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手
更有百姓的苦,下雨下的少,庄稼长不高,入冬又入得早,于是常常有庄稼还未到成熟的时候便一场霜降打个半死,收成少了,冬天的炭火就舍不得多买。商家亦有商家的苦,农户收成少了,市面上吃喝的东西就贵了,二十年前一两银子买两石三斗米,那时候地里收成好税收低朝廷手里有钱皇帝被可能是被言官吵的头疼,小事干脆不理,后来连哪个地方缺了知县知府也没有人替补上任,许多地方官都没有自然没人交税,路引更是不需要,本来朝廷规定商人是没有权利穿绸缎的,百姓盖房也不得超过三间,在那段时间民间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只要不穿龙袍根本没人理,甚至穿了龙袍也没人管,房子你想盖多大盖多大,要是有钱再盖个皇宫出来也没人搭理,总之只要别叫皇宫就行,只要不造反就没人找麻烦。那时候农户家有盈余,商户更是肥的流油,就连酒楼客店的店小二都敢附庸风雅偶尔逛个青楼,那时候粮食很便宜各种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五颜六色琳琅满目,奇技淫巧可谓至极,朝廷实在看不过眼,走形式下个‘禁奢令’之后该干嘛还干嘛。到十年前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米,人们生活依然不错,只是大家发现收成似乎一年不如一年,后来朝廷边患严重加征了边税粮食就更贵了一两银子只能买一石八斗,再后来一两银子能买一石六斗,去年开始,米卖到一两银子一旦三斗,今年索性卖到一两银子一旦米,米紧了,其余货品就难卖了,很多商贾挣的钱再减去来回打点所用,到手的银子有时候还补不了米价增长的亏空。而朝廷的税收近十年来虽然加征反而每百两之中减少了十三四两,而辖内的百姓却增加了两千万之多。这些事百姓不知道,武林中那些打打杀杀的侠客们不知道,强盗们更懒得知道,任职的官员更顾不上知道,就连当今皇上也不知道。只是在那表面繁华的九州诸城和天下一等一的京城中慢慢地,慢慢地升起了一股子气息,这股气息渐渐扩散了开来,人们嗅到了却不自知,它就叫暮气,抹杀了生气和朝气的暮气。这一切有一个人看在眼里,于是他行动了,不惜代价行动了,他几十年前就行动过当时无人理会,现在他不敢再拖下去。郁栖柏也看在眼里,他也行动了,截然不同的人,截然不同的手段,截然不同的立场,却是一样的心思。
今日,由于李师爷的封禁,使得商户闭门谢客,街上行人稀少,郁栖柏和沈南武并排走在清冷的街上,郁栖柏心中思绪万千,原本他只是一个捕快,喝酒,吃肉,捉贼,有些聪明也都放在如何抓捕犯人上,后来他的岳父教了他很多东西,他渐渐知道了百姓的苦,朝廷的难,以及那些贪官蠹虫的可恨。郁栖柏是一个有侠义心肠的人,总想着有一天匡扶社稷,恰巧姜远瓴也是个有抱负的人,于是姜远瓴便将女儿嫁给了他,更将本事传给了他,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做出有利于社稷有利于百姓的大功业来,他真的那么去做了,也就快成功了。
郁沈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沈南武往日比街头更冷清的脸上有了一丝丝掩饰不住的笑容——事情还算顺利,从李师爷的口中他听出了自己有望取代姓郑的当上千户。他要一点一点强大起来,一点一点往上爬,再高一点,再强一点,终有一日他会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就算老天想要干涉也不行。不过这一切还要慢慢等待,等待,再等待,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反正不是今天,所以他今天还可以去办一件事,一件比较轻松的事——喝酒。过了下一个路口就有正常做买卖的商家了,喝上一口酒,点一桌好菜与自己的兄弟好好放松放松,庆祝庆祝。
“南武兄。”
“嗯?”
“二十五年前的事你还记得么?”
“你掉到河里那次?”
“你还记得?”
“差点淹死怎么忘得了?”
“如果今天……”
“你要干什么?”沈南武打断了郁栖柏,谨慎的看着他问道。
“不干什么,随便问问。”郁栖柏笑道。
“你最好不要乱来!别忘了当初我帮你引荐时你答应的事。”许是觉得过于疾言厉色了些,沈南武顿了顿,神色稍微转缓道:“这件事之后我最少也能升为百户,凭你的功劳想加入‘金衣卫’或是在军营谋个一官半职并非难事,等到了军中,想做什么就看你的本事了。”
郁栖柏一笑道:“那是后话了,先去喝两杯如何?”
“好。”
二人说着话已过了路口,再前行二三百步路左右有一间酒楼一间茶楼正正相对,那茶楼甚为古朴雅致,四行题诗,上写:“惯看群山懒登峰,清友诗书夜挑灯。浊酒如何藏高士?闲指山河在其中。”,二人看了一眼,走到酒楼近前,那酒楼的两扇门侧也题着一首诗——‘壮士何须醉桃花?杯杓小酌不还家。自古英雄多豪气,谁言此物不如茶?’,门头匾上写着‘劝君楼’三个字,这家酒馆并不算大,却已传了三百多年,其间地址多有更变,但酿酒之法从未遗失,其酒甘醇不下于‘沁龙楼’的龙涎香酒,故而在江湖上‘劝君楼’这三个字非常有名。‘劝君楼’之所以出名是因为这里所有的酒最少都是十年以上的陈酿,据说第一任掌柜在开酒馆的头十年将所有的积蓄和收益都酿了酒封藏起来,于是每年都会有很多剩余的酒没卖掉,等到第十年的时候便将第一年酿制剩余的酒拿出来卖,第十一年再卖第二年酿制的酒,如此做法一直延续至今。后来‘劝君楼’的酒供不应求,但其只提高了售价,却从不掺假。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的酒楼以新酒兑陈酿售卖,成本低廉,售价不高,口感上很多人也未必喝的出来,这一来生意竟压过了‘劝君楼’,很快这个方法被绝大多数商家效法,一时间家家以正宗陈酿绝不掺假为号,四处宣扬,而这些酒家绝大多数还不及他们酒的年岁长,竟也有不少人相信。等人们发现上当决心再也不去的时候,这些酒家早已赚的盆满钵满,继而摇身一变,换个招牌地址继续。如此一来,‘劝君楼’扛不住了,既不能效法别人砸了自己几百年的招牌,拼价格又拼不过别的商家,降价少了不管用,降价多了赔钱不说,别的酒楼还会暗中购买,买回去继续勾兑售卖,越发使得他们难做。加上近些年粮食价格上涨,酿酒成本增加,钱又越来越难赚,‘劝君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如今唯有嘴刁又手头宽裕的阔客才愿意光顾。恰巧沈南武和郁栖柏就是既嘴刁又阔气的客人,于是打从郁栖柏调任京师以来这两人是这里的常客,今天一得空两人便又来了。
本章完
第67章 后手(下)()
二人迈步进门,伙计看到忙迎了上来,二人习惯性的上了楼,此时并非饭点,楼下本就没人,楼上也是只两桌有人,一桌上两条大汉已喝的东倒西歪,另外靠窗户的桌子上坐着一名粗布灰衫男子,男子侧面向着窗户,窗户打开着,该桌上只放了一碟花生一小壶酒,极为简单。沈郁二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先要了两壶酒,要了几个下酒菜便喝了起来。
这两人都是嗜酒之人,当下也不等下酒菜上来,举杯就唇,连饮了三杯……。
‘噔噔’声响,伙计端着一盘酱肉上楼放下,沈郁二人就了两口酱肉,又一起干了一杯。
“小。。。。。。小二,结。。。。。。结账。”那两条大汉晃晃悠悠站起来,结了帐,在伙计的搀扶下下了楼。
过了一会,伙计又端着一盘切好的灌肠上了楼,放在沈郁二人的桌上。
“伙计,算算多少银子。”那灰衫男子站了起来道。
沈南武伸手在灌肠那盘子上一推,那盘子登时朝着那名灰衫男子飞去。灰衫男子头也不回,侧手在盘子上推了一掌,盘子缓缓飞回,稳稳落在了沈郁二人所在的桌上。
“嘿嘿,不出所料你果真有问题。”沈南武冷笑两声,站了起来道。
“客观。。。。。。”
“‘金衣卫’办差,闲杂人等退下。”沈南武喝道,伙计哪敢多言,忙退下楼去。
那灰衫人转过身来,粗眉大眼,沉稳敦厚,一张年轻中带着成熟的面孔出现在沈南武眼前,他笑了笑,不急不忙道:“官爷,我自顾喝酒不知犯了哪条律法?还是说我‘天芒’一朝不允许习武?”
沈南武蔑视一眼道:“还敢嘴硬!来此间的无不是嗜酒之人,阁下如此武功只要了一小壶酒一碟花生怎么够?美酒当前,我饮三杯,阁下一滴未沾怎能忍得住?选在窗户边的桌子坐下,你。。。。。。”沈南武用手一指灰衫人道:“是来等人的吧。”
灰衫人道:“官爷恐怕有所误会。”
沈南武冷笑道:“朋友,既然漏了马脚,就别装了,道个万儿吧。”
灰衫人道:“草民王寻远。”
“好个王寻远”沈南武冷笑一声,一掌已劈面打去。
灰衫人单掌上托、下带,已解了沈南武一掌。
“好!”沈南武变掌为抓‘呼呼’两爪向灰衫人咽喉抓去,灰衫人略退一步以掌缘格开,手一翻将沈南武一抓推了出去,待沈南武第二爪抓来如法炮制又推了开去,沈南武连出十余爪,灰衫人似乎力有不逮却堪堪将沈南武的十余招以同样的方法尽数推开。
“官爷息怒,让在下请一杯水酒如何?”
“没必要!”沈南武脸色一变,内力运处进招更加犀利,‘龙爪手’勾拿锁抓频频变化,顷刻间出了四十余招,灰衫人依旧不紧不慢格挡,并不还手。
沈南武出招丝毫不缓,问道:“说,你有何企图?”
‘唰唰唰’
“喝酒而已,有何企图?”灰衫人一边躲闪格挡一边回答。
“是你作死,怪不得我!”
“喝!”沈南武憋出一声低沉的喝断,只见他双掌霎时变得通红,由掌至腕由腕至肘转眼间两条臂膀如在血中浸过一般。‘血印’上手,沈南武出招再无保留,一拳向灰衫人面门打去,拳未到毒火已至。灰衫人切腕、转手又是一推,沈南武重若奔雷的一拳霎时打在了空处。。。。。。
‘呼’沈南武五指张开,变拳为掌一掌横排而至,另一只手一拳跟着轰至,灰衫人左手切腕,转手,再次推开沈南武一掌,右掌平出,与沈南武轰来的拳对上。
‘砰!’灰衫人借势后退数步。
“‘内都府’的人捉拿犯人不讲凭据么?”
“拿了你自然就有凭据。”
沈南武‘呼呼’两拳打出,又被灰衫人举重若轻推开,见郁栖柏依旧袖手旁观,怒道:“还不帮忙?”
“南武兄住手吧,自己人。”郁栖柏道。
“你说什么?”沈南武反手一肘又被灰衫人掌托托住,灰衫人跟进半步一推,沈南武踉跄后退。”
“他是我们自己人,南武兄住手吧。”郁栖柏道。
“自己人?”沈南武强忍怒气,缓缓将手收回,一双赤红的臂膀渐渐恢复如初。
“嗯。”
“怎么不早说?”
“我不知该如何启齿。”
沈南武眉头一皱,郁栖柏道:“南武兄可知他是谁?”
“谁?”
郁栖柏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灰衫人,灰衫人会意,上前道:“‘一步登天阙,不敢竟全功,半步而已矣,半步为武,武者止戈’,家师承前帮创始人墨家游侠吴广和遗志愿天下人行事能规囿在半步之内,不兴刀兵,在下‘半步堂’‘广正思宇,德丰泰隆’丰字辈姓宜,名封(由于丰封同音所以只取了丰字)。”
“你是‘小缺手’宜丰?”
“嗯。”
沈南武脸上狠厉之色乍现,双眼死死瞪着郁栖柏道:“原来你是在利用我?”
郁栖柏默不作声。
“好!”一个好字出口,沈南武蓦地一脚踢在郁栖柏胸口,这一脚既快且狠,郁栖柏又不躲不闪,登时被踢得倒飞而出,宜丰身形一闪手掌在他肩头一撘,带着郁栖柏转了一个圈,稳稳将他放在地上。
“咳。”郁栖柏咳了一声,强自忍住,口鼻之中溢出了血来。
沈南武紧咬着牙冷笑道:“好!好!好!姓沈的没让同僚害死,没让贼人杀死,反倒栽在了你的手里,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
“对。。。。。。不住。”郁栖柏一张嘴,血又流了出来。
“哼,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有用么?”沈南武摇头苦笑,神色凄然,他凑在郁栖柏脸前有气无力地道:“卖了我不要紧。。。。。。”蓦地探手一把揪住郁栖柏的领口,奋力压抑着厉喝道:“可我爹呢?我娘呢?你从小到大他们哪点对不住你了,要你这样报答?”说着劈头一掌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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