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剑
最后那蒙面人给他追上,大惊叫道:“暴容圭,你——”话犹未了,已是一剑穿心,被
那人杀了。
陈石星扶起那个少年,那少年道:“我叫阿坚,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话犹未了,
见那蒙面人骨碌碌的从山波上滚下来,蒙面巾已给荆棘撕破,露出真相。阿坚顾不得和陈石
星说话,失声叫道:“啊,原来是——”
那同伴叫道。”少爷!”似乎是想阻止他说出来。
阿坚笑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人是右贤王手下的第一号武
士,名叫赫天德。”
陈石星道:“怪不得他的武功这么了得!”
阿坚说道:“你是汉人吧?你也知道右贤王?”
陈石星道:“右贤王大名鼎鼎,在贵国权势仅次于大汗,早在来到贵国之前,我已经知
道了。”心里暗笑:“我不仅和他相识,还是他的老对头呢!”
阿坚接着介绍那人:“他是我爹爹的卫士,名叫幕容圭。”
幕容圭道:“多谢你帮了我们少爷的忙。”伸手与他相握。
陈石星知道他是有心试自己的武功,故意不露声色,慕容圭把内力加到了八九分,只觉
有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对方却没运劲反击。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知道陈石星武功在他
之上,连忙松手说道:“佩服,佩服!”
阿坚越发欢喜,说道:“你们是到和林去的么?”
陈石星道:“不错。”
阿坚道:“有什么事?”
陈石星道:“我们是逃荒来的,想找事做。”
阿坚喜道:“我爹正想请个护院,要是你不嫌委屈——”
陈石星心道:“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当然便即应承。
“你已经知道我的爹爹是谁了吧?”
“刚刚听得这强盗说的,令尊敢情是阿璞将军?”
“不错。”
“我一到贵国,就听得人人称颂阿璞将军,想不到在这里得遇公子。”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别这样客气。
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妹子。”
“那么请你们兄妹一起到我家中。我的爹爹和别的将军不同,他对汉人、蒙古人都是一
视同仁的。”
慕容圭见小将军对他们这样好,对他们也客气多了。
“少爷,今日之事,回去只能禀告你爹知道。对别人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
“我懂得的。陈兄,请你们兄妹也代我们保守秘密。”
陈石星佯作不解,说道:“不知我该不该问?”
阿坚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右贤王的卫士来行刺我,大概你觉得很奇怪吧?”
陈石垦点了点头。
阿坚说道:“右贤王一向妒忌我的爹爹,不过这次他竟然差遣卫土来行刺我,这倒是我
料想不到的。”
陈石星和云瑚的坐骑是金刀寨主所赠,阿坚与暴容圭的坐骑更是大宛名驹,第二天就赶
到和林了。
阿坚回到家中,老仆人见他带个汉人回来,不觉有点诧异,说道:“老将军正在后面练
武,请两位客人稍候一会,少爷,我和你去请老将军。”
阿坚说道:“不必这样麻烦了。这两位汉人朋友不是外人,而且又都是懂得武功的朋
友,我和他们一起到后面看爹爹练武,爹爹也不会怪我的。”
阿坚说道:“家父数十年如一日,只要不是生病,每天他都要练武两次的。”当下带陈
云二人,悄悄走入花园。
只见一个年约五旬开外的将军,把一柄厚背闽刀舞得呼呼风响,使到疾处,附近树木的
叶子籁簇而落。
陈石星定睛细看,见阿璞将军的刀法使得迅疾无比,变化也很奇幻,心里想道:“如果
他不做将军,在武林中也算是一位高手。”同地又不禁有点诧异:“他这刀法我虽然没有见
过,十招之中,却也有三五招似曾相识,看来不像是西域的武功,倒像是中土所传的武学,
许多招数,变化虽然有异,蛛丝马迹,却是可寻。”
使到疾处,只听得“咋嚓”一声,阿璞斫断了一株粗如儿臂的树枝,由于刀法极快,看
去只是一刀,给斩断的树枝却已断为三截。
陈石星情不自禁的赞道:“好刀法!”
阿璞将军抱刀凝立,说道:“阿坚,你回来了。这位朋友是……”
阿坚道:“这两位汉人朋友是孩儿的救命恩人。”
阿璞听罢儿子所述,目光炯炯,打量陈石星,忽地说道:“坚儿,你出去吩咐登马诺,
谁都不许进未,你回来的时候,顺手关上园门。”
“陈兄,你和令妹当真只是为了谋生来和林的吗?”阿璞问道。
陈石星道:“实不相瞒,我们是金刀寨主的朋友。”
阿璞又惊又喜,呆了一呆,说道:“我与金刀寨主神交已久,只恨无缘会面。”
“金刀寨主对将军也是十分仰慕,时常和我们谈及将军的。”
“他怎样说我?”
陈石星道:“他说将军是汉人的真正朋友,是贵国身届高位而最有见识的人!”
阿璞忙道:“金刀寨主太夸奖我了。”
陈石星道:“这可不是空泛的赞辞,以将军的地位,而能主张汉蒙友好,实在难得。”
阿璞说道:“要和汉人友好,这是我们祖宗的家训。我虽然没有到过汉人的地方,但说
起来我们这一家可是和你们汉人颇有渊源的。”
阿坚已经回到父亲身边,说道:“真的吗,你都未曾和我说过呢。”
说至此处,忽地回过头来,问陈石星道:“贵国的风家快刀可有传人?”
陈石星怔了一怔,说道:“晚辈孤陋寡闻,中土各家各派以快刀著称的,我只知道孟家
快刀和石家快刀,风家快刀可没听过。”
阿璞将军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恐怕早已失传了。”接着再问道:你么贵国武林中有
关‘风、云、雷、电’的传说你可听过?”
陈石星是张丹枫的关门弟子,张丹枫本来是武林中见闻最为广博的一位大宗师,但可惜
他入门之日,张丹枫便即去世,因此有关武林的掌故他所知甚少,根本就不知道“风、云、
雷、电”是什么,当然答不出来了。
云瑚蓦地想起,说道:“凤、云、雷、电的故事,爹爹曾经和我谈过一些,他们是三百
年前在武林中齐名的四位高手,对么?”阿璞说道:“不错。”
陈石星道:“哦,原来风、云、雷、电是四个人。”
云瑚说道:“风是风天扬,曾创下追风刀刀法;云是云中燕,是个女子,以剑法、轻功
著称。雷是一个绰号叫做‘轰天雷’、名叫凌铁威的人,内功最强。‘电’也是绰号,是
‘闪电剑’耿电。这四个人都是南宋初年的刀客。听说风云二人乃是夫妇,可惜经过了几百
年,如今他们各创一家的武功恐怕是早已失掉了。”(有关“风、云、雷、电”的故事详见
拙著同名小说。)
阿璞笑道:“云姑娘倒是记得很清楚,但你可知道云中燕是哪一族人吗?”
云瑚道:“她不是汉人吗?爹没和我说过,年代太远,恐怕他也不知。”
阿璞道:“她是我们蒙古的公主,云中燕是她自己取的汉人名字。她称那位风大侠两情
相悦,抛下公主不做,与他私奔的。”
云瑚心念一动,恍然大悟,“将军,你的刀法可是那位风大侠传下来的?”
阿璞说道:“不错。三百年前我的那位祖先和风大侠是异国朋友,他的妻子更是汉名云
中燕那位蒙古公主的侍女。我那位祖先夫妇二人都曾跟云中燕到过中国的,风大侠也曾来过
我们这儿。我家本曾和风家相约,以后世世代代,后人都要往来的。可惜过了一百多年,由
于战乱频仍,这个约定大家都不能遵守,音讯就此中断了。”
云瑚道:“原来将军的家训有这么一个动人的故事,待我们回到中原,自当替将军打听
风家后代的消息。”
阿璞笑道:“故事中的异国友谊固然感人,但还是谈目前的事要紧。对啦,我还没有请
问你们,你们是金刀寨主派来的吗?”
云瑚道:“不是。不过我们此行的目的,则是曾经和金刀寨主说过,并且得到他的同意
的。”
阿璞道:“请耍喊味,不知你们的来意可否让我知道。”
陈石星道:“我们本来就准备禀告将军。”当下将他们追踪龙文光而来到和林的经过,
简单扼要的告诉阿璞将军。
阿璞道:“他们已经到了和林了,如今是住在右贤王的家里。据我所知,你们说的那个
龙老贼正在等候我们大汗的召见。”
陈石星道:“他一定会挑唆你们的大汗又动干戈。”
阿璞道。”这是当然的了。你们想必亦已知道,右贤王是主战最力的人,故此正要借重
他呢。”
阿璞咬牙说道:“这种卖国求荣的小人,怪不得你们恨他。他不但祸害汉人,来到和
林,只怕也要给我们蒙古人带来一场灾祸。”
云瑚问道:“跟这老贼来的有个绰号东海龙王的司空阔将军,你们要刺杀地,我当然是
不能阻拦的。不过我恐怕也不能帮你们什么忙。”
云瑚道:“将军,我们也懂得你的处境,不会令你为难的。要去刺杀龙文光,人多反而
不妙,就只我们两个便行了!”
阿璞道:“东海龙王如今虽然是不在右贤王的府中,他手下本领高强的武士可还当真不
少……”
陈云二人齐声说道:“我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阿璞道:“我是希望你们能够一举成功的,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总得做点准备功夫,比
如说右贤王家住何方,你们都尚未知道呢。你们初到称林,人地生疏,不如再过些时,伺机
行事。反正东海龙王也不会这样快回到右贤王那里。”
第二天,阿璞找了个曾在右贤王王府当过差的心腹家人来,不但绘了王府的地图,而且
把他所知的一切有关王府的情形都详详细细的说给陈云二人知道。
第三天,陈云二人乔装打扮,扮成了蒙古人跟那人到王府附近察看地形。云瑚的改容易
貌之术得自韩芷所传,虽然未必青出于蓝,亦已是甚为精妙,化装成蒙古人,果然维妙维
肖。他们尽量避免和外人说话,谁也看不出他们乃是汉人。
应该做的准备功夫都已做了,第四天晚上,他们就按照计划,到右贤王府中去行刺了。
这晚天公作“美”,无月无星,正是适宜夜行人活动的天气。
王府花园的后面,是一面峭壁,拔地而起,不下十丈,由于峭壁如削,料想王府的卫士
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能够从峭壁过来,陈云二人就正好乘虑而入了。
他们以超卓的轻功,攀登峭壁,偷入王府后园。
园子里静悄悄的倒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按照那个曾经在王府做过下人所说的情况,右贤王通常是在三处地方过夜,一处是他的
“福晋”(正室)的寝宫,一处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妃子的住处,还有一处是他审阅机密文件
的书房。
王府的建筑少说也有几百间,无月无星,风向也都难辨,确是难找。而且他们并非要行
刺右贤王,也不想去找他。
陈石星笑道:“咱们只好碰碰运气,一路侦察过去吧。”
他们蛇行兔伏,借物障形,走到一个所在,忽见小楼一角有灯光透露。
这个所在像是大园子里的小园子,另有短墙隔开,周围并没发现守卫。
纱窗现出人影,陈石星凝眸一看,不觉又惊又喜,看这样子,可不正是小王爷是谁?
只听得小王爷哺哺自语:“真的会是他们,我可不敢相信。但倘若真是他们,真有此
事,我该不该将我所知禀告父王呢?”
陈石星起了疑团,咬着云瑚的耳朵说道:“咱们去冒个险!”
他一个“黄鹊冲霄”的身法,身形平地拔起,落处无声,上了那座小楼。
小王爷忽见窗子无风自开,一个人跳了进来,这刹那间,不由得惊得呆了。
“你,你是——”
一个“谁”字尚未吐出唇边,陈石星己是掩着他的嘴巴:“别嚷,是我!”
小王爷听出了陈石星的声音,莫说他对陈石星本来是有友谊,即使没有友谊存在,他是
深知陈石星武功的厉害的,当然不敢叫嚷了,说时迟,那时快,云瑚亦已跟着上来,进了他
的房间。
陈石星道:“多蒙小王爷把我们当作朋友,实不相瞒,我固然是应约而来,但也确实还
有别的事情,想请小王爷帮个不大不小的忙。”
小王爷越发吃惊,说道:“什么事情?”
难道、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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