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杀剑宗少主夺取仙剑诛仙,炼萧元婴做炉鼎成就地仙,无叶似乎已经看到日后自己登临世间巅峰俯瞰天下的壮阔景象。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声音震得四周山石簌簌而落,仿佛要将这许多年来的积郁之气全部发泄出来。
他虽然是道门弟子,但从来不信奉清心寡欲那一套,在他看来,哪怕是死也要轰轰烈烈,大丈夫岂能死于无名?
人在世间,谁又能无所求?
当啷一声,徐北游手中双剑落地,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行尸走肉。
无叶终于是收敛了笑声,银瞳盯住这个运气好到让人羡慕嫉妒的剑宗少主,寒声道:“把剑三十六交出来。”
徐北游低着头轻声喃语,似乎梦呓,声音更是含混不清,让人听不真切。
无叶皱了皱眉头,走近几步细听。
还是含混听不清楚。
无叶又是走近几步,此时两人只剩下三尺之遥。
也就是就在这时,无叶忽然心生警兆,身形猛地向后退去。
不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最是锋利的天岚一剑刺穿了他的小腹,徐北游随之抬起头来,双眼清明,掉落的双剑重新回到手中,哪有半分被摄魂夺智的样子?
剑道一途,除去剑术、剑气、剑意,还有剑心一说,四者之中,剑心通明为重,剑意精纯次之,剑气磅礴再次之,剑术精湛最是微不足道,若剑心蒙尘便要境界止步不前,故而剑宗祖师留下剑十五一剑,取佛家拂拭明镜台之意,此剑用出,剑心清澈,净如琉璃。
“你……”无叶捂住自己的小腹王往后急退,双唇颤抖,竟是说不出话来。
“我既然知道金银玄瞳,又岂会不加防范?”徐北游说话的同时挺剑而上,剑锋所到之处,剑气翻滚。
若说剑十三如同大江东去,有瞬间决堤之势,那么剑十二便是如东海大潮,一浪叠一浪,千叠之浪,绵绵不绝。
无叶深深吸气,压下体内紊乱气机,十三只傀妖好似蝴蝶穿花一般在他面前结阵。
剑十二一冲而过。
十三只傀妖在层层剑势之下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身上更是鲜血淋漓,伤口处处。
徐北游不管那些傀妖,一剑点向无叶的咽喉,无叶双脚在地面滑行,身形向后倒着急退。
在这生死危急的关头,无叶用出吃奶的力气运转体内气机,张开双手在其体表构建出一张无形屏障,抵御着一浪又一浪的剑气翻滚冲撞,使其不能近身。
徐北游不给无叶半分喘息时机,近乎于自毁一般地倾泻气海内的气机,使得剑十二的剑气绵绵不绝,每一道剑气都要让无叶的脸色苍白一分。
足足九十六道剑气之后,徐北游体内剑气机彻底耗尽,扶着手中青锋,单膝跪地,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无尘袖口尽碎,双手更是血肉模糊,嗓音沙哑中带着三分寒意道:“不愧是让我道门数代掌教真人都要头疼的剑三十六,果然名不虚传,你这个小小的一品境界用出来都能有直逼鬼仙境界的战力,可惜你境界实在太低,甚至连鬼仙境界都没有,剑三十六在你手中真是明珠暗投。”
徐北游粗重喘息着,轻声道:“素闻道门有窥天术、三清诀、龙虎丹道、阴阳二气诀、天罡地煞术、紫微斗数、五雷天心正法、神霄印法、混元五行功,还有一套由剑宗叛徒萧慎带去的剑十三六残谱,条条都是康庄大道,也没瞧见你练出个地仙境界,岂不更是浪费?”
无叶怒极反笑,森然道:“小子,别总是逞嘴上能耐,手上还有什么公孙仲谋教给你的保命本事,不妨一起用出来,也让贫道开开眼,免得死了以后再留下什么遗憾。”
徐北游平静道:“师父留给我的保命本事,用的差不多了,不过呢,公主殿下给的却还没用。”
无叶一愣。
平心而论,无叶虽然在道门中不得志,但也是长年养尊处优,与人交手的经验却远不如镇魔殿大执事,典型的世家宗门作风,最是容易阴沟里翻船。
这一愣神的功夫,一道瘦小身影已经从徐北游的身后暴起,
磅礴如山的拳意瞬间如同泰山压顶,轰然砸下。
那些傀妖在拳意之下悉数粉碎,磅礴气机轰然炸开,有大风吹起,山壁上的滚石轰然落下,两旁树木摇晃不休,似要被连根拔起。
烟尘四起。
无叶近乎歇斯底里地惨叫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虹冲天而起,生死不知。
萧元婴小脸惨白,身子摇晃了几下险些跌倒,喘息道:“五方帝拳我只学了一式黄帝拳,打你够不够?”
第三十六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无叶逃走之后,徐北游长舒一口气,有些劫后余生的暗自庆幸,无叶虽然是货真价实的人仙境界,可本身战力却是奇差无比,若不是用五毒剑出其不意地暗算萧元婴得手,恐怕早已被萧元婴打趴下了,而他与徐北游交手时,本身的十成战力更是顶多发挥出五成,也就比镇魔殿的牛头马面稍强一点,对于徐北游的压力远比不了同是人仙境界的平等王。
徐北游心想难怪道门要专设镇魔殿,而且从各脉弟子中择优选择,说到底还是术业有专攻,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与人争斗,强求不来,道门掌教秋叶将无叶放在药师殿而不是镇魔殿,从这一点上来说的确是知人善任。
“喂!徐北游。”就在这时,从背后传来的一道稚嫩嗓音打断了徐北游的思绪。
徐北游转过身来,看到萧元婴已经是跌坐在地上,青鸾大袄也变得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不满,道:“真没眼力劲,还不快扶我一把。”
徐北游握住她的小手,把她拉起来,问道:“你刚才那拳叫五方帝拳?”
萧元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难掩虚弱道:“那是我萧家不传之秘,分青帝拳、白帝拳、赤帝拳、黑帝拳和黄帝拳,我修炼的是黄帝拳,至今还没人练满五拳,传闻说五拳圆满,不输你们剑宗的剑三十六。”
徐北游笑道:“那好啊,等我学满剑三十六,你也练成了五方帝拳,那时候咱们俩再比试比试,看看究竟是谁厉害。”
萧元婴不屑道:“就凭你?你还是先到鬼仙境界再说吧,等你练满剑三十六,我说不定都已经打破虚空,飞升登仙了。”
徐北游一笑置之。
萧元婴扶着徐北游,轻轻喘息着,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徐北游盯着萧元婴的小脸,忽然说道:“小元婴,你似乎有点不对劲。”
萧元婴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竟是有些慌乱道:“我叫萧元婴,不叫小元婴,你叫这么亲热做什么?我们没这么熟!还有,我哪里不对劲了?”
徐北游笑道:“我宗剑经有云,面呈晕红之色,四肢乏力,气机凝滞,此乃五毒入体之状,若用修为压制,纵可保住性命,却要短时间内修为全失,你刚才强行出拳,是不是导致五毒入体已经无法动用修为了?”
萧元婴向后退了一步,颇有些色厉内茬的意味,“徐北游!你想干什么?”
徐北游笑脸温淳,将自己背着的剑匣取下,立在她的身前,道:“现在你来帮我背着剑匣。”
萧元婴双手扶住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剑匣,沉着小脸道:“徐北游,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大坏蛋,亏我刚才还护着你,你竟敢欺负我,你信不信我一拳把你,把你……”
“你现在能把我怎么样啊?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徐北游大笑一声,丝毫不把萧元婴的威胁放在眼里。
萧元婴终究只有九岁而已,没了那一身人仙修为,就是个小姑娘,此时紧紧抿着小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徐北游嘴角翘起,笑道:“小元婴,想哭就哭吧,我绝不笑话你。”
萧元婴似乎已经认命,不再去抗议什么,嗓音中带出哭腔,“姐姐会帮我报仇的。”
徐北游背对着她蹲下身去。
萧元婴哽咽道:“干嘛?“
徐北游理所当然道:“既然你现在四肢乏力,当然是我背着你走啊,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要让我抱着你走?”
萧元婴愣了一下,然后用大锦绣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小脸,狠狠一脚踢在这个坏人的屁股上。
徐北游故意向前扑出去,显得好生狼狈,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蹲好后,轻声道:“不闹了啊,把我的剑匣背上,咱们赶紧走。”
萧元婴撇了撇嘴,先把剑匣背起,然后轻轻趴到徐北游的背上。
她整个人稳稳地挂在徐北游的身上,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这家伙竟然敢吓唬作弄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勒死他才好呢。
徐北游微微侧头,说道:“走了啊,别把我的剑匣丢了,那是我全部家当。”
萧元婴轻哼了一声,不过还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这会儿已经是夕阳西下,一大一小就这么沿着山涧向外走去,影子拖得老长。
徐北游轻声道:“小元婴,小孩子都贪玩,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那也是最无忧无虑的年岁,你说你小小年纪,这么拼命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萧元婴轻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徐北游也不在意,笑着转了个话题道:“你好重啊,长大了肯定是五大三粗的,没人娶你。”
萧元婴终于舍得松开徐北游的脖子,狠狠拍了下这个大坏蛋的脑袋,恨恨道:“你才五大三粗呢,别人都说我长得像姐姐。”
徐北游哈哈大笑道:“像你姐姐好,长大之后风华绝代,到时候肯定能迷倒一帮青年才俊,整天围在你身边,给你献殷勤,变着法子讨你高兴,多好。”
萧元婴撇了撇嘴,“才不好呢,像群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烦人。”
徐北游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在背上轻轻蹬了他一脚。
徐北游头也不回地问道:“干嘛?”
小姑娘轻声问道:“徐北游,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要娶我姐姐?”
徐北游愣了一下,笑着反问道:“你姐姐那么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谁不想娶?”
小姑娘又问道:“那你喜欢她吗?”
徐北游这次却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我们两人只是见过一面而已,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再者说了,你个连胸脯都一马平川的小丫头懂什么叫喜欢。”
萧元婴轻哼道:“你别管我懂不懂,我知道你不喜欢她,觉得她太聪明,所以在心底处处防着她,先前你要不是打不过我,才不会跟我走,对不对?其实你跟端木玉一样,要么是贪图她的美色,要么就因为她是大齐公主,而且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这边说想要娶她,那边还跟别的女子纠缠不清,说白了都是一丘之貉。”
徐北游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公主殿下冰雪聪明,自然能明辨真伪,而且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照看,绝对不会轻易被我们这些人骗了。”
萧元婴闷闷道:“可是父皇要把她嫁出去了,目前而言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端木玉那家伙,一想到姐姐要嫁给他,我就觉得恶心,恨不得一拳把姓端木的小子给打死。”
徐北游的脚步微微一顿。
萧元婴接着说道:“姐姐嫁人之后,就再也不能到处走了,整天被困在一座华贵宅子里,就像笼子里的鸟。徐北游,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拼命修炼吗,那我告诉你,我就是因为不想在以后变成笼中鸟,所以才要拼命修炼,只有踏足地仙境界,父皇才不会管我。”
徐北游道:“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人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想要这么个笼子还要不到呢。”
萧元婴道:“吃饭穿衣,全凭个人本事,姐姐如果不是女儿身,她凭自己的本事也是天下大可去得,何必羡慕这样的富贵?”
徐北游叹息一声,“好了,不说这个,元婴你会不会歌谣什么的,给我唱首听听?”
萧元婴一本正经道:“只有教坊司才教唱曲,本郡主不学这个。”
徐北游轻咳了一声,接着问道:“那诗词呢?”
萧元婴想了想,道:“这个我倒是会一些。”
徐北游轻声道:“那你就给我背一个你最喜欢的吧。”
兴许是方才的并肩作战战和一番对话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小丫头没有拒绝,稚嫩的嗓音中透露出一股子无奈的沧桑。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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