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剑
定有出息,龙家子弟之中,可以继承他的事业的,也是非你莫属了。”
龙成斌道:“多谢叔叔婶婶夸奖,还得请婶婶多加栽培。”
“云夫人”勉强打起精神,指点龙成斌几路剑法。只见他练得中规中矩,成绩比往日似
乎还要好些。倒是“云夫人”心神不属,和他喂招之时,好几次露出破绽。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龙成斌练得中规中矩,“云夫人”却是可以更加放心了。她是这
佯想的,假如龙成斌业已知道她与前夫刚才幽会的秘密,料想他也不能如此保持冷静。“云
夫人”是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她哪知道,龙成斌年纪虽轻,却是城府极深,其实她和云浩说
的那些话,早已给成龙斌偷听去了。龙成斌是埋伏在乱草丛中偷听的,偷听完了他们的谈话
之后,这才悄悄溜了出去,然后放大脚步的声音从远处重走回来。龙成斌埋伏在乱草丛中,
几乎连大气也不敢透;而她和云浩又正是心情动荡,哪里还会分神细察周围的声息?
练完了几路剑法,云夫人道:“练功夫不要贪多,今天就练到这里为止吧。”
龙成斌忽道:“婶娘,你有什么心事?”
“云夫人”吃了一惊,说道:“没有呀。你为何这样问我?”
龙成斌道:“婶娘今天似乎教得不耐烦,或许是侄儿太笨了。”
“今天你练得已经很不错了,是我的精神不大好。”
“原来如此。婶娘,你没心事,侄儿倒有事情要禀告你。”
“什么事情?”
“明天我想上京一趟,婶娘有什么事情要我代办?”
“也没什么事情。你告诉叔叔,我在乡下住得很好,叫他不必记挂。”
“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没有了。”
龙成斌好像没听见她的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假如有什么事情,婶娘不方便叫别
人做的,侄儿可以效劳。”
“云夫人”面色一变,说道:“我有什么事情不方便托人办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成斌陪笑道:“婶娘你别误会,叔叔婶婶待我有如亲生!婶娘你又这样尽心教导我,
我是把你当作娘亲一样的,但盼婶娘知道我的诚意。”
“云夫人”道:“你的叔叔本来想要你过继给他。不过,我可没有这样福气。”这桩事
情,她料想龙成斌亦已得到风声,所以刚才才会说那样的话。她自己也就不怕对他言说了,
龙成斌连忙跪下磕头,说道:“叔叔婶婶肯要我做儿子,这是我天大的造化,只怕我没有这
样的福气。”磕下了头,亲亲热热的就叫了一声“娘”。
“待你叔叔禀明族中父老,成为事实之后,你才这样叫吧。好了,你如果没有什么事就
回去吧!”
“娘,孩儿正是还有一件事情禀告。”
“我刚说过,如今我还当不起你这个称呼,叫我婶娘。”
“是,是,婶娘,请你多留一会。”
“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婶娘,你虽然没有什么事情不便对人说的,但叔叔却有一件事情,不便对你说的,他
和我说了!”
听了这话,“云夫人”不禁面色又为之一变,说道:“哦,有这样的事情?那你方便对
我说吗?”龙成斌道:“叔叔正是想要知道你的意思,所以叫我问你。”
“云夫人”思疑不定,银牙一咬,说道:“好,那你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
龙成斌低声说道:“婶娘前两年回家养病,叔叔也知道你心里不大愉快。上次我到京城
见他,他说要是你喜欢的话,可以把瑚妹接回来和你同住。”
“云夫人”面色苍白,颤声说道:“他当真有这个意思?”
龙成斌道:“他怕触你之忌,不便和你开口。其实若把瑚妹接到京城,是不大好;但接
到这里,外人不知,那就无所谓了。”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叔叔说,其实他对云大
侠也是十分佩服的,只是你们性情不投!没有缘份,那也怪不得他,他可并不妒忌云大侠
的。”
“云夫人”尖声叫道:“你别说了。”
“是。叔叔只是想你明白他的意思,他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我这次上京,会路过
大同的,要是婶娘你愿意把瑚妹接回来的话,我回来的时候,就替你办这桩事情。”
“云夫人”心乱如麻,半晌说道:“她年纪已经大了,那还要看她的意思。”
“那么我先去看看瑚妹,问问她的意思好不好?婶娘,请你写一封信让我带去。”
“你去多久回来?”
“快则四十天,迟则两月。”
“云夫人”想了好一会,说道:“信不必写了,你把我这根玉簪拿去,她认得是我的东
西。你对她说,我很记挂她,她要是愿意跟我,你就带她回来吧。我知道你很会说话,比我
写信还好。”
龙成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婶娘,你先别夸奖,侄儿但盼能够不辱你的使命。”拿了
玉簪,第二天就动身去了。
“云夫人”在家里可是度日如年,想后思前,拖了一天又是一天,始终拿不定主意。
剪不断,理还乱,她的心情可是比乱丝还更复杂,还更难理。
她还能够重归前夫的怀抱吗?虽然她知道云浩是真心真意,想要和她破镜重圆。
但云浩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豪杰,她已是失足的妇人,她若重归云家,有何面目见云浩那
些直心肠的朋友,云浩不怕别人笑话,她也怕给人耻笑!在人家鄙视的眼光之下,抬不起头
来,可是她又不能忍受目前这种寂寞无聊的生活,亲爱的人见不着面,纵然锦衣玉食,也是
等于行尸走肉一般。最如意的算盘是:接了小瑚回来,她才带着女儿出走。找着丈夫,一家
三口,逃到没有相识的人的地方隐居。”
云浩愿不愿意这样做呢?
她知道丈夫的脾气,云浩是十九不愿意这样做的,但即使这个如意算盘打不通吧,有了
女儿在自己的身边,她也不至于活得像现在这样难受了。
正是基于这样的心情,她才同意龙成斌去接她的女儿的。
在拿不定主意当中,她只好暂且决定,一切等待龙成斌回来再说了。
她没有前往桂林与前夫相会,但她派道一个心腹待女,女扮男装,到桂林雷家给她送
信,让云浩知道她的决定,知道她的心情。
她的侍女在龙成斌回来之前就回来了。带回来的,却是一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消息。
一柱擎天雷震岳的家莫名其妙的遭受火灾,早已烧成平地,雷家的人也不知搬到哪里去
了。找不着“一柱擎天”,当然也就找不着她的前夫云浩了。
龙成斌去了三个多月,方才回来,和他去的时候一样,回来的时候也不是独自一人,并
没带着云瑚。
“婶娘,这次有辱使命,我真是十分惭愧。”
“云夫人”甚为失望,说道:“你没见着小瑚?”
“见着了,她不肯回来。你瞧,这根玉簪。”龙成斌把“信物”交还婶娘,低下头说
道。
玉簪损了一小片,不用龙成斌仔细告诉她,她已经知道是她的女儿摔坏的了。
“原来小瑚竟然这样恨我!”“云夫人”不由得心痛如绞,眼泪也禁不住夺眶而出了。
但还有令她更吃惊,更悲痛的事情在后头呢!
“婶娘,你定一定神,我还有事情禀告。但这件事情,我却不知是该说的好,还是不说
的好?”
“云夫人”听了这话,不禁又是一惊,咽下眼泪,强摄心神,说道:“你尽管说吧。”
龙成斌道:“我这次比预定的期限迟了一个多月,方始回家,是因为听到一个离奇的消息。
为了查究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我找过几个消息灵通的江湖朋友打听。”
“什么离奇的消息?”云夫人越发惊疑不定了。
“你知道叔叔和我对云大侠都是甚为饮佩的,纵然他对叔叔或许有所不满,叔叔还是一
样关心他的。”
“云夫人”心中冷笑,想道:“你是否钦佩浩哥,我不知道。但你的叔叔我是知道的,
他若然当真如你所说,他也不会串通我的父母,用阴谋诡计把我从浩哥手中抢过去了。”但
因她对云浩是真正的关心,是以明知他“口是心非”,也连忙问道:“是他出了什么事
么?”忧急之情,现于辞色,也顾不得避忌了。
“不错。”龙成斌点了点头,说道,“桂林有个外号‘一柱擎天’的雷大侠雷震岳,婶
娘,你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吗?”
“听过,他怎么样?”
“听说云大侠在几个月前,到桂林和他相会,他去的时候,大概也就是我上京的时
候。”
“云夫人”不觉起了疑心:“他的消息怎能这样灵通?莫非那天和浩哥所说的话,已经
是给他偷听去了?但看那天的情形,又不似呀!”
龙成斌好似猜到她的心思,继续说道:“你知道叔叔官居九门提督,叔公身为兵部尚
书,对各个地方的草莽人物,都是不能不稍加注意的。”
这个解释也还相当合理,“云夫人”姑且信他,问道:“你在京师,听到他们的什么消
息?”龙成斌道:“我到了京师不久,恰巧有一封八百里快马加紧的公文,从桂林送到兵
部,公文之外,附带有个消息报告叔公,据说一柱擎天雷震岳家中离奇失火,夫人那天晚
上,有人看见云大侠受了伤在他家里出来。”
雷家失火之事,“云夫人”早已知道。但云浩受伤之事,她则是还未知道,不由得大惊
失色,问道:“后来怎样?”
龙成斌道:“消息很简单,我在京师的时候,也没桂林的消息陆续报来。后来的事情,
我是在江湖上打听到的,但也还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它是真是假,你快说吧!”
“据说那一柱擎天雷震岳空有大侠之名,其实却是一个假仁假义的家伙,不知什么缘
故,他竟然下毒手要害云大侠。云大侠受了伤逃了出来,躲到一个朋友家里养伤,不料那个
朋友又是和雷震岳勾结的,唉……”
“他,他是遭害了么?你快说呀!”“云夫人”说出话来,声音都颤抖了。
“那天晚上,他的那个朋友家中也离奇失火。有人看见他进去,却没看见他出来?”
“那家人呢?他们是什么人?”
“听说是一个姓陈的老琴师和他的孙儿,那天晚上,他们倒是逃了出来。不过,也是像
雷震岳一家人一样,不知逃向何方。在桂林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云,云浩呢?有没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那家姓陈的人家早已烧成平地,云大侠的尸体倒还没人发现,但从那天之后,却是没
有人再见到他了。”听这情形,分明已是凶多吉少。“云夫人”眼睛发黑,晕了过去。一霎
那间,耳边似乎还隐约听见龙成斌在惊惶失措的叫着:“婶娘,婶娘!”
这天的事情过去之后,“云夫人”绝口不提云浩之事,她的心气痛的毛病每隔三天两天
就发一次,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了。幸而她心里还记挂着一个女儿,她还挣扎着活下
去。因此她仍然每天练武,也幸亏她每天练武,增强了的体质可以勉强抵抗病魔。龙成斌也
不敢在她面前再提云浩,直到过了三年之后,一个多月之前,有一天他从外面匆匆忙忙的回
来……
“最近江湖上发现一桩奇事……”龙成斌回到家中,和婶娘请安之后,劈头第一句就这
样说。
“什么奇事?”“云夫人”反正是闲着无聊,也想知道一点外间的消息,便问他道。
龙成斌道:“江湖上出现一个年纪还未到二十岁的少年,会使云家刀法。”
“云夫人”吃了一惊,说道:“他会使云家刀法?”她知道云浩并无徒弟,刀洁是只能
传给女儿的。
龙成斌继续说道:“还有更奇怪的呢,这少年用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据熟悉云大
侠的人说,这把宝刀正是云大侠的家传宝刀!”
“这少年姓甚名谁?是何来历?”“云夫人”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了。
龙成斌缓缓说道:“起初谁也不知他的来历,后来有一班关心云大侠的热心人到处打
探,虽然还不是十分清楚,但总算知道他的姓名和籍贯了。这少年姓陈名石星,广西桂林人
氏!”
“云夫人”颤声说道:“你,你好像说过三年前云浩失踪那晚,躲在一个朋友家里,那
个朋友也是姓陈!就在那天晚上,陈家和雷家都是离奇失火,人也失了踪。”
龙成斌叹了口气,说道:“不错。姓陈那家人祖孙二人,爷爷是老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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