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不过见李清羽没有深谈的意思,她也不好贸然去问,只能暂时将疑惑压到心底,待到来日有机会再去旁敲侧击。
李清羽握起拳头,接着说道:“至于父亲那边,就让他在枯荣院养老吧,若是他有什么要求,只要不算过分都一律满足,只是要注意一点,万不可让他有接触外人的机会,里面的仆役丫鬟人选也一定要慎之又慎,以免再凭空生出什么事端。”
李夫人点头记下。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正厅前,李清羽停下脚步,道:“有我坐镇,底下那些门客、供奉、客卿之流不敢闹出什么事情,你尽管放手整治便是,愿意留的就留下,待遇仍与以前一样,不愿意留的也绝不阻拦,同时再送上一份盘缠,算是好合好散,至于那些对父亲誓死效忠的余孽,你回去列个详细名单出来,晚上再交给我,由我亲自处置。”
说来也是可笑,李清羽因为这些年来一直隐忍的缘故,虽然名义上还是李家家主,但属于他的嫡系心腹却是屈指可数,甚至还不如李夫人,此时他想要尽快稳定李家局势,少不了要依仗自己妻子。
不过夫妻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夫人也没有推诿的道理,点头应下后,立刻转身匆匆离去。
李清羽又是稍稍正了下衣冠后,迈步走入正厅。
此时徐北游刚好喝完一盏茶。
李清羽拱手道:“让徐公子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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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放下茶杯,笑道:“无妨,李先生可是已经安排好家中事宜?”
李清羽在主位上入座,道:“让徐公子见笑了,家中之事李某已经吩咐拙荆酌情处置。”
“如此甚好。”徐北游微笑道:“徐某此来湖州是应后军左都督禹匡之邀,途径江陵不便久留,若是李先生现在有空,那我们就将先前所说的联手结盟之事议定,然后徐某就要告辞去往两襄。”
李清羽郑重点头道:“自当如此。”
第三十八章 宝剑未必赠英雄()
翰林院,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备皇帝顾问,主官为翰林掌院学士,下有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修撰、编修、检讨等官,另有作为翰林官预备资格的庶吉士。
大郑将翰林院定为五品衙门,翰林官品秩甚低,却被视为清贵之选。翰林若得入值文渊阁参与机密,则更是贵极人臣。
放眼大郑一朝,但凡内阁大学士,悉数出自于翰林院,故而又有“非翰林不得入内阁”之说。
及至大齐,沿袭大郑旧制,一甲进士直入翰林,二三甲进士则通过考选庶吉士才得入翰林,称为朝考。
若能入翰林,便是士林佳话,代代相传,两世、三世、四世、五世翰林层出不穷,甚至出现许多“翰林世家”,虽然比不得江南八大世家这等门阀,但却从根本上动摇了世家高阀的根基。
大齐立国时间时日尚短,还未有这等“翰林世家”,不过许多有意登阁拜相或是大展身手者,都会暂且蛰伏于翰林院中,称之为“储才养望”,时机一到,无论是进内阁为内阁学士,还是外放一任,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翰林院已是清贵,掌院学士更是清贵至极,初制正三品,太平八年升为从二品,以大学士韩瑄兼掌院学士,承平元年韩瑄被罢官去职之后,由内阁首辅蓝玉兼领。
二十年的辛苦经营,使翰林院几乎成为蓝玉的私宅后院,凡是出自翰林院的官员多半都要自称蓝相爷门生,于是便有了蓝玉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蔚然气象。
不过蓝玉毕竟是宰辅朝政的内阁首辅,又兼任了吏部尚书,平日里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翰林院上,他这个掌院学士仅是名义上统率一众翰林,实则交由自己的几位心腹门生打理具体事宜,其中以国子监祭酒同时兼任翰林院侍讲学士的胡庭玉为主。
胡庭玉的宅邸与蓝玉府邸同在一条街上,相隔不算太远,平日里街上车水马龙,当真是往来皆红紫,比之当年的江都乌衣巷还要富贵逼人。
暮色中,在这条街上只能屈居末流的胡府中迎来了一位客人,由胡庭玉亲自迎进了府中。
胡府的门房心里暗自嘀咕,看这人身上的补子,也不过是个正五品的文官,自家老爷是从四品,两人还差着一品,怎就能让向来心高气傲老爷如此认真对待?
胡庭玉领着这位客人没去正厅,而是一路来到书房,书房历来都是最为私密之地,非心腹好友不得入内,以此也能看出胡庭玉对待此人是何等郑重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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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姓张名鉴,字伯直,是承平三年的榜眼,曾在翰林院中任翰林编修,与胡庭玉即是同僚也是同年,同出蓝玉门下,如今只是个正五品的文官不假,可却不是一般的小官,而是位卑权重的内阁学士,平日里可以参与内阁机密要务,就是比起一些清水衙门的堂官也不差多少。
主客两人分而落座,胡庭玉亲自煮茶,待到壶中之水渐渐沸腾,他起身来到书架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檀盒,笑道:“这几天内阁事务繁忙,师相他老人家腾不出身来,只能让我将此物代为转交给伯直兄,也是预祝伯直一路顺风。”
说罢,他将檀盒放到桌上,取下盒盖,里面放了笔、墨、纸、砚四样物事。
胡庭玉拿起其中的狼毫笔,不紧不慢道:“有人说文人的笔锋是天底下最锋利的刀锋,故而文房四宝以笔居首,这支笔可是大有来头,笔杆是用当年魏国进贡来的一截雷劫木所制,蕴藏有天雷之机,紫电之气,持之画符则百邪不侵,笔豪是用后建进贡的关东辽豪,取自一只已经成了气候的黄鼬,足有三百年修为呐,通体雪白,最是灵性。”
张鉴悚然一惊。
胡庭玉将笔重新放回原位,又是指了指墨,“这墨是江南故人拜访师相时带来的乡仪,都说天下之墨推江州,江州之墨推曹氏,此墨是江州制墨大家曹圣臣晚年时亲手所制的千秋光墨,虽然比不了当年曹圣臣进献给陛下的紫玉光墨,但也相差无几了。”
说着,胡庭玉轻轻取出这块墨,果然背面以阴文书就“千秋光”三字,而正面则是曹圣臣以阳文所写的落款。
不知为何,胡庭玉将墨放回檀盒之后,跳过本该排在第三的“纸”,而是直接拿出砚台,道:“这方砚台没什么出奇之处,就是一方寻常徽砚而已,不算什么,可它曾经的主人是大名鼎鼎的天机阁徐先生徐振之,当年徐先生就是用这方砚台写完了太平寰宇记,意义非凡呐。”
“至于这纸,最是珍贵,乃是师相亲手所制,要知道师相可是有些年头没有制作这等雅物了,此番特意破例制纸赠于伯直兄,万金难换,还望伯直兄不要辜负师相的殷殷期望才是。”
张鉴可真是受宠若惊了,人双手不接黄白之物,可偏好这等文雅之物,偏偏这风雅之物半分也不便宜,就眼前的文房四宝而言,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只是最起码的文人矜持还不能丢掉,他很是艰难地将目光从檀盒上收回来,略微平复心情后道:“如此贵重的东西,学生怎么敢收。”
“这是哪里的话。”胡庭玉摆手道:“既然是师相送的,伯直兄就收下,这是师相对伯直兄的赏识,在偌大一个翰林院里,能让师相如此另眼相待的,可是不多啊。”
胡庭玉将檀盒重新恢复原样,双手托举至张鉴面前,笑道:“说来也不怕伯直兄笑话,这几样东西,我也向师相讨要过几次,可师相就是不给,而且还说以我的器量配不上这几样东西,现在啊,宝剑赠将军,就交予伯直兄了。”
张鉴略微犹豫后双手接过檀盒,上身微微前倾,道:“那学生就却之不恭了,还请胡兄代学生谢过相爷。”
“这是自然。”胡庭玉笑眯眯道:“这次伯直兄外放为江都布政使,是大喜事,但不是什么简单差事,那边世家宗门林立,形势错综复杂,事未经历不知难,伯直兄可莫要掉以轻心。”
张鉴双手托举着檀盒,沉声道:“胡兄放心,也请相爷放心,学生此去,定当竭尽所能,为相爷分忧。”
胡庭玉郑重拱手一揖道:“江南局势就要仰赖伯直兄了,好去好回,胡某等着伯直兄任满回京,在秋台为伯直兄设庆功宴。”
张鉴还礼,轻声道:“胡兄,在下就此别过。”
待到张鉴走后,屏风后又转出一人,正是户部尚书刘佐。
刘佐轻声问道:“他真能行?”
胡庭玉脸色晦暗,摇头道:“江南局势已经是大厦将倾,除非是师相亲自下场力挽狂澜,否则换谁都是难以收拾的局面,之所以让他过去,不过是为了拖延一二,好让我们这边有时间清理尾巴,免得被韩瑄抓住痛脚。”
第三十九章 一枚铜钱两念头()
徐北游没有在江陵停留太长时间,只是盘桓一天后便再度启程,不过随行之人中又多出了一个李青萍。
至于那个书生徐安康,也算是聪明,知道李家这次是动了真怒,最后选择了一千两银子就此离去,李青萍见此情景,终于是彻底死心,认命地跟随徐北游离开江陵。
李青莲,李青萍,不得不说李家人取名很有意思,道门有位青莲剑仙,剑宗有把青萍剑,这姐妹俩倒是都占全了。
徐北游等人还是乘船而行,李青萍自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吴虞之外,其他人理也不理,徐北游没兴趣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女子身上,干脆落个清静,心里盘算着回到江都之后,就将这拎不清的糊涂女子扔给李青莲,让她头疼去。
倒是李神通这小兔崽子对这位堂姐很感兴趣,总是跟着吴虞过去混个脸熟,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确有几分讨女人欢心的本事,不过两天的功夫,李青萍就被他逗乐,正式认下了这个远房堂弟,李神通自然是顺杆往上爬,恨不得黏在新姐姐身旁,最后还是徐北游实在看不下去,提着领子把他扔到船头,让他好好反省一番。
不过徐北游心中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反省多半没什么用,用不了两天,这小子就要故态重发,只徐北游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他只是个刚刚及冠两年的年轻人而已,若是师父还在世,他也是个做徒弟的,又哪有什么为人师表的经验。
所以徐北游对于这个徒弟很是头疼,打是下不了重手的,如果仅仅是打手心,这小子自恃皮糙肉厚根本不当回事,而且不管威胁恐吓还是循循善诱,他都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简直是顽劣到了极点。
到最后,徐北游干脆对其放任自流,只要不是太出格,那就随他去吧。
徐北游坐在船头甲板上看滔滔江水,没有观江悟剑,而是试图将自己的一身所学做一个梳理,尤其是上官仙尘留下的剑三十六全篇,他已经臻至剑二十,可剩下的十六剑却是迟迟没有进展,想要像历代剑宗先辈祖师那般一剑天下横又是谈何容易。
不过徐北游也有一个优点,就是那份不俗的心性定力,前二十年的辛苦生活磨平了他作为一个年轻人的浮躁,当初日复一日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培养了他足够的耐心,所以他在船头上一坐就是一天一夜,哪怕收效甚微也没有如何气恼烦躁,这让在一旁反省的李神通大开眼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师父这份定力,都快赶上庙里的和尚了。
陪着徐北游看了一会儿江水后,李神通忽然说道:“师父,你有没有觉得吴虞姑姑对你不太一样?”
徐北游仍是望着滚滚江水道:“怎么不一样?”
李神通小小年纪,却是熟谙世情,有些事情看得比大人还要通透几分,而且很多时候当局者迷,除非是大智慧之人,很难跳出这个窠臼。
他鬼头鬼脑地张望了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师姑喜欢师父。”
徐北游愣了一下,然后屈指弹了他个响亮脑瓜蹦,轻声训斥道:“莫要胡说,你师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户人家女子,哪里会有那份心思。”
“这就是师父您妄自菲薄了。”李神通揉了揉额头,嘶了一口凉气,“您是谁啊?堂堂剑宗少主,未来的剑宗宗主,韩阁老的养子,大名鼎鼎的江都徐公子,随便一个名头拿出去都是如雷贯耳,师姑虽然也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可比起您还是差了点,都说低门娶妻,高门嫁女,您和师姑刚好是门当户对。”
徐北游瞥了他一眼,“就你明白。”
李神通嘿嘿一笑,老气横秋道:“师父,您好歹也是名列四俊之一,妥妥的年轻才俊,身份就不多说了,论才情,论修为,哪样不是同龄人中顶尖的?换成其他的世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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