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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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二十年、三十年才是一辈人,但是十年就是一代人。
公孙仲谋、萧煜、蓝玉、秋叶他们即是一辈人,也是一代人。
萧玄、谢苏卿、叶道奇他们是一代人。
牧棠之与萧白不是一辈人,却是一代人。
徐北游和萧知南也不是一辈人,却也是一代人。
说来好笑,按照辈分算下来,徐北游这个公孙仲谋的徒弟,其实应该算是萧玄、谢苏卿、牧棠之的同辈人,可他年纪实在太小,甚至比萧玄的儿子萧白还小了十岁,起步更晚,这些“同辈人”对他来说,已经无一不是处在云端上的大人物,他就只能在一群“晚辈”里面摸爬滚打了。
徐北游轻轻呼出一口气,收敛自身的情绪,抬头望去,已经可以遥遥看到济州府的城墙。
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天底下有数的剑仙,即便是在这些“同辈人”的面前,也有一份说话的底气。
第十四章 三教九流非江湖()
终于临近城门,剑匣早早被徐北游裹成背囊模样,倒也不虞被守门甲士看出异样,随着人流通过门禁又走过城门洞,来到济州府城中。
就在徐北游入城后没多久,城门外又来了一对中年夫妻,丈夫身材高壮,面带憨笑,一身粗布衣裤,着麻鞋,像个从乡下来的农家汉子。妻子则要精致许多,虽然也是木钗布裙,而且已经徐娘半老,但面容姣好,身段妖娆,满身的成熟妇人诱人味道,可称是风韵犹存,脸上更是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头,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声,巧妇常伴拙夫眠。
对于这对夫妻,守城甲士稍微打量了一眼,没瞧出什么异样,在妇人身上隐晦地揩了下油后,便放他们入城。
进城之后,市面上明显繁华起来,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丈夫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又像是有点不知所措,妇人伸手掐了他一下,训斥道:“你这头憨牛,傻瞧什么呢?瞧能瞧出什么?”
这丈夫也是皮糙肉厚,对于妻子的一掐半点没觉得疼痛,憨憨道:“那你说往哪走,我听你的。”
妇人道:“那小贱人说让我们来济州府,可没告诉我们去哪儿,济州府这么大,满处乱转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再图打算。”
男子点了点头,又道:“媳妇,你别总喊她小贱人,若是被她听到,说不得又是一场祸事。”
妇人脸色有些阴沉,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丈夫的话语,只是道:“不用你这头笨牛多言,我心中有数。”
女子心思多变,哪怕是上了岁数的妇人也是如此,刚走出没几步,妇人瞧见满街的繁华景象,又改了主意,道:“这济州府也好些年没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匆匆而过,不如咱俩趁着天色尚早先四下逛逛,待会儿再去找客栈安身。”
那丈夫虽说有心推托,却是被自家婆娘历来欺压惯了,不敢违逆,只能点头称是。
此时徐北游已经入住了一家客栈,安顿妥当之后,他吩咐小二不要来搅扰自己,掩好房门,盘坐于床上,开始参悟剑三十六。
这一路行来,无论行走坐卧,他都一刻不曾停止修炼,在剑三十六方面,剑十四臻至圆润如意之后,已经开始钻研剑十五,只是没有师父解惑,许多地方不得甚解,始终拿捏不到精髓,也就没有继续去看剑十六。除去学剑炼气,徐北游有时也会静下心来读书,多是儒家典籍,偶尔也会看些游记和医书。
一直到晚饭时分,徐北游才从入定中悠悠醒来,出了房间,来到楼下大堂中用饭。
此时大堂中客人不多,只有一对中年男女同桌而坐,男子面相憨厚,布衣麻鞋,像个朴实的农家汉子,女子面容姣好,荆钗布裙,透着一股市井间磨砺出来的精明。这时候妇人正在训斥自己的丈夫,都是些无能没用的埋怨话语,男子虽然生得身材高大,但是面对娇小的妻子却是唯唯诺诺,不敢还嘴半句。
徐北游笑了笑,原来还是个怕老婆的。
缓缓收回视线,徐北游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了,到这时已经有些无精打采的店家慢慢踱步过来,问这位客人想吃点什么。
徐北游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说书人讲的江湖好汉做派,于是便向店家要了些酱牛肉,只是没有要酒,难免有些美中不足。
说来也是巧了,这家店的牛肉算是半个招牌,无论火候还是肉质,都极为地道,尤其是那独家酱汁最是入味,让人嗅一嗅便能舌下生津。
那丈夫见到徐北游桌上的牛肉,嗅着满鼻的醇香,喉结微动,有些乞求的望向自己娘子,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夫妻,妇人耐不住他这目光,不情不愿地朝店老板招手道:“麻烦给我来一份与这位公子一模一样的牛肉。”
店家是个惯会看眼色的,生怕妇人反悔,一溜烟跑去后厨,没多时就切出一盘酱牛肉端到桌上。
农家汉子看了自己媳妇一眼,见她点头,便直接伸手抓起牛肉,开始大快朵颐。
在这个空当,徐北游已经把自己的牛肉吃完,起身准备离去。
就是此时,客栈里又一股脑地走进七八名女子,个个气度不凡,其中一名佩剑女子更是姿容绝佳,不说店家老板的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就连徐北游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接着徐北游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这群女子竟然人人都有修为在身,最低的也是二品境界,显然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应该是哪个宗门中的弟子,可看她们的装扮又不像是道门中人,着实让他有些摸不清底细。
店家却是个有几分见识的,招呼这几位客人落座后,顺手收拾徐北游的桌子,随口道:“这几位仙子都是烟雨楼中的女子,要说起这烟雨楼,那可是我们齐州地界一等一的宗门,虽说不能和国教相比,但三司衙门的三位大人也要卖几分颜面呢,我听说楼主更是天色国香,比画上的美人还要美上三分。”
听店家这么一说,徐北游想起来,齐州的确有这么一个宗门。
修行界有个说法,叫做三教九流百家。
三教,说得就是儒释道三大教门,后来儒门在大楚末年被正值鼎盛的玄教打得四分五裂,于是又算上一个后建玄教,实质上变成了四教,而时至今日,道门一骑绝尘,俨然已经超脱于三教之上,再无宗门能与之并列。
其次是九流,说得是仅次于三教的九个一流宗门,曾经的剑宗便是九流之首,再有就是天机阁、摩轮寺、金刚寺、东南巫教、萨满教、闻香教、白莲教、暗卫府等八宗门也同为九流之属。
其中天机阁、暗卫府以及三教中的儒门都归属于朝廷麾下,再加上一向强者如林的军伍,故而朝廷才有底气打压如日中天的道门。
九流才是百家,所谓百家是虚数,所有算不得一流宗门的宗门都被归入此中,如巨鹿城的玄水阁就是如此,而这个齐州的烟雨楼也是如此。
许多大宗门出身的弟子经常瞧不起这些“百家”之列的宗门,戏称为不入流宗门,但并不是说小宗门就无高手了,这次天机榜出世,道门掌教真人秋叶排在第一,镇魔殿殿主尘叶位列第七,剑宗宗主公孙仲谋第八,而紧随公孙仲谋其后的就是一位小宗门的掌门,也是唯一一位出身“百家”之列宗门的上榜之人,名叫张召奴,擅长上古炼气之道,气机浩大可摧山拔岳,有传说他曾经在东海之上打潮时遇到海上千丈之高的大龙卷,单凭外泄气机便可硬撼天时之力而岿然不动。
那位出了张召奴的昆山自然是位列“百家”第一,而烟雨楼在“百家”中大概能派到前十左右,比不了昆山的势头正盛,却也不温不火。
徐北游点点头,又是忽然摇头一笑。早些年,他最喜欢江湖的故事,可真当他随着师父行走江湖了,就不怎么喜欢了,因为三教九流的修行界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江湖,在修行界,鬼仙人仙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奴仆,地仙境界大高手也是说死就死了,动辄便是几大势力的交锋,计谋算计,个人处在其中渺小无比,而最顶层的那几人早已与神仙无异。
反倒是三教九流之下的百家之列,更像是他曾经向往过的江湖,各色宗门,侠客仙子,魔头左道,形形色色人,种种桩桩事。
第十五章 齐州美人唤吴虞()
徐北游没兴趣去跟这些烟雨楼弟子发生什么交集,转身又上了楼。
这八位女子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围桌而坐,又要了些茶点。要说起齐州女子,比之北地女子,多了几分婉约,比之江南女子,又多了几分大气,换句话来说,既有北地女子的独挡一面,又有江南女子的婉约才俊。
八名女子的为首者便是齐州女子中的佼佼者,容貌漂亮是毋庸置疑,一头青丝以紫檀木簪挽起,身着蓝白色衣裙,腰悬一柄碧绿色长剑,更显英姿飒爽。
女子名叫吴虞,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中年夫妇两人,收回视线,轻声道:“我从师父那里得到消息,近几日会有许多高手来到齐州,都是过江强龙,甚至还有人仙境界的高人,所以大家最近都小心些,以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坐在吴虞身旁的是一名娃娃脸的女子,她也是八女中年纪最小的,不解问道:“师姐,这些高人来齐州做什么?就算要来齐州,不也应该去琅琊府吗?”
吴虞的修为在烟雨楼年轻一辈中已经是最高的,也算是内定好的下任掌门接班人,地位类似于各大宗门的首徒弟子,所以知道许多内幕,缓缓说道:“这次来得多是道门高人,听说是为了追捕某位剑宗大人物,虽说不干我们的事情,但师父的意思是如果能在此事上帮道门一把,结下一桩善缘,对于我们烟雨楼日后是极有好处的,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不妥,剑宗这些年近乎销声匿迹不假,可毕竟是当年的九流之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奈何不得了道门,还动不了我们一个小小的烟雨楼?西门师妹,你怎么看?”
一个做男装打扮的瓜子脸女子,相貌在八人中仅次于吴虞,桃花眸子,嘴角自然勾起,带出一股男子的风流意味,缓缓笑道:“要我看呐,吴师姐的性子和咱们师父换一换刚刚好,师父一把年纪了,性子还是这么跳脱,吴师姐还不到三十岁,却是沉稳地像那些师伯。”
其余师姐妹都是会心一笑,说是师父,其实也不比他们大太多,和吴师姐更是亲如姐妹,正如西门所说的那样,师父性子跳脱,吴虞性情沉稳,两人在一起刚好互补,也正因如此,烟雨楼才能表里如一的其乐融融,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就真像是一大家子。
对于烟雨楼而言,能否与道门结一桩善缘,算不得生死存亡的大事,无非是让自己宗门在“百家”中的位次升一升,可不管怎么升,也还是在“百家”之列,君不见有张召奴坐镇的昆山,也未能升至九流,一个宗门的底蕴,不是出一位地仙就可以的,要经过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沉淀和传承。
但是与剑宗结怨,那可就真是生死存亡的事情了,正如吴虞所说的那样,剑宗作为曾经的九流之首,仅次于道门、佛门、儒门、玄教四家,即使在剑道之争中惨败,整个宗门支离破碎,即使两任宗主上官仙尘和公孙仲谋先后身死,如今面对其余同属九流之列的八家都已经力不从心,可毕竟瘦死骆驼比马大,还有剑气凌空堂,还有一位同样是地仙境界的宗内元老张雪瑶,对付一个小小的烟雨楼还不是手到擒来?
吴虞这几天都在思量此事,她出身齐州本地的官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既养成了沉稳的性格,也让她对这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嗅觉,道门这次的动作就让她有些不安,如果说以往道门动作都是不动如山,许多事情放在台面下悄无声息地解决,大有闲庭信步的意思,那么这次就是直接摆在明面上,甚至有些着急的意味了。
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情能让道门着急?
对于她这个官门贵女来说,答案已经是不言而喻。
她低声道:“都说富贵险中求不假,可这滩浑水实在是太深了,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你以为是道门和剑宗?剑宗在几十年前就被道门打趴下了,又能翻出什么大浪,以至于让道门这般迫不及待的出手?说白了,是剑宗背后又有了人,这才让道门不得不出手。”
“剑宗背后是谁?师姐你懂得多,给我们说说呗。”一位身着淡紫色襦裙的女子好奇问道。
不等吴虞说话,复姓西门的男装女子已经是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当今朝廷,儒门、天机阁、暗卫府都在朝廷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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