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
“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孩而已,别装得像一个老太婆一样,你装不来,还有小小年纪不要整天一个苦瓜脸,苦大仇深似的,这样的沧桑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脸上,做人何必活得那么累,把不该记住的都忘了,就会一身轻松,别活得太累,不是么?”他学着我的语调说话,声音很温柔,似乎也不总是高高在上,但似乎他真的当我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么多,我或许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我要走了,可惜我身上没有钱,没有办法给银两给你,你就当做好心收留了我吧,好人老天会有好报的。”我对他说,声音依然淡淡的,许是现在我还是无法随时展开笑颜对人欢笑,真的不会笑了,我感叹,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就走?”他站起来,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不舍,他似乎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话吓着了,愣了一愣,有点愕然的样子。
“我不回去难道跟你走吗?”我不看他,径直往门口走去。
“这里已经离你的尼姑庵很远了。”
“很远?”我心猛跳了一下。
“嗯,你那天昏睡了两天两夜,而我有要事,就带着你一直赶路,所以现在”
“那你为什么不送我回尼姑庵呢,你应该知道我是那里的人。” 我不无责怪地说,现在离得那么远,我怎么回去?后来想起我才发觉自己好笨,怎么就巴巴想着回去呢?自己明明不是想离开吗?
“哦,我那时没有想到。”他对我说,脸上依然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澜,看他人那么精明,怎么会没有想到?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但他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澄清,似乎是一个坦荡荡的君子,但我现在已经不大敢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东西了,想当初莫忧在我眼里何尝不是一个神仙般的人儿,但结果
曾经自己不是以为狄离对我一心一意,自己好不容易忘记莫忧带给我的创伤,准备一生追随,但到头来才发现都是一场噩梦,都是一场骗局,梦醒后只有无心的心碎与彻骨的寒意。
“你不用用这样防备的眼神看我,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劫财你又身无分文,如果要劫色,你这两晚还能幸免?”他缓缓地说,没有丝毫急燥,似乎也不恼我这样看待他,他说的也真的在理。
“只是你真的愿意做一个尼姑吗?长伴青灯?孤独一生,这真是你要过的人生吗?”他问我。
做尼姑对现在的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它是一个能让我心平静下来的地方,但在那里我真的能真正平静吗?我真的能够忘记所有事情?我能从狄离的噩梦走出来吗?我恨他,我不想再见到他,我也想彻底地离开他,但记得他对师太说过,以后还要将我送回去,毫发无损地送回去,心都碎了,还怎能毫发无损?
是他杀了我的孩儿,是他看着我的边国亡国而不顾,是他风流薄情玩弄我的感情,想想除了心痛外,还是恨,又痛又恨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长叹,眼睛酸酸涩涩的,很难受。
“你可不可以带我离开狄国?”我睁开眼睛问他。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他肯定地说。
“那你带我离开吧,离得越远越好,最好去没有人找到的地方。”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我似乎觉得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从没有在外面生活过,我也不知道一个人怎样才能活下来,怎样才能找到安家之所?靠什么养活自己?
“你家在哪里?有没有亲人?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的家已经没了,亲人我也不知道她们去哪了?”想起父皇他们,我的心还是抑制不住伤心。
“你既然没有亲人,也没有地方去,做我的丫鬟怎样?”他说得有点漫不经心,但他的话却如一盏灯照亮了我茫然的双眼,做他的丫鬟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起码暂时有地方住,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银两。
“嗯,好,但是如果我想走的时候,我可不可以随时走,不受限制?”
“当然可以,我从来不勉强人,也从不亏待我府中的下人,我保证你能吃好穿暖,这总行了吧。”
“那你每一个月没有银两给我?”我知道只身在外,不比在宫中,我总不能一辈子在他府中做丫鬟,我得为以后打算。
“我府中最不缺的是银两,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笑着对我说,看我的眼神就如看着一个有趣的孩子一般,看得让我感觉我自己真的好小,心底的沧桑与悲凉似乎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他开心地说,双眼变得很有神采。
我朝他点了点头,就这样我跟着他上路了,他的随从还是那一副凶巴巴的,但听说我跟着他回去,他们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那双眼在我身上上下不停的打转,似乎我身上有什么宝物似的,然后又偷偷瞧了他主人一眼,那眼神暧昧得很,似乎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上路吧,别在这里磨磨蹭蹭耽搁时间。”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威严,许是他也被他的随从看得十分不爽。
“是”他们显得很恭敬,但相互还是对视一眼,那神情似乎我真的与他主人这让我的心憋得慌。
他看见他的随从这个样子,冷冷地瞪了一眼,他们立刻变得噤若寒蝉,把所有暧昧神色都收敛起来。
因为我不会骑马,所以这一路我一直坐在他前面,虽然我也可以保持彼此的距离,但马儿的速度快,有些时候路也比较颠簸,总让我时不时跌入他的怀中,这让我一路忐忑不安,而他却浑然不觉,依然谈笑风生。
他对他的属下凶巴巴的,很少露出笑脸,话也很少,有点惜字如金,但对着我却又是另一副样子,路过名山寺庙,他就跟我说它历史由来,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路过景色优美的地方他也停下马来休息,让我下马随处走动一下,到处看看,而他就坐在马上仰望,微微抬起头,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那风采无人能及。
上到马,他会问我看到什么?然后就等着我讲。我醒来已经懒得说话,但看到他期待的样子,又不得不说几句,结果总是被他引诱得越说多,而他就在一旁静静地听,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我甚至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宠溺,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让我的心一阵刺痛。
他的两个随从似乎很急着赶路的样子,已经委婉地提醒了他好几次要加快速度赶路,但他似乎一点都不急,一个冷冷的眼神扫了一下他们,他们就立刻蔫了,根本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这让我觉得很好笑,这两个凶神恶煞的人也会有变得如小绵羊一样温顺的时候,真让人心情畅快,心中的阴晦之气扫除了不少。
一路上我吸进不少名山大川的灵气,我也真正领略了长河落日的壮美,大漠风沙的肆虐,虽然是冬日,但长途跋涉,皮肤还是变黑了,他说这样显得更健康,更有生机,跟他走了这么远的路,我还不知道他的姓名,青虎他们喊他主人,我也跟着这样喊他,但他总是笑着摇摇头,说我可以不这样叫,他这种态度让我觉得有点无所适从。呆在他的身边我觉得很舒服,没有任何压力,似乎天塌下来,他轻轻一抬手,就可以撑起来了。
我有点庆幸那天能遇到他,甚至觉得那场突发的病也是这样及时。
但我没有想到我们的目的地是军营,我看到军营中有很多迎风招展的旗子,当看到旗子上印着一个大大瀚字时,我整个人呆住了,尤其当我看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喊他瀚王时,我的头脑更是一片空白,全身颤抖得厉害。
卷三 绝世红颜:038:是天神还是恶魔?
看着意气风发的他,看着匍匐在他身下的一群人,我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看来老天又跟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一个巨大得让我无法承受的玩笑。
阳光如他,温暖如他,竟然就是残忍噬血的瀚王,一个我想躲在他高大身躯下安稳地做一个普通丫鬟的人,竟然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冷冷地看着他,自知道他是瀚王后,他原本俊朗刚毅的脸,在我眼里变得如此丑陋,他爽朗的笑声让我听起来是如此刺心,甚至他阳光灿烂的脸在我眼里变得那样狰狞恐怖,阴森骇人。
但我不能让他发现我对他的恨,我不能让他发现我对他的厌恶。我要好好留在他身边,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我所有的亲人,为已经覆灭的边国报仇雪恨,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血债血偿,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罪有应得,仇恨让我的身体禁不住微微抖动。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苍白?”他回眸看我,他这句话,让后面匍匐在地上的一干人都禁不住偷偷抬头瞟了我一眼,就是这样匆匆看了一眼后,他们那眼神就如青虎他们当日那样暧昧,但之前我看到他们这种暧昧的眼神只是觉得稍稍不舒服,但如今却变成了极度的厌恶。
我朝他摇摇头,说是路途遥远,身体有点不适,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他也没有多说话,叫人带我到营帐,而他就与他的臣子商量事情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真的恨不得自己手上有一把锋利的尖刀,然后冲过去狠狠地刺向他的心窝,然后再刺向自己的心窝,我知道我杀了他,在这个军营里,自己了断自己是好的下场,但即使这样,能一命赔一命,我也死而无撼了,我也对得起所有死于他刀下的边国子民了。他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而我的恨意还是无法平息,那浓浓的恨意在心中汹涌澎湃,就快冲破堤岸,泛滥成灾。
一个士兵走过来,将我领进了一间环境很不错的帐房,他说他们的瀚王的帐篷就在隔壁,两个帐篷相连,想到自己的仇人就在自己的身旁,我的心又开始抽紧,为什么总是要我遇到我痛恨的人?是上天故意这样安排吗?是上天故意派我来替边国报仇雪恨吗?
原来他就是瀚骁,这个我曾不止在心里出现一次的名字,我曾不止一次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来的名字,想起在冷宫的日日夜夜,我就是把他当作是那张冰冷的床,用手拍打用刀子切割,真可笑,我以为自己碰到一个天神,想不到还是一个魔鬼。
从这一刻开始,我的心就开始琢磨,我怎能用自己柔弱的双手杀了他,怎样能让他倒在我身下,痛苦地死去。
他是一个君王,但更像一个随时准备开战的将军,他每天早早起床去操练士兵,骑着战马到处转悠,要不就与其他将领商量战略战术,一天中看到他有闲暇的时间并不多,其实我也不愿意看到他,看到他我总会闻到血腥味,我总会想起他的双手沾满我父皇的鲜血。那火光滔天的景象,父皇他们那绝望的眼神,痛苦的求救声一一在我脑海浮现,心中满是恨。
正因为这样,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总是走神,神色总是瞬息万变,但我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变得不动声色,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取他的信任,只有这样,我一个弱小的女子才能有机会要他的命,但我每一次表情的变化都躲不过他的双眼,他的双眼总是如鹰眼一般锐利的。
他还说我是一个奇怪的女子,总是故作忧愁,总是自己难为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心中明明一句话都不想对他说,但却不得不对他笑逐颜开,自己明明巴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却不得不一早捧着温水给他洗脸,甚至不得不准备好衣服给他穿上,把这些事情做得一丝不苟。
但他与狄离不一样,我帮狄擦脸的时候,狄离总是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偶尔还会像孩子一样耍赖,但他却不一样,他从不需要我帮他擦脸,他说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事他来做就可以了,然后自己很麻利地把所有要做的事情干完,用的时间极短。
不过奇怪的是,他即使每样事情都能自己独立完成,但依然每次都要我陪同在一旁,看着他洗脸穿衣,许是如果我不干点活,他会觉得吃亏了,毕竟他每个月还要支银两给我。
他也曾奇怪地问我,为什么知道他是皇上的时候,脸上为什么没有一点惊吓,要是旁人已经吓地跪在他身下簌簌发抖了,他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我淡淡地说:“皇上也是人,他不是有两个头,三条腿,四只手,有什么好怕的,并且我不会跪你的。”他听了嘴角翘起很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最后对我说他从来没打算要我跪他,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变得深邃。
每天我要干的活其实真的不多,甚至有些时候我都觉得有点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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