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岳点将录





穹恰?br />   他是入世的想法,念头电转,已有所得,当下微笑道:
  “晚辈有句不当之言,不知该不该讲?”
  高华怔了一怔,道:
  “你讲吧!”
  云震道:
  “前辈认为,像罗侯神君这等邪恶之人,是否应该听令他自生自灭,在他有生之年,让他肆无忌惮,江湖上继续为恶?”
  高华道:
  “这等人若能除去,自然是武林之福,还有说么?”
  云震微微一笑,道:
  “那么,晚辈认为您对尊夫人一味劝导的措施,乃是前辈错了。”
  高华着实愣了一会,半晌始道:
  “你是故作危言,耸人听闻吧?”
  云震摇头,
  “晚辈决非危言耸听,试想尊夫人为兄复仇,理上并无亏损,前辈若能一面开导,一面积极着手查访凶手,以金陵世家在武林之中的声誉,与江湖上正派人士通力合作,那凶手未必能够遁形,况且尊夫人孝悌慈祥,定是性情中人,她见前辈诸般努力,想来当不致于坚持采用她那狠毒的计谋。”
  高华黯然道:
  “你哪里知道整个内情,我又何尝不曾如此努力!”
  云震断然道:
  “晚辈认为仍是前辈错了。就算退一万步讲,尊夫人既然能够将前辈囚禁于此,独断独行,前辈若是竭尽心智,何尝不也可以先期将尊夫人囚禁起来,统筹代箸?此所谓一着错失,满盘皆输。难怪前辈心灰意懒,认为事不可为了。”
  他三言两语,不但说出了高华的错处,也认定那是高华心灰意懒的原因,高华不觉大为怔愣,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云震见状,继而又笑道,
  “其实,前辈的努力,也并没有完全白费。”
  此话出口,高华神色甚为激动,不觉讶然,
  “你说什么?你是说,贱内已经改变原来的心意了?”
  云震道:
  “晚辈纵然不敢断定,却也有了这种感觉。”
  高华频频摇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前晚她还来此与我商量,问我对那与罗侯神君联姻结盟的事可有意见,她哪里会改变心意?”
  云震,
  “当时前辈怎样表示呢?”
  高华,
  “我表示什么?屡劝不听,我对她那独霸武林,以报私仇的事,早已不再闻问,这时岂会多费唇舌?”
  云震摇头叹息道:
  “前辈又错了!依晚辈看来,尊夫人并非不尊重您的意见,而是您心中有了成见,不愿与她商量而已。”
  高华一声冷哼,道:
  “你以为她常常与我商量么?那你也错了,这是十余年来第一次,相信如非事关洁儿终身,她也不会问我的。”
  云震点头道:
  “这倒也是事实,尊夫人爱您极深,前辈既然不愿与闻尊夫人复仇之事,尊夫人自然不敢打扰您了。不过,前辈可知尊夫人为了令嫒,心理上已经有了变化了。”
  高华微怔,,
  “有了什么变化?”
  云震道:
  “晚辈乃是听令嫒的丫头说的。她说:尊夫人为了医治令嫒的‘离魂’之症,十余年来,历尽艰辛,费尽心血,连争霸江湖的雄心壮志,也因之消磨殆尽……”
  高华先是一怔,继而摇头道:
  “丫头之言,怎可置信?”
  云震道:
  “有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晚辈就曾亲见尊夫人对待令嫒的爱顾之情,这事并非不可能。同时,晚辈也曾亲见结盟未成,尊夫人对那罗侯公子丝毫不假颜色,甚而逐之离去,故此,晚辈倒是深信不疑。”
  高华颇感意外,目光一愣,愕然道:
  “有这等事?”
  云震道:
  “这事一点不假,江湖上对金陵王府误解甚多,晚辈就是唯恐尊夫人与罗侯神君结盟有成,故而急急地赶去,意图破坏此事,不意苍天有眼,竟治愈了令嫒的病……”
  高华连忙接口道:
  “你说详细一点,结盟何以未成?你又如何治愈了我那洁儿的病?我那洁儿,目前是一副什么样的性情?”
  云震见他急不及待的模样,乃将参与“相亲之会”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听得高华眉开眼笑,神采飞扬,云震话声甫落,他已满怀感慨地喃喃道:
  “苍天有眼!这真是苍天有眼!”
  目光移注云震,忽又敞笑道:
  “云哥儿,我也得多谢你了。”
  云震微笑道:
  “这是令嫒的福分,晚辈不敢居功。假如尊夫人的心意因此有了转变,共同对付那罗侯神君,前辈一番努力,才算真正没有白费,也是晚辈的另一希望。”
  高华手捻长髯,微笑道:
  “听你刚才言讲,我那内侄已到了金陵,凶手也似乎是那罗侯神君,如此说来,贱内倒是不让须眉,我反而处处不是了。哈哈!这也不要紧,事情能够如此结局,我也很满意了。”
  云震赶忙道:
  “可是,那罗侯神君不灭,武林仍是永无宁日啊1”
  高华“哦”了一声道:
  “这个么……我也不劝你了,你的见解似乎比我高一筹。不过,泰山武会以后,希望你携带洁儿来我这里定居,至于武林苍生,他们自有他们的福份,也应该自己努力,你就不必再去管他们了。”
  言下之意,似乎已将云震视作快婿。
  云震满脸通红,急争,
  “不!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高华讶然道:
  “你是什么意思!”
  云震道:
  “晚辈的意思,是说那罗侯神君功力深厚,晚辈怕是斗他不过,想请前辈再度出山提携晚辈铲除武林祸害。”
  高华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
  “我没能说服你,想不到你倒向我游说起来了。”
  云震连忙辩白,道:
  “不!这不是谁说服谁,而是武林祸害必须铲除。想那罗侯神君爪牙遍地,势力雄厚,他本人功力又复深不可测,晚辈势单力薄,个人修为有限,纵然不惜牺牲,前途也未必乐观,故此想请前辈出山,匡助一臂之力。”
  高华频频摇头,含笑,
  “那也不需要我,正派人士并不乏人,只要苏真人登高一呼,那些人足可与之抗衡,何况尚有你这后起之秀……”
  云震不等他往下说,已急急接口道:
  “晚辈有心无力,也是枉然,至于那苏老前辈……他老人家已经谢世了。”
  高华大吃一惊,道:
  “什么?苏真人过世啦?”
  云震黯然道:
  “不但苏老前辈已经去世,就连那北斗剑张前辈,此刻仍是重伤在身,朝不保夕之状。”
  高华慨然道:
  “这都是贱内作孽,她若不去参与泰山武会,苏真人师徒哪里会负伤,唉!看来侠义人士已经凋零不少了。”
  云震道:
  “就因侠义人士渐次凋零,眼看那妖气漫天,魅鬼横行,前辈若不出山,真不知何日才得安宁了。”
  高华神色凄迷,默默无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放眼武林,唯有前辈出山,才能与那罗侯神君一拼。想那罗侯神君既是武林公敌,又是杀害令内兄的凶嫌,无论为公为私,前辈再不出山,对尊夫人也说不过去了。”
  高华烦躁的,
  “你不用出言激我,我也不是罗侯神君的敌手。”
  云震蓦站起,在那书房内踱来踱去。
  云震暗暗忖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只要激起他义愤,大半是会答应出山的了。
  他心中沾沾自喜,正想再说上几句振奋心志的话,不料高华已经站在他的眼前,目凝神光,突然道:
  “你随北斗剑张大侠习艺多久啦?”
  云震不知他何以有此一问,信口道:
  “不到一个月。”
  高华闻言,丝毫不见诧异之色,淡淡地道:
  “你的资秉果然异于常人,这样吧,我将金陵世家的、‘修罗指’传授给你,再由我修下书信一封,你去向内子讨取一支千年茯苓,送去与北斗剑张大侠服用,张大侠的伤势当可痊愈,那时合你二人之力,泰山之会当可稳操胜算,只要制服了罗侯神君,其余属下,也就不足为虑了。”
  云震大感意外,道:
  “你……前辈仍是不愿出山么?”
  高华微笑道:
  “看来你也固执得很,我授你不传之艺,送你稀世之药,不也等于尽了一份心意啦!何必一定要我出山呢?”
  云震暗暗忖道:看来他是不肯出山的了,也罢!张前辈内腑伤重,为了成全我,宁可自己苟延残喘,这份恩德,就是付出生命,也不足以补偿,眼下既有千年茯苓这等灵药,我且先去取来,等治好张前辈的伤势再说吧!
  他只顾自己吟哦,高华却误会他又在转些什么请他出山的念头,故而哈哈一笑道:
  “云哥儿不必空费心思,我终日读书自娱,山居已惯,怎样也不会出山的了。”话声一顿,目光移去窗外,但见山风呼啸,树木摇曳,新缺的洁月,斜斜挂在天空,已是戌亥之交,乃接道:
  “今日天时已晚,明日传你‘修罗指’,咱们休息去吧!”
  身形一旋,转身就向甬道走去。
  云震见状,顿时紧张起来,急急跟去,道:
  “前辈慢走,晚辈不能在此过夜。”
  高华驻足道:
  “为什么?”
  云震道:
  “晚辈必须尽早寻着那失散的朋友。”
  高华,
  “什么样的朋友,如此紧要?”
  云震道:
  “其中之一就是令嫒,令嫒乃是为晚辈找寻‘玉符’而去,那‘玉符’对晚辈十分重要。”
  高华眉头一皱,道:
  “什么‘玉符’?怎会叫小女去找?”
  云震这时心情焦急,只得长话短说,道:
  “说来话长,总之,那‘玉符’关联着一套剑法,晚辈必须持那‘玉符’,才能求得苏老前辈遗下的剑法秘笈,才能有战胜罗侯神君的希望。那‘玉符’失落在令嫒之手,那时令嫒正在病中,不知放置何处,如今她去找寻去了。”
  事关武林正邪之战,眼下又关联着他的爱女,高华顾不得详细询问,微一吟哦,随即道:
  “好吧!我来写信,你来背诵‘修罗指’秘诀。先将诀窍背熟,日后再向内子或小女学习那实用的法门吧!”
  那“修罗指”秘诀,总计不过三百字,另有三五幅运气使力的基本图形,云震天姿聪颖,过目成诵,须臾已熟记在心,连那运气使力的窍门,也有了几分心得,高华写好书信,走了过来,他立即将那秘诀双手递去,躬身道:
  “多谢前辈成全。”
  高华接过秘诀,赞许地点了点头,道:
  “看情形你已记熟了,那好,这封信你拿着,见到内子,取得千年茯苓,别忘了请她教你实用的法门。”
  云震恭恭敬敬接过书信,贴身藏好,高华又道:
  “你将来必归太乙门下,太乙门以剑法闻名天下,不可没有好剑,跟我来,我送你一柄宝剑。”
  云震紧随高华进入卧室,高华由那楠木床榻之下,取出一柄形式古雅的长剑,递给云震,道:
  “此剑名叫‘沉香’,是我金陵世家传家之宝。此剑不但可以断金削玉,犀利无比,另外尚有一种异处,若是内力深厚之人施展起来,剑身就会散发一种沉香气味,那气味可克百毒,就无中毒之虑了。”
  云震捧剑在手,凝目望去,只见“沉香剑”剑长二尺七八,剑柄之上,一边一条张牙舞瓜的青龙,龙口各含一颗偌大的明珠,那明珠一半嵌在剑柄之内,一半宝气氤氲,似有一层蒙蒙珠雾。且不说剑刃如何锋利,就凭这两颗明珠,以及那两条青龙雕刻之精致,怕也是价值连城之物。
  如此宝物相送,云震但觉受宠若惊,呐呐道:
  “这……这……前辈传家宝,晚辈怎敢承受?”
  高华含笑道:
  “宝剑赠烈士,自古皆然,有什么不敢承受?走吧!只要你日后好好待我那洁儿,我也就安慰了。”
  拉着云震,一径出房而去。
  云震耳闻此言,心头顿觉五味翻腾,但这时纵有千言万语,又如何说得清楚?只得佩好宝剑,随他行去。
  须臾,两人穿过花径,来到原先那座茅亭,高华在那亭沿下取出一捆铜索,那铜索比小指还细,一端系着一个五指形的铜爪,高华抖手一掷,铜抓立即带起一圈圈的铜索,直向深涧对岸飞去。
  只听“当啷”一声轻响,高华立将铜索扯紧,然后,“云哥儿,你走吧,你若再来,对岸石壁中,同样藏有‘飞索铜抓’,只要如法炮制,就可过来了。”
  云震心知客套已属多余,当即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道:
  “晚辈告辞,前辈多保重。”
  脚下一蹬,临空翻落铜索之上,接着几个起落,身形霎时消失不见。
  一阵风袭来,吹起了高华的长须,高华始才回过神来,慢慢的收回“飞索铜抓”,嘴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