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剑
元。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应修元问道。
其中一个答道:“禀大人,不知怎的,我们的坐骑好像忽然都生了病,走不动了,真是
古怪!”
一人说道:“我们是奉了穆统领之命,到龙大人的尚书府去的,不料碰上这样尴尬之
事,请应大人指示,该怎么办?”
另一人则问道:“应大人,你怎么也来了?”他比另外两个人较为细心,似乎对这位顶
头上司也有点起疑,虽然亦是恭恭敬敬的答话,但一双眼睛却是不住的打量应修元。
应修元哼了一声,说道:“好在我来,否则可要给你们误了事了。穆统领就是因为放心
你们不下,故而叫我亲自来办这件事的。你们回去吧,穆统领有另外的差使派给你们。”
其中两个军官本来就是不大想去龙府的,听得应修元这么一说,正是合了他们的心愿,
“官场波满云诡,变化实是难测。穆统领要我们去通风报讯,目的当然是讨好龙文光。但倘
若这道圣旨当真是对龙文光不利,龙文光一倒,穆统领身居高位,不愁连累;我们这次的通
风报讯之事给查了出来,只怕就要遭无妄之灾。”
如此一想,这两个人立郎欢天喜地的说道:“多谢应大人体贴,亲自来替代我们办这件
事。”第三个军官虽然稍有疑心,但见同伴都已奉命,自是不敢独违众议。
三个军官弃马跑步回去,应修元则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拨转马头,快马加鞭,追赶陈
石星。
陈石星等一行人刚刚转比一条绕过山坳的弯路,忽又听得马蹄踏地之声,来得恍如暴风
骤雨。回头一看,只见追来的只是一个军官了。
陈石星“咦”了一声,轻声说道:“这个鹰爪可又不是刚才那三个人了。”云瑚定睛一
看,不禁吃了一惊,随即在陈石星耳边悄悄说道:“我认得这个人,他是御林军的副统领应
修元。”
陈石星心想,御林军出动仅次于穆士杰的高手追来,看此情形,十九是看出他们的破绽
了,一番交手,只怕难免。于是说道:“好,待会儿让我缠着他,你们快点到龙家去。”
话犹未了,应修元的快马已经来到他们后面,距离仅只数十里之遥了。
陈石星勒住马头,喝道:“我们是奉了圣旨赶着办公事的钦差,什么人胆敢闯道?”
应修元没有答话,但却哈哈一笑,把手一扬。
陈石星只道他是发什么暗器,赶忙拔剑出鞘,一招“横扫六合”,剑光霍霍四面展开,
护住身驱。
不料还未碰着那“暗器”那“暗器”却在他的头顶自行爆裂,泥碎籁簇而落,洒了陈石
星满头满面。
“暗器”竟是一颗泥丸。
陈石星心头一动,惊疑不定,只听得那应修元已在哈哈笑道:“陈少侠,恭喜你大功告
成。你没忘掉昨晚给你引路的人吧?”
陈石星又惊又喜,可也有点怀疑,御林军的副统须知怎会帮他们的忙?
韩芷忽地笑了起来,说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冒牌的御林军副统领?你的改容
易貌真是不了起,几乎连我也给你瞒了过去。
那冒牌的应修元笑道:“韩女侠到底是行家,一看就看出我的破绽。”
韩芷说道:“我本来也看不出来,只是觉得你这一身衣裳似乎稍微有点不称身。不过,
这也不是太大的破绽,倘若不是你先说穿昨晚的秘密,我也不敢猜疑你是冒牌的应修元
的。”
那人笑道。”但愿这个破绽不会给龙文光的家人发现才好。”
陈石星又惊又喜,说道:“原来老前辈是赶来帮忙我们对付那龙老贼的。”
他们一面走一面说的,那人把坐骑与陈石星靠拢,并辔而行,笑道:“你别口口声声叫
我什么老前辈,说起来我和你们的师门都有一点渊源,或许我比你痴长几岁,可以叫你一声
老弟!但对段剑平兄,我是应该称他大哥的。不过这位韩芷姑娘,若然序起班辈,则是应该
叫我一声师兄了。”
韩芷说道:“我早看出你年纪不老,所以没叫你老前辈。但我可也想不到有你这位同
门,还是请你明白告诉我你是谁吧。”
那人说道:“我的名字,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知道。家师的名字,则或许你们听过。”
陈石星道:“兄台本领如此高明,尊师一定是位名震武林的前辈高人了。那就请兄台赐
知令师的高姓大名吧。”
那人笑道:“若论出道之早,家师还在上代的天下第一剑客张丹枫张大侠之前,前辈二
字,倒是可以当之无愧的。若论名声,几十年前,他也的确是在江湖上大大有名。但可惜却
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高人’二字,小弟倒是要替家师谢辞了。”
做徒弟的如此议论师父,那是极为罕见之事。陈石星等人不禁一怔。
那人似乎知道他们的心思,继续说道。”这倒不是我做徒弟妄敢对师父不敬,你们不
知,我的师父平生最不喜欢戴什么武林高人的帽子,和他同时的人,都认为他是介乎邪正之
间的人物,不论正派邪派,提起他老人家的名字,十之八九,恐怕都要大皱眉头。他老人家
也以此自豪,并不因为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好引以为耻的。”
韩芷笑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到今师的真名实姓。”
那人这才说道:“家师姓谷,名凌峰。”
陈石星尚在思索,段剑平已是想了起来,说道:“令师敢情是在五六十年之前就已大大
有名的妙手神偷谷、谷大侠。”
那人说道:“不错,他是当时天下第一的妙手神偷,但却没人称他大侠的。”
段剑平道:“怪不得你说和我们师门都有一点渊源了。陈大哥,令师张丹枫大侠恐怕还
未曾对你说过吧,这位谷老的辈是今师生前好友,以神偷绝技改容易貌之术以及泥丸打穴的
功夫并称三绝的。”
陈石星道:“我是家师的关门弟子,我入门之日,就是家师仙去之时。他老人家的故
事,差不多我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那人说道:“你的来历我已经知道了。我来此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师门渊源,与你一
会,我叫秦岱云。”
陈石星笑道:“秦兄,御书房那个镇纸铜狮的眼睛给人挖掉,还有大同总兵那奏折也给
人换上了金刀寨主的书信,这两件事情都是你干的吧。”秦岱云笑道。”不错,都是小弟干
的。雕虫小技,教老兄见笑了。”
陈石星道:“这次你虽然不是偷皇帝的宝韧,反而是替金刀寨主送了皇帝一份大礼,但
能够在养心殿内,施展偷天换日的功夫,亦已足以显出老兄师门的神偷绝技确是名不虚传
了!”
云瑚说道:“秦大哥,原来你是泰了金刀寨主之命来办这炊事的么?你几时投入山寨
的,我还未知道呢。”
秦岱云这才把内里因由告诉他们。
“原来他的师父妙手神偷谷凌峰平生最喜欢偷两种东西,一是奇珍异宝,一是武学典
籍,甚至各大门派的拳经剑谱他都敢偷。因此不论黑道白道,不论玉公贵人以及武林大豪,
提起他的名字,都要头痛。
他隐居之后,晚年忽生悔意,临死前吩咐他的关门弟子道:“我平生做的坏事多,好事
少。虽然做的坏事也从未伤及无辜,但做的好事也大都是鸡毛蒜皮,不足称道的小善。
“大恶”虽未为,“小善”无足道。善恶相权,盖棺论定,我还是功不补过的。
“我不想死后留名,但却必须要你替我做一件较大的好事,方能稍赎罪衍,也让我可以
安心人士了。”
泰岱云复述师父临终的吩咐之后,稍停片刻,让他们先猜一猜。
段剑平道:“令师是武林的一代奇人、他要你做的好事,想必也是非同小可。我猜大概
是和金刀寨主有关的吧。”
秦岱云道:“不错。家师虽然避世隐居,绝迹江湖也差不多有四十年之久。但对外面的
大事,他还是知道的,近年金刀寨主在雁门关外抵御瓦刺入侵的事情,他都知道。
“他吩咐我道:‘我平生积聚的珠宝甚多,我并非贪财,只是喜欢拿来把玩。我知道你
没有这种嗜好,所以珠宝我就不留给你。我死后,你拿去送给金刀寨主,让他变卖了做军
饷。我偷来的一大堆拳经剑谱则留给你,我限于资质,贪多而嚼不烂,但愿你得了这些武学
典籍之后,在武学上将来远胜于我。’”
陈石星赞道:“令师做的这件好事,可要比劫富济贫更有意义了。姑且勿论令师从无”
大恶’,即使他做过许多坏事,只这一件好事已足以补过有余。”
他们一路谈谈笑笑,不知不觉已是到了龙文光在西郊的私邸了。龙府的家人看见御林军
副统领应修元和两个大内卫士,还有两个小太监一起前来,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赶忙人内
禀报了。
不过一会,龙府管家沙通海便即出迎。沙通海本是龙文光手下的一名高级军官,龙文光
“告假”之后,他瞧出“苗头”不妙,索性趁早辞了官职,改做龙文光的管家。要是龙文光
没事,他还可以东山再起,做龙府的管家也很不错,胜于在波谲云诡的官场,糊里糊涂的给
人加上一个罪名挤捧。
他带着一点诧异的神情看着冒充御杯军副统领的秦岱云,“应大人,你可以稍为透露一
点消息给我们知道,这道圣旨,对我们的大人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原来他和应修元一向
是称兄道弟的。
秦岱云见他看不出自己的破绽,心中暗暗得意,便即和他打“官腔”道:“皇上亲手交
下的圣旨,谁敢事先打开偷看。莫说我不知道,你就是问这两位公公,他们也不知道。你快
点请你们的大人出来迎接圣旨吧,说不定是大喜事也未可知。”
沙通海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说道:“既然如此,小的也不敢多问了。请钦差大人和
应副统领稍待片刻,小人马上去请家主出来。”
他说“稍待片刻”,但陈石星等人却几乎等了半个时辰,尚未看见龙文光出来。
他们也知道迎接圣旨,是需要整肃衣冠的,但即使换上官服,按理也无须等这么久。
充当钦差的韩芷正要大发脾气,龙文光出来了。
韩芷立即喝道:“龙文光跪接领旨!”
龙文光跪了下来,全身俯伏,脸都几乎贴到地上,心里想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搞的什
么把戏?你们要我跪下那只有对我更了。
云瑚小时候是常常见到龙文光的,此时只觉得他苍老许多,但还是旧时模样,他既已跪
倒地上,云瑚也就不再仔细打量他了。
韩芷大声宣读圣旨。她是个年轻女子,太监说话的声音本来是带“雌音”的,料想不至
露出马脚。
“兵部尚书兼任九门提督龙文光私通敌国,泄漏军机,平日犀官,又多贪赃枉法罪行,
着即撤职查办,交东厂暂行看管,待朕亲自审问,钦此!”
听罢“圣旨”,龙文光颤颤噤噤的站了起来,颤声说道:“钦差大人,可否赐圣旨罪臣
拜阅?”
韩芷喝道:“大胆龙文光,你敢怀疑圣旨吗?”
龙文光道:“不敢,依朝廷体制,一品大臣似乎可以请求皇上赐这思典。”
在五人当中,云瑚是比较懂得朝廷“体制”的,但却也不知道是否有这一条。心里想
道:“反正我这圣旨不假,便让他过目何妨?”于是便说道:“好,就让你看个明白吧。大
内侍卫,把这圣旨赐他拜阅,待他看过之后,立即摘下他的顶戴朝珠!”这条条例,云瑚倒
是知道的。不过若不是龙文光搬出什么朝廷体制,她也几乎想不起来。她叫陈石星上去赐圣
旨、摘顶戴,已是作了预防万一的打算。万一龙文光起疑,拒奉圣旨,陈石星可以立即将他
拿下。
陈石星的武功足以和当世任何一位高手周旋,胜得过他的当真可以说是寥寥无几。龙文
光不过是个老朽文官,云瑚且是不虑有变。
哪知事情的变化竟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就在他们交接“圣旨”这一刹那,陈石星忽地感到虎口一麻。手少阳经脉的关元穴、曲
池穴、少商穴同时发热!
这是内功中最难练的“隔物传功”!“龙文光”只凭一张薄纸,就能把内力传送过来,
震撼陈石星手少阳经脉的三处大穴。功力之深,当真是匪夷所思,着实罕见。
陈石星做梦也想不到一个老朽衰弱的文官能有这样深厚的功力,莫说他事先没有运功相
抗,即使他早有准备,只怕也难以抵挡这突如其来的“奇袭”!
说时迟,那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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