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
秦膺担心长脉的家丁壮勇无心和石园奋力拼杀,这才逼迫秦万侯上阵督战,答应对方一路护持,结果刚入大阵就被分成两部人马,断送了秦万侯这个窝囊废的性命。
此人的血脉根底本来不算差,手中也有余财,可惜不能吃苦,一门心思指望儿子秦川,自己反倒是从不努力修行。
“冤有头,债有主。”秦玄陡然一声厉喝,响彻百丈之地,“罪魁祸首已经被我杀了,你们还不投降?”
“家主,我等归降啊!”
“好,给我调头杀海匪,谁不拼命,我便一箭射死,你们一家老少也免不了吃罪受苦!”秦玄才不和这些墙头草废话罗嗦,亲手取了一张玄铁弓对准众人。
“杀,一定杀海匪!”众人不敢偷懒耍诈,只能掉转刀枪冲着远处几名海匪杀去。
御下之术,恩威并施。
秦玄将一群叛众逼在前面,威逼他们上前厮杀,本方正好躲在后面射箭。
鹿妖真人黄风扬一直在掌控阵法,调度有序,不停将铁鲨帮众分流,只要他们一走动,脚下迈出去的距离就不一样,百余海匪被分化成十几拨,十几拨又变成几十拨,越来越分散。
青木舵主韦伏波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也着急,奈何对手在属性上的完克是定局,还有一盏诡异莫测的本命黄沙宝灯,任他怎么奋力拼杀都伤不到对手的半根鹿毛。
最糟糕的是他体内不断积累一种诡异的阴尘,让他像是背负数万斤的重担一般,步履艰难。
他不杀了。
海鲨无需仆从。
“放我走,三艘法船都给你,其他人也任由你杀。”韦伏波养着舵中海匪是为他抢劫,为他赚灵晶,为他送死,他不是一派掌教,更不是一家之主,根本不在乎众匪的生死。
“嘿嘿,我这个小妖的卦术不太好,算生死倒是拿手绝活,除了大师兄黑无涯,二师姐和其他师弟都不如我。刚才给你算了一卦堪称九死一生,这么好的赔率,小妖必然要赌一把。”
“原来是你们这帮鬼卦门徒,早知道是你们,我何必要来?”韦伏波心中震惊,脸色惨白,“那你就是鬼门九星中的飞沙星?”
“咦,你居然知道我的威名,那你还有一线生机。对我久仰大名的人,我通常都舍不得杀死,因为这种人真他娘的太少。”
黄飞扬嘻嘻坏笑,旋即哭丧着脸像是想起来一件事,“糟糕,香竹师妹和你有仇,有大仇,我得杀了你。虽然她一贯喜欢小九师弟,但若是我能杀了你,师妹说不定就会喜欢我,还会和我生一个鹿人。”
“你们这帮疯子!”韦伏波恨的心惊胆战,却不敢动手,听说鬼门九星来了三个,他更明白自身的处境已不可能再糟,“你说的香竹是谁,韦某并未听说过,哪里来的大仇?”
“嘿嘿,你听说过。鬼门九星,鬼命阴魂最厉害,大师兄黑无涯是鬼命星,算生死,说你今日辰时死,你活不到明日午时。小六师妹是阴魂星,封魂夺命,灭人寿元的手段也最厉害。”
“这么厉害,韦某怎么可能得罪过她?”
“她那时还小,被你们铁鲨帮的人杀了父母,我师父远在万里之外算定有缘,让大师兄和我去了一趟,从你们手中救了她。别看她入门只有四十年,杀我就和切菜一样容易,你别看她是位一身清香幽幽的绝色佳人,吃人却从不吐骨头,她现在还不出手,正是想要灭你们青木舵满门。”
“四十年前,我还没有入帮,放我走。”
“韦爷,她和你们铁鲨帮并无仇怨,我是骗你玩的,你既然要来灵鲸岛送死,总得让你死的明白。”黄风扬一声哀叹,露出一番不忍再戏虐对手的悲怜神情,“这座小岛可不简单,你大致是听说过风魔剑的名号,他从星宿山上打听到一个惊天隐秘,数十年前就着手为此布局,只是因为其他的事被迫背叛宗门逃亡中土,不得不便宜我们鬼门九星,哪天等他杀回来,那就是我等各方妖魔鬼怪联手创立大业之时。”
“贵帮是巨鲲教在荒海埋设的棋子,你身为一舵之主想来也听说过沧海之事,事关沧海,既然你们来了,见到岛上的布局,我等又岂会让你们活着离开?”
“既然事关沧海,本舵主也不再废话,机关算尽,偏偏没想到你们鬼门九星会横插一手!”韦伏波隐忍恶笑,猛然将手中飞叉倒插在地上,喝道:“那你快点给爷爷一个痛快,让爷爷死的舒坦点!”
“不急,你们还有好多人没死光,我得继续掌持大阵,能不能再和你多说两句?”黄风扬又变回原来那副嘻嘻坏笑的鬼脸,捧着宝贝一般,不停摩挲呵护手中黄沙宝灯。
“放你娘的屁。”
“那我放了啊,你没有听说过幽冥阴尘吸魂夺命?我这黄沙宝灯要吃人,只是吃的越慢越好,所以我才养成喜欢和人唧唧歪歪拖时间的坏毛病。”
“草你全家,我……我杀你全家。”韦伏波彻底狂暴,他现在才陡然惊醒,自身金丹灵血不断沾染的那些黄色灰尘竟是一种吸魂夺丹之法。
“没关系,我全家都是鹿妖,既然你喜欢人妖大战,我怎么会有意见?你开心就好,其实我也很喜欢。”黄飞扬嘻嘻哈哈的豪不正经,可他心里明白,韦伏波早已半截子埋在他的宝灯黄沙里。
他这盏黄沙宝灯名唤“玄阴夺命灯”,无穷无尽的土系黄沙不过是遮掩,真正的“夺命飞沙”是幽冥阴尘。
他那九师弟,天机星木隐的九宫钟、九宫铃也不是好东西,真名唤作“九阴镇魂钟”和“摄魂铃”,正是一对很罕见的阵道法器。
所谓的九宫星辰阵同样是遮掩之词,他们鬼门九星练的都是勾魂夺魄的法门,哪有这种好心肠。
此阵之中,所有死人的神魂都会被镇魂钟和摄魂铃收走。
因为此阵是以赫赫有名的九宫夺魂阵为根基,更用鬼门之法遮天**,只不过是在星辰派辖制的海域里,谁都不敢明目张胆使用鬼门阵法,故而要借用七星阵道掩饰根底。
鬼门九星,绝无善类。
第四十六章 十事之三,死保灵鲸()
石园之战,铁鲨帮从一开始就犯了大错,他们根本不知道木隐那位散修师父是鬼卦真人,秦膺也不知道。
木隐是鬼门九星中最小的关门弟子,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但也有所觉察,当他难以招架自然要请几位师兄师姐出手相助。
一夜杀到天空蒙蒙亮,石园秦家折损几名家丁,伤了二十余位,损伤并不多,凶名威赫的铁鲨帮青木舵倒是覆没三洞人马,遗留一地法器和三艘法船,甚至还有几件法宝。
经此一战,石园竟是发了一笔飞来横财,抵得上百年积累,这结果连石园众人都难以置信。
秦玄一路专杀秦家败类,看到星辰一脉就一记夺心枪,秦膺麾下的那一拨亲信半数被他击杀。特别是经常跟在秦膺身后的那四位,仗势欺人多年,他冲上去乘乱捅死两个。
远处,三艘法船驶入灵鲸岛的渔港。
那位绿衣飘飘的香竹仙子孤身登船,孤身返回,前后不过几个吐息间,留守在船上的几十名海匪就已全部死于非命
秦玄特意登上法船看一眼,里面的场景颇是令人惊悚,所有海匪的尸身都变成衰老至极的白发老翁,枯瘦如柴,哪有海匪的样子。
这是最厉害霸道的木系法术神通,奇门恶法,吸人精气,灭人寿元。
寿元者,阳气,命根也,生命之本,却是这种法术的肥料。
秦玄心中不免一阵疑惑,不知道舅父请来的这几位同门师兄师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些人好歹还有尸身,最可疑的是那位青木舵主,连尸身都不见了。
这一战结束,坐守在雾竹海的那位星辰派老道士才姗姗飞入石园的腾云楼,秦玄一跃下船,百步越过数里,也登上那栋阁楼。
楼高七丈七尺,底座两层宽阔高耸的石基,上面两层楼阁,庑殿顶,四象飞檐,雕蛟鸾,镂鲲鹏,挂七星铃,四角布置两对铜鹤,气派辉煌,正是石园中最壮丽精美的楼阁。
在星辰派辖制海域,很多附属小世家都会不惜财力建设这样的阁楼,或名观星楼,或名灵鹤阁、腾云楼、飞仙楼等等,专门用来接待星辰派的真传修士,传说中的那些“星宿山上”。
别人都不在,只有木隐和那位星辰派老道士坐在阁中。
“玄儿,这是七星观的天阜道长,阵道造诣颇高。”只等秦玄进来,木隐立即为他引荐,因为家中有星辰派的道院精英弟子,木隐此时也不谈正事。
毕竟秦玄和这位老道是同门师叔侄,秦玄在场,很多话都好说。
“弟子秦灵玄见过师叔。”秦玄上前行礼。
“坐吧。今天的事,师叔都以亲眼见证,必会为你做主。”天阜道长是木香竹邀请来的阵修道友,和木隐也有过几面之缘,此行正是作为星辰派的见证人。
“多谢师叔替弟子主持公道。”秦玄谢过这位师叔,随后坐下。
“巨木院主与我有些来往,来此观战之前,我和她问过你的情况,大致明白这里面的恩怨。”天阜道长刻意提到天琴院主,隐隐若有所指的看向秦玄,“巨木院委任外门弟子秦膺为灵鲸岛主,正是要他辅佐院主教化灵鲸岛,守护一方安危,他却背叛宗门投身贼寇海匪,监守自盗,这是不容争辩的死罪。”
秦玄心思浮动,这番话确实是他想要的结论,无缘无故提及到巨木院主反而让他有些不安。风大魔头虽已逃走,这张无形巨网却依然笼罩着他,让他难以脱身。
“道长,秦膺家中的独女涉及此事颇深,必是同谋,我早已派人盯着秦家堡,据说她几日前就已逃离岛上,多半身在匪帮。巨木院弟子秦川同样难逃干系,半月前就从巨木院离开,一直没有返回岛上。这两人都是道院弟子,根基深厚,一旦放虎归山,日后必成大患。”木隐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很明显,秦川必然也逃入铁鲨帮,应该一同除去道籍。
天阜道长微微颔首,“秦艳道籍已除,不再是本派弟子,既是你们两家的私怨,本派不宜多问。秦川父亲身为一脉家主,投奔贼寇也是株连之罪,他的道籍也会正式取缔。”
他说完此话就取出一道长卷写上见证之词,让木隐和秦玄按了法印一并证明此事来龙去脉,随后便逍遥乘鹤而去。
送走天阜道长,木隐感叹一声,“六年谋划终于有了今日的结局。大管家伤势很重,又用了邪法,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多,你不妨去看看他。”
秦玄刚才已经听秦冉和木婉清说了此事,点了点头,从腾云楼一跃而下,前往西厢院去见秦福。
石园秦家的老爷子培育了四位养子和一名养女,命却都不好,如今死的只剩下三爷秦福。
到了西厢院,秦玄一挑门帘进入房间,见一位药婆正领着两名丫鬟照料秦福,他和秦膺血拼,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剑,伤的太重。
外伤都好治,木隐事先准备了大量灵草丹药应对此战,覆灭铁鲨帮的三洞盗匪也缴获了不少丹药。
最难治的是秦福的魔气攻心之伤。
这是邪法之路的必然结果,迟早要来。
秦玄能感应到秦福的血种,原本是锻灵八重的蛟脉血种早已混乱不堪,濒临破裂,数十缕魔气正在钻缝而入,要不了数日就会入魔攻心,非死即疯。
两名丫鬟搬来木椅,秦玄坐下后正要说话,秦福撑着伤痛问他,“少爷,老仆本该尽全力保护你,为了报仇雪恨和一己之私而置你于不顾,你恨不恨老仆?”
“三爷,您这话言重了,我没有那么弱小,自己能保护自己。”秦玄摇头,他哪有资格去恨这样的人,“我这里有枚丹药估计能有点效,您暂且抱着一丝希望吧。”
他将珍藏多日的那枚伏魔丹取出,刻意不让秦福看到丹瓶上的名号,只交给药婆,让她取灵泉水喂秦福服下。
秦福的寿元所剩无几,少到秦玄的噬灵特长能够感应到,最多不过十余年,舍得花钱小心照顾,或许能活十五六载。
按照常理,这样的老人绝对不值得浪费一枚价值连城的伏魔丹,何况他用邪法蕴养妖剑,血种损伤,极难恢复。
秦玄有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多看了那位药婆一眼,忽然开口:“前辈贵姓?”
“老身姓裘!”药婆气息内敛,看似年迈,实则气血强盛延绵。
“长安当铺有一位裘掌柜,婆婆可认得?”秦玄静静的凝视药婆,目光如剑,她所用的易容法和长安当铺的裘掌柜如出一辙。
“或许只是巧合吧,裘姓是巨木海秦池群岛一带的大姓,很常见,偶有同姓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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