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先前不是没有血的教训,上次西北崇龙观之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西北暗卫府代都督佥事陆沉选择补救,动用整个西北暗卫府去追杀徐北游一行三人,结果是崇龙观之事彻底败露,西北暗卫府元气大伤,甚至陆沉本人也差点死于公孙仲谋的剑下。
以当下情形而言,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不去管北禅寺内的情形到底如何,立刻将相关人等进行灭口,然后离开此地,不能落人口实、授人以柄。
只不过此来之前,掌印都督下了死令,让他务必将此事办成,否则不必再回帝都见他,若是轻易撤离此地,先不说几十万两银子的布置彻底打了水漂,掌印都督那边就无法交代。
掌柜几经踌躇之后,还是决定赌上一手,就赌那位徐公子只是拼死杀掉了夜叉等人,实际上已是元气大伤。
就在掌柜打算离开客栈的时候,李善哉一行人刚好准备结账。
一名天机阁弟子来到柜台前,问道:“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知道他是天机阁中人,不欲泄露身份,看了眼桌上的杯盘,脸上堆起笑容道:“没有酒水,八菜一汤,再加上一壶上好的雨前茶,总共是三钱一分银子,抹去零头,收您三钱银子。”
这名天机阁弟子直接从袖中取出差不多半两左右的银裸子,丢在柜台上,“不用找了。”
掌柜赶忙收起银子,口里说着不要钱的好话,满脸谄媚笑容,满身市侩俗气,让人根本无法将这个客栈掌柜与灭去北禅寺满门的暗卫府高官联系起来。
待到一行人离开客栈,掌柜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对着店内唯一的伙计吩咐道:“去把先前留下的尾巴处理一下,然后立刻离开此地,在汝阳府等我三日,若是我未能如期赶到,你立刻返回帝都,将此地情形如实向都督大人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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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点点头,悄无声息地向后厨方向退去。
客栈内只剩下掌柜一人,他从柜台中取出一本厚重账册,不过上面记载的可不是什么客栈账目,而是记录了暗卫府此次行动前后经过的机密卷宗。
只见他伸手抚过账册,手掌所过之处,纸张尽变焦黄,然后焦痕急速扩大,化为熊熊火焰,却又不伤柜台分毫,不过片刻功夫,这本账册便已是化作飞灰。
掌柜一挥袖,飞灰随风而散,他大步走出客栈,又是一挥袖,客栈大门自行关闭。
来到街道上,掌柜的视线透过重重房屋阻隔看到正往北禅寺方向行去的李善哉一行人,喃喃轻语道:“过江的小鱼儿也要趟这滩浑水?怕是自顾尤不暇。”
他冷笑一声,“也罢,既然你们赶着送死,我也不拦你们,等你们和剑宗少主一起死在这儿之后,让蓝相爷和韩阁老慢慢掰扯去吧。”
第十八章 暗卫府屠戮满门()
燕莺潜入北禅寺之后,发现偌大一个北禅寺冷冷清清,一路行来竟是没有遇到半个僧人,似是一座荒废鬼寺,让人脊背生寒。
若是往常,燕莺断不敢一人如此行事,可今日不同,每每想到朝思暮想的情郎就藏身于此,她的胆子便大了起来,见四下无人,她干脆是不再隐蔽身形,光明正大地朝罗盘所指方向行去。
最终来到一座偏僻之极的大殿前,殿门紧闭,其内隐隐有腐臭之气传出。
燕莺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按在殿门上往前一推,竟是没有推动,她一咬银牙,拔出剑来狠狠一劈,整个殿门立刻四分五裂。
燕莺往里一望,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只觉腹内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忍不住吐了出来,最后甚至连苦水也要吐出来。
只见殿内几乎是修罗场一般,只见无数僧人的尸体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一排排,一列列,一层层,就像是被宰杀后的猪羊。
燕莺扶着门框,浑身瘫软,竭力向外挪去,她终于知道为何满寺不见一个僧人,原来这些僧人早就被屠戮一空。
过了许久,燕莺感觉稍好一些,深呼吸了几次后,再度转头向殿内望去,只见殿内大约有百余具尸体,被分成五列、五排、四层摆放,有的僧人是死于利器,血肉模糊,也有的僧人死于羽箭,一击毙命,但大多数僧人却是神态安详,身上不见伤痕,而且身着中衣,似是在睡梦中就被人用毒夺去了性命。
燕莺的心缓缓下沉,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握住,越来越紧,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是谁杀了这些僧人,也不知道是仇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但她知道罗盘明白无误地指向这里,若是林朗逃入此地躲避时,恰好遇到了那些杀人之人,不幸被牵连其中,那可让她怎么办?
燕莺不知从何处来了胆气,强忍着恶心去一具具地分辨那些尸体,当看到那张仍是沾有血迹的年轻面孔时,她顿时如遭雷击。
这张很是英俊的面庞上满是可怖神情,仿佛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令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惊骇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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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些已经彻底凝固的表情中,似乎还有那么一抹不甘。
也是,从草原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先是费尽心思混入天机阁中,又是蛰伏多年,好不容易得手之后,躲过了天机阁的衔尾追杀,眼看着胜利在望,却在最后关头栽了跟头,而且还是被殃及池鱼,他又岂能甘心。
不过再如何不甘心,也敌不过一句世事无常。
燕莺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着情郎的尸体许久,竟是笑了起来,她伸出手将尸体从一众尸体堆里拉了出来,用袖子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揽到怀中,喃喃轻语道:“林郎,我终于找到了你了,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林郎,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累了?那你就先睡一会儿吧,等你睡醒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去塞外草原,纵马放牧,到时候我要你教我吹笛子,弹琴,拉马头琴,这都是你曾经答应过我的,可不许反悔。”
“对了,你还答应过要娶我,要让我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女子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一柄雪亮的绣春刀刺穿了女子的胸膛,透胸而出的血红刀尖上不断有鲜血滴落,女子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有大口鲜血涌出。
一名身着僧衣的暗卫不知何时出现在燕莺的身后,手中握着刀柄,脸色漠然。
燕莺没有回头,只是竭力将林朗的头颅抱在怀中,手指轻轻颤抖地抚过他的苍白脸颊。
暗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子,语气冰冷道:“真是个痴情女子,可惜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我就只能送你一程,让你们一起去黄泉路上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话音落下,他将手中绣春刀一拧一搅,然后缓缓拔刀。
燕莺的胸口血肉模糊,不过她仍是下意识地低头望向怀中之人的面庞,这名坠入情网难以自拔的女子眼神模糊,心中仍是念念“林朗”二字。
暗卫不去看已经变成尸体的一对男女,转而朝另外一个方向望去,在他视线所触及不到的地方,有一位年轻人立剑匣,一夫当关。
先前徐北游只是将偏殿内的暗卫斩杀一空,对于寺内残存的其余暗卫却是没有追杀到底的意思,这名侥幸逃得一命的暗卫不想无谓送死,于是返回这处藏尸之地,打算在撤离之前彻底毁尸灭迹,恰巧是遇到了寻到此处的燕莺。
若是平时,这名暗卫未必是燕莺的对手,可燕莺骤见情郎尸首,心智已失,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被这名暗卫偷袭得手,一刀致命。
暗卫收刀归鞘,从一个角落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然后回到殿内,开始往尸体上撒油,接着他又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打算将此地付之一炬。
就在此时,一道潇洒身影翩然而至,怒喝道:“好贼子,安敢如此?”
暗卫猛地转头望去,神情惊骇。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如同大鸟一般飞掠而至,暗卫在一瞬间便判断出自己绝对不是来人对手,当机立断,将手中火折子扔出之后,按住刀柄猛然向后退去。
身在半空中的男子略微停顿,屈指一弹,还未落下的火折子直接在半空中爆裂开来,接着他从天而落,朝着想要退走的暗卫的狠狠一脚踏下。
暗卫不敢掠其锋芒硬挡,一个狼狈前滚堪堪躲过。
只听轰隆一声,青石地面被这一脚生生踩出一圈蛛网状裂痕,若是被踩到身上,八成就要变成一滩肉泥,暗卫心有余悸,不过不等他平稳心绪,来人身形瞬息而至,一掌拍在这名暗卫的脑袋上,向下一按,直接将其头颅直接按进了胸腔之中,看上去就是一具有些别扭古怪的无头尸体。
来人正是天机阁少匠造李善哉,在他击杀这名暗卫之后,华西山等人也陆续赶到,还有两名女弟子则是搀扶着气态虚弱的燕清。
李善哉望向已经惨死的徒弟燕莺,不知是气是怒,脸色发白,嘴唇颤抖,最终没有说一个字。
其他天机阁弟子也看到了这一幕,尽皆低头不语,平日里与燕莺关系最好的燕清眼圈通红,眼泪不住地流下,已经骂不出什么狠话,带着哭腔哽咽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
华西山默默走到林朗和燕莺的尸体前,摸索几番后,顺利取回林朗所盗走的图纸和燕莺手中的罗盘,轻声道:“师兄,东西都找回来了。”
李善哉蹲在已经死去的暗卫尸体旁,从他身上翻出了一枚代表暗卫府身份的腰牌,脸色阴沉,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崩出,“暗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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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棋枰之间先后手()
一切事情至此明了,是暗卫府将北禅寺的僧人满门屠尽,而天机阁叛徒林朗则是在逃入北禅寺避难时被牵连其中,同样被暗卫斩杀,不过暗卫并不知道林朗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一名普通僧人,所以他所盗走的天机阁机密图纸仍在他的身上,并未被暗卫搜走,至于燕莺,只能说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华西山问道:“李师兄,事关暗卫府,不是我等可以轻易决断的,不如将此事上报大匠造,请他老人家定夺。”
李善哉紧紧握着那枚代表暗卫府身份的腰牌,沉声道:“就怕我们走之后,暗卫府立刻毁尸灭迹,到最后死无对证,就是大匠造也奈何不得他们。”
华西山轻声道:“暗卫府素来骄狂,连道门和佛门都不放在眼中,动辄屠灭满门,看暗卫府这次不惜将北禅寺满门屠灭的举动,其中定然有天大谋划,即使我们是天机阁中人,也难保暗卫府不会丧心病狂地生出杀人灭口的心思,若是久留此地,恐有不测之忧。”
李善哉正要说话,忽然就见远处有一道剑气冲霄而起,紧接着一道嗓音响遍整个北禅寺,“既然来了,又为何藏头露尾?”
“潜龙、卧虎、雏凤、幼麟。”紧接着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在老夫看来,另外三人不过是徒有虚名,唯有徐公子方才称得上名副其实。”
一行人均是色变,李善哉与华西山对视一眼后,均是看出对方心中忧虑,竟是又牵扯到了那位徐公子?难不成是暗卫府在此地袭杀徐公子?
不过这位徐公子乃是韩阁老的义子,而韩阁老又与自家阁主不合,若真是如此,他们此番说不定还是与暗卫府站在同一根线上。
他稍稍沉默,对六名弟子及燕清吩咐道:“你们在此地结阵而守,我与你们华师叔一同过去查看。”
两人不再犹豫,隐蔽自身气机,朝着剑气所起方向悄然行去。
当两人跃上一座偏殿,从屋脊后探头望去,只见正有两人对峙,其中一人黑衣白发,身前立有一方剑匣,而另外一人方巾青袍,竟是他们先前所去客栈的掌柜。
徐北游自是已经发现了正在窥视的二人,不过并不以为意,只是望向那客栈掌柜,缓缓道:“为了徐某一人,足下不惜将满寺僧人屠尽,倒是让徐某不知该感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还是该受宠若惊。”
掌柜笑道:“这点小伎俩能入得徐公子法眼,在下已是受宠若惊,本以为徐公子要在这点小伎俩中受些伤势,如今看来,即是在下高估了自家手段,也是低估了徐公子。”
徐北游笑了笑,“棋枰之间有先手和后手之分,先手未必会赢,后手也未必会输,若是阁下愿意随徐某上京见一见家中老父,那么徐某便不与你为难。”
掌柜面无表情,反问道:“徐公子当真觉得吃定在下了吗?”
徐北游笑道:“难不成阁下还觉得徐某人是在虚张声势?”
掌柜摇头道:“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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