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冯朗不由苦闷道:“安稳是安稳了,可境界拔升也慢啊,咱们剑宗的境界拔升可不能闭门造车,少不得要与人争斗搏杀,师兄弟之间互相对练,终究是少了那么点意思。”
徐北游点头道:“倒是此理。”
徐北游瞥了眼不远处的地基,问道:“你入宗几年了?若是老人,可不会摊上这个差事。”
冯郎不好意思一笑,“入宗三年了,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就是远远见过大管事一面,也没看清大管事长什么模样,只是记得穿了一身白衣,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人物。”
徐北游调侃道:“你说的就是剑阁大管事张师姑吧,我可听说她是咱们师祖的侄女,今年得有三十好几了,就算驻颜有术,那也是人到中年了,反倒是少主府上的吴师姑,那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整个江都都叫她虞美人。”
冯朗忍不住瞪了这位师兄一眼,不过没敢拔高嗓门大声反驳,而是碎碎念地自言自语,说什么成熟女子的风情又哪里是年轻女子能够媲美的,说什么各个年龄的女子各有各自的妙处。
徐北游一笑置之。
第七十六章 万钧重担一肩扛()
冯朗有些惊讶于这位徐师兄的敢说话,就连张师姑和吴师姑都敢调侃,不过他也没过多深思,只是觉得这位师兄很好说话,而他又是个爱说话的性子,这些天一个人在这儿做监工,可是要闷死他了,好不容易遇到个说话的对象,自然要说个痛快才行。
尤其是他见徐北游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干脆是拉着他坐到一道刚刚砌好不久的台阶上,话匣子也就完全打开了。
“听徐师兄的口音似乎是北人?我其实也是北方人,家里做些瓷器生意,算是薄有资产,最起码吃喝不愁,三年前跟着叔叔来到江都,机缘巧合之下识得了如今的师父,然后便拜入了剑宗门下,以前里很少见师父,听说她老人家常年都在师祖跟前,不过自从少主当权之后,倒是见得多了。”
“说起这位少主,我可是佩服得紧,他才来江都一年多的功夫,就弄出这么大的声势,现在江都谁不知道徐公子?咱们这些剑宗弟子也跟着脸上增光,现在走到哪儿,都能被人家称呼一声公子,不过我觉得公子二字可不是随便称呼的,咱们少主多大的体面才被称呼为徐公子,我们哪里能跟他比肩。”
徐北游笑着插了句话,“我听说咱们少主其实是内阁次辅的养子,他能有今日的风光其实都是依仗了韩阁老的权势。”
冯朗倒是个直爽性子,最是看不惯这种话语,不由皱眉道:“师兄,不是我说你,这种酸话可说不得,就算少主是韩阁老的养子,那又怎么了?天底下的官家子弟多了,可就只有一个徐公子,前些时候还有一个姓端木的,听说他爹也是朝廷里的大人物,还不是被少主收拾一顿,灰溜溜地回北方了。”
徐北游笑了笑,不置可否道:“那个姓端木叫端木玉,他爹是暗卫府掌印都督端木睿晟,就连咱们江州的谢苏卿谢先生都要被那人压过一头,实实在在的庙堂大佬。”
冯朗略微惊异地看了徐北游一眼。
徐北游接着说道:“其实我们少主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风光的,曾经被这位端木公子的手下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差点就要死在江都城外,我他脸颊的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到了,甚至早年时在西北,为了几百两银子”
在冯朗越来越惊讶的眼神中,徐北游的声音戛然而止,摇头笑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
冯朗好奇问道:“徐师兄,你肯定能经常见到少主吧?”
徐北游问道:“怎么这么问?”
冯朗理所当然道:“能知道少主这么多事情,那肯定是少主的亲近之人才行。”
徐北游笑了笑,只能点头道:“我在少主府上做事。”
冯朗的语气中满是羡慕道:“若是能见少主一面,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徐北游笑意轻淡。
被人当面夸赞,这个感觉真得很不错,尤其是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形下,更是如此。
冯朗打心眼里觉得这位徐师兄亲近,他这三年来也不是没结交过其他师兄,看着都是豪气干云,义薄云天,可真要接近了,就会发现这些师兄与他们之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若是想迈过这条线强行挤进这些人的圈子里,说不定就要被当作一个笑料,可这位徐师兄明明在宗内地位很高,却舍得放下架子,很是平易近人,这也对冯朗的脾气胃口,值得结交。
至于能结交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两人的缘分如何,再有就是人心如何,毕竟日久才能见人心,他也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不会自以为交情就是一碗酒的事情。
夕阳西下,余晖温淡,冯朗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两壶酒,分给徐北游一壶,望着远处道术坊的城墙,轻酌一口,感慨道:“以前在家乡,小地方,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来了江都之后,才知道天宽地阔,心里仿佛一下子就敞亮起来,所以还是要趁着年轻,把天下各地都走一走,这样才不枉来世间走上一遭。”
徐北游回想起当初跟随师父走遍西北,以及后来自己孤身一人从西北去往江南,心生感慨,点头道:“冯师弟此言在理。”
身上还有一个秀才功名的冯朗没有那么多不合时宜的清高和酸气,收回视线后,望着这位徐师兄,低声道:“徐师兄,你说我们剑宗真能有朝一日重返东海吗?”
徐北游脸色平静,沉声道:“一定能。”
冯朗满脸神往道:“若真有那一天,我一定要去传说中的碧游岛上看一看,总是听宗内老人提起那里,说那里的仙家气象不输道门玄都半分,对了,徐师兄你去过碧游岛吗。”
正在喝酒的徐北游放下手中酒壶,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去过。”
冯朗追问道;“那里是怎样的景象?”
徐北游沉默许久,缓缓道:“我没看到所谓的仙家气象,只有一片断壁残垣。五十年前,萧慎与玉尘在此大肆屠戮我剑宗弟子,五十年后,宗主战死于此地。”
冯朗愕然,脸上笑意缓缓敛去。
徐北游眯眼望着夕阳,没有说话。
冯朗轻声道:“兴衰起伏,有兴就有衰,有起就有伏,都说否极泰来,我们剑宗吃了这么多苦,沉寂了几十年,也该翻身了,再说不是还有我们少主吗。”
徐北游轻声自语道:“一己之力啊。”
冯朗没听清徐北游的自言自语,举起手中酒壶问道:“徐师兄,走一个?”
徐北游同样举起手中的酒壶,轻轻一碰后一饮而尽。
冯朗的酒量自然不能与徐北游相比,这壶酒一口下去,脸色瞬间涨红,眼神渐显迷离,不多会儿,说话也变得大舌头起来,又夹杂着家乡口音,呜呜呀呀,徐北游愣是没听懂半句。
徐北游不去管他,抬头看眼头顶天空,又看了看东方,不禁扪心自问,剑宗真的能重返东海三十六岛吗?虽然他给出的答案是能,但是他并无多少把握。
若是重回三十六岛,就意味着要与道门来一次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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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抛开秋叶这位天下第一人不谈,仅仅靠自己的一己之力,真能效仿当年的开派祖师所行之事吗?
一剑压服二十四位大真人。
听着就霸气,说起来更是豪气。
可是做起来,就不是上下嘴唇一碰这般简单,那是千难万难,甚至比登天还要难。
千年以降,飞升登仙者不在少数,可能够一剑压服道门二十四位大真人之人,就只有剑宗的开派祖师一人。
徐北游长呼出一口气,抿了抿嘴唇。
万钧重担,一肩扛。
第七十七章 江北起风雨波澜()
因为徐北游的一系列雷霆手段,原本疾风骤雨的江南渐渐归于平静,而随着张召奴的意外身死,江北却是山雨欲来,先是张召奴的众多义子内斗,继而发展为整个昆山的内乱,最后更是将依附于昆山的诸多小宗门也牵扯进来,死掉的掌门或宗主就足有五个,昆山也死了三位长老,至于那些寻常弟子,就更数也数不清了。
一片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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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的根基在于燕州,而燕州则是燕王萧隶的封地,夹着直隶州,与齐王萧白的封地齐州隔海相望。
萧隶,虽然是萧氏嫡宗出身,但并非皇子,而是萧慎之玄孙,萧玄之堂弟,因为萧慎在萧氏一门逐鹿天下时立有大功,故而萧隶在黄龙二十年被萧皇封为燕王,正式就藩时间与当今天子萧玄登基时间相差无几。
如此一来,天家萧氏三代人,每代都有一位藩王,分别是魏王萧瑾,燕王萧隶,齐王萧白。
三位藩王很好诠释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萧隶与萧瑾不是一路人,与萧白也不是一路人,反倒是因为两人封地极为接近的缘故,这些年来龌龊不断。
不过萧白毕竟是皇储人选,齐王又是诸王第一,萧隶一直要被萧白压过一头,不但列朝排班时要在萧白之后,而且在海路一事上,也是被萧白一手把持。
此次燕州之乱,萧白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不顾萧隶的数次警告,派出大批手下进入燕州推波助澜,势要将整个燕州的修士根基彻底毁去。
萧白此举当然不是因为意气之争,张召奴的昆山之所以能独霸江北,除了张召奴本身修为高绝的缘故之外,与燕王萧隶的暗中扶持也大有关系,如今张召奴身死,昆山风雨飘摇,那么蓄谋已久的萧白不惜亲自下场,就是要让自己扶持的宗门顶替昆山。
天下之间都知道三教九流百家的说法,三教是庞然大物,如道门之流甚至可以敌国,九流亦是一方霸主,每逢天下大乱时,扶王从龙,藏于幕后搅动天下大势,至于百家,那就难免有些凄惨了,要么沦为大宗门的附庸,要么干脆就是权贵们一手扶持起来的傀儡,哪怕是百家第一的昆山也难逃这个窠臼。
楚氏剑庐只是一个很小的宗门,不说什么三教九流,就是面对昆山也没有什么话语权,这次昆山之乱,楚氏剑庐同样被牵连其中。
在明面上看起来,昆山宗主张召奴之所以会远赴江都,正是因为楚氏剑庐的缘故,所以楚氏剑庐的下场很是凄惨,几乎被满门杀绝,庐主楚天阔当场身死,被割下头颅拿去祭奠张召奴。
虽然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楚氏剑庐只是个引子,就算没有楚氏剑庐,张召奴仍旧会去江都,张召奴身死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那位正在江都呼风唤雨的徐公子,可谁敢去找徐公子的麻烦?天下第九人都死了,素来以神机妙算著称的吴乐之至今还下落不明,八成也是凶多吉少,再去江都是嫌自己命长了不成。
既然不敢找徐北游的麻烦,那么楚氏剑庐就成了替罪羊。
柿子捡软的捏,南北皆同。
楚氏剑庐满门上下只有一位外出办事的老人侥幸逃过一劫,老人闻听楚氏剑庐的惨剧之后,深感天下之大却无处容身,后来转念一想,干脆是一咬牙往江都而去。
当老人来到江都求见徐公子时,徐北游刚从道术坊中回来,听到吴虞的通报,吩咐道:“先将此人请到偏厅,我待会儿去见他。”
待到徐北游更衣后来到偏厅时,已经掌灯,老人相貌平平,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见到徐北游后赶忙起身,恭敬道:“见过少主。”
徐北游摆摆手示意老人坐下,然后平淡道:“我是剑宗的首徒,你是楚氏剑庐的人,我算哪门子的少主。”
刚刚落座的老人又立马站了起来,“楚氏剑庐本就是剑宗旁支,公子既然是剑宗首徒,那便是我楚氏剑庐的少主人。”
徐北游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伸手向下一压,道:“好了,坐吧。”
老人略微忐忑地重新坐下,主动开口道:“老朽姓焦,行三,少主叫我焦三便是。”
徐北游坐到主位上,轻轻开口道:“楚氏剑庐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不过具体经过不甚详细,还请焦三爷详细表述一下。”
“不敢当少主一声三爷。”老人本就略显佝偻的身子又弯了几分,开口解释道:“江北之所以会一片乱象,看似是张召奴的几位义子争位,其实他们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徐北游来了兴趣,问道:“怎么说?”
老人沉声道:“少主一定知道江北有两位藩王,分别是就藩燕州的燕王殿下和就藩齐州的齐王殿下,这些年来,两位殿下的明争暗斗就没停下过,两者各有侧重,齐王殿下在军中根基颇大,而燕王殿下则是在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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