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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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徐北游如今的境界修为,自然用不着这种东西,不过他对这些火器很感兴趣,早在江都时,他便收藏了三支鸟铳和一支连珠铳,若非虎尊炮和神威大将军炮实在太过难寻,他也不介意买下两座。
徐北游轻轻抚摸着这把三眼铳,看似无意问道:“听说这种新式三眼铳是由魏王殿下亲自改进的?”
赵见性点头道:“如今的魏**伍,几乎全部配备此等三眼铳,甚至还有专门的火器营,每营四百人,分为四方,每方一百人,都尉统之,共都尉四人。都尉之下分为四队,队二十五人,校尉统之,共校尉十六人。每方大炮十门,四方四十门,一炮二人,共炮手八十名。每方三眼枪八十杆,四方三眼枪三百二十杆,共枪手三百二十名。每枪十杆间大炮一位,共大炮八位,余二位设于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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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见性难掩忧虑之色,“火器威力如何,徐公子应该深有所知,魏王重火器,以火器立军,面对火器营,除精锐骑兵一气冲阵之外,其他军伍皆无一战之力,若是这等虎狼之师渡海登岸,不说那些地方的都指挥使司,即便是久不经战事的江南军又能有几分胜算?”
徐北游握住三眼铳怔怔出神。
那位大齐卧榻之侧蛰伏隐忍多年的魏王萧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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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不知世事不可怜()
魏王萧瑾的传说堪称是多如牛毛,这位素有早慧的藩王是先帝萧皇的异母兄弟,其母是前朝大郑的公主,因为此等缘故,一直被父兄防范忌惮。
相传这位魏王殿下自幼聪明过人,五岁便能作诗行文。
六岁开始跟在父亲萧烈身边学习处理政务。
八岁出使卫国,登上碧游岛面见剑宗宗主上官仙尘,说动这位大剑仙北上后建。
九岁时随当时还是道门首徒的秋叶前往道门都天峰,被道门老掌教盛赞为谪仙人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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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那年追随兄长逐鹿天下,接替已经前往湖州担任江陵行营掌印官的蓝玉出任王相府左相。
更有传闻说,萧瑾其实是生而知之,不但前知五百载,而且后知五百载,乃是天底下最有远见之人。此等说法是真是假,无从考证,只是在三十年前,萧瑾曾经与当世占验第一人青尘打过一个赌,结果却是紫微斗数犹在秋叶之上的青尘输掉了赌注。
大齐立国之后,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说,蓝玉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西河郡王徐林位居第二,其实还有两人独立于此排名之外,分别是受封镇北王的林寒和受封魏王的萧瑾。
此二人前者是林皇后之弟,后者是萧皇之弟,都有天大功勋在身,故而直接封王,不过也等同于被间接赶出朝廷中枢。
后来又先后有萧皇和林皇后不许萧瑾踏足中原一步的旨意,可见大齐朝廷对这位已经近乎于自立门户的魏王是如何忌惮防范。
徐北游将三眼铳放回木盒中,轻声说道:“赵督察使日后若是到江都做客,一定要通知徐某一声,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赵见性笑着点头应是。
船楼中,李青萍从吴虞的房间出来,来到徐姓书生的房间。
此时徐姓书生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见到李青萍后,开口问道:“青萍,这位恩人到底是何身份?”
李青萍的脸色有些晦暗,“虽然没有明说,但那位吴姐姐既然是剑宗中人,而这位白发公子又是姓徐,八成就是那位名鼎鼎的徐公子了。”
徐姓书生脸色微变,他自然是听说过江都徐公子的名号,也知道此徐非彼徐,那位徐公子乃是当朝次辅韩阁老的唯一养子,在江都与三司主官平等相交,与谢家等豪阀世家也是交情不浅,更重要的是,那位徐公子还是剑宗少主,接任剑宗宗主之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麾下剑宗剑士数百,动辄杀人,说是权倾江都也不为过。
他有时候也在想,如果自己就是那个徐公子,那么李家还敢如此轻视自己吗?
可同样都是姓徐,为何差距却是如此之大?
徐姓书生的眼底掠过一抹晦暗阴霾。
天道何其不公!
如果自己有一个在庙堂上呼风唤雨的养父,还有一个剑仙师父,以自己的满腹锦绣才华,一定会比那个徐公子做得更好,到那时,他不会局限于江都的小打小闹,他要北上帝都,出将入相,到那时,区区李家又算什么?到那时,不是他配不上李家大小姐,而是李家大小姐配不上他了。到那时,娶妻要娶当朝公主才行!
李青萍坐在床沿上,徐姓书生收敛思绪,见四下无人,轻声说道:“如今之计,只能依靠这位恩人了,若是他能出手相助,想来老太爷会看在恩人的面子上,会放我们一马。”
李青萍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李家历来与蓝相爷交好,而这位徐公子却是韩相爷的养子,世人皆知蓝相爷和韩相爷不和,这次徐公子突然到访江陵,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徐姓书生面露喜色道:“若真是如此,李家岂不是就顾不上我们了?话说回来,倒也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李青萍震惊地看着他,眼神陌生无比,仿佛是刚刚认识他一般,“安康你怎能这么说?李家再有不是,那也是生我养我的家,那里还有我的父母,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他们。”
徐安康自知失言,赶忙补救道:“青萍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以前他们欺人太甚,所以才希望能有人杀一杀他们的威风,这也是为了我们两个的以后,绝无其他意思。”
李青萍低下头不与他对视,默不作声。
不知怎的,当初毅然抗婚私奔都没觉得如何的李青萍,在此时此刻,竟是感觉有些难言的心累。
就在此时,门外走廊上传来并不掩饰的脚步声,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李青萍起身开门,徐北游拿着木盒走进屋内。
还在床上的徐安康挣扎着坐起来,拱手行礼:“徐安康谢过公子出手相救之恩。”
徐北游看着这个面带凉薄的书生,平淡道:“依我的性子,是不愿多管别人家的闲事,要谢就谢我师妹吴虞,是她执意要救下你们。”
徐安康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彩,轻声道:“不管怎么说,公子都是我二人的恩人,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徐北游平静道:“我也姓徐,不过与你这个江南徐没什么关系,与那个帝都徐也非一家,我叫徐北游,江都的朋友们赏光,尊我一声徐公子。”
徐公子。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徐安康还是一脸震撼。
徐北游继续平静道:“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而是这楼船隔音确实差劲,刚才你们说我要去江陵找李家的麻烦,这话说得倒也不错,毕竟我与李紫剑还有一笔账没算清楚,兴许你们没听说过李紫剑这个名号,可李家老太爷总该知道吧?我救你们,不是发什么慈悲,也用不着你们感激我,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李青萍脸色苍白无比,没有半分血色。
徐北游望向她,轻声道:“我将青莲当作妹妹,既然你与青莲相识,又是她的堂姐,若是不愿去李家,我也不强逼你,现在就可以派人送你去江都。”
说罢,徐北游也不管两人如何反应,径自转身出门。
出门后没走出多远,便遇到了等候在此的吴虞,她轻声问道:“师兄打算如何处置这两人?”
“处置谈不上。”徐北游摇头道:“只是我不喜欢他们,虽说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不乐意雪中送炭,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吴虞轻叹一声,“李青萍还好,可那个徐安康就真的有点不入眼了,也不知李青萍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一个男人,甚至还不惜抗婚私奔,真是可怜。”
徐北游从木盒中取出那支紫铜三眼铳,指向船外江面,轻声道:“女人嘛,不经世事,难免会上当受骗,最后找个老实人嫁了便是,还能安稳度过余生,有什么可怜的。”
嘭!
火花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一声枪响,溅起水花无数。
徐北游吹散铳口缭绕的硝烟,“老实人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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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李家父子言相左()
江陵城中暗流涌动,李青萍和徐安康被人救走的消息已经传回,领头的客卿十分肯定那位救人的白头公子就是江都徐公子,一时间李家大宅内人心惶惶。
都知道徐公子是韩阁老的养子,而韩阁老又与蓝相爷是生死大敌,自家背靠着蓝相爷这棵参天大树,那么这位徐公子肯定是来者不善。
至于这位徐公子的手段如何,可以去看看江都的道术坊是怎么易主的。
虽说过江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别忘了,李家在湖州也不是一手遮天,卧榻之旁还有已经更换门庭的江南军正虎视眈眈,若是两厢联手,又岂是一个李家可以抵挡的?退一步来说,即便李家能够抵挡,也难免要大伤元气甚至是伤筋动骨。
江南八大世家,李家如今排在第七,如果再因此事被伤及根本,怕是要直接垫底了。
怎么看,都是一个稳赔不赚的局面啊。
李家家主李清羽为此忧心重重。
李家毕竟是江南八大世家之一,消息灵通,知道许多寻常人难以知晓的内幕,那日道术坊之变,打得大半个江都为之震动,结果更是显而易见,道术坊坍塌大半,紫荣观近乎彻底毁去,江南道门之主杜海潺不知去向,江南道门的核心精锐被一扫而空,从此道门在江都再无立锥之地。
巍巍道门又如何?还不是吃了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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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李清羽心生寒意的还是江都博弈中显露出的冰山一角,佛门、玄教、剑宗、白莲、闻香,五大宗门联起手来驱逐道门,这等手笔,已经不是某个世家可以参与其中了。
更有传闻说,那天下第九人,昆山宗主张召奴也在此番事变中陨落身死,死于玄教教主慕容玄阴之手。
若此事为真,与张召奴相交不浅的李家该如何自处?
若那徐公子就是为了张召奴之事而来,李家又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那江都徐公子就是这五大宗门一起推举到前面的话事人,若是李家有胆量让徐北游死在湖州,那么他身后的五大宗门就能让江南八大世家变成七大世家。
这些修行宗门可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每个都是传承千百年,逢太平盛世便蛰伏,遇乱世则逐鹿天下,从大楚到大齐,哪次江山易主没有宗门参与其中?不说其他宗门,就说剑宗,几经道门打压之后,不及鼎盛时的十分之一,仍旧可以雄踞江都,其鼎盛时更是雄霸魏国,独占东海三十六岛,对于这等庞然大物而言,灭去一个世家,不算什么难事。
那位徐公子,可不仅仅是韩阁老的养子,他还是剑宗的少主,虽说那位剑宗女主人的修为境界与自家老太爷相差仿佛,可无奈人家手中有天下第一杀伐利器诛仙,即使是慕容玄阴遇到都要忌惮三分,真要动起手来,老太爷并无胜算可言。
李清羽犹豫再三之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去见了家族的定海神针,李家老太爷李紫剑。
李紫剑平日并不住在李家大宅,而是单独居于一座别院中,李清羽从李府后门出来后,拐入一条小巷,走了大概两柱香功夫,见到一座庭院深深的私宅,进到其中,各类树木郁郁葱葱,又有花卉争奇斗艳,一条曲折的鹅卵石小径延伸其中。
曲径通幽处放着一张翠竹躺椅,上头躺着个老者,正是李家的真正掌控人李紫剑。
李紫剑抬了抬手,已经是头发斑白的李清羽规规矩矩地坐到旁边的一把竹椅上,正襟危坐。
不等他开口,老人已然开口道:“是为剑宗少主之事来的?”
李清羽点头道:“正是。”
与张召奴相交不浅的李紫剑轻声叹息道:“打不得,动不得,此事确实棘手。”
李清羽脸色微变,紧张道:“难道我们要任由那剑宗少主在江陵城中放手施为?”
李紫剑沉吟道:“那也不至于,毕竟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区区一个徐北游还翻不起什么大浪。”
“就怕禹匡趁机插手。”李清羽苦涩道:“这个禹飞熊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听说徐北游此番前来湖州,就是应他之邀。”
李紫剑脸色晦暗,沉吟不语。
李清羽偷偷观察着自己父亲的脸色,试探说道:“我们李家与徐、禹二人并无深仇大恨,说到底还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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