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李紫剑脸色晦暗,沉吟不语。
李清羽偷偷观察着自己父亲的脸色,试探说道:“我们李家与徐、禹二人并无深仇大恨,说到底还是因为牵扯进了蓝韩党争之中,若是能够讲和”
李紫剑脸色骤然一变,目光凌厉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想改换门庭?”
已经是李家家主的李清羽在老人的目光注视下竟是微微颤抖起来,低声道:“孩儿不敢。”
李紫剑脸色阴沉得让李清羽不敢正视,眯眼道:“贸然改换门庭是大忌,我们应付不了禹匡和徐北游,难道我们就能应付蓝相的手段不成?”
李清羽竭力平复了心情,鼓起勇气轻声道:“若不讲和,我们就逆来顺受不成?江南八大世家表面上同气连枝,实际上互有龌龊,尤其是那江左谢家,背靠着当今圣上,向来不把我们另外七家放在眼中,今日之事八成就有谢苏卿在幕后推手,若是我们就这么认输,怕是要落入谢苏卿的算计之中。”
李紫剑皱眉道:“李清羽,你真当为父老糊涂了?什么谢苏卿的算计,这些年来你背着我私下与谢苏卿交好,一心想着用李家来换一个青云直上,暗中手脚不断,你还当我是你爹吗?”
李清羽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缓缓说道:“父亲,如今蓝相爷权势滔天不假,可这天下说到底还是萧家的天下,就算蓝相爷能安然度过这次倒蓝风波,他又能执掌朝政几年,十年?二十年?待到蓝相告老退隐,陛下清算旧账,我们李家又岂有幸理!”
李紫剑冷声道:“那是日后之事了,先顾眼前之事才是正理。”
李清羽苦笑不言。
他自小懦弱,不被父亲喜爱,若不是父亲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李家家主的位子又哪里轮得到他来做,可即便他做了李家家主,家中大事还是由父亲做主,说到底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李紫剑稍稍缓和了语气,“清羽,谁都想做墙头草,风往哪吹便往哪倒,可墙头草又哪是那么容易做的?须知疾风知劲草,也能断劲草,蓝相主政庙堂一甲子,门生故吏无数,有朝一日蓝相隐退,难不成皇帝陛下还能把大半个庙堂都给清算一遍?我们李家比不了道门、剑宗这些庞然大物,还入不了当今陛下的眼,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不会有事。”
李清羽低声道:“树倒猢狲散,真到了那一天,陛下未必会对李家如何,可难免不会有其他人想要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李紫剑轻声道:“若真有那一天,一切都由为父一力承担便是。”
李清羽默然无言。
李紫剑深深看了儿子一眼,沉声道:“说到底,李家早晚都是你的,青云锦绣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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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江陵李家暗流涌()
天明破晓,一夜未睡的徐北游睁开眼睛,体内周流不休的气机重归三元蛰伏,吐出一口浊气后,清气自升,一丝白发悄然变黑,整个人光彩熠熠。
徐北游伸手抚过自己鬓角,那儿有硕果仅存的一缕黑发,平日里隐藏在满头白发中根本看不出来,他不由无奈叹息一声,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变回满头青丝。
门外有剑士通禀,“少主,有江南军来人。”
“让他去正堂等着,我随后就来。”徐北游收拢思绪,起身说道。
门外剑士应声而去。
待徐北游来到正堂后,微微吃了一惊,江南军来人竟是半个熟人,正是当日刺杀他的白玉,后来失手被他擒获,带回江都城关押,最后又转交给了禹匡,连同那把阴阳破势弓一起物归原主。
白玉之后如何,徐北游没有再多留意,只是听说这女子也是个可怜人,祖父在当年跟随魏禁攻打襄阳时战死于城楼上,父亲则是在一次剿杀白莲教余孽时不慎中了白莲教妖人的涅生咒,几乎无法可救,回来后缠绵病榻三载,终是受尽折磨而死。
自从傅先生死后,白莲教就一分为二,其中之一由唐圣月统领,算是归顺朝廷,还有一部分则是誓死反抗到底,那便是反贼余孽了,被暗卫府和各地驻军追杀不休,不过这么多年来,那些白莲教余孽仍是如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杀之不尽,诛之不绝。
白玉之父死于白莲教余孽之手,也算是为国捐躯,故而白玉得以递补进江南军中,承袭了父亲的统领职位,只是女子立足军中不易,这些年来多受排挤,空有一身本领却被死死压在一个统领位置上,很不容易。
故人相见,白玉眼神晦暗,却没有太多情理之中的愤恨,只是颇为复杂,平淡道:“后军天机营副都统白玉,见过徐公子。”
徐公子笑道:“副都统,官升一级啊,恭喜白姑娘了。”
白玉语气没有任何起伏,道:“全赖都督大人提拔。”
徐北游轻笑一声,“那就好好做事,不要让禹都督失望。”
白玉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徐北游迈步向外走去,白玉紧随其后。
徐北游站在船舷上,眺望远处依稀可见的江陵城,江南多山水,是个跑不起马的地方,江南的城池多婉约,如女子一般精致。
他轻声道:“白副都统,你们在江陵城中有多少人?”
白玉答道:“大约八百人左右。”
徐北游皱眉道:“堂堂湖州三大镇府之一的江陵竟然只有八百驻军?”
白玉轻声道:“江陵自古就是湖州重镇,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自然不会只有八百驻军,其守军总计有一万五千余人,多以步卒为主,只是都督大人入主江南的时间太短,还未将这支精锐掌握到手中。”
徐北游笑道:“这么快就知道为新主子说话了?没想到咱们的禹都督也会怜香惜玉,难不成是动了别的什么心思?”
白玉愣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
徐北游淡然道:“禹匡这次邀请我来湖州的用心不纯,说是去两襄做客,实则还是想让我来江陵,好帮他在江陵打开局面。”
白玉不知该如何应答。
徐北游感慨道:“不过我现在倒真想去江陵走上一趟,见识一下江陵李家的风采。”
江陵,李家。
走出别院之后,李清羽脸上的所有怯懦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坚毅之色。
一名心腹急匆匆跑来,轻声道:“家主,赵督察使派人过来传话,那位江都徐公子已经抵达江陵城外。”
李清羽平静问道:“多少人?”
心腹道:“绝不会超过五十人。”
李清羽沉吟不语。
心腹低声道:“不过有消息说,徐公子已经踏足地仙境界。”
李清羽猛地睁大眼睛,“此事当真?!”
心腹犹豫了一下,道:“有八分可能。”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李清羽喃喃道:“不到三十岁的地仙境界,难怪有这份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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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羽挥了挥手,示意心腹退下。
回到李宅中的书房,一名中年儒士早已等候在这儿,发髻上一支玉簪,手中握着一柄当下时兴的紫竹扇骨折扇,扇面上有书无画,写着青白二字。
天青地白。
儒士见到李清羽,开口问道:“此行结果如何?”
李清羽苦涩摇头道:“老头子冥顽不化,还是认准了蓝玉这条大船,死活都不愿下船。”
儒士展开手中折扇轻轻扇动,“不出意料之外,老爷子还是更愿意相信扎根庙堂一甲子的蓝相,不过东山再起的韩相也不是好相与的,李家夹在两位相爷中间,难做人啊。”
李清羽眼神晦暗,“看如今的庙堂局势,两位相爷是打定主意要在江南一隅分出个高下,湖州作为江南军的驻地自是重中之重,现在两襄已经尽归韩相之手,湖州三大镇府就只剩下一个江陵,蓝相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罢手,李家世代扎根于江陵,又能逃到哪里去。”
儒士轻笑道:“湖州大势已去,李家孤木难支,如果执意留在蓝玉的船上,那只会将自己架在火上烤,清羽公当早作决断才是。”
“是啊,当早作决断。”李清羽喃喃自语道:“从我继承李家家主之位到现在,过去多少年了?”
儒士平静道:“二十年。”
“二十年啊。”李清羽缓缓道:“人生百载,又有几个二十年?”
儒士笑道:“地仙境界大修士的寿元可达二百年之久,二十年对他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李清羽右手握成拳头,脸上闪过一抹狰狞,“可我没有那么多的二十年去等。”
“所以说。”儒士玩味道:“时不我待,当断则断。”
李清羽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还要徐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被称作徐先生的儒士点头道:“自当如此,只要清羽公能下定决心,我便可将那件东西拿出来,助清羽公再进一步,足以去清闲居中一争长短。”
李清羽神情复杂,他刚刚从清闲居中出来,自他成为李家家主以来,那座清静别院几乎要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去那儿一争长短?
这是他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徐先生察言观色,往李清羽这个马上就要燃烧的柴堆上又添了一把柴,“险中方能求富贵。”
李清羽终于下定决心,从座椅上起身,沉声道:“胜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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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东南重镇江陵城()
徐北游一行人弃船登岸,往江陵城行去。
一路上徐北游问了不少关于江陵李家的事情,尤其是李紫剑其人,白玉作为久居湖州之人,知晓不少内幕,此时与徐北游在一条船上,自是知无不言。
“江陵李家既然能够名列江南八大世家之一,那就着实不简单,虽说在八大世家中排名倒数,但其他几大世家都有更迭,唯独这个李家一直岿然不动,而且江陵李家与神都李家在私底下还有不少联系,被人称作是南北二李,不过‘北李’自李如松、李如春兄弟之后,子孙大多走出仕一途,而‘南李’则是只在江湖行事,高手辈出,李紫剑便是其中佼佼者。”
“李家往上数三代,虽然根基在江南,但成名却是在东南,直到李紫剑成为家主之后,才将家族重心转回江南,几十年经营算是在江南重新站稳了脚跟,尤其是湖州江陵,更是被李家视作自家后院,一手遮天。”
“当年张召奴还未成名时,曾经游历江南,说是游历,其实还是打着一战成名的念头,那时候的江都有公孙先生坐镇,他不敢在江都闹事,一路来到湖州,最后闹出了一场好大的风波,最后还是李紫剑出手,才勉强将这场风波平息下去,李紫剑与张召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事后常有往来。”
“李紫剑的修为相当高绝,按照都督大人的估计,应该在地仙十重楼以上,至于是十二重楼还是更高,那就不好说了,不过以他当年与张召奴交手时的修为推断,如今在地仙十二楼以上的可能极大。”
“李紫剑虽然名中有剑,但从不用剑,他先是修习家传法门,被卡在地仙境界的门槛上,后又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卷道书,转而修习道家法门,终是踏出临门一脚,成就地仙境界,再后来,听说他西去草原三千里,一直到大雪山脚下,与摩轮寺的一位上师法王赌斗,得了一门大欢喜禅秘法,走起了采阴补阳的双修路子,一路修为突飞猛进。”
徐北游听得好奇,不由打断她,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白玉平静道:“都督大人虽然比李紫剑小了十几岁,但也算是同辈中人,这些事情都是都督大人让我转告徐公子的。”
徐北游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你接着说。”
白玉点点头,道:“按照都督大人的说法,无论是采阴补阳,还是采阳补阴,都是旁门左道,从旁人身上得来的东西,终究驳杂,阴阳难以相济,所以李紫剑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再沾染女色,甚至将李家家主之位传给了自己的独子李清羽,一意清修。”
徐北游问道:“那这李清羽又是个怎样的人?”
白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道:“李清羽此人,生性懦弱,不堪大用,不管李紫剑如何刻意栽培,都像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在他做李家家主的二十年中,与其说他是李家家主,倒不如说他是李紫剑手中的提线木偶。”
徐北游笑了笑,“算算年纪,李清羽也该有知天命年纪,都快要做祖父的人了,怎么听你说的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白玉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都督大人曾经说过,李清羽此人肯定心存怨气,要么是将其积压在心底卧薪尝胆,要么就是被怨气彻底压断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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