹听好,姐姐的上联是‘良女方为娘,牝犬生子。声唤娘,形似狼。’。”
听到上联柳十一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任嘉娴笑道:“妹妹若是对不出也无妨,只当姐姐闹着玩就是。”
柳十一勉力一笑道:“姐姐既然出了上联,小妹才疏学浅,虽不工整尚可勉强一对,无论如何不能扫了姐姐的兴,姐姐请听,小妹的下联是‘有衣裁作袄,狐皮为衫,身着袄,心是妖。’。”
任嘉娴脸色一僵,随即笑道:“妹妹不愧是见惯风流公子的人物,下联对得好。”
柳十一道:“姐姐也不愧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上联出得好。”
任嘉娴笑了笑,转身离去,她一转身脸上的表情立刻黑了下来。
任嘉娴回到住处梁榭正在桌子前端坐,他表情很平静,见到她进来,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既没有十分高兴更没有一丝不悦。
“回来了?”梁榭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心。
“嗯。”任嘉娴随口答应了一句。
“时候不早了,洗把脸赶快睡吧。”梁榭说着给她打了盆洗脸水。
任嘉娴脸上略带笑容,没多说什么,当即洗了脸上床睡觉,梁榭就在她洗过的水里洗了把脸将外衣脱掉,挨着她也躺下了。
“相公做什么坏事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任嘉娴笑着问道。
“明天要早起出门,睡的晚了怕你身子受不了。”梁榭道。
“出门?”任嘉娴诧异问道,她心中已猜出几分,表面却不动声色。
“嗯,明天我送你们回去。”梁榭道。
任嘉娴一笑,转过身来将梁榭抱住,在他嘴上亲吻了一下,梁榭也轻轻搂着她道:“早点睡吧,明天要赶一天的路。”
“好的。”任嘉娴心中大喜。
十二月初三,深冬,微风和讯,阳光明媚,是今年冬天难得的好天气。
‘秋池山’较昨日冷清了一些,昨夜‘扬刀盟’盟主邵鸣谦与统领衡无算领着向铁衣及一组‘玄衣卫’、七组‘玄衣卫’连夜出发,连宗老也出关随行,雷钧和其他‘玄衣卫’则在山上留守。
梁榭要了辆马车,装好药和应用之物带着任嘉娴、任骁姐弟下了山,他没有和柳十一告别,也没有和雷钧告别,甚至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三个人一辆车就这么孤零零地下了山。
任嘉娴的父亲任康年以前是御史言官,几番调任后来调往‘唐州’‘西尧城’出任监察御使,专门监督‘西尧城一府’辖地的官员,不过自从‘泰丰’二十年之后各地衙门口官职缺口逐渐增大,‘泰丰’二十五年后益发明显,任康年监察‘西尧城’已是‘泰丰’四十三年的事了,当时各地衙门人手几乎是三缺其二,知府、知县死了也没人上任,更何况监督这些官职的御使。
本来启宗皇帝最烦言官,像任康年调任这等小事更是理都懒得理的,不过朝廷有‘内阁’一帮老臣打理耽误了几年调令终究还是下来了,说是调任到‘东尧城’,实则整个‘唐州’就这么一个监察御史,任康年哪都得管,却又哪都不管,一者因为官员实在太少,二者洋洋洒洒写了半天,一封奏章递上去十次有十一次要石沉大海,他也不知道皇帝是觉得他奏章里写的东西没意义还是压根就没看,反正从来没有理过他。
后来任康年在‘东尧城’买了房,将妻子,儿女都接了过来,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本来监察御史是个临时性的官儿早该调任,然而后来不是各地衙门人手不足便是朝廷枢要忙于争斗,他一个两头都不是的人又不能在斗争中起到什么作用,于是便没人理会他,他一个临时官职当了个永久,后来‘古榆一党’的人取胜,重新任命官职,将其转任提拔为‘东尧城’知府,之后‘无根党’取胜,又将其降职为知县,一直到前段时间任康年又升了职,却也不离‘唐州’地界。
梁榭和任嘉娴此次便是要回‘东尧城’,回到任嘉娴阔别十来年的家。‘东尧城’在‘唐州’,‘扬刀盟’在‘中州’与‘唐州’相接之处,两地相距并不算远,骑一匹快马向西北疾驰半天多就到,就算是乘坐马车大概有一天多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梁榭三人吃过早饭便即出发,至午时已走出‘九梁城’辖地,微风拂面,天暖气温,天气好任嘉娴心情更比天气更好,和梁榭纠缠许久,别扭许久,两人最终还是踏上了这条路。一路上任嘉娴笑颜如花,看着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似乎格外亲切,她钻出车篷和梁榭一起在车板上坐着不断和他说着话,当中亦少不了一些打趣,而梁榭亦极有耐心和她一一对答,两人先前数月间的不快似乎在半日之内一扫而空,任骁甚感无聊在马车的摇晃中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260章 十二月初四()
“相公,你看那朵云像什么?”任嘉娴用手指了指笑问道。
“像一大一小两只葫芦。”梁榭抬头顺着任嘉娴所指方向看了一眼,答道。
任嘉娴摇头道:“不对,相公再看仔细些。”
梁榭又再看去,只见那‘葫芦’似的云并非真如葫芦,那两只‘葫芦’上似乎多了几枝粗壮的枝藤,上半部分的‘小肚’亦不似葫芦那般光滑,反而有凹有凸,颇有几分五官的神韵。
“相公看出来了么,像不像两个人?”任嘉娴追问道。
“嗯,像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梁榭道。
马车辘轳声响,那两朵云渐距渐近,慢慢地黏在了一起,任嘉娴笑道:“相公,你看,云朵里的人也懂得亲嘴。”梁榭微笑着点了点头。
马车又走了一会,梁榭勒住缰绳,支住车子卸下鞍辔将马儿拴在一棵树上,让其歇息一会,再拿出一些玉米和水来喂马儿吃喝,那马走了半天,着实累了,当即大口吃喝起来,对于马来说,玉米是顶好的草料,怎能不香?任嘉娴叫起任骁来,三人就着水吃了些干粮歇了小半个时辰重新启程,至傍晚时分梁榭找了一家农户,给了五十个铜钱,三人就此安顿过夜。农户家小人多,拥挤异常,任嘉娴搂着梁榭呼呼入睡,这一夜睡的竟是格外地香。
京城。
夜已深,寝宫内,皇后早已入睡,皇帝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身边似乎也已睡着,可他的眼睛却是睁着的,他静静地望着屋顶不动、不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皇帝始终望着屋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望着屋顶。
皇城内,‘金衣卫’铁着脸静立不动。
皇宫内,宫灯四亮,黑衣少年在一宫一殿间巡逻,他的腰杆很直,他的脚步很匀,他的目光很锐,他的耳朵很灵,凡他所过之处一草一木皆脱不开他的监视,他是杨泽丰。
皇宫内,另一头,一人浑身铁链缠绕亦在巡逻,他阴沉着不发一言,浑身散发着一股煞气,落尘即怒,他是金铣。
皇宫内,大殿上,一人躺在殿脊之上驾着二郎腿哼着小调,嗑着瓜子,仿佛这天下没有任何事值得他正经对待,连保卫皇宫这等差事都似微不足道,他是酆无常。
金铣从殿下走过,酆无常遥遥望见,一跃而起纵身一掌直扑金铣,金铣铁链缠绕挥拳上迎,一声闷响拳掌相交,酆无常漂身落地,金铣不退反进步履瞬之间一拳已抵在酆无常心口。
“奉劝你还是用暗器的好,再玩下去当心丢了小命。”金铣收拳道。
酆无常不以为意,笑道:“嘿嘿,金二哥学的好快,这身法有些元老的意思了,二哥再与庄老三对战不至于在速度上吃亏了。”
“咳咳。。。。。。,怎么我以一条臂膀终身伤痛换回来的秘籍你后悔了?想拿回去?”金铣青着脸道。
酆无常道:“金二哥说的这叫什么话,当初时间仓促,无常未及抄录,现下想借二哥的秘籍抄写一份不过分吧?二哥可莫忘了秘籍还是无常拿回来的。”
金铣‘哼’了一声道:“我这一身伤也是拜你所赐。”
“金二哥。。。。。。”
“待我练成自会给你。”金铣说罢头也不回地去了,酆无常望着金铣远去的背影笑了一笑,他双眼的瞳孔在暗夜之中渐缩渐小,慢慢地在他双眼眼眶中只留下一对白瓷一般的眼球,他足未动人却已立在大殿顶端,酆无常仰空虚击一掌,脆然一声,空气如镜裂。酆无常‘嘿嘿’一笑,神情再度回到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身子慢慢躺倒在殿脊上翘起了二郎腿。
十二月初四,晨。
魏潼弹劾任思勰十罪,任思勰再请卸任,上许之,趁机夺其兵符,任惊惧万状。
退朝后,武经国归府,骆镶,徐春之,李念飞至,武经国乃着李师爷火速传书,召老妖,千罹,天患等一众高手回京,着王休矫诏着‘内督府’其他人替换三人监军,又另府中侍卫速请‘百忍精堂’、‘听雨读剑楼’及天下高手来京,再令七豹护贾成方连夜赶往‘中州’。
皇宫内。
皇帝静坐把玩着手中一块玉佩,许念恩与刚刚从经国府回宫的王休一旁侍立,武经国因有‘内督府’要管辖,不常在皇帝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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