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修罗

　　张爱国见秦锋如此镇静，心里很是佩服，这么个刚满二十岁的小伙子，居然已经是一个大黑帮的老大、同时还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他的能力相当强啊，他有过怎样的经历才培养出如此出众的能力？想到这里，张爱国立刻知道自己正处在下风，主动权正牢牢地把握在秦蜂手里呢！不过，想起师门长辈所说的一番话，他又心下笃定，继续说道：“我也清楚，要秦先生现在就解散修罗帮是不现实的，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所以，五年，我希望的是，在五年之内，秦先生可以完成这件事。”
　　秦锋的左手托腮，右手轻轻地、很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想了一会儿，问道：“张局长的意思是……你，或者你所代表的势力，能在五年之内彻底摆平洪门和白虎盟？”
　　张爱国吃了一惊，没想到秦锋从他一句话里面就猜出他的意思了呢，他点头答道：“不错！我可以保证，五年后国内再不会有洪门和白虎盟这两个派帮。”
　　见张爱国说得这么肯定，又想起上次对付骷髅会时突然有军队介入，秦锋顿时醒悟过来：看来国家下狠心要消灭国内的黑帮了啊！不过，能有多大的效果呢？毕竟风声紧时各帮派都会隐藏到暗处，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军队也不好随便抓人吧？这年头可是“法制”了呢！上次骷髅会也是活该倒霉，居然白虎盟、洪门、修罗帮以及国家这四方势力都去打他们，当天晚上他们就损失了万多人手，后来据道上的消息，骷髅会在X省的势力基本被扫清，多年来辛苦经营的地盘拱手还给了国家，那叫一个惨啊！
　　秦锋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说道：“五年么，确实是段不短的时间啊。在这五年里，你们可以用我修罗帮牵制其他帮派，从而做到各个击破，说不定到时候也不用我来解散，你们就直接把修罗帮给端了呢！啧啧，真是非常好的打算……”
　　张爱国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当时师门的几个长辈确实是这个意思——除魔，即是卫道！既然“修罗”秦锋也是黑帮头子，那又何必给他机会让他脱身？利用他摆平洪门和白虎盟之后再把他也做掉，岂不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即使秦锋有悔过向善之心，但怎么说他也是满手血腥，杀了他想必也不会有违天意！——可惜，秦锋此刻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怎么办？——秦锋可不管张爱国是什么感受，继续有意无意地说着一些让张爱国心惊肉跳的话：“恩……五年……按照现在的销量，我还可以卖出大概七吨白粉，不算通货膨胀的话，七吨就是大概十二个亿……十二个亿，能够买到很多上好的军火，AK是基本配置，六千小弟应该人手一支；手雷是要的，体积小，威力大，一炸一大片，不错不错！导弹嘛，也是要的，像什么毒刺、响尾蛇之类的，都弄上几百枚吧，也省得让大帮派们嘲笑我修罗帮不够档次。至于装甲车么，这玩意儿好倒是挺好，攻城掠地时要是有了它就方便多了，可惜就是不容易弄到手，不知道越南、缅甸那边有没有人卖？或者去俄罗斯那边打听打听，据说他们的声誉不错……”
　　张爱国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个可恶的秦锋，居然在他这个代表国家势力的人面前大谈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他心里还有没有“国家”、“法律”这些概念？要不是还得靠修罗帮牵制洪门和白虎盟这两个大帮派，要不是资料显示修罗帮内部极其团结、根本没可能扶植另一人做老大，自己真想一掌下去结果了秦锋！
　　秦锋当然不知道此刻张爱国心里是多么想干掉他，更不知道张爱国为什么这么想干掉他——张爱国的过去，是他无法了解到的，虽然“老鹰”的情报组竭尽全力，还是弄不到张爱国22岁进入政府部门工作之前的任何信息，他又怎么会知道，张爱国有着比他还要悲惨的过去？
　　1966年，张爱国出生在沿海的一个小城市，那年“文革”初起，动乱初生，身为高级知识分子、曾经留学国外的他的父母成了被批斗的对象，处于襁褓中的他只能睁大那双尚未被污染的眼睛看着这个肮脏的世界；在他六岁那年，他父母终于不堪折磨，双双悬梁自尽，留下刚刚有点懂事的他和他寡居的奶奶相依为命。但是他的噩梦并没有到此结束，1976年，也就是“文革”结束的那年，一伙瞎了眼的强盗闯进了他和奶奶破破烂烂的家，在没有找到什么值钱东西的情况下，一刀把他奶奶瘦弱的身体砍成了两段，藏在床底下阴暗角落里的他躲过了一劫，但是他奶奶被一刀两断的悲惨情景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心里。无依无靠的刚刚十岁的他到处流浪，夏天还好，最多就是被蚊子咬；一到冬天，冰天雪地的叫他往哪儿呆？那时候大家都不富裕，要饭也要不到多少，就在他瑟缩在冰冷的墙角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一个身穿僧袍、却没有剃度的和尚站在了他面前……三天后，他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那是一座山，一座一旦走下山脚就看不见的山，山上有好多人，有好多房子。从那天开始，他管带他来的那个人叫“师傅”，他的任务就是跟着师傅学习各种东西：文化知识、武术、法术……山中无岁月，一晃就是十二年，二十二岁的他应师门之命下了山，进入了政府部门工作，从那时候起，他就发誓，这一生都要除恶扬善，抓贪官、扫黑道、灭妖邪，用他师门的话说，就是替天行道，普渡众生！靠着师门的关系，以及他自身所取得的成绩，没多久他就当上了N市反贪局的局长，在位两年间一共揪出大小贪官五十多个，N市的官场风气为之涣然一新！之后他又被调去别的市做公安局长，以他临近元婴期的修为，连破了几宗大案子，就连压了十几年的疑案也被他破了。在一片赞扬声中，他主动要求调往各地，在他心中，他奶奶的惨状清晰可见；他发下的誓言更是萦绕在他耳边不曾散去！
　　张爱国做了几次深呼吸，总算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又露出一丝笑容，说道：“秦先生多虑了，只要你答应在五年内解散修罗帮，我可以承诺绝对不会无故为难你的六千小弟。”
　　张爱国故意说不为难秦锋的小弟，又强调是“六千小弟”，其实正是设下了套子：如果将来他们“为难”秦锋本人，或者为难秦锋“六千”之外的小弟，那就不算违背诺言了。不过认真说起来，他还是说谎了，他师门的意思是不放过秦锋的。张爱国也意识到自己在说谎，但强烈的信念让他根本不在乎这一点，为了自己的誓言，说谎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替天行道，普渡众生，完全可以不择手段！
　　秦锋倒没有注意张爱国话中的那些套子，他在意的是为什么张爱国总要他答应解散修罗帮，从张爱国所说的话里面，根本看不出修罗帮的解散对他或者“他们”有什么好处啊，难道说，这仅仅是一个借口？那么他或者“他们”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呢？
　　一时间秦锋还真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问好了，就算张爱国不说，也总能探出点口风来的。秦锋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我答应解散修罗帮呢？其实我完全可以先答应你，五年之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那时候我是否会履行我的承诺也不一定——那么，我解不解散修罗帮又有什么区别？”
　　张爱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秦锋在探他口风呢！当然不能说这只是用来安抚秦锋的一个借口，好让秦锋无所防范地为他所用，最后再无所防范地被干掉。他眉头一皱，答道：“秦先生，你是‘修氏集团’的总裁，是社会名流，你的‘修氏’为社会创造了财富，所以作为‘修氏’总裁的你是国家和人民需要的，但是作为修罗帮老大的你是国家和人民不需要的——相信秦先生已经明白了吧？你必须舍弃‘修罗帮老大’这个身份，这就是我要求你解散修罗帮的原因。”
　　张爱国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秦锋听后倒也信了三分，当然他也不会笨到完全相信，从张爱国体内能量的微妙变化中，秦锋知道他可顶隐瞒了很多东西，唔……不妨再探他一探！秦锋问道：“张局长这次来找我，不会就这么一件事吗？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听听。”
　　张爱国察言观色，以为秦锋意动了，因此很爽快地答道：“我还希望秦先生在这五年里可以尽量配合我们，打击洪门和白虎盟，以及其他的帮派。”
　　秦锋的嘴角抽了抽，忍住笑意，又问道：“那么我修罗帮要如何跟你们配合呢？”
　　“暂时秦先生只要给我们提供那些帮派的资料和他们活动的消息就行了。以后如果需要的话，可能还要秦先生的小弟们帮忙扫荡黑道。”张爱国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
　　秦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爱国脸色一沉，问道：“秦先生，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秦锋继续笑着，直到张爱国神色不善、杀气初现时才停了下来——倒不是怕他，秦锋只是不想把气氛弄僵而已——问道：“张局长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张爱国脸色还是沉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秦锋又问：“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了？”
　　张爱国眼神骤亮，似要发作，不过马上有强自压回怒气，反问道：“秦先生认为我还应该说些什么呢？”其实此时他已经有点意识到之前秦锋一直在耍他。在他十几年的工作生涯中，和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处事经验也算极为丰富了，但还从里没有碰到过秦锋这样的人，居然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天马行空般的行事方式让他完全掌握不了主动。作为一个修为不低的修士，这种时时处处被动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
　　秦锋双手一摊，摆出一副相当夸张的姿势说道：“张局长，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了，难道你还想使用免费劳工么？我和我的小弟们提着脑袋和你合作，你却绝口不提给我们什么报酬，这个，似乎很难说得过去吧？”
　　该死的！又来谈好处！真是一个惟利是图的混蛋！他刚才的那番话难道就是暗示我要给他好处么？真是该死啊！张爱国在心里狠狠地骂了秦锋一通，不过秦锋的问题还是得回答的，还好师门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也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就给他一点甜头尝尝好了。想到这里，张爱国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当然当然，我怎么会让秦先生劳而不获呢？听说秦先生最近投资房地产，这样吧，我可以想办法给你的地产公司开一条税收优惠政策，免一减二，如何？”
　　（注：免一减二，是指在公司赢利的第一年免除税收，接下去的两年减少税收量。）
　　秦锋一听，不错，税收优惠确实很好，不过……秦锋笑道：“张局长，我们可是要合作五年呢！不如……免二减三如何？也正好凑足五年嘛！”他这是漫天开价，就看张爱国如何还价了，不过相信张也不会太小气，否则吃亏的可不是他秦锋，而是张爱国和他背后的势力呢！
　　张爱国再一次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秦锋一通，然后答道：“好吧，就免二减三——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好了，相信秦先生不会反悔的吧？”
　　秦锋一脸严肃地反问道：“难道张局长认为我秦锋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么？这是否是对我的一种侮辱？”他倒没想到张爱国这么大方，居然都不还价，直接就答应了。
　　张爱国站起身，说道：“既然秦先生这么说了，我自然相信。毕竟事关重大，还望秦先生不要见怪。”
　　秦锋也站了起来，笑道：“当然不见怪了，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如此最好了。”张爱国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一支笔，“唰唰唰”地写下了几个数字，然后把纸片递给秦锋，“这是联系我的保密电话，如果有什么消息请直接通知我。过几天税收优惠的文件就会下达到‘修氏’。好了，张某告辞！”
　　“不送。”秦锋捏着纸片说道。
　　真是——该死！张爱国见秦锋真的不送，心里咬牙切齿了一番，这个秦锋，仗着自己的两个身份，竟然嚣张到这种地步，可恶啊！哼哼，现在就让你嚣张，到时候要你死得很难看！
　　秦锋从窗户里看着张爱国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去，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接下来，秦锋叫来了大哥们和小把子们，把和张爱国合作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老大，我们真的要和政府合作打击其他帮派？”小把子“刺球”问道，在他脑子里，还是认为黑道上的事应该由黑道中人自己解决，而不能和“衙门”合作。
　　秦锋答道：“为什么不合作？我们修罗帮地盘小，人手少，实力没法跟洪门那些大帮派比，与其在大帮派的夹缝中苦苦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